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巴站坐了一会,风雨渐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途经的低洼路线已有积水,车一直没有来。

    他原先说要送她回家,但被苏小小婉拒,若南哥已搬来西贡,特地送她去大埔并不顺路,然而若是路上有积水,现在就算想回大埔也没有办法。

    男人陪着她在巴士亭,雨却被风卷着四面八方肆虐,是不是在亭子底下,几乎没有太大区别,他稍稍地站在外侧,试图将风雨遮挡些许。

    “阿细,不如,今晚在我那住一夜,明天一早我就送你返屋企,”,已是八号风球,滨海小镇风雨尤大,似乎还有继续增强的趋势,看来小巴不会来了。

    苏小小心中着急却也没有办法,两人已浑身湿透,她原不好意思拖着他,但那男人却怎么都不肯让她在这样的天候之中独自等车。

    虽说心中没有绮念,但两人共处一夜,似乎还是有些无法解释,那男人也许根本不会知道,但心底已然答应过他,便不想这样做,不过此时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温和的眼中,坦坦荡荡,寂静却温柔,令她心中一烫。

    “我可以睡在店里,”,他已敏锐地察觉她的踟蹰。

    不知道为什么,苏小小心中有些微微的难受,都还没问他为何会突然搬到这偏僻的西贡来开酒吧,两人之前,怎么也算是朋友,自己是不是将距离拉的太过遥远?

    她想了想,开口,”我........我可以去住美和村,那那里朋朋友......有个屋子....”,刚才她便想到,最糟的情况,就是去岛上渔村小屋住一晚,只是从海鲜街这边过去,还有叁四公里路。

    “那,我送你过去,”,他没有坚持,

    苏小小点点头,知道这一趟除了麻烦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两人上车,身上湿淋淋,他将冷气关了,其实也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一时之间两人却都没有开口,直到苏小小先鼓起勇气,

    “南哥....  ..“,

    陈浩南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想起东星乌鸦威胁他不准再见她的事,此刻,他却并不在意,这段时间,自己几乎是被冷藏般地排挤在社团之外。靓坤上位,蒋生出走,自己大哥大佬B不得不暂避锋芒,也让他暂时躲开这些暗潮汹涌,澳门事件之后,巢皮惨死,山鸡逃往台湾,剩下的大天二和包皮亦是不安,就连自己,也感觉迷茫。

    他窝在西贡,接手一间朋友的小酒吧,几乎和脱离江湖没有两样,此时还在意什么乌鸦手中的证据?

    只是没想到短短时日,当两人再见,自己的处境有些灰头土脸,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心情已平和稳定许多,很多事只有退开一步才能看清,江湖斗争,也许并不适合自己,毕竟,面对兄弟殒命,他只感觉哀伤。

    “想问什么,没关系,”,他微微一笑,心中那股无法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风光无限的失落,转瞬淡去,他陈浩南,能够真实的面对自己,也面对他人。

    “你点点解会突然到到西贡,开酒吧?是不是,出出了什么事?”

    她的语气带着怯怯的探寻,却不是为了八卦,只是关心,他大大方方,“江湖事有些倦,西贡很好啊,每日很多鬼佬捧场我的生意,吃海鲜,吹海风,”,说到后来,语气已然非常轻松。

    “啊,是是这样啊,我我都好喜欢西贡,”,她不再继续追问,江湖事,若能抽身,是一件好事吧?

    她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出来,他的随遇而安,是经历后的心境,只是这样的感受她还没有太过明白,心中不禁想起他,那人,仿佛是一个为了作乱而生的动物,对于纷扰和争斗,只有兴奋而没有厌倦,天生便是要搅风搅雨。

    “你今天来西贡做什么?”

    苏小小没有隐瞒,简单说了影碟店之后,她和琪琪在咖啡店的新工作,谈到店主维多,陈浩南竟然知道,笑说那个基佬也找他要过电话,两人都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许多,不过他没有问到那男人,她便也没有主动提。

    车停在小屋门口,虽临着的是内湾海域并非真正的南海,但风势强劲,雨点击打在皮肤上依然隐隐生疼,陈浩南护着她跑向门边,苏小小熟悉地在花盆底下摸出一把钥匙,刚开了门,室内便是一阵劲风吹出,看来是上次离开时,阳台玻璃门没有关紧,一下子有了对流。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他站在门口没有踏入,也没有问这是谁的屋子,

    苏小小不想他继续淋着风雨,点点头,“南哥,你你快回..  ..”

