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人也没留下什么好东西,就算有些没带走的,她也都找机会送给他们了。

    韩曜:“哦。”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谢无涯的感叹。

    ——当年你的几位师兄师姐入门,都是你大师姐帮忙照顾,从修行再到起居无微不至,若是没有她在,我这个当师父的怕是要累死了。

    韩曜意识到苏旭并无亲自带他去看一眼的意思,又想起师父的话,虽然知道对方并无义务那般照顾自己——毕竟按年岁来说,他也不是小孩子。

    心里却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果然还是不会那样对待自己。

    少年有些委屈地想。

    事实上,苏旭其实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

    谢无涯必定还有些关于韩二狗的秘密没告诉自己。

    不过师尊既然不想说,任她如何发问也是白费工夫,还不如自行想办法弄明白这事。

    她并不是一个淡泊无欲的人。

    相反,她的好奇心极重,又自认有点本事,大不了就动手干架,故此现在不会随意放过任何线索。

    如果韩曜真是魔修,或者和魔修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将此人留在这里后患无穷。

    当然,如果他并无坏心,只是血缘上有些不同,那倒是没什么。

    无论他人如何,她是不会因为这种与生俱来、无法选择的事而对别人喊打喊杀,哪怕对方的气息令她厌恶。

    两人在山道上告别。

    苏旭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被重重桃树掩映覆盖,才闪身消失在原地。

    她回到自己的院中,一直修炼到深夜,终于收到了乌鸦传来的消息。

    夜空阴云密布,黑沉沉地覆盖了山峰,院门前的两盏庭灯光晕微弱。

    苏旭伫立在房门前的台阶上。

    嘶哑的鸦啼回荡在院落上方,高亢或低沉的长短几声过后,她神奇地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秦海出门了,方向是执事堂。

    秦海的舅舅王长老就在执事堂任职,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枝叶浓密的树冠轻轻晃动,群鸦振翅而起,飞离了庭院。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悄然没入鬼魅般的夜色中。

    第7章 魔修

    子夜时分,乌云遮蔽了月色。

    山道两侧翠竹蕃盛,夜风中碧影摇曳,远处潺潺水声隐隐传来。

    一伙巡夜的执事堂弟子走了过去。

    “你们听说白天的事了吗,秦海竟然跑到桃源峰去了。”

    “肯定是因为韩二狗那家伙,谁想到他竟然能拜在沧浪仙尊门下。”

    “其实也没什么,我记得韩二狗学法术学得很快呢,每次授业时,只有他一个人能使出上回新学的灵诀,你忘了吗?”

    外门弟子的授业机会很少,两三个月能上一次课,学一个新的灵诀就不错了。

    他们以为韩曜是在两次授课的间隙里练成了灵诀,殊不知他恐怕看一眼就学会了,哪用得着这么久。

    “那又如何?他可是三灵根啊!谢首座门下那些徒弟哪个不是天才,苏旭入门两年筑基,三十年结丹,我们宗门五百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呢?她连内门会试都不参加,听说平日里只闭关淬炼灵力提升境界,从来没听说她和人动手的。”

    旁边有个弟子嗤道,“她显然志不在此,听说也根本没炼制本命法器,谢师叔祖手中什么天才地宝没有……”

    “是啊,她要还没有法器,那显然就是她自己不想要了。”

    大家沉默片刻。

    他们为了打造法器出生入死,和妖兽妖族打得你死我活,也只是想寻得一两样宝贵材料,此时心情都很复杂。

    “所以说,她整日闭关都是在提升境界,对御剑或是战斗必然毫无兴趣的。”

    “等等,我也听说谢首座有意将仙剑灵犀传给她……”

    “若是她当上下任桃源峰首座,必然会继承灵犀,倒是不需要什么别的法器了。”

    有人满脸艳羡地道。

    “不好说,慕容遥继承了飞翼,也未必就是下任宗主啊。”

    “……苏旭根本不是剑修,就算是要当首座,让她继承仙剑也太可惜了,甚至是浪费了。”

    “是啊,谢师叔祖是那么厉害的剑修,她身为首徒却不会一点剑招剑诀……”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她是学过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呢?”

    “哼,肯定是不会的,否则她怎么从来不参加比试?”

