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不是向来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么?今天怎么了?谁欺负咱们家的小宝贝了?哭得这么伤心欲绝?”

    又是一个美男子!这一次,倒是没再听到那些女子的抽气声。不过想来也是,有凤倾玥那样高华的男子在场,便是尊贵如凤倾寰,也得逊色几分。不过听他的语气,是宇文溪的哥哥?

    宇文溪抬头瞪着那人,“宇文砚,你再不来我就被人拖去砍头了,你还在那儿说风凉话,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啊?”

    果然!

    秋明月眼神了然。

    宇文砚眼中邪魅神色立即退去,浑身散发出冷意。

    “谁要杀你?我看她倒是敢!”

    最后一个字,说得掷地有声,无形的冷意和威严,令空气都压抑了几分。

    凤倾寰眯了眯眸子,不说话。

    宇文溪立即嘟着唇,很委屈道:“长公主表姐要杀我的头,还要对咱们家抄家灭族。”

    “哦?”

    宇文砚抬步走了过来,脚步轻缓,脸色慵懒,眼神邪魅而妖魅。

    “我没听错吧,什么时候后宫女眷居然也能处置朝廷重臣?而且还是抄家灭族?呵呵呵呵…看来皇上舅舅对长公主的确宠爱,这等国家大事也不用和大臣商议了,直接就交由长公主来决定了。嗯,这样看来,以后大臣们都不用上朝了,干脆让公主坐在旁边听政就可以了。长公主大才,有公主辅佐,大昭国定能风调雨顺,代代昌盛。”

    凤倾柔脸上刹那间血色全无,凤倾寰脸色一沉,低喝一声。

    “,不可放肆。”

    宇文砚好像这个时候才看见凤倾寰一样,面色几分讶异。

    “哦,原来大皇子也在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长公主。凤倾寰脸色猛然沉了下来,冷声吩咐。

    “来人,长公主凤体抱恙,带她回宫,请太医好好照顾。”

    “是。”身后侍女早就吓得手脚发软,连连点头。

    “等等。”

    宇文溪却不想让凤倾柔就这样离开,立即出声制止。

    “大皇子,表姐好好的,什么凤体抱恙啊?这里这么多人,刚才个个都看见的,她还有力气处罚我们,身子好得很,用不着劳烦太医。”

    宇文砚微蹙眉头,小丫头闹得有些过分了。

    凤倾寰脸色有些沉,“溪溪,不可胡闹。”

    宇文溪嘟着嘴,不满道:“我怎么胡闹了?刚才明明是长公主自己说的嘛。我们无视君威,以下犯上,我还屡次挑衅,触怒皇家威严,该抄家灭族。这里跪着这么多人,刚刚可都没有给她下跪请安,我们都以下犯上,都该抄家灭族。长公主学识渊博,自幼熟读历史典籍,自是对大昭的刑法熟记于心的。她说的话可错不了。她若是走了,那这些人怎么办?”

    凤倾寰狠狠瞪了凤倾柔一眼,温声对宇文溪道:“倾柔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们是表姐妹,自幼一起长大,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吗?”

    “开玩笑?”

    宇文溪睁大了眼睛,眨巴两下,似是有些不可思议?

    “抄家灭族这种事也可以开玩笑?”

    秋明月低头表示沉默,努力忍着不要笑出声来。

    凤倾寰一噎,刚要说什么,宇文溪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抬头,若有所思懂道:“那这么说,以后皇帝舅舅下的圣旨也可以开玩笑了?”

    凤倾寰脸色一沉,“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宇文溪不依不饶,非要将这个问题搞清楚不可。

    “父皇是天子,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如何能够收回?”

    “那公主说的话就不是金口玉言了?难道就可以当做放屁?”

    秋明月轻咳一声,差点忍得破功了。

    凤倾寰脸色一僵,而后又是一怒。

    “溪溪,你一个女子,怎能说这种粗话。看来姑姑的确将你宠坏了。”

    宇文溪哼了一声,看向宇文砚。

    “歌,你说。皇家的人说话是不是说一不二?娘经常说,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刚才长公主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斩杀我们这些对她不敬,对皇室威严不尊的忤逆之人。可是大皇子如今又说那是玩笑话。我就奇怪了,你看看,这些可都是名门闺秀,她们跪在地上可有好一会儿了啊。人家在家里可是娇生惯养的,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要是长公主真的跟她们开玩笑,干嘛不让她们起来?”

    宇文砚一噎,脸皮抽了抽。碍于凤倾寰的怒气,他还是假装轻咳一声。

    “溪溪,公主只是一介女子。抄家灭族这种话,只有皇上有资格下圣旨。”

    “哦!”

