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柔高兴起来,又让陈修吃了几个饺子。

    见她在父亲跟前承欢,陈宁玉保持微笑,问道:“这鱼肉是哪种鱼呀?好似不是常吃的,确实是美味。”

    陈宁柔没有立刻答上来,姜氏说道:“是鲅鱼,柔儿说这鱼儿肉多刺少,想做来试试,谁知道还真的不错。”

    “妹妹当真有心了。”陈宁玉拿起筷子,又笑眯眯的吃了两个。

    陈宁华没怎么说话,期间只恭祝了两句,她在陈修面前总是十分拘谨的,外人看了,兴许都不当他们是父女。

    陈修刚才夸了陈宁柔,等用过饭,就把陈宁玉做得鞋子穿上了。

    陈宁玉打趣道:“再配上三姐姐做得锦袜,女儿的孝心穿身上,爹爹便冬暖夏凉,浑身通泰了罢?”

    陈修哈哈笑起来:“恁会说,不过为父自会穿的。”他顿一顿,终于看了一眼陈宁华,“你袜子做得很精细,女工大有进步了。”

    陈宁华不知道几年才能得陈修一次夸奖,差点激动的哭了。

    姜氏暗地撇了撇嘴。

    要说那两个女儿,她还更喜欢陈宁玉一点,虽然她不听话,却有自己的想法,而陈宁华委曲求全的样子往往叫她看了更堵心。

    庶女么,总与嫡女不一样的,可怜给谁看?

    出来后,陈宁玉跟陈宁华走一道。

    “我还多做了几双袜子,妹妹若喜欢,便拿去穿了罢。”陈宁华叫丫环拿来两双,这袜子都是锦缎做的,上面还绣了淡紫色的花儿。

    陈宁玉笑道:“那么好看,我自是喜欢的,谢谢二姐了。”

    “应当的。”陈宁华面色暗淡。

    身为庶女,父亲不喜,母亲也不喜,不管是童年,还是现在,她感受到的苦总是比甜多得多,可是这家里又有谁能真正的理解呢?

    陈宁玉暗暗叹了口气,安慰道:“三姐也别伤心了,父亲早晚明白你的好。”

    陈宁华看着月光下,依旧明艳照人的陈宁玉,笑了笑道:“也是我没有妹妹讨人喜欢,不过你说得对。”

    二人并肩往前走了,到一座洞门方才分开,各自回去。

    吕家住在侯府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张氏不喜,可太夫人却很高兴。

    赵氏自父亲,相公去世,家里生意失败后,过得日子很苦,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务农,绣花卖钱,摆地摊,甚至于给馆子洗碗都做过,所以看起来拘谨老实,说话却很有意思的,因为见识过的事情多么。

    太夫人便常与她闲聊,这表姑,表侄女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好了,而吕芸与吕合都是自尊心比较强的孩子,并不给府里添麻烦,也算相安无事。

    这日陈宁玉去太夫人那儿,又见赵氏在,便叫了一声表姑姑。

    赵氏忙站起来:“可是有事要说呢,我这就走了。”

    太夫人笑道:“别忙活,都是家里人,有什么好避开的?”

    陈宁玉也道:“不过是来向祖母求几个人。”

    赵氏便又坐下来。

    太夫人叫陈宁玉坐一张榻上:“我这几日也想过了,刚列了单子,都是能干的人,给你用最合适不过。”

    她让胡妈妈把单子拿来。

    陈宁玉也没看:“祖母挑的,总是最好的,我是瞧着隔的时间久了,没个管事的,下面的会闹腾,这才来问祖母。”

    太夫人笑道:“罢了,你一向信我,我还能不给你挑好的?不过你自己总要花些心思,我老婆子能有多少年好活,将来你还得靠自己。”

    太夫人乐观豁达,谈到自己的寿年也从不避忌。

    陈宁玉鼻子发酸,忙道:“祖母能活一百岁的!”

    太夫人哈哈笑起来,拢一拢她的肩膀:“傻孩子,谁人不死呢?不过我儿孙孝顺,有出息,这辈子也无遗憾了。”

    陈宁玉把头拱在她怀里轻声道:“祖母虽不惧死,可我听着,却是害怕的。”

    在这世间,她最爱三个人,一个是太夫人,一个是父亲,还有一个便是长公主。

    想她生活无忧无虑,托得便是他们的福,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她自觉也与他们有了真正的血缘亲情,她已经变成了陈宁玉,虽然曾经的她,并不是。

    太夫人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慈爱的道:“好了,宁玉,我近日听王御医叮嘱,这不都不太占荤了么,就是为活久一点,傻孩子,祖母又哪里真的舍得你们呢?”

    陈宁玉这才笑了。

    赵氏称赞道:“四姑娘真个有孝心。”

    “你两个孩子也有孝心。”太夫人笑道,“合儿念书很刻苦,他多年不碰了,比起别人,还是辛苦很多的,听礼儿说,总是去请教夫子呢。”

    赵氏眉开眼笑:“合儿是有福,才能继续念书哩。”

    太夫人道:“又说些客气话。”她看向陈宁玉,“这单子上的人你还是认一认,有不懂的,胡妈妈会告诉你。”

    陈宁玉应了声好。

    她看单子时,赵氏好奇的问太夫人:“原来四姑娘还有铺子,良田呢?”