    “是啊,纵然会灵诀法术,但若是以那些与剑修交手,除非境界碾压,否则定然会输得很惨,毕竟法术的威力和施术速度都不能与剑诀相提并论……”

    万仙宗并非剑修门派,不要求人人都是剑修,然而历任宗主和大多数首座都是剑修,所以门中剑修居多。

    剑修的修炼自然脱离不了战斗,甚至许多剑诀剑招都是在生死中顿悟得道。

    大多数弟子都是剑修,年轻人谁不喜欢御剑破空的潇洒,谁不喜欢那些有雷霆之威、又有虹彩之美的华丽剑招,而且和同门切磋比试也是一大乐事。

    当然,也有很多内门弟子不曾参加会试,其中符修丹修居多,境界不高,在战斗方面更比不过剑修,但他们也是与其师父一脉相承。

    在他们眼中,苏旭是唯一一个,师父是剑修,自己却没有剑、不会剑招剑诀的修士。

    “不是,”有个姑娘无语道:“人家就是道修吧,讲究万化冥合,体悟天道才是最重要的,不喜欢打打杀杀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先前说话的少年翻了个白眼:“切,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什么不喜欢,我看是不敢——”

    “不敢?”

    那姑娘冷笑道:“你以为你打得过她?她根本不需要剑,随便扔个灵诀你就死了。”

    “我是筑基境啊,如何打得过金丹修士!”

    少年这么说着,又不服气道:“要我说,慕容遥才是个人物,人家是五行外的异生雷系天灵根,和苏旭年纪差不多,也结成了金丹,还是上届内门会试的魁首,八派试炼在即,他必然能扬我万仙宗威名!”

    “他先前都输给过琅嬛府的赫连辰,还在上届试炼魁首顾擎苍的剑下一败涂地——”

    之前和他互怼的姑娘一手叉腰,“再说,他结丹比苏师叔晚了好多年呢。”

    “那是因为——”

    少年顿时来了精神,“慕容师兄比那两人都年轻几岁,如今练成了万剑凌神诀的第一式,自然和往日不同,只这一个就不知道花费多少时间,苏旭只要在屋里坐着闭关就行了,如何能比?”

    “只要在屋里坐着闭关?说得容易,你以为只是坐着就能刷刷刷升境界的么?”

    女孩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道:“而且咱们入门好几年了,也没见师兄你能坐住三五个时辰的。”

    少年涨红了脸,“我又没说我能和苏师叔媲美,你怎么总是拿我说事,我要是能和她比,现在就不是你的师兄而是她的师弟了!”

    “对吧,无论怎样,也比你厉害多了!”

    这伙年轻人吵吵嚷嚷地走远了。

    “……”

    其实苏旭就站在他们旁边,只是用幻字诀掩盖了自己。

    刚才那几人身上都有执事堂的火徽,而且比寻常弟子图案略显繁复,显然是某个长老的亲传弟子。

    她维持着伪装向前走去。

    山道尽头有几条岔路,前方依稀望见一片昏黄的光点,是悬挂或矗立在院门附近的庭灯,后面是连绵起伏的黑黝黝的屋脊。

    有十几座规格相近的小院落挤在一起,隔着一条水草丛生的小河,对岸是一座颇为气派敞亮的宅院。

    苏旭知道那就是王长老的住所。

    她好歹入山几十年,也轮到过好多次宗门巡夜。

    与刚才那些人不同,内门弟子的巡夜是要御剑在空中巡逻——当然,用御空法术也可以,只要能飞就行。

    她在空中游览过内门外门所有的地方,找到一个执事堂长老的住处并非难事。

    宗门里所有长老最次也是金丹境,早就辟谷,也怎么不需要人服侍。

    不过,院子周边有无形的法阵结界,倘若有修士冒然进入,必定会被主人察觉。

    秦海不能御剑飞行,也并非风灵根。

    若是用腿从斩龙峰跑下来,饶是练气期修士,也得用小半个时辰。

    苏旭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秦海走进院门。

    她跟上去,却走到院墙外站定,伸手在墙上一拍,掌下蔓延出五道长长的淡金符文。

    青石墙面开始向下凹陷,甚至从内而外变得扭曲,那五道呈放射状拉长的符文也随之变形。

    先前手掌触墙的位置露出一个空洞。

    她将耳朵贴了上去,墙内所有声音悉数传入耳中。

    庭院里微风轻拂树叶和窗扉,长廊附近灌木窸窣摇曳。

    ——正房里隐隐约约有谈话声。

    她精力越发集中去分辨。

    于是那两人的声音就越发清晰,逐渐盖过了其他所有细碎纷乱的声音。

    寒暄已经结束了。

    秦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愤,“她油盐不进,还张嘴不饶人,让我大失颜面!我明明听说她脾气不错——”

    他将当时的情景一讲,王长老顿时扼腕,“你这孩子,你们本就在琼台见过,她既猜出缚龙索之事,就也能猜出你们之间有些龃龉,更不会轻易相信你的话,你想利用她,被人家发觉,她如何还能好好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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