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崽一脸懵逼,费劲地从棉被里挣脱出来,侧头一看就是女人熟睡的脸。

    她倒头就睡了,挨上枕头还没超过几秒钟,可见是困得要命。

    光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瓣,苍白,带伤,像受过风雨打击的饱满花瓣,可怜的委顿下来。

    这样也好。

    光冷静的想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重生的载体发生了偏移,但祂还可以再来一次。

    这并不难,只是需要凑齐特殊的材料和一些神血。

    在准备工作完成之前,祂不能离开这个女人,必须紧紧跟着她,寻找再次复生的机会。

    也就是夺取她身体的机会。

    光蹭了蹭枕头,随遇而安的躺了个舒服的睡姿,随着身边女人呼吸的节奏渐渐合上眼睛。

    第二天起来,阿米莉娅坐起身,四肢传来的酸痛感瞬间传入大脑。

    好久没运动,忽然跑了几个小时,四肢都酸软的可怕,她倒在床上嘶了好几声,侧头一瞧,两只圆溜溜的鸡眼正看着她,里面含着些莫名熟悉的笑意。

    阿米莉娅:这啥??

    她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昨晚从浴室里捡来的鸡崽子。

    那发光的鸡蛋还真能孵出东西来?

    阿米莉娅有点懵,和鸡崽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试探性的说:“……你好?”

    鸡崽愣了一下,笑意更浓,低下毛茸茸的脑袋,温柔的蹭蹭她裸露在外的膝盖。

    阿米莉娅被蹭的一哆嗦,不知所措的挪了挪身体,垂眸看它的眼神有些明灭不定。

    又是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奇生物。她想着,忽然感觉这场景特别眼熟,这已经是她今年以来捡的第三只小动物了。

    再想想前面捡的那两只……一只比一只狗,徒有漂亮可爱的外表,其实内心里都是魔鬼,恶魔!!

    阿米莉娅黑了脸,看面前鸡崽的眼神就变得不对劲了。

    ——我看这家伙也有点不对劲。

    ——还是扔了吧。

    她果断地站起身,提着那只尚不知道人间险恶的柔弱幼崽,打开窗户,找到一片茂密的草地,对准,扔。

    一道弧线划过。

    伴随着噗通落地的声响,阿米莉娅冷酷无情的关上了窗户。

    光:……??

    ?这人什么情况。

    是祂长得不好看吗?毛色不够浓密吗?还是性格不够温顺?

    这么一只孤苦伶仃,可爱讨喜的小幼崽你就随随便便扔了??

    你还是不是人???

    光蹲在草地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才走了几步,试探性的挥动小翅膀往上跳。

    阳台离地面也就半米左右的距离,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是可以轻轻松松翻越的长度,可对刚出生的鸡崽而言,犹如天堑。

    光试了几下跳不上去,决定曲线救国,从大门进去。

    然而从窗户外的地面走到大门,这短短的距离对现在的祂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祂走了好久,走得气喘吁吁,喉咙发紧,柔顺整齐的绒毛变得乱七八糟。

    好不容易看到了大门的边,祂还没来得及靠近,就看到穿戴整齐的阿米莉娅忽然走出来,关上门,又以极快的速度快步离开。

    快得祂没来得及‘叽’出声。

    光:……趴。

    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jpg

    阿米莉娅先是去看了看丽塔。

    她还在昏迷,失去的右手被绷带紧紧包裹着,没有了魔法,肢体再生变成了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真可怜,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治疗师同情的叹了口气。

    阿米莉娅握着女孩子还带着伤的手,看她骄傲灵动的脸变得死气沉沉,眼睫垂下来,流出几分难过黯淡的目光。

    黛布拉也活了下来,就在小触手带出来的那几个重伤的人当中,她幸运极了,没有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阿米莉娅过去和她说了几句话,交流了目前的状态,准备离开。

    黛布拉忽然踌躇的叫住她:“喂,阿米莉娅,你小心一点,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米莉娅顿了一下,点头:“好,我知道了。”

    出来以后,她转进一条小路,躲避来往的人群,从茂密的树林里穿梭去了大教堂。

    正如黛布拉所言,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先是教皇冕下,最近乱成这个样子,正是需要人主持大局的时候,他却一直躲在大教堂里不出来,说是祈祷,但阿米莉娅总感觉不是这么回事儿。

    以教皇冕下严肃板正的性子来说,没有亲眼看着动乱平息,一切恢复平静,怎么会就这样躲避不出,把一切放心的交给向来与他不和的审判长?