    然而话还没说完,腰上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带进怀中,随之便是一声闷哼,她吓了一跳,发现在男人将她紧紧抱着,陌生的温度,陌生的感觉。

    同时,一块铁皮砰地一声撞在门上,转而又被强风刮走,她心中一惊,“南哥,你怎么样?”

    那不知是从谁家屋顶上吹下来的铁皮,高速卷过他俩刚才站着的地方,若非陈浩南的反应,便会被扫个正着,男人将她推入门内,手臂轻轻放开了她。

    然而苏小小却将他拉了进来,光线下,男人的右臂鲜血淋漓,她不禁惊呼,陈浩南摆摆手,似不在意,但她却觉得心中一阵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不分由说将他按在餐桌椅子上,转身便找出了上次备下的医药箱。

    见她对物品的位置极为熟悉,心底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但他却终究没有开口拒绝或是离去,也许,他是该走的。

    小屋的布置非常简单,却不是没有生活气息,甚至,远远的藤椅上还随手放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她小心地清洗伤口,上了药,又用纱布细细缠绕,幽微的情丝,亦像一根线密密地绕在他的心上,圆圆的眼睛专注地包扎,心无旁骛,然而自己的心却有些乱。

    窗外飓风恣意,紧闭的窗撞击上下窗棂,仿佛随时会破碎,让狂意肆虐,海浪的声音不再静谧,但在那盏晕黄的壁灯下,一切都被优柔地隔绝在这方天地之外。

    细腻地将纱布剪开,在男人纹着青龙的右臂之上,打了个固定的结,一抬头,却忽然被那似乎早已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眼神所攫,心脏后知后觉地一跳,苏小小这才发觉此刻氛围,竟是浓重的暧昧。

    灼热的温度,令她不得不在下一秒钟闪避他的目光,

    “南南哥........”

    他忽然拥住她,怀抱温暖安定,大手抚着她微湿的长发,他的气味,少了淡淡的烟草味道,却同时也是霸道的,“阿细,和我过安定的日子,你愿意吗?我会对你好的,全心全意。”

    她挣扎了下,但他此时似乎不同往日的温柔,一时挣脱不开,男人的心脏稳稳地跳动,砰砰撞击胸腔,和那个他,有些相似,她忽然觉得难受,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明明两人连开始都没有,为什么,总有些说不清的羁绊,像命运。

    他捧起她的脸,轻柔地印下一个吻,情意细密,像对待一个珍贵的宝贝,江湖是非也许真能留在昨日,而真实的明天,他希望有她相伴。

    那转瞬而逝的朦胧,忽然被另一个男人的记忆所取代,小屋各处,都充满他的影子,苏小小惊醒过来,心慌意乱,面对他的爱恋,心脏亦紧紧一缩,不是没有悸动,若没有另一个他,也许,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爱上面前的男人,然而现在,心中早已满满的被那人霸占着。

    她轻推,而他亦不再困着她,陈浩南,自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个温柔的男人吧,“南哥,“,她努力地深呼吸了一下,

    “我.......对不起,.  .....我心里.....已经有了雄哥,我也不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对你好吗?“

    好吗?她不知道,那人从不甜言蜜语,说些下流话也带着九分不正经,平日里,更是无所忌惮地在她身上作恶,但一想起,似乎依然是开心的。

    见她微微羞涩的神情,大眼中却没有丝毫阴暗,已是一份答案,就算苦涩,竟不是太难受,他想,是男人便该拿得起放得下,

    “阿细,我很高兴,他对你好,”,短暂地静默后,他开口,依然微微笑着,“时间不早,我想,我都走先。”

    跨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屋子里有没有胶带?大的玻璃窗户贴几条,风太大了。”

    苏小小轻轻甩开心底的酸涩,缘分的天空,谁叫那人如此霸道的抢了先,她扬起微微发热的双眼,“好,南哥你开开车小心,”

    “你有我号码,晚上有事,打给我,”,他没再犹豫,将温暖的灯光留在身后,与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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