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跟着的喜鹊连忙就闪身出来,冲着林秋禾行了个礼道:“林姑娘请这边走。”

    林秋禾迟疑了一下,想起今天早上才跟秦家那两个兰尴尬起来,秦老夫人对她也只能算是淡淡的,既然准备在秦家住着来试探张章的意图,那么还是要拉拢些人才好。

    因此她上前一步才又吩咐,“劳烦大太太让人去一趟荷园,取了我师伯给我备下的药箱。”

    章氏双眼一亮,立刻就道:“杜鹃,你去荷园给林姑娘拿东西。”

    两个人就此分开,林秋禾和喜鹊去了竹园,杜鹃去了荷园,而章氏则跑去给秦老夫人报备一下,看是不是再请一位御医过来看看。花氏这胎,真的是多灾多难了。

    想起那个贱人谷雨,章氏心中愤恨不已,本想直接将那贱人给活活打死,却没有想到被秦老夫人拦下,直接送到了庄子中说若是生下孩子就去母留子送回来与花氏的孩子一起抚养。

    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章氏自然是明白秦老夫人的意思,不过是怕花氏腹中的孩子不保,或者是个女孩。这毕竟是秦府的第四代,老夫人老了还是想要抱抱曾孙的。

    秦老夫人果然让人拿了她的帖子去请御医,正巧了,这日依然是张章轮休,一事不烦二主。上次请的就是他,这次还是他吧。更何况,林秋禾这不是还在秦府上住着。两家也算是关系不错了。

    章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之前来的路上,我心中慌张,就让林姑娘先去给馨儿看看了。”

    秦老夫人点头,“要好好谢谢她才是。”

    “理应如此。”章氏应了一声,起身道:“天色已晚,老夫人好好休息,馨儿那边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老夫人如今年岁大了,身子也有些不好,章氏并不敢真的劳烦她一次次去一个晚辈院中。上次毕竟是事出突然,又关系到陈自晴这才惊动了老夫人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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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禾一路被带到竹园,进屋就听到细细的呻、吟声。一旁的喜鹊连忙上前掀开了帘子,她低头进去就见夏至和冬至两个丫头伺候在左右。见是林秋禾过来,两人愣了一下,这才连忙行礼问好。

    “林姑娘好。”

    林秋禾点了下头,上前站到了床边,“我先给大奶奶把脉。”

    花氏这回清醒着,见是她就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谢过你,如今就又要劳烦你了。”她声音中带着虚弱,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林秋禾示意她不要多说话,这才上前诊脉。

    这一会儿的工夫,杜鹃也拿着她的药箱过来。林秋禾放下了花氏的手腕,仔细看了一下里面的药丸,拿出其中一个给夏至:“倒些温热的白水给大奶奶喝下去,一次一丸。”

    她说着回头对花氏道:“这是我师伯特意留准备的安胎药。大奶奶尽管放心用就是。”最主要的是,秋禾看过这药的成分知道它还对花氏如今的病症,并不是一般通用的安胎药。

    张章之前给花氏看诊过,心中自然是有数的。齐林如今的医术,只怕也跟她一样只能看出这药对不对症,却没有能力开出药方来。因此,林秋禾断定,这药箱之中的药绝对是张章准备的。

    张章这番行为,是怕她因为身份尴尬在秦府受委屈吗?

    林秋禾一边净手后打开针囊取银针一边想着张章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心中虽然感动,却也还是拼命提醒自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张章如此爱护她这个“师侄女”,到底所求什么呢?

