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母的手指越来越僵硬了,脊背坐得僵直,“你是说,你和他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我拭目以待。”

    第一百五十章 家常 我们都是感情的失败者

    这次的谈话,傅家和君家的世家亲密关系,决裂了。

    傅母的心都凉透了,绝望地看着君喻,慢慢的,里面是有怒意的,“为了一个女人,你如此无情,做得好。”

    君喻面不改色,一杯茶凉了一些。

    没有人生来是无情的,都是后天因为环境形成的,君喻何尝想走到这步?是傅施年生生地就把他推到了这一步。

    “淑敏,我们两家的关系到此为止了,以后都不要再相见来往了。”她看着古淑敏,心冷了,从齿缝中硬生生地挤出了这句话,撂下话就起身了。

    古淑敏是万万不想看到这种情景的,起身欲要挽留住她。

    可傅母没有给她挽留的机会,“我要赶紧回去想想办法,不能看着施年毁了一辈子。”之后又讪笑道自嘲,“也不知道我们家能不能斗得过君喻。”

    一间华丽的包厢中,顿时就只剩下君家三人了,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过。

    空气静得出奇,仿佛都凝固呆滞了。

    “你一定要这样,让我们两家决裂,为了何姿,与傅家生仇吗?”古淑敏扶着额头,语气沉重,转头问他。

    君喻眸光乌黑,看着母亲,“无论怎么样,这步棋已经走了。”

    “不管我对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坚持一意孤行,为了一个何姿,你瞧瞧把我们弄得有多乱?”她现在已经无力再去说什么了,事情都已成定局了。

    君喻眼色清明,定了定神,沉声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切从头到尾从来就不是何姿的错,她做错什么了,相反地,她比任何人在这五年中过得都苦,过得都无可奈何,是周围的某些人把她逼的。五年前,您还记得您做了什么吗?为了让哥离婚,你使用手段软禁了安雅,安雅的身体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逼迫哥签下离婚协议,何姿当时怎么办呢?我在国外,还联系不上,为什么联系不上?难道不是您派人动了手脚。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傅施年趁机要挟她,可她还是不愿妥协,甚至想要飞到国外去找我,可是老天折磨人,她外婆重病急需动手术,她未能成行,为了她外婆的治疗,何姿真的被逼得没办法了,答应了傅施年的要求,你瞧,她是个多念及亲情的人,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她心里还是要我好好的,最后一通电话还要我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可我哪一次有睡好过?梦见她一醒来,眼睛总是湿润的,有时甚至抓住被角以为是抓住了她的衣角,她依然还在我身边。我初始也是恨她的,恨她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可在美国纽约见到她时,我早早地就把恨意稀释得一干二净了,原来她过得一点都不好,过得连我都不敢相信,她之前那样一个明媚爱笑的人,居然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呆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连阳光都不敢去看,再看看我们,比她好得太多太多了。她以前一直都想当一名翻译家,在学院人人都说她是才女学霸,教授导师夸她是不可多见的人才,可是五年后落差太大了,连实现梦想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君喻徐徐叙说着,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刻在心头上的,说着说着,不自觉就泛起酸了。

    “就算是五年后再见到我,她还是在劝我找一个更好的妻子,一幅亲手绣好的飞燕,她心里是在为离开我做好准备的,她热着眼睛对我说,说她已经太不堪了,因为药物产生依赖而失常的样子,卑微到了极点,她还是在为我着想,都不知道她把自己放在哪里了,你看,她承受了那么多,都还没有追别人的责任,你们为什么一步步恶语对她咄咄逼人?凭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反思去想想自己呢?多去体谅体谅她,说句不好听的,假如你是她,你又是什么心情?”

    这话,他对古淑敏这样说,半点不客气,震慑力很强。

    “妈,我只希望你擦干净眼睛去好好看看她,不要一味只为了傅家,我之所以对傅施年这样做,无情是有的,但也是拜他所赐,他还不肯放过何姿,苦苦纠缠,五年中何姿在他的手中过得是什么日子,我一一奉还给他。”

    这些话,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

    古淑敏和君遥听了,久久没有说话,都深深沉默了。

    “妈,你好好想一想,何姿没有任何错,我们没有资格去说其他什么,说出都会是愧颜的。”

    一杯凉透的茶喝到了底,君喻起身,“我先走了。”

    偌大的包厢中,君喻的脚步响在耳边,越走越远,古淑敏和君遥坐在位子上动不了。

    良久,君遥安抚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君喻说得是对的,我们是该好好想想了。”

    夜幕降临,路边陆续亮起了七彩的霓虹,车流如织,下班回家的人匆匆朝家的方向走去,和往常的生活无不一样。

    傅念晴下班后开车去了傅施年工作的地方,车闫见了,有些意外,小姐很少会来老板工作的地方。

    不用他去提早说,她独自进了办公室,傅施年还在工作,一丝不苟。

    听到推门声,他抬头望去,见到来人,启声问道:“今天怎么来我这里了?”