    宇文溪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还故意将尾音拖长。

    “原来如此啊。”

    就在凤倾柔以为她终于不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刁难自己的时候,却见她又突然惊呼一声。

    “哎呀!”

    凤倾柔心尖一颤,抬头就见宇文溪睁大眼睛看着她。

    “那这么说,刚才长公主可是假传圣旨了?”

    凤轻柔两眼一晕,宇文溪又是一阵惊叫震耳欲聋,令她想晕都晕不了。

    “哥哥,假传圣旨是什么罪啊?”

    宇文砚闭紧嘴巴,不说话。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淡雅致没有丝毫情绪却极其好听的嗓音。

    “假传圣旨罪同欺君。”

    所有人,包括秋明月,都齐齐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凤倾玥。他依旧负手而立,眉目清淡从容,一张容颜美得如诗如画,周遭百花艳丽,芳草葳蕤,衬得他更加丰神俊朗,美如玉雕。

    “欺君大罪,情节轻者杀头,府中男丁为奴,女子为娼。重则诛灭九族,一个不留。”

    秋明月看着他,从开始到现在,从她与凤轻柔起纠纷,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却是最为关键最为致命的一句话。他声音很清淡,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但是却很容易将之区分开来。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他一开口,便如蛇之七寸,扼住了致命点。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遭一阵静寂无声,所有人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凤倾寰看着凤倾玥,眼神有些深邃,却是不发一言。

    秋明月瞥了他一眼,嘴角一丝嘲讽。如果能借凤倾柔的手得罪这些闺秀,让百官心寒而对德妃以及四皇子失望转而投靠大皇子,他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然而今日他在场,却眼睁睁看着凤倾柔胡闹而不管,身为兄长,也有管教不严之责。所以他刚才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假意愤怒,为的就是日后话头传到皇上耳朵里不会留下他什么把柄。而如今由凤倾玥插手此事,他恰到好处的闭口不言。以后皇上要是问起来,他大可以以凤倾玥是镇南王府世子一事做开脱,好歹也是在人家家里。虽然他是皇子身份,却不好在别人府邸以权托大,再加上今日这事儿又是因‘皇家威严’四字而起。如果他过于强势,只怕更会惹得人心猜忌,对皇室心寒。

    真是好算计啊!

    周遭空气沉默,只觉得那清淡的声音吐出的话,却是沉重如泰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凤倾柔完全就呆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今日只不过想教训一个庶女而已,居然会生出那么多风波,而且还闹出她假传圣旨出来?她自小跋扈惯了,谁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的摸样。她若是想处置谁,大可随意处置了就是,哪里会需要这么麻烦?

    一阵冷风吹来,她猛然清醒,突然直直指着宇文溪。

    “你说谎,本宫何时让她们跪的?”

    “长公主方才对秋五小姐说,五小姐见公主不跪,便是无视皇家威严,当抄家灭族。”

    寂静之中,突然一个女子幽幽抬头,却是之前被林云桐称之为云梦的女子。

    秋明月看着她,猜想着她的身份。耳边却听得宇文溪轻声道:“她是左相的嫡女,吴云梦。”

    吴云梦?吴云昊的妹妹?

    秋明月心中紧了紧,想起几天前凤倾璃传给自己的消息。

    沛香已经成功的接近了吴云昊,两人久别重逢,干菜烈火遇到一起,很快就燃烧起来。那吴云昊到也不算个无情无义之人,知道沛香离开醉乡楼以后吃了很多苦,立即怜惜之情泛滥。两人当晚就缠在了一起,红鸾锦被,鸳鸯蝶梦,一夜缠绵。吴云昊在欲仙欲死中发现沛香居然还是处子之身,又惊又喜,对她更是爱若至宝,当即许诺要给沛香名分。沛香羞羞答答的答应了。

    没过几天,吴云昊果真将沛香带了回去。这一次他聪明,给沛香杜撰了一个身份,就说是一个孤女,到京城寻亲差点被人给卖到青楼去,他偶然碰到了,就给救了下来,就这样带回了家。本来吴家上上下下是反对的,不过这个时候安思霖从娘家回来了。吴老太太一见到她就一肚子气,再看看跪在堂下低眉顺眼美丽温柔的沛香,当即就一拍桌子,做主让吴云昊将沛香给收房做了香姨娘。

    安思霖当时一怔,她这次回娘家被她娘安国公夫人给骂了一顿,说她不该任性。她本来就不得夫君的心了,如今还任性会娘家,岂不是给了那起子贱呸机会?她一听这话有道理,然后立即收拾东西回来了。没想到她这刚一踏进大门,就听得吴老太君说要给她夫君纳妾,而且还是一个贱民。她怒从心起,刚要发作,身边的嬷嬷制止了她。