    ☆、第16章 花云白

    花氏这次动胎气并不严重,说来也是有些疏忽了。她中午午睡的时候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结果徐徐小风吹着,睡着的时候也不觉得,晚上又吃了些性凉的菜品,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然而章氏之前是被吓到了,这才慌慌张张地求了秦老夫人去请御医。张章虽然算是白跑了一趟,却也不气恼,看着林秋禾在一侧就多问了她两句,显得又关心她人又关心她的学业。

    章氏看在眼中,心中对林秋禾自然是又看重了几分。花氏是秦锦兰嫡亲的嫂子,她得了消息自然是要放下其他事物过来看看的,正巧陈自晴也在她院子中,两个人就相携而来。

    一进屋,两人就看到陈自晴坐在章氏下手处。

    两人对章氏行礼,林秋禾起身,三个人见礼,然后陈自晴就坐在了她的旁边,秦锦兰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秦锦兰顾不上林秋禾,转头就看向章氏问起花氏的情况。

    “你大嫂子如今已经吃了药躺下了,你别去吵她,让她好好歇息就是了。”章氏感叹,“还是多亏了林姑娘。”

    花氏未嫁过来之前,秦锦兰与她感情就不错,如今听是林秋禾的功劳神色间就有些尴尬。章氏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女孩间的事情,扶着杜鹃的手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微微一顿,才又道:“锦兰顺路送送林姑娘才是。”

    秦锦兰尴尬地应下,等到章氏离开之后这才尴尬地站了起来,“我们也回去吧。”

    三女一起出了竹园,一路上秦锦兰尴尬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陈自晴虽然想要缓和林秋禾与秦家姐妹的关系却也没有主动开口。一直到她们到了荷园,秦锦兰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自晴和林秋禾。

    “晴儿明日还去我那里一起写大字吧?”她开口邀请,陈自晴听了自然是应下。秦锦兰这才转头看向林秋禾道:“今日的事情是我姐妹不对,不应该自持身份骄矜欺人,还请林姑娘见谅。”

    她说着微微屈膝行礼,很是诚心的道歉。

    林秋禾连忙闪开没有受下这一礼,她过去扶着秦锦兰起身才道:“大姑娘不用如此客气,不过是些许小事儿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我回去定然会好好教导二妹的。”秦锦兰再次说,“还要多谢你两次救下我嫂嫂和她的孩子。”

    三女这才分开,等到回了荷园陈自晴才帮着秦家姐妹说好话,“你不要再与她们较真生气了,大姐是真心觉得今天早上舒兰做得不对。她自己也很是歉意,当时一时没有想到……”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林秋禾自然不会真的对秦家姐妹这点骄傲的小情绪生气,更何况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太高。当然了,她也没有把这些世家女儿的身份看得太高也就是了。

    而如今她还要依靠秦家来与张章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自然是不愿意真的完全跟秦家的姐妹闹翻的。

    听到陈自晴的话,她就笑了笑,认真地表达了她不会介意的事情。陈自晴趁机就邀请,“那你明日跟我一起去大姐姐处可好?”

    林秋禾想了想,“也好,到时候你们写字,我看医术就是了。”

    陈自晴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露出了轻松地笑容,催促林秋禾早些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在荷园中用过早膳正准备过去旁边秦锦兰的园子就见夏至满脸笑容的过来,见了正准备出门的两人一愣,连忙屈膝行礼。

    “可是奴婢来的不巧?”她说着起身,“大奶奶说昨日多亏了林姑娘出手相救,让奴婢请林姑娘过去说话,要亲自谢林姑娘。”她说话爽利,三言两语就把来意说了个清楚,“自然,若是表姑娘无事,也是欢迎表姑娘一起去坐坐的。”

    她说话得体,而陈自晴也为了林秋禾能被花氏认同和看重而高兴,自然不会多想。她摇头道:“我约好了跟大姐一起去写字,就不够去凑热闹了。”

    林秋禾只得让秋枫帮忙把医术和之前的笔记送回去,换了药箱跟着夏至去了竹园。

    花氏因为要养胎并不能下床,因此见秋禾的时候就直接在了内屋。她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过见着秋禾就立刻露出了满脸的笑容,不等她行礼就拍了拍床边道:“林姑娘过来这边坐吧,我身子不好你可别见怪。”

    林秋禾笑了下,放下药箱拿出腕枕道:“我还是先给大奶奶诊脉吧。”

    “我请你来可不是为了看大夫。”花氏这般说着,却也伸出了手,明显是很领秋禾的好意。秋禾手指落在她的手腕上,过了片刻才放下手,笑着道:“脉象好了不少,只是大奶奶还是有些被惊着,我再下两针给大奶奶安神。”