    傅念晴拉开椅子随意坐下,“就是有段时间没和你出去吃饭了,想和你一起吃饭。”

    她看着哥哥工作的模样,又想起母亲日日忧愁的模样,对亲人的贪恋越发浓重了。

    果然,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了心智。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事,也渐渐看重了很多事,取舍有当了,一些事该放手的就该放手了,若不然,苦苦纠缠还有什么意思呢?

    一下子,她长大了许多,脑子会转弯了。

    傅施年点头答应了她,的确,是有些时间没在一起吃饭了,对这个妹妹的关心少了,“五分钟,马上就好了。”

    他低头加快速度处理着文件,侧脸冷峻出尘,工作的样子格外好看,傅念晴凝视着他,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些,这样的哥哥很好。

    五分钟,很是准确,傅施年放下了手中的笔,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和她一齐走了出去。

    两人一齐坐上同一辆车,傅念晴开车在沿途,开了一会儿,在一家很平常的餐厅前停了下来,平民化经营家常菜的餐厅,不高档,价格低廉,却最有人间以往的味道。

    傅施年看着这间餐厅的招牌,以前念晴还在上初中,高中时,他是常带她来这里用餐的,后来长大了就没有了。

    傅念晴走上大门台阶,挑了一张在窗边的餐桌坐了下来,点了一些菜,静等着老板上菜。

    “怎么想起来这里吃饭了?”傅施年环顾四周,打量着餐厅里的装潢格局,没有多大的变化。

    傅念晴笑了,“吃过多少菜,我还是觉得这里的菜最好吃,你以前带我来吃时的味道一直都在。”

    家常平淡是足以赛过山珍海味的,能长久陪伴我们下去,存在记忆里就成了美好的回忆。

    “有些菜你很爱吃,但那盘菜本就不属于你,勉强地去抢过来也是无用的,因为上面写着别人的名字,就算夺过来又有什么用呢?一直都是别人的。”她看似无意地对他说道。

    她渐渐地懂得了这个道理,尽管懂得太晚。

    菜一一上了,菜色普通,却依旧让人喜欢,她给傅施年夹着菜。

    一顿家常饭,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好久不曾出现过的场景了,哪怕是在人多眼杂的餐厅里,也是好的。

    饭菜吃得很快。

    饭菜吃好后,开始上甜点,她点的点心都不是很甜。

    哥哥的憔悴疲惫,她也看出来了,这段时间一定很忙,被诸多烦恼缠身。

    她吃着甜点,看了看窗外奔走的人群,动了动唇角,“从小我就喜欢君喻,谁都知道,他的外貌背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我想着长大一定要当他的新娘,可是后来出现了何姿,他从来不属于我,可我不甘心,一直都在争取,可是如今我想再去争,就是傻到透顶了,没用,就算我再不愿意,也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了,必须要面对现实,生活还是要活下去的。”

    傅念晴去酒吧买醉过,喝得酩酊大醉,用酒话质问过他,无果。

    她看着哥哥,哥哥一直都在被一个女子所困,“何姿不喜欢你,心自然也不在这里,哥,你为何不放了她呢?为了她好,也为了你好,毕竟再这样下去没有什么结果可言。”

    她领悟了一些,对情感之事比以前看得透了,小女孩的蛮横锐气减低了很多。

    “我们都是感情上的失败者。”她吃着冷饮,感叹道。

    傅施年听了她的一番话,缄默不语,陷入深思。

    他的苦涩黑咖啡总是在当做开水在喝,不皱眉头喝下几口,眼神恍惚迷茫地飘到了窗外,“我想过,若是我入狱,何姿就会和君喻好好生活了,我好在不用听不见看不见,脑海里记着她的一切也是幸福的。”

    抱着对她的点滴回忆,喜也好悲也罢,在冰冷的牢房中度过一天天的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纸 最后的告别

    那天晚上,傅施年和傅念晴都喝醉了,握着酒杯,说着听着,不知不觉过往的丝线都被一根根抽丝拉出,笑着也是哽咽着,再度放眼望去,回望来时走过的路,忍不住地眼睛就红起来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人到柔软处,谁不动情?

    酒喝得越多,手掌捂着眼睛就越不敢放开,傅念晴趴在桌子上,故作坚强也是有的,嘴上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后来就说不出话来了。

    忽然就觉得这个夜晚怎么那么冷呢?

