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府。

    梅兰苑内传来低低地呻吟声,听起来十分痛苦。

    白老太君一声戎马,虽是女儿身,但一生传奇并不比男儿差,而今卧病在床,生死未知,成日里浑浑噩噩的,实在是让人觉得世事无常。

    这段时间,白镇堂并没有去上朝,得了皇上恩赦,让他在家照顾老太君。

    可就在梅兰苑之外,听到老太君痛苦的低吟声,白镇堂的心,可算是揪着揪着地疼。

    “御医房那边还没有来人吗?”他很是着急。

    前些日子倒是来了个年轻的医士,初初诊断了说是没有大碍,开了药方子,但这些日子,老太君的病不见好,反而急转直下,连意识都不清醒了。

    昨日他才托人问了陆御医,陆御医这边回话,说是安排了人过来。

    可都过了巳时了,御医房的人还没有来。

    他很着急。

    “爹,”白雁一瘸一拐地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祖母还没有苏醒吗?我想见见祖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去准备待嫁的事情,来这做什么?”

    白镇堂不耐烦地说道。

    白雁原本应该是要入宫的秀女,可就是因为他早前对二房的人不怎么过问,让大房交横跋扈,自食其果,白雁这腿被白羽给废了。

    欧阳玉婵时常都在他面前闹腾,他都置若罔闻,不理不睬。

    本以为,这是对白羽最好的补偿,可没想到白羽却发生了意外,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愧对那位故人。

    而今,老太君陷入了昏迷,白雁待嫁在即,原本就是用来冲喜的,白雁却时常都要来梅兰苑烦着老太君。

    他深吸了一口气:“雁儿,你要知道,身为白家儿女,是要为家族做些什么的。你从小到大都被人惯着、疼着,如今要远嫁,心中自然是不顺心的,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你大可去找你娘亲诉诉苦,鲲儿不是也回来了吗?你们姐弟也有好些时候未曾见面了,这一见又要分开,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了。”

    他顿了顿,见白雁脸色苍白也不理会这么多:“一会儿有御医房的人要来,你都是待嫁人妇,就不要出来抛头露面了。”

    “大人,大人,御医房的苏吏目来了。”

    白镇堂一听,脸色的凝重化作乌有,赶紧对搀扶着白雁的丫鬟道:“快,快将二小姐扶回院子去。”

    白雁虽然不愿意,但奈何现在的腿脚不利索,丫鬟搀扶着她,也不管她内心有多么挣扎,径自扶着她就往回走。

    白镇堂快步往会客的大厅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戴着面纱的翩翩公子正在下人的引领之下往这边疾步走来。

    “大人,这位是苏吏目。”领路的下人赶紧介绍道:“是御医房差了来为老太君诊病的。”

    那戴着面纱的偏偏公子微微朝白镇堂作揖:“在下苏溪,御医房吏目。”

    白镇堂眼下心急如焚,哪里有空去观察这位苏吏目的庐山真面目,甚至都没有问这位苏吏目为何要带着面纱,可是见不得人的话。

    他连连颔首:“是陆御医亲自差的苏吏目来的吗?”

    “正是。”白羽十分诚恳地说道:“师父说,白老太君乃赫北皇朝的巾帼英雄,要我务必将其医治好。”

    “多谢了。”白镇堂亲自引路,“苏吏目,这边请。”

    “老太君近来是什么症状?”

    “嗜睡,已经陷入了昏迷。”白镇堂颇为担心地说道,“家母年轻时候征战沙场,身子骨从来都很硬朗,也不知道这一次的病和疫症有没有关系。”

    白羽笑了笑:“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不过要检查之后才知道。”

    疫症早就被压下去了,所有的尸体也进行了焚化,有些偏离了正常轨迹的行尸也在镇抚司的强攻之下,被焚化,最终也没有给安邑城造成什么损失。

    这个时候白老太君的病来的着实奇怪。

    白镇堂带着白羽走进充斥着药味的梅兰苑,白羽忍不住皱了下眉:“这药味,有些浓呀。”

    “吏目嗅觉真好,这药是家母吞咽不下,倒在了院中的。”

    白羽点点头,继续跟着白镇堂往房间走。

    从后面看着自己的父亲,白羽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好似老了不少。

    耳鬓花白,连说话都不再那么大声了。

    白羽将药箱放在桌上,取了银针来。

    白镇堂走入屏风之后,小声地唤了几声“母亲”,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又问在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丫鬟:“今日可有醒过来?”

    “有的,今儿个一早醒了,喝了几口粥,服药后又睡了。”

    白镇堂点点头,又为老太君整理了下仪容,这才道:“苏吏目,可以进来了。”

    白羽此时是女扮男装的苏溪,男女有别,所以得先让病人的亲属为病人稍微整理下衣服。

    在听到白镇堂的声音之后,白羽这才往里面走。

    上一次来梅兰苑可没有进这屋子,只是在外面听训,没想到时过境迁,倒是这位中气十足的老太太躺下了。

    白羽冲白镇堂道:“白尚书,还请你挪挪位置。”

    白镇堂尴尬地笑了笑:“是本光唐突了。”

    他说着,连连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出来。

    丫鬟赶紧将老太君的手腕亮出来,白羽冲丫鬟点了下头,这才为老太君把脉。

    脉象起起伏伏的,倒是有些诡异。

    诶,不对。

    这脉象,怎么似曾相识?

    白羽皱起眉来,苦大仇深那般暗道:“师父说,老太君应该是中了昆洛沙的毒,可这脉象,怎么……”

    脉象平缓,乍一看下,好似没有任何异样,但实际上平缓之中带着躁动,隐隐之中有乏力,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乃气血匮乏。

    这脉象,和萧澈当年一模一样!

    昆洛沙?

    萧澈当年中的奇毒居然是昆洛沙!

    白羽的脸色倏地变白了,她脑子在急速非转,若当年萧澈中了昆洛沙,也就意味着,其实师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配置解药,而她的出现,扭转了乾坤。

    师父之所以来找她替老太君看诊,是因为知道她可以解开昆洛沙。

    可为什么师父要要隐瞒当年的为萧澈的断症?

    白羽的脸色越发难看,眉头也越来越深,她是不是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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