    她说话间,夏至就已经端了温水过来,伺候她净手。花氏就靠在床头,笑着道:“本来是想请你过来说说话的,谁知道竟然又占了一次便宜。你也别口口声声叫我大奶奶这么生疏了,我比你痴长几岁,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姐姐好了。”

    林秋禾捻起针,示意花氏伸手,在她□□在外面的地方下了几针,这才收起针囊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叫一声姐姐了。”

    虽然她觉得依照秦府上下都知道的,她与陈自晴的关系更应该随着陈自晴叫花氏大嫂嫂才对,可是既然花氏这么开口了,她本就有心与花氏交好,自然也就没有分辨。

    这个时候,还不是很了解这些家族的林秋禾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声“姐姐”与“大嫂嫂”之间的不同到底有多大。

    昨天早上在秦老夫人处发生的事情花氏也已经知道了,如今见秋禾顺势叫了她姐姐,这才露出笑容,亲切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多说两句。锦兰自幼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大郎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更是不忍心苛责她半句。她骄傲惯了,对于人情世故自然是懂得少了些。不过,她人不坏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一时没有转过这个弯来。”

    “我明白的,姐姐放心,今日本就与晴儿约好一起去大姑娘处一起学习玩耍的……”林秋禾说着抿唇笑着看了一眼花氏,心中却隐隐提醒自己,花氏并没有提起三房的秦舒兰。花氏听她这么说顿时明白,若不是她不放心提早把林秋禾叫来给秦锦兰辩解一二的话,这会儿说不定几个女孩已经坐在一起尽释前嫌了。

    她也就放下心来,觉得总算是完成了婆婆的交代,又没有真的跟林秋禾这个能干而又有所求的女孩生出嫌隙,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两个人坐在一起说笑倒也没有冷场。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林秋禾起身再次净手给花氏收针,正把针囊往药箱里面放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低声劝解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守在外间的处暑开口:“花三少爷来看大奶奶了。”

    说话间一个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就直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安的冬至一进屋就行礼问安请罪。

    “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你且下去忙吧,让人给云白送上壶茶喝。”花氏笑着点头,然后才对侧立在一旁小心观察着的林秋禾介绍,“这是我家中三弟,花云白。云白,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张章御医的师侄女,林姑娘。”

    两个人这才偷偷打量着彼此见礼,花云白上次来探望花氏的时候林秋禾并不在,不过也听过他的名字,如今见了就先是客气三分对这位救了姐姐和未来外甥的人很是客套,没有一点大家族子弟的傲气,更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于林秋禾攀附上张章飞上枝头要变凤凰的鄙夷。

    他笑着道:“多谢林姑娘两次出手救了家姐。以后若是有我能够帮到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客气。”

    这话说得大气且诚恳,林秋禾这才直视花云白片刻,然后点头道:“花公子客气了,我既然叫大奶奶一声姐姐,自然是要尽心为她好的。”

    这个时候直接应承下来自然没有客套的结果好,而花云白听了她的话眉毛一挑就直接看向了花氏。

    花氏点头,“我很是喜欢秋禾,自然与她姐妹相称。”

    花云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才收回之前略显诧异的神色,又回头看了一眼林秋禾,道:“我知道了。”

    林秋禾把这姐弟两人的表现看在眼中,虽然还是不明白两个人这些细节意味着什么,却也隐隐感觉到这与她有关。不过有了华云白在,她自然不好留在这里阻碍姐弟两人说话,因此不过是客气了几句她就起身告辞。

    ☆、第17章 再见王

    自那日起,秦锦兰再邀请陈自晴去她那边说话玩耍就会带上林秋禾了,秦舒兰虽然依然不大跟林秋禾说话,却也没有再如同之前那样不客气的嘲讽。林秋禾之前被刁难的时候就毫不退让,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刻意凑上前去巴结讨好,两个人关系一般,反而是秦锦兰因为多相处了一些时间,林秋禾对她这种落落大方又有主见的世家女还是心生好感的。

    五日转眼即过,这日一早齐林就又过来接林秋禾去张府学习医术。林秋禾跟秦老夫人报告了一声就出了门,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她才又被送了回来。

    下马车的时候齐林才开口,“等下次去张府之前,你与秦家说一声,就说师父已经准备好了给你买的丫鬟,总计六个,请他们安排这些丫鬟的住处。自然了,这些丫鬟的月钱会从张府支出。”

    林秋禾一愣,皱眉就拒绝,“我这边不需要这么多人。”

    “不过才六人而已,要我说以你的身份,身边最少也是要十二人,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粗使丫鬟才对。说不得还要再添一个管事的嬷嬷,不然岂不是让有些眼睛不够亮的人看低了你!”