    餐厅里的客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又来了一拨又一拨,到后来人越来越少了,路边的霓虹在眼睛中发散着光线,看得不分明,只是觉得是模模糊糊地一团光,都偏冷色调。

    人都喜欢用回忆来填补现在,想着过去就生出了一丝温暖来,时间久了,渐渐地连回忆都不敢用了,怕用着用着就淡了,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了怎么办?

    君喻和何姿在外面吃完了饭准备回去,他倾身帮她系好安全带。

    何姿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侧脸在车窗外泄进的月光映照下染上了一层柔光,定了定神,开口对他说道:“去天明园好不好?”

    帮她系好安全带的君喻抬头凝视着她,眸光中半转光影,是有些意外的,可还是缓缓点头答应了,“好。”

    天明园,经年不曾走进过的地方了,是他不敢,因为里面充满了属于她的味道,每个角落都装满了她。

    一路上,车内灯影流转,或明或暗,但何姿的眼睛从来没有暗过。

    天明园的路很是熟悉,路边的建筑物都没有太大的改动,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过,还和以前一样。

    再走一次,心里的感触难免会很深,复杂的心绪席卷而来。

    五年未曾踏足,再次踏足,她发觉自己不知该往哪边走才好。

    君喻牵着她的手,走着每一步的路,好像是在走着五年没走过的路,十指相扣,一路都没有说过话。

    何姿觉得这阵夜风一点也不冷,抬头望着万家灯火,好像自己也被融入了进去,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和当年背着书包的自己相差无几。

    天明园的房子定期都有阿姨前来打扫整理,所以里面尽管长时间没住过人,可依旧还是整洁有条。

    君喻弯腰从鞋柜中拿出一双拖鞋,给她换上。

    何姿穿着拖鞋走进客厅,满面墙壁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她爱看的《人间四月天》还放在第三层左数第三本,抽出翻开一看,页角的折角印记还在,翻阅过的痕迹很是熟悉。

    茶几桌角,几本外语教科籍整齐地摆放着,是她高三考试复试时用过的。

    君喻走进了厨房,倒着热水。

    她独自踱步走进了卧室,映入眼帘的都没有变过,她不自觉地朝桌子的抽屉走去,里面果然放着一本书,略略翻开,一张照片和两张火车票掉落在地,她弯腰拾起,照片上的明媚阳光惹人惊艳,碧绿草地,年少的她笑得温暖,他亦是笑得清浅,好不亮眼,框着她和他二人的合影似乎只有这一张而已。

    两张旧年的火车票,上面油墨的日期印记引人怀念,一次未能成行的旅行,她当时小心地保存了下来,夹在书里。

    怀着照片贴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她一步步挪向衣橱,当打开右边的橱门时,呼吸不由得呆滞了。

    两件浅色毛衣悬挂在衣橱中,手织的毛衣看起来很新,没穿过几次,当初她妈妈织好后,她只穿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了,指尖抚上,心里禁不住想到了很多。

    君喻拿着温热的热水袋放在了她的掌心,微凉的手掌中顿时有了温度。

    他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触及到那两件毛衣,嘴角淡淡地有了笑,以后不会只是两件衣服了,太孤零零的了。

    “我妈当初织毛衣时,我记得她还说要不要做得大一点,怕我以后长高了就穿不了了,可是我那时候怎么还会长高呢?”当初母亲的话语神情还历历在目,尤为亲切。

    “你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孩子,正在长高的孩子。”君喻语声似潺潺流水,流淌进了空气中。

    何姿点着头,想念起母亲的味道了。

    “这里一切都没变过,就连我以前放着的一支铅笔都还放在桌角处,挺神奇的。”

    “它们都在等着你回来,等你接着续下,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握着她的手,没松开过,回到了天明园,好像一切都回归了,就不曾断过。

    何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念沉声说道:“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里,我常常会做梦,常会梦见你,也常会梦见我回来了,吃着你做的饭菜高兴得很,可是一醒来我却发现连月亮都看不见,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梦,常做,噩梦做得最多,胸口憋闷着一口气,怎么也发泄不出来,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磐石压在心口,仿佛就快要窒息身亡。

    君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沉吟道:“不会了,我会做你的月亮的。”

    一轮月亮,让她在何时都能看到前方的路,他来做导路的引领者。

    周末两天,难得都是艳阳天,阳光普照,万物生辉。

    乐宝儿把木桐送了过来小住两天,也让何姿高兴一下,她喜欢孩子。

    何姿先前还担心她丈夫那边会不会不高兴,乐宝儿让她不必理会这些,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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