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泽从床上抓起包袱蹒跚的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他娘,心中默念:“爹、娘对不起!”说罢趁着夜色走了出去。

    林氏看着林孝泽的背影哭倒在地上,十月怀胎养大的孩子,哪能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心疼的她哭背过气去,可又不愿见他自己折磨自己,算了,孩子好便比什么都强。

    秋霜:“夫人别哭了,小心伤了眼睛。”

    林氏道:“你说我这么做对吗?会不会害了他……”

    秋霜摇摇头道:“夫人您也是为了少爷好。”

    林氏擦干眼泪整理了下衣服叹口气回了卧房,刚一进去便看见林承站在窗前。

    林氏吓得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道:“老……老爷,我。”

    林承道:“他走了?”

    林氏喏喏道:“嗯……”

    林承叹息道:“孽障啊……算了,明日把婚退了,对外便称林孝泽突染重疾……离开人世。”说完这中年男人突然像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背缓缓走到床头,双手颤抖着解了半天才解开外衫递给林夫人。

    ***

    林孝泽抹着眼泪从林府后面偷偷钻了出去,直接寻着贺明告诉他的地方寻了过去。夜里路难寻,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处地方,林孝泽伸手敲了敲门。

    过了半晌里面才传出声音道:“你找谁?”是个女子的声音,想是贺明的妹妹。

    林孝泽道:“我找贺明。”

    “吱呀”大门从里面拉开,贺敏看着门口的人惊讶道:“你就是林孝泽?!”

    林孝泽微微点点头,只觉的头重脚轻,身上的力气全都用尽了,一头栽倒在地上昏迷过去。耳边隐隐传来贺敏惊叫声:“哥!林孝泽昏倒了。”

    贺明虚弱的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了出来,呆呆的看着门口的人。

    贺敏托着林孝泽道:“哥,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贺明急忙点头,走过去想把林孝泽抱起来,双手却使不上劲。这几天他也病了,病的凶险,连着三四天高热不退,若不是贺敏医术不错,没等林孝泽先饿死,他便先病死了。

    两人合力把林孝泽弄回了屋,贺明为他一诊脉才发觉他气血两虚。想来是饿了许多天没进食了!

    贺明:“阿敏,你去熬点粥。”

    贺敏点点头,急忙去烧水熬粥。

    贺明看着床上的人,有些不真实,伸手碰碰他干枯发黄的脸,见真的就在眼前,忍不住舒出一口气来。喂了他半杯水后林孝泽才微微转醒。两人相顾无言,贺明用额头蹭蹭他额头,靠在一起。

    林孝泽虚弱道:“贺大夫,我逃出来了。”

    贺明:“嗯。”

    林孝泽微笑道:“你可的好好带我,现在我……只剩下你了。”

    贺明眼泪止不住突然溢出哽咽道:“嗯!”

    贺敏端着熬热的粥看着相拥的两人,微微挑眉心底道:哥,你们能幸福真好。

    ☆、第95章

    张睿一行人还在往西北的路上赶,尽管他心中焦急难耐,却还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想着到了西北看如何劝说镇北将军。

    正在他想破脑袋的时候,二皇子从天而降大枕头砸的他差点跪地高歌。

    二皇子为了要镇北将军手里的兵权居然派人把贺子翔拦截了!

    张睿一拍大腿心道这二皇子真是配合!他要不出此招,恐怕劝动镇北将军希望还有些渺茫,如今一来,天助我也!

    放眼望去大约五百兵马站在前方,打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此人身披铠甲,坐在马背,脸色青黑,头发草草的绑在脑后,伸手背着一把五尺长刀,大吼一声:“车上可是镇北将军的小儿子!”

    贺子翔皱眉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疑惑道:“正是在下,不知前头这位将军为何拦我去路?”

    这位打头的将军姓崔,排行老三,名崔老三,他本是崇州的都统,前日刚得到京中急报,要他在此地拦截贺子翔。

    崔老三心下一琢磨,这事可不好办,先不说皇上已经答应让人回去,如今半路上又劫回去,君无戏言,你这出尔反尔,这算哪门子事啊!再说那镇北将军是好相与的吗?自己就这么绑了他儿子,岂不是老虎脸上拔胡子,活腻了吗?

