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一抬头远远的就见着宋岩大半夜的竟然大开着房门,本来悠闲的步伐瞬间加速,三两步就大步跨了过去,他疾步进门扭头第一反应就是往床上看,结果并没再床上见到宋岩的身影,瞬间皱眉沉了脸,转身往外走就要叫人搜宫找人。
    他倒也不是怀疑宋岩跑了,而是这三更半夜的人不在屋里,他免不得多想,比如出了个意外什么的,毕竟他母后执政多年,宫中势力盘根错节,一时半刻必然拔除不干净,否则也不会出这次暗杀事件了。
    秦禛转身出门,下意识侧耳细听周遭动静,想的是万一人刚被掳走,或许他还能听到些许动静,结果还真让他听到了些微动静。
    “砰——砰——砰——”
    微不可闻的重物敲击声,从东围房院子里的西南角方向传来。
    秦禛眯眼皱眉,当即疾步往那边掠去。
    然而待到秦禛火急火燎的略过遮挡的树荫,听着愈发清晰的砰砰砰敲打声,再隔着几十步看清西南角的情形,他一时之间一口气憋在胸口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夏日过了凌晨的月夜并不漆黑,反倒是被皎洁的月光照耀的很是明亮幽静,就见东围房西南角的水房前面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面前摆了个洗衣盆,那人低着头拿着一根捣衣杵正埋头对着一团儿放在石头上的,可能是床单还是被罩的什么东西,砰砰砰卖力敲打。
    秦禛没忍住抬手捂了下眼,不忍直视。他这是打哪儿找了这么个人才?三更半夜的三更天都过了,这人不在屋里躺着睡觉,他跑水房洗床单被罩?这是正常人能赶出来的事儿吗?!
    宋岩并不觉得他这一通操作有多奇葩的,他的屋子几天没住人,床榻上落了许多灰尘,将床单被罩都弄脏了,他想着他反正也是睡不着,外面月色还挺好,就干脆将床单被罩扒下来洗了呗,有什么不对吗?
    不过这会儿的宋岩很幽怨。古代没有搓衣板的,都是用棍子敲。宋岩之前见人用过,但他平日里洗的都是夏天单薄的衣物,倒也用不上这个,都是用手搓把几下便算了事了,还是头次用这种东西,初始还觉得挺新鲜,敲的还挺起劲儿。结果没敲几十下,他就敲的胳膊疼了,一点都不起劲儿了,怀念起了现代的洗衣机,实在不行搓衣板也可。
    “哎,当古人实在是太难了,吃没的吃,用都没的用。太难了,太难了啊!”
    宋岩一边敲着一边嘀嘀咕咕的小声感叹哀嚎:“我好累,不想自己动手洗了,我想......”
    “你不想自己洗,那就不要洗啊,难不成你还使唤不动一个人帮你洗衣服?”
    秦禛黑着脸大步走到宋岩跟前,正好听到宋岩这句哀嚎,当即没好气的开口说。
    虽然他是还没给宋岩名分,但他对宋岩的偏爱,整个承天宫还有人看不出来吗?他就不信宋岩开口叫人给他洗个衣服,有谁敢不听,明明在他面前也挺懂恃宠而骄的,这就不会恃宠而骄了?还大半夜的自己跑出来洗衣服,吓死个人。
    秦禛越想脸越黑。
    宋岩也差点没被突然出声的秦禛吓死,要知道他下半句可是“我想要全自动洗衣机”啊!听到声音吓得他当即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然后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了黑着脸的秦禛,做贼心虚的讪讪笑问:“王上,您不睡觉,这三更半夜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禛能说你不在我睡不着这种话吗?那明显不可能!故而他黑着脸瞪着宋岩从气势上压过宋岩冷哼:“整个王宫都是孤的,你管孤跑哪儿呢!孤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要真是宋岩使唤不动人,那他这承天宫倒是确实该修整一番了,他虽然不喜欢过于机灵上进的奴才往他跟前凑,但他身边的人要都没眼力见儿到这种程度了他也忍不了,太蠢了!
    宋岩闻言愣了愣才回想起来秦禛的问题,而后忙给承天宫的一众哥哥姐姐们证明智商:“不是,没有,奴才没有找人帮忙的意思,就随口一说,这点小事儿奴才自己能做,用不着麻烦他们。”
    秦禛垂眸看他一眼,皱眉眯眼问:“是用不着麻烦他们,还是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因为觉得使唤起他们来名不正言不顺?”
    宋岩一愣,先是惊愕看向秦禛,而后忙摇头说:“王上你别乱想,不是因为名分问题,只是习惯而已。你也不要想着给奴才配备一堆下人什么的,那样奴才只会反而更不习惯。”
    宋岩确实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但真跟名分无关,只是习惯使然,就算他真的被人簇拥着伺候,能自己动手的事情他也不会麻烦别人,这是他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多年的环境造就的性情。
    宋岩上辈子看多了听多了父母他们这些底层员工的辛苦和抱怨,习惯了独立自主,能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给别人添麻烦。无论是在许学校的时候还是出了学校,无论是生活上的时候还是经济上的压力,他能自己扛都会自己扛,不给父母和朋友或者同事添麻烦。
    不可否认有时候压力很大的时候,他也会想找人倾诉帮忙,但最终往往都会因为不好意思给人添麻烦,独自咬牙承担下来。然后笑着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告诉他们,“我可以,没关系,你们不用管我。”
    久而久之身边的亲人朋友也就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足够强大坚强,所有事情自己都能解决,用不着人疼,也用不着人帮忙。再有事情,他就算想开口说一句我不行,在面对亲人朋友信任自豪的眼光时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咬着牙努力去做到,好不让亲人朋友担心失望。
    当然宋岩并没有说怪罪亲人和朋友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性格养成的,跟其他人没关系,只是有时候他也确实会很累想要人疼一疼,但又不好意思说,就很矛盾。
    宋岩因为想到上辈子的事情无意识的陷入了沉思,直到自己手中的捣衣杵被人突的抢了才猛地回神,下意识惊愕不解看向面前抢他东西的男人。
    秦禛鄙夷看他,轻哼:“真没用,连个衣服都洗不好,起开一边站着去。”
    他说着直接一伸手便将宋岩扯了起来,自己蹲了下去。
    宋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秦禛是要帮他洗,先是心里止不住的有些甜滋滋的嘴角上扬,而后猛地反应过来这货肩上还有伤呢,忙上前阻止道:“王上,你身上还有伤呢,奴才自己洗就行了,奴才可以的!”
    “孤就是受伤,也比你强多了!”
    秦禛倨傲的说着推开了来抢他捣衣杵的宋岩,仿佛为了证明他那句话,举着捣衣杵狠狠一棍子就对着搁在衣服上的床单劈了上去。
    只听“砰”的一声,床单上就多出来一个大洞......
    “......”
    秦禛盯着那个洞,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宋岩亦是看着那个洞呆了呆,而后抬头幽怨看秦禛:“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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