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薇扶着楚淮的手臂站稳,然后俯下身亲了楚淮嘴唇一下。

    一触即分。

    徐幼薇道:“你歇着吧。”

    徐幼薇端着碗小跑出去,她心嘭嘭直跳,脸上也热得很,她胆子真是太大了。

    “呼……”

    徐幼薇空出一只手扇了扇风,等脸不那么热了才去厨房。

    厨房没人,顾妙去了地牢。

    自打朱雀卫出去后,地牢就安静了许多,从前抓的五个人每天安安分分发豆芽,每天都能吃到肉。

    但顾承霖苏蕴之福禄三个人,扔进地牢之后一人泼了一瓢冷水。

    二月初的水,冰凉刺骨,三个人一下就惊醒了。

    顾承霖苏蕴之本来已经晕过去了,结果一瓢凉水,人冻的直哆嗦。

    哆嗦了几下,三人开始看自己身在何处,他们认识楚淮,更认识徐燕舟。

    顾承霖双目瞪大,“徐燕舟!顾妙……刘伟湛……你们!这儿是云城!”

    苏蕴之嘴唇抖了抖,面色惨白,反倒是福禄,比这两个人镇定得多。

    福禄把脸上的水擦了擦,叱道:“乱臣贼子!”

    顾妙什么都没说,直接把桶里的水全泼过去,福禄呛的咳了两声,眼中满是恨意,“乱臣贼子!就是杀了我也是……”

    福禄喘了两口气道:“你们挟持朝廷命官,意图谋反,名不正言不顺!要想活命,立刻放了我们,向皇上请罪,皇上仁心,兴许会当你们一条生路……”

    福禄一边说,身体一边抖,抖的厉害。

    一方面是冷的,另一方面是怕的,他怕徐燕舟杀了他。

    顾承霖苏蕴之年纪大了,今年都快六十岁了,颠簸了一路,除了吃饭的时候手是松开的,其余的时候都是绑着的。

    而且越是挣扎,绑的就越紧,有时候手上都勒出一条青痕。

    顾承霖和苏蕴之惜命,顾承霖道:“徐燕舟,我知道你被流放心有不甘,但这与我们无关,你放了我们……”

    徐燕舟看顾承霖的目光尤其冰冷,他道:“真的无关吗。”

    “徐家出事当真与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徐燕舟不解地看着顾承霖,“倘若真的无关,那为什么大婚当日,嫁进徐家的是顾妙,而婚书上的人是顾玥。”

    顾承霖被问住了,他也无话可答。

    那时候婚期将至,就差半个多月,他的女儿在家里绣嫁衣,全府上下都在准备顾玥的婚事。

    嫁妆,喜娘,梳头嬷嬷……

    顾承霖满意徐燕舟这个女婿,又喜欢顾玥这个嫡女,所以嫁妆比别的女儿多了五成。

    顾承霖是盼着两人婚后和睦,琴瑟和鸣。

    那可是徐燕舟啊,年纪轻轻的大将军,护着西北,以后前途无量,保不齐日后封侯封王。

    可是,皇上秘密召他进宫,说徐燕舟有异心。

    皇上看在他这几年兢兢业业的份上,让他毁了这桩婚事,以免他女儿跌入苦海。

    顾承霖该怎么应,这门婚事老早就定下了,很多百姓都知道,他突然悔婚,百姓怎么看靖远侯府。

    所以顾承霖就想了个替婚的法子。

    他不止顾玥这一个女儿,只要嫁了女儿过去,剩下的事就不归他管了。

    哪怕徐家发现不对,也无计可施。

    那个时候,他们估计已经被流放了。

    那半个月,顾承霖知道了很多东西。

    包括徐燕舟怎么生出了“异心”,怎么延误军情,怎么被突厥围攻,胸口肩膀各中一箭,生死一线。

    皇上以为徐燕舟会死的,可惜徐燕舟命大。

    人被带回京城,门外一群老臣跪了两个时辰,门内,周宁琛再三确认徐燕舟只剩一口气,根本活不了多久。

    这才下令流放。

    可顾承霖没想到,徐燕舟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活的好好的。

    顾承霖:“……徐燕舟,玥儿身染重病,所以才让妙儿嫁给你,这事事出有因,算不得什么。”

    “我也庆幸,玥儿没嫁给你,不然得受多少苦。”

    原身不知魂归何处,顾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就算不是,也被顾承霖这番话弄的无处适从。

    顾玥是他的女儿,原身就不是吗?他怕顾玥受苦,那原身呢。

    《锁宫墙》中原身被人欺辱惨死,顾承霖这个亲爹根本就不知道。

    靖远侯府最后是什么结局,书里并没有提过。

    也许是加官进爵,备受恩宠。

    徐燕舟皱着眉,“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顾承霖心中觉得诧异,他说的怎么就不是人话了,一个庶女,他亲近不起来,还要他事事给她考虑打算吗?

