蓉卿一转头看着唐氏,白着脸又有些羡慕的样子看着门口发呆,感觉到蓉卿正看着她,她有些尴尬的道:“听丫头说四奶奶生产惊险,我也惊出一身汗来……”摸了摸肚子,也不知自己到时候生的时候顺利不顺利。

    “都不一样的,您别胡思乱想,回头自己吓着自己。”蓉卿安慰着唐氏,心里头却也没有底,女人生孩子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谁也无法保证自己生产的时候能一帆风顺。

    “五弟妹。”唐氏忽然拉住她的手,面露郑重的道,“若是我……”她语有凝噎,“若是我真的……我的孩子就放在你身边养着可好,别人我不相信,可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养好孩子的。”

    “胡说什么。”蓉卿皱了眉头道,“没有影的事……再说,我也不答应。”

    唐氏听着叹了口气,却是越发的松不开眉结。

    第三日一大早蓉卿给齐老太君打了招呼,就回了永平侯府,孩子的大名未取,用了筠哥儿的小名,蓉卿听着一愣,就想到了苏容匀……

    孩子肉团团的,皮肤粉红,长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非常可爱,蓉卿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抱在还礼,筠哥儿就冲着她咧了小嘴,她高兴的喊二夫人:“母亲,他冲着我笑呢……”话音还没落,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蓉卿愣住去看肖玉磬,肖玉磬就笑着道,“你是不知道他,但凡要哭咧嘴的时候看着都像是朝着你笑。”

    从奶子府请的奶娘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听见哭声忙过来笑着道:“小哥儿是饿了,奴婢抱去喂他。”

    蓉卿将孩子给她,笑着叹道:“这性子好,先笑了讨个赏再哭。”惹的二夫人笑了起来,对蓉卿道,“和你小时候极像,也是这样,见着人就笑转了头又哭了起来……”

    蓉卿抿唇轻笑,坐在肖玉磬床边的杌子上,问道:“听说疼了半夜,你还好吧。”

    “还好。”肖玉磬点着头道,“头一胎都是这样,以后就好了。”

    蓉卿对她的镇定咋舌,这刚受了难就想着下一胎的事儿了。

    几个人说了话,陆陆续续家里的亲眷过来,两个稳婆端了大盆子进来,一众人朝里头丢了金银锞子,喜的稳婆连说了半天的吉利话,筠哥儿除了饿了尿了会哭外,其它的时候都是在睡觉,愣蓉卿逗了半天,他也是不动如山的呼呼大睡。

    “下半夜精神的很。”肖玉磬显得很无奈,“我正困着呢,就听他在隔壁哼哼,怕他有什么事就抱到跟前来瞧,他就睁着眼睛骨碌碌的看着你……”说完,摸了摸筠哥儿肉团团的小脸,“今儿不准你再醒,娘可是吃不消了。”

    肖夫人看着外孙,也是欢喜的很,和肖玉磬支招道:“你若是不放心,就在房里支个床榻,让奶娘睡在外头,方便一些。”肖玉磬坐月子,苏珉这些晚上都是睡在客房的。

    “只能这样了。”肖玉磬点着头,爱不释手的看着自己儿子,这边苏珉大步进了门,蓉卿一种人起身见礼,苏珉颔首视线一转就落在儿子面上,眼神一瞬间柔软了下来,却也不抱,负手在床头低眉去瞧,肖玉磬笑道,“侯爷,外院的客人都走了?侯爷可是有什么事。”

    “嗯,都走了。”苏珉说着一顿,又道,“没什么事!”和众人打了招呼又板着脸出去了。

    蓉卿看着直笑,想到有抱孙不抱儿的说法,苏珉还真是秉承了规矩半点不松。

    等回了家中,蓉卿和齐宵说筠哥儿的事:“……真是有意思,那么点大的人儿,饿了尿了就知道哭了。”齐宵没说什么,却是逗的蕉娘笑了起来,“哪个孩子不是这样,等你和五爷有了,你就明白了!”

    蓉卿闹了个红脸,齐宵一本正经的坐着喝茶,待蕉娘出去,齐宵也不问筠哥儿的事,和蓉卿说临安侯平反的事:“以往的卷宗已经合上了,奏折递交了上去,三司重审后就会有结果。”

    原本去年十一月来作证的一位前大理寺主薄,和一位当年押解临安侯府男眷流放的衙役入京作证,事后府中事情不断蓉卿忘了问这件事,现下听齐宵一提,她便问道:“那两人上京后把当年的口供以及卷宗都对上了?可查出问题来?”

    “嗯。”齐宵颔首道,“当年牵涉外祖父贪墨的余杭知府的奏折中所报银两与修苏堤时前后吻合,此由户部彻查,确认无疑!”

    也就是说,在临安侯被弹劾贪墨以前,余杭知府所报上去的银两就已经核对上了,那么在那之后所牵连的人都是无辜的了……因为银子都核对上了,再往后去的人,所言的贪污,贪的又是哪里的银子?!

    “那呈交上去,三司重审后约莫何时会有结果?”蓉卿拧了眉头,“其中没有牵扯到什么人吧?”

    齐宵点了点头,道:“欧氏!”蓉卿听着一惊,问道,“你是说,当年临安后被诬陷之事,欧氏参与其中?!”