    齐林说得有些愤愤不平,林秋禾闻言一愣,却立刻想清楚了这期间的缘由——想来齐林也不知道从何处知道了秦舒兰针对她的事情了。不管张章是什么心思,但是明显齐林是不知道的,眼前这个不过十三四的男孩对她好只是因为他叫她一声师妹,所以就以兄长之姿维护她了。

    这种维护之情没有一丝的杂质,单纯得让林秋禾感动。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其实秦府也不错。一个小丫头骄纵了些,难不成我还真的与她计较?”秋禾笑着说,“那不是拉低了我的档次了?”

    齐林闻言一愣,用一种重新认识的目光看了林秋禾片刻,这才笑了起来。

    “没错没错,师妹说得没错。”他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我们是读书人,自然不能以势压人。要以德服人才对,不过最少你身边还是要有六个伺候的人才行。”

    话虽然说得温和,有关买丫鬟的事情,齐林却是一丝不肯退让。林秋禾无法只能应下,“到时候我会提前说的。”

    之前之所以一直不给林秋禾添丫鬟不是因为张章和齐林不知道林秋禾被秦府的人鄙夷,而是因为林秋禾的脱了奴籍的事情还没有办下来。而只要林秋禾还在奴籍,买了丫鬟就不能记在她的名下,所以这件事情才拖到了如今。

    这些林秋禾本是不知道的,还是随口提起的时候陈自晴给她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然后才又叹道:“看起来张御医是真心对你好的,这才想着要把丫鬟都记在你的名下,让你成为真正的主子,免得被那些子心眼不好的看轻了以后会奴大欺主。”

    林秋禾的身世不管怎么粉饰太平说出来都是尴尬,就怕有些丫鬟心里瞧不起林秋禾对她阴奉阳违。因此,等到林秋禾脱了奴籍之后亲自挑选丫鬟记在名下,拿着她们的卖身契才是最好的办法。

    林秋禾被补了这么一课,心中就更是疑惑。

    几次接触下来,张章似乎只是认真教她医术,问都没有问起过她针灸之术的问题。而其他的问题,就更是少了。不过是偶尔会问一两句她小时候的事情,大部分都被她以生过病不记得为理由给推辞了。

    就因为这个借口,张章还特意给林秋禾把过两次脉,却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前世学的家传的针灸之术真的是张章师门的不传之秘?所以凭借着这个针法张章才认定了她就是她师弟的遗孤?

    就在林秋禾半信半疑的时候,第三次授课的时间到了。

    而这次,她在张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挑丫鬟。而张府这日,却比她所预计的多了一位客人。这客人秋禾也认识,正是有着一面之缘的病美男晋王。

    如今已到四月份天气渐热,可这位晋王却还是裹着斗篷,穿得如同初春时一般生怕受了寒。加上他不时地咳嗽两声,不由地就引着林秋禾侧目。

    晋王还真是好看,就算是病得脸上没有血色,也有一种格外不一样的病弱美。

    “师妹,你不会是看上晋王了吧。”一旁和林秋禾一起站着的齐林忍不住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不过晋王长得确实漂亮,这么一副皮相,多亏他身体不好不然的话只怕京城中的姑娘就都要害相思病了。”

    林秋禾一个胳膊肘撞了过去,“闭嘴!”

    齐林冷不防被撞疼叫了一声,引得张章和宁卿都看了过去。

    “怎么?”张章看向徒弟。齐林连忙笑着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着,要不师父和晋王殿下先忙,我带着师妹去选伺候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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