    “是她外祖家留下来的。”

    赵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还是了解的,轻轻叹了一声。

    太夫人又教了一些陈宁玉管家的经验,其实总结起来,也就是知人善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不过太夫人经验多,不是光会讲一讲大道理的,她能说得真实例子数之不尽,陈宁玉听了很受用。

    赵氏回去后,吕芸正在练字。

    “哎哟,你不歇歇呢,这天儿还热着,写什么字?”赵氏心疼女儿,忙拿了一把扇子给她扇风,“如今日子好过了……”

    吕芸头也不抬,打断她道:“娘还指望一直住在这儿呢?”

    赵氏一怔:“怎么就不能住呢,太夫人多好的人。”

    吕芸笑了笑,没说话。

    赵氏奇怪,又四处看一看,问道:“太夫人不是派了两个丫环来伺候你的?她们人呢,去哪儿了?”

    “可不敢劳烦她们。”吕芸淡淡道,“我自己能做的,还是自己做了。”

    虽然她一早料到寄人篱下必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可为了弟弟,他们吕家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如此,事实上,这提议也是她同赵氏说的。

    赵氏叹口气:“他们毕竟是侯府,咱们住在这儿,是该有自知之明。”

    吕芸没接话,提起笔又写了一个字。

    “我今儿才知道原来四姑娘的嫁妆竟那么丰厚呢,她外祖家没什么人,全留给她了,难怪她穿的用的那么好,一点不比二姑娘差。”赵氏少时也是富裕人家长大的,这点还看得出来。

    吕芸听到这个,忽然就写不下去了。

    好好的谈嫁妆,倒不知她嫁人时又如何呢?没有这些,只怕去到婆家也会被轻视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

    “只望弟弟有出息,考上个进士也好。”

    她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赵氏虽然奇怪,但也笑道:“合儿肯定不会让咱们失望的,他现在与二少爷同进同出,别人也都不小瞧他。”

    “娘怎么老说他们家人呢?”吕芸皱眉。

    “住在一起,岂能不说到?你也说侯府好呢,还说记得上一次来,太夫人他们都很和善,怎么现在还不准我提了?”

    吕芸有些烦躁,挥挥手:“罢了,娘爱说什么说什么,咱们三人只不过暂时住这儿罢了。”

    赵氏笑道:“那也要等合儿将来有个官职呢,咱们才好搬出去同他住。”

    吕芸不知道还能同赵氏说什么,索性不说了。

    赵氏道:“我出去把衣服洗了,你写一会儿也歇着罢。”

    吕芸勉强应了一声。

    等到赵氏走了,她抬起头看着赵氏的背影,想起之前那些日子,心里又酸又苦,心想他们原也是有钱人家,可惜天意弄人,竟落得如此地步!

    谁又说好人有好报呢?她的祖父,父亲,母亲,无一不是好人呢。

    她低下头,慢慢的划下了一笔。

    ☆、第11章 节礼

    眼瞅着中秋就要到了,这等节日,各家各户,关系有些亲的,都会送些月饼果品已示感情,故而张氏最是忙碌,一家一户都不得疏漏的,太夫人提醒道:“给长公主那儿也送一份。”

    这些年,虽然长公主与他们断交,可太夫人却从不曾忘记她,每年但凡过节,都要去送节礼的。

    张氏叹了口气,想劝太夫人,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答应一声。

    可谁料在今日,傅朝清却来了。

    太夫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谁?朝清?”

    胡妈妈笑道:“是,是长公主的二公子,他亲自来送月饼了。”

    “快请。”太夫人大喜。

    傅朝清进来行了晚辈礼。

    眼见往年还是孩子的,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俊哥儿,太夫人眼睛微微发红,她那时候,是多喜欢这个少年呢,也为他惋惜了多少!

    “朝清,来,给我仔细瞧瞧。”她招手。

    傅朝清依言走过去。

    太夫人看着他,感慨道:“真是过去好些年了!可是你,”她顿一顿,“是你父亲叫你过来一趟的?”

    傅朝清笑道:“母亲也同意了的,还叫我买了枣泥馅儿的月饼呢。”

    “好,好。”太夫人心潮澎湃,忙叫他坐下。

    傅朝清抱歉的说道:“您瞧着很健朗,这些年我没礼数,不曾过来探望过您。”

    “你也在养身体,说这些干什么。”太夫人声音很柔和,“今儿见你气色不错,你父亲,娘亲花了不少心血,总算是找到合意的大夫了。”

    傅朝清幽幽道:“是我拖累父亲母亲。”

    “别这么说,你这样的好孩子,谁人不喜欢?”太夫人说到此事也觉伤感,岔开话题道,“朝云入了锦衣卫很忙罢?”。”

    “是的,常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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