    “不能算作参与。”齐宵摇了摇头,“只是在这其中欧氏所起的作用很微妙!”话落,他看着蓉卿,轻声道,“你别担心,我不过想为外祖父平反,多余枝节的事并不想多牵扯,欧家的事圣上心里有数,我要做的不过也是顺水推舟罢了。”

    蓉卿眼神一缩,齐宵的意思是,这算是握在圣上手中欧氏的把柄,将来若是欧氏跳脱出来不安分,圣上大可用这些理由办了她们!

    “这是皇家的事,咱们不管。”蓉卿并非是怕,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圣上是篡了权位得的天下,最恨的就是这些暗中滋生的权势力量,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个人如同他当初赶走惠帝一样,推翻他的政权!

    “没事,你不用担心。”齐宵淡淡的道,“只是欧家与苏氏关系割不断,我与你说也是希望你将来心里好有个准备。”

    蓉卿点了点头没有再议。

    过了十来日,外面果然传的满城风雨,临安侯贪墨案三司重审之后疑点重重,当年所列罪状无一能站的住的,齐宵与齐皓兄弟二人手托请愿书跪在西安门外,为临安侯平反之事请愿。

    圣上宣了兄弟二人进宫,蓉卿听到时心也揪了起来,虽心里知道齐宵既然会这么做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但事情到了临头上还是有些惶惶紧张起来,直到入了夜齐宵才从宫中回来,他一进门蓉卿就扑过去,问道:“怎么样,三司重审又什么结果,圣上批了吗?”

    齐宵也不说话,猛地将她搂在了怀里,贴着她的面长长的叹了口气!

    蓉卿就知道,这件事大约是成了。

    她高兴起来,拉着齐宵在桌边坐下,问道:“你与我说说圣上都说了什么?”又给齐宵倒了杯水,齐宵啜了一口,低声道,“圣上说明日早朝以圣旨昭告天下,并贴皇榜将平反告示贴在城门之上,让天下人尽知,临安侯徐通乃被奸人所害,清白无辜!”

    “那就好,那就好!”蓉卿是真的高兴,她点着头道,“那你过几日和四哥一起去揭了皇榜在临安侯坟前烧了,再给他老人家重修了坟碑!”当年顶着罪名处斩,直到现在临安侯的墓碑也不过是寥寥几笔由齐宵齐皓匆匆所作,若非这些年他们护着,只怕是连坟头都难寻了。

    “嗯。”齐宵微微颔首,面上有着欣慰和如释负重,“我与四哥商量过,等选了吉日就将祖父一家迁至徐氏祖坟,再燃香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蓉卿颔首应是,忽是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徐氏可还有后?”当年虽未诛全族,但徐氏本就人丁单薄,若还有后人在,也不知能否请了圣上将爵位赐还,即便不过是空有虚名,可若干年后人记起来,还依旧不会忘当年临安侯徐通的威名!

    “没有了。”齐宵摇了摇头,回道,“舅舅一家走后我曾派人查过,徐家一脉尽数断了!”

    蓉卿听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正要说话,忽然外头听到砰砰乱响的脚步声,蓉卿一愣开了门问道:“出了什么事?”明兰指着隔壁就道,“好像是四奶奶发作了。”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蓉卿听着一惊,回头和齐宵对视一眼,齐宵也皱了眉头,蓉卿问道,“稳婆的东西都备好了吧,可去请大夫了?”

    “好像王总管刚刚过去了,手里拿着对牌,想必是去请大夫了。”明兰话落,耳边就已经听到唐氏尖叫哭喊的声音,有些无助惶恐的样子,蓉卿被这声音弄的焦躁起来,来回在房里踱着步子,又停下来对齐宵道,“我过去看看。”

    “有稳婆在,你别进去。”齐宵皱了眉头,她是怕蓉卿被惊着,蓉卿摆着手,“我没事,你放心吧。”就带着蕉娘和明兰去了隔壁,齐老太君已由朱妈妈扶着进了门,这边二夫人和桦大奶奶也赶了过来,一众人在屋檐底下听着唐氏时而声嘶力竭时而无力的喘息,一个个都不免露出紧张的样子来……

    这会儿戍时一刻,时间已经不早了,蓉卿扶着齐老太君轻声道:“您要不先去我房里歇会儿,等生了再去请您过来。”

    “也好。”齐老太君毕竟年纪大了,熬了一刻就有些受不住,又加上精神头紧张,就扶了朱妈妈的手交代了二夫人和坐在正厅里木头人的齐皓几句,就要离开,刚走到门外,就瞧见一盏灯笼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婆子气喘嘘嘘的道,“老太君,几位夫人,奶奶,大奶奶那边也发作了!”

    齐老太君听着就哎呦一声靠在朱妈妈身上,问道:“那边谁守着的?”婆子回道,“五夫人和安二奶奶守着的,五夫人让奴婢来请稳婆过去……”府里养了两个稳婆,想着唐氏和洵大奶奶总不会一起生,就没有再多请回来,哪晓得两个人赶在了一起。

    “让那蔡婆子过去。”齐老太君回头吩咐二夫人,“你也跟着过去看看,那边没个主事的人,只怕也会乱!”

    二夫人忙应是。

    可是说不乱还是乱了起来,大半夜的凉国公府里灯火通明,就连齐瑞信也拄着拐杖笔直的坐在蓉卿房里头和齐老太君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原以为唐氏先发作应该是当先落地才是,可不过一刻洵大奶奶那边的杜鹃就来报喜:“恭喜老太君,恭喜国公爷,大奶奶得了一位小姐,六斤八两母女平安。”

    齐老太君听着就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的阿弥陀佛,对朱妈妈道:“我代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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