    她想到安国公夫人的话,硬生生将这口气给忍了下去,狠狠剜了沛香一眼,思量着以后再对付这个小蹄子。

    沛香跟了吴云昊以后,吴云昊对她宠爱至极,根本就不再看安思霖一眼,惹得安思霖大怒,好几次想要回娘家告状,都被身边的老嬷嬷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给拦了下来。她堂堂一个国公的女儿,还比不过一个贱民么?她忍。她受气了,吴老太君就高兴了,连带着看沛香也更加顺眼了。沛香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吴老太君和这位少夫人的矛盾,很怪气的伺候吴老夫人。她本就长得漂亮,说话又讨喜,而且还有一手按摩的绝活,很快把吴老太君哄得眉开眼笑。甚至连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妇不合也不迁怒沛香,还时不时的上次沛香什么生子观音之类的。更是气得安思霖大怒,天天在家里砸碎了一大堆瓷器。

    安思霖一个名门嫡女,自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不能对夫君不恭,不能对长辈不敬,就只能对付沛香了。她不是当家主母么?那么妾室给当家主母请安理所应当吧。

    豪门贵族长大的女子,都不会单纯到哪儿去。那些阴私的手段,她自小也是见自己的母亲用过的。以前也用来对付过吴云昊那些妾室通房。这一次,她照样对付沛香。什么针扎啊,敬茶的时候故意将茶杯放在锅里烧烫,然后又让人往杯子里倒烧沸腾的水。一次下来,沛香的手就烫的出了水泡。

    吴云昊发现了她的伤,她闪烁其词不说,只说自己不小心被烫伤了。吴云昊哪里相信?逼问了她身边的丫鬟才得知自己的妻子如何虐待她,他当即就怒了,要找安思霖算账。沛香却揽住了他,说不愿他因自己而破坏他与夫人的夫妻感情。吴云昊动容,最终在沛香的眼泪里收回了脚步,却是呆在她屋子了照顾了她一整夜。

    这事儿很快被安思霖知道了,自然也被吴老太君知道了。

    安思霖第二天就找到沛香,冷言讥讽一番,直到沛香受不住了嘤嘤哭泣,她才得意离开。没想到刚刚转身,就见吴老夫人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阴沉的看着她。

    自那以后,吴老夫人看安思霖就更不顺眼了,时时挑刺,沛香偶尔还在一旁求情。吴老夫人觉得安思霖狠毒乖张,沛香虽然是个妾室,但是却心灵手巧又知书达理。最关键的是,对自己百分百衷心,她自然偏向了沛香。再加上吴云昊又喜欢沛香,两人整天在她面前说些恭维的话,把个老太太哄得都快飘飘欲仙了。吴云昊趁此机会就提出想要将沛香提为侧夫人,平妻他知道不现实,所以一步一步来,等到沛香生了儿子,再提平妻不迟。

    吴老太君当时沉思了一会儿,倒也没说同意,但是也没有反对。

    后来这事儿被安思霖知道了,当即就不顾丫鬟婆子阻挠跑到吴老太君屋子里质问。吴老太君努力,狠狠斥责了她一顿。

    打那以后,祖孙媳两人的关系就势同水火,天天将吴府闹得个乌烟瘴气的。吴夫人夹在中间也是焦头烂额,经常两头受气。

    这不,今日赏花宴,估计又被闹着走不开吧。这才让吴云梦一个人来了。

    正沉思着,吴云梦沉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才长公主驾临,臣女一时惊叹于公主风姿,竟忘记下跪叩拜,犯了大忌,是以触怒了长公主,请公主恕罪。”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戏耍公主,血泪成长

    凤倾柔脸色一变,死死的瞪着吴云梦,像是要将她吞了一般。

    秋明月眯了眯眼,想着丞相府和安国公府都支持大皇子。而大公主是德妃的女儿,打压大公主就等于打压德妃,自己想利用大公主给德妃警告。殊不知,有人也想利用这件事达到自己的目的。

    果然啊,京城中,哪里有普通的人?

    “对啊。”

    宇文溪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的道:“刚刚可是长公主你自己亲口说的。您是公主,代表皇室,见者必须叩拜。不然就是不尊皇室,不懂规矩,该抄家灭族。”

    凤倾柔又回眸狠狠瞪着宇文溪,“你给本宫闭嘴。”

    宇文溪很委屈的看向凤倾玥,“玥哥哥,刚刚那句话你也是听到的。我可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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