    教皇派和审判长派相争已久,教皇忽然就这么让出了军队的控制权,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切都带着不详的气息。

    阿米莉娅拧着眉,从教堂彩色的玻璃窗后向内窥探。

    几盏火灯挂在墙壁,彻夜不息的亮着。在长长的白色阶梯尽头,有一具倒伏下去的尸体。

    他身穿白金色绣纹的衣袍,头戴高冠,身形高瘦,斑驳的尸斑已爬上他干瘦的手指。

    阿米莉娅的心重重一坠。

    虽看不清这人的脸,但只一眼她就看出来了,这是教皇冕下。

    尸体背心插着一柄剑,穿胸而出,血液滴滴答答顺着台阶流下来,在阶下聚成一滩已经干涸的红斑。

    他被信任之人偷袭,独自躺在这里,死了很久。

    而谋划这一切的人,显而易见,就是对外宣称教皇冕下闭门不出的审判长。

    要不要对外揭发这一切?

    阿米莉娅的呼吸不由粗重起来,她紧攥着手心,一会儿想到现如今掌握在审判长手里的数万军队,一会儿又想到教皇冕下看她时温和的眼神,几次提携她,辛苦帮她谋划的模样……

    他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不苟言笑,绝不会偏袒任何人,虽然有时会过于偏激,但对她是真的很好。

    她一直没有机会回报,或许现在就是机会。

    而她不需要做什么,教皇冕下威严深重,许多人憧憬爱戴他,只要将他的死讯披露出来,会有很多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报仇的。

    想到这里,阿米莉亚毫不犹豫榨干身体里剩余的最后一点魔力,在墙壁上画下一枚窃听符文,这枚符文会在审判长经过时自动附着在他身上,记录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窃听符文在以前是最低级的符文之一,任何一个会魔法的人都能察觉到它的存在。但现在光明魔法没有了,窃听符文就成了大杀器,无形无影,无人能发觉。

    如果真的能记下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再偷偷放到广场上,让每一个人都听到审判长卑鄙无耻的行为,将他罚入地牢,卸下职位。教皇冕下……应该就能瞑目了吧?

    阿米莉亚按照原路线离开大教堂,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打开家门时,她正要脱外套,低头就看到一团小东西正襟危坐的蹲在面前。

    阿米莉娅:??你怎么进来的?

    鸡崽子委委屈屈‘叽’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放下身段,一双泪盈盈的眼睛祈求的看着她。

    反正现在没人知道祂的身份,为了达到目的,撒个娇算什么。伟大的光明神阁下坦坦荡荡又理所当然的想道。

    圣女看了祂一会儿,用刚脱下来的外套包裹着抱起祂,鸡崽陷入柔软的布料,舒适的松了口气。

    看吧,没有人能拒绝祂的意志(卖萌)。

    光悠哉的伸伸爪子,几道被石子刮出的血痕随着祂的动作再次裂开,而祂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阖上眼睛。

    好累,睡一会儿吧。

    圣女不知道要带祂去哪里,一直在走路,可她的手又稳又轻,在她怀里光感受不到颠簸,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让祂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小会儿,光还没有休息够,忽然就被人从衣服里抖了出来,pia叽一下落在地上,懵然的抬着小脑袋,环顾四周。

    圣女带祂来到了一片荒地,荒凉到周围没有丝毫建筑物,野草长了半人高,在瘆人的黑暗中随风缓缓摇摆着。

    “……叽?”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圣女利落的将那件外套折了折,整出一个窝的形状,然后找了块大石头,将窝放在避风的地方。

    她甚至还很贴心的压了几块小石头,防止窝被大风刮跑。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小跑的、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光:!!!艹【一种植物】

    第45章

    从圣女纤细的身形上, 真看不出她能跑的这么快,几秒钟的功夫就连影子也不见了。

    光站在寒风里,脚爪上本来不在乎的伤口忽然痛得厉害,痛到站不稳。祂耷拉着眼皮, 身体颤了一下, 一屁股坐在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土地上。

    太难受了, 浑身又痛又冷,自诞生以来,祂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即使是身受重伤变成白/精灵的那段时间也没有, 那时祂真正的意识沉睡, 代替行动的是身体为自保而形成的假意识。

    苦难都是假意识受的,祂醒来就在圣女的保护下, 舒舒服服的计划要怎么夺走她的身体。

    可祂现在不能放假意识出来,那种呆呆傻傻的东西,搞不好就直接带着祂去死了。

    光一直以来胜券在握的心终于颤了一下,祂缩着脚爪,冻到身体打哆嗦,才慢吞吞的挪到窝里趴下, 汲取到一点温度。

    衣服上还带着圣女的气味。

    祂嗅了一下, 和那天趴在她脖颈边闻到的气味一样, 甜中带点辣, 细闻又呛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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