    顾承霖道:“你们现在不也过的挺好吗,说来本官还是你的岳父,你就是这么……”

    一声厉嚎,徐燕舟手中的刀脱手而出,直直插在顾承霖的肩头。

    顾承霖几乎疼的晕了过去。

    徐燕舟气的说不出话来,顾妙握住他的手,道:“岳父?你看看你配吗。”

    “你哪儿有脸当人岳父。”顾妙道:“大婚之日被流放,是我娘塞给我五十两银子,你呢,你做了什么?”

    顾承霖忍着痛道:“如果,不是我你会嫁到徐家?你一个庶女也能嫁到徐家!”

    多说无益,有些事也不是要让他们亲口说出来。

    顾妙道:“三个人分开关,直接用刑。”

    福禄骨头级硬,哪怕用了刑,一个字都不说。

    顾承霖肩膀有伤,没挨几下就昏了过去。

    苏蕴之是文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看着烫的通红的烙铁失声大叫,“我说我说……”

    苏蕴之知道的不多,真的不多,他只知道徐燕舟兵败有皇上设计。

    苏蕴之道:“其他的就真的不知道了,我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了,如果有隐瞒,天打五雷轰!”

    那还要问顾承霖和福禄。

    两人不说,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地牢里有血腥味,徐燕舟道:“先回去。”

    刘伟湛和朱雀卫也被福禄骂了,这个阉人骂人倒是挺狠,受刑一句不吭。

    骨头这么硬,楚淮劫持他的时候怎么不誓死不从,怎么就开城门了。

    福禄就是笃定他们不会杀他,只要不死,受点皮肉之苦算的了什么。

    刘伟湛啧啧嘴,转头对江一他们道:“你们看看,对你们多好。”

    他还被射过两箭呢,肩膀一箭手臂一箭,不知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歪路才任劳任怨地磨磨,看菜园。

    朱雀卫命多好啊,都没流过血,比起中箭,挨两下打算的了什么。

    江一道:“为什么要比这个。”

    “就是,比这个干嘛,不比谁吃得多,还比谁挨打的多……”

    江三黑着脸道:“吃得多就可以比?你们有点出息行吗……丢人现眼。”

    江一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苏蕴之说的是真的,皇上真的设计构陷臣子,有这事为先,让他们秘密寻找徐幼薇,就显得……

    江一不知怎么说,他们是朱雀卫,保护皇上安全,理应向着皇上,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们都吃了多少顿饭了,再细数吃了多少个鸡蛋,吃了多少斤猪肉……江一只觉得头疼,肚子还有点饿。

    江七道:“这有什么丢人的,老话说得好,能吃是福,我福气大。”

    干活还多,是最能干的庄稼把式,就算以后发生了什么,也是先拿他兄弟开刀。

    朱雀卫们的确后怕,倘若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哪怕一点,是不是就很顾承霖他们一样。

    有些人,真是连活都不配干,只配吃黑面馒头。

    黑面馒头只给吃半个,外加一碗凉水,别的就没了。

    一路上,楚淮给他们吃烧饼干粮,但起码能吃的下去,黑面馒头只有半个,放的干干巴巴。

    苏蕴之说了,有半个馒头一碗菜,别的就没有了。

    顾承霖伤口也疼,吃馒头嗓子噎的还疼,他喊来狱卒,“我不吃这个。”

    狱卒探过手把馒头夺过来,“你爱吃不吃!”

    这回连个馒头都没有了。

    顾承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连个狱卒都敢给他甩脸子,他怒道:“喊徐燕舟进来,不,喊李氏进来!”

    李氏是他的妾室,都不知道是怎么教养女儿的,连他这个父亲都不认。

    狱卒:“呸!”

    顾承霖:“你!”

    狱卒:“呵,将军说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见他。”

    顾承霖伤口痛的厉害,徐燕舟只给他了一卷纱布,连药都没给,现在血勉强止住。

    福禄受的伤更重,鞭伤,还有烙铁烫的伤痕累累他把黑面馒头全给吃了,又喝了小半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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