    “啊……这个,本将乃是这崇州都统,听闻镇北将军之子路过此地,想请你来吃杯酒。”崔老三说完自己都被自己这撇脚的借口说的脸红。自己与镇北将军尚且不熟,何况这黄口小儿。

    贺子翔心中一想便明白过来,恐怕是皇上反悔,不想让自己回去了。

    “原来是都统大人,小的正着急赶往家中,恐怕不能前去,下次有机会再与将军喝一杯。”

    崔老三一听好嘛,人家根本就不吃你这套,得了,既然皇上下令抓他回去,自己也没法子不是,先抓了他再说。一挥手后面的将士慢慢散开,形成一个环状把贺子翔他们围困在中间。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贺子翔也不是省油的灯,且不对方只有五百余人,自己这边也有二百多将士。这两方的将士可不同,崔大人带的人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士兵,而镇北将军派去的这些兵可都是抗击过匈奴的老兵油子,真刀实枪的打过仗,见过血的!

    贺子翔看着眼前的兵心中暗道:这都统恐怕也没真心想阻拦自己,不然怎会只派出这区区的五百人马,得了,自己承他这个情,一会出手时轻点罢了。

    “都统大人,皇上已经下令让我回西北,如今你这般是做什么?”

    崔老三道:“贺小公子,皇上让我抓你回去,皇命不可违,你还说乖乖受伏吧!”说着伸手从后背拔出那长刀,指着何翔道:“活捉贺子翔!”。说罢只见那五百将士渐渐靠拢过来。

    贺子翔怒道:“众兵听令!皇帝小儿先前下令放我归家,如今出尔反尔,我是万万不能跟他们回去的,随杀出去!”说着从车上取出兵甲套上,旁边的士卒牵过一匹黝黑的战马来。他翻身上马,手持长枪指着崔老三道:“得罪了!”说完御马迎敌,直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崔老三拍着胸口心道:这小子可不是善茬,意思意思得了,毕竟自己兵力有限,又不能与那镇北的那群兵痞们相提并论,赶紧给他让条路自己也好交差。

    贺子翔冲出去,后面的将士把马车护在中间一起杀出重围,有惊无险的过了崇州。此事被小兵单骑报回西北去了。

    西北,贺广在书房中看着密报,看完后双眉紧皱,把纸条扔进笔洗里,墨迹化开再辨别不出模样。

    “子翔如何,可曾受伤?”

    那小兵急忙道:“少将军所向披靡,率先冲锋出来,并未受伤,不过……”

    贺广道:“什么?”

    小兵:“少主让我告诉将军,皇上恐怕还有后招,让你多加提防。”

    贺广点点让他下去,转身伸手一掌拍在书桌上,直把桌案拍的裂开半指宽的裂纹。“欺人太甚!跟他那死鬼老爹一样,用到我时千方百计的让我出兵解难,用不着就卸磨杀驴,如今还敢对我儿子动手,真当老子是面捏的吗?!”

    贺子翔从崇州脱困后再次登上张睿的车,两人相对半晌。

    “以前孝民总在我面前提起你,把你夸得不像人样。”

    张睿半边脸抽动道:“哦?不知表弟怎么夸的我。”

    贺子翔回忆林孝民一提起张睿便眉飞色舞的模样笑道:“他都快把你当成菩萨,信你便能得永生。”

    张睿道:“孝民年幼坎坷,性子与寻常的孩子不同,怕是也受到我的影响。”

    贺子翔道:“说起坎坷可比不上你,自打你进了京都就没消停过,如今居然要造反,不过孝民若是得知你这般,肯定会支持你吧。”

    张睿强调道:“不是造反,只是推翻昏君罢了。”

    贺子翔一摆手道:“在我这看来都是一回事,可是就算二皇子真勾结匈奴跟你也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大周朝上下文武百官难不成只剩下你一人了?”

    张睿哑声沉默半晌道:“我其实是为了救人。”

    贺子翔道:“救谁?”

    张睿:“十二王爷周隐。”

    贺子翔微微点头,京中对两人的传言也略有耳闻,只是……难道为了救这么一个人就要千百的将士搭上性命,太可笑了。“张睿,你回去吧,我爹不会起兵去京都的。”

    张睿脑袋“嗡”一声,艰难的道:“你说什么?”

    贺子翔:“你不过是想救个人,实在不行想别的法子也行,用不着拉这么大把皇上推下皇位,你可知,西北一旦发兵攻入京都,匈奴很可能趁虚而入,大周危在旦夕!我爹定不会为了一个十二王爷听你的劝,你趁早回去吧。”

    张睿吞了吞口水道:“二皇子与匈奴勾结,若是此时再不……”

    贺子翔目光深沉的望着他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二皇子与人勾结?”

    张睿错愕的笑出来,原本还想着到西北能劝动镇北将军,如今来看不过是自己的痴人说梦。

    贺子翔:“你若是真想救出周隐,我可把我的亲兵借给你……”“咚!”还未等他说完,突然一枚羽箭拖着尾巴划破长空钉在车上,透过木板钉进半寸有余。

    这箭头呈三角倒勾状,此剑一旦钉入身体里必勾住皮肉撕扯不掉。

    张睿目光灼灼的看着这枚羽箭,心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激动的了,

    ——这是匈奴人的箭!

    ——匈奴大军,来了!

    贺子翔目光一暗,掀开车帘吃了一惊,前头居然迎面奔来一支匈奴军队,单从人数上看少说也也有一千余人。

    “怎么会有匈奴大军!”

    探子骑着马匆匆来报:“少将军,目测是有一千余人,都是重甲骑兵,若是正面交战恐怕不敌!”

    贺子翔离老远看着那群军队,心中波涛汹涌,怒道:“撤兵!退至困龙坡,护送兵长杀出重围去西北报信,让我爹派援兵来!”

    二百余人马不断后退,匈奴兵慢慢向前压制。

    这匈奴兵马当然不是二皇子派来的,他虽与匈奴勾结却也知道不能兵权外落的道理,可为何此处会有这么多匈奴骑兵?

    当然也跟二皇子脱不了关系,他下令打开两条贸易关口,匈奴可以肆意进入大周,这人只不过是伪装成贩马的商人便混入了大周!

    匈奴狼子野心,早就有探子从京中传出消息,贺子翔要从京中返回镇北,若是抓住贺子翔那镇北将军不就拿捏在手心,再想攻入大周时,镇北将军出兵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儿子。

    周隐坐在车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贺子翔把褪下来的兵甲又套了上去,看着张睿半晌道:“或许家父真的能出兵也说不定。”说罢跳下马车上了战马。

    前面是困龙坡,此地群山环绕,怪石嶙峋,只有一条小路能进入此地,后面便是一面断崖。

    相传曾有一位皇帝在此地被人围困,最后无奈跳崖而亡,顾有了困龙的名字。

    贺子翔看着这地方易守难攻,虽是个不错的地方,奈何他们没带多少粮草,若是与匈奴对峙,最多十日便粮绝了!谁知道他爹能不能赶在十日内带兵前来?

    这些匈奴兵训练有素,见他们退入困龙坡没有继续贸然追赶,而是原地扎营,打算耗着他们。

    张睿见他们这般心中渐渐没了底,朝贺子翔道:“送信之人可闯过去了?”

    贺子翔摇摇头道:“我不知……”

    张睿原地走了两圈道:“这么干等下去不行,若是那些人没给老将军送去信,难道咱们要等到死?”“

    贺子翔愤怒的在车辕上垂了一拳道:“这匈奴人真是可恨!我真想杀出去,为我娘报仇。”

    张睿看着他道:“你这些兵力能打过这些整齐划一的匈奴大军?”

    贺子翔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可如今怎么办?”

    张睿思索半晌道:“湛清,若是派二十人助你杀出重围,你有几分把握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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