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才过成年礼,父亲送了他一辆exelero。

    能够拥有自己的车是他一直的期待,所以,在拥有了自己第一辆车的时候,他便开着车疯跑。

    他记得,那是个雨天,他将车飙出了城,甚至飙到了江州边界,转程的时候路经贫民窟,好像就是那个什么离八方小区不远的贫民窟。

    然后,有个女孩伸出双手拦在了他的车前。

    他以为小丫头是碰瓷的,说:小丫头,我的车装着行车仪,你这样做是没用的。

    而那个惊慌不已的小丫头倔强的扒着他的车窗,说: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请让我上车。

    从小丫头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惊惧、不安,他更是眼尖的看到几个彪形大汉出现在雨幕中。

    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一目了然。

    那个时候,出于对那个小丫头的怜惜,他毫不犹豫的便让小丫头上了他的车,带着小丫头逃走。

    “大哥哥……那些人不是好人,刚杀了人。”

    “我……我家就住在园艺花城。”

    “大哥哥,谢谢你,今天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大哥哥,这个,你忘了。”小女孩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的那对红宝石手链。

    “大哥哥,你是医生吗?”

    “大哥哥,谢谢。”

    尘封多年的往事像大坝决了堤,叫嚣着扑面而来。韩伯飞在震惊中看着仍旧在讲述的女人,他突然猛烈的摇着她的肩膀,惊问:“你,你就是那个小女孩?”

    他想起来了吗?苏芙眼中的湿气更浓,问:“你看,我还有那小女孩的影子吗?”

    韩伯飞急忙仔细的打量着,这么些年了,如果不是眼前的女人提及,这件事他应该会彻底的遗忘。之所以还有那么点零星的记忆,是因为当年那个小女孩归还浪漫之约之举……

    他盯着她看了又看,摇头,又摇头,说:“没有,完全没有。我映像中的那个小女孩发育不良,满脸苍白,满眼的惊惧,一身的破烂……我只记得我把给仲扬准备的衣服送给了她,还把给仲扬准备的鞋子也送给了她。可是,你,你根本就不住在园艺花城啊。”

    苏芙疑惑的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没住在园艺花城的?”

    “因为后来我去找了你的啊。”韩伯飞说。

    他知道贫民窟出了命案,糟糕的是命案被小女孩撞见,更糟糕的是那些牛鬼蛇神万一看到小女孩的相貌的话可怎么办?

    这件事他既然插手管了自然便要管到底。

    所以,他非常轻松的帮警署的人侦破了那桩命案,看着那几个牛鬼蛇神进了局子他才松一口气:小女孩安全了。

    然后,他便去园艺花城找她,想告诉她事情都处理好了,要她以后不用担惊受怕。

    “但是,我在园艺花城守了两天没有守到你出现。后来我请警署的人根据我的描述画了你的图像在园艺花城守门的安保那里问过你,但是安保说园艺花城没有你这号人……”

    难怪后来她去贫民窟的时候再也没看见那几个牛鬼蛇神?

    原来是他处理干净了!

    心中泛起不知什么滋味,苏芙翕合着唇看着他。

    韩伯飞紧紧的捏着女人的肩,激动的问:“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我说你住在园艺花城?”

    自从知道爱上她后,他一直遗憾没有早些遇到她,更想着如果早遇到她的话,他就可以早些替她分担所有的苦难了。

    不成想原来他们早就遇到了,而且是那么的早。

    如果当时她没有骗他……

    苏芙回答说:“大哥哥,我不是骗你,而是……一来,我心中最完美的家就是园艺花城的家。二来,你是我历经了许多灾难后又一个给了我温暖的人,这种温暖的感觉一如园艺花城的家的感觉。三来,那个时候的我非常的自卑,自卑得不想告诉你其实我来自于连贫民窟都不如的八方小区。”

    “傻丫头”一声,韩伯飞将女人拥进怀中,说:“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骗我,我们会很早很早就有交集,而不是错过了一次又一次,错过了一年又一年。”

    男人的胸怀就像一座坚实的靠山,让她有了安宁。苏芙不再如先时伤感,低声说:“如果那个时候我们真的有了交集,也许就没有你我的今天了。”

    闻言,韩伯飞微叹,是啊,如果那个时候他们有了交集,在他的认知中她永远只会是一个需要他帮助的小丫头,必不会成为他韩伯飞爱上的女人。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的弄人。

    冥冥中天意自有安排,不会早一分,也不会晚一秒,就是那时那刻,正好!

    “后来呢?既然浪漫之约在你手中又被你卖掉。那你……你是不是就是媚惑的那个……那个穿着香奈儿裙子,喷着bvlgari香水的女孩?”说着话,韩伯飞拉开抽屉,抽出一张素描,递到她眼前,说:“这就是那个买下浪漫之约的买主画的卖家的画像。”

    画得还真是传神!

    难怪他能追踪到她这里,然后故意将这红宝石手链放在电视柜这里引起她的注意。

    看着画像,苏芙微微苦笑。

    接着,她抬眼,定定的看着男人。

    她从来没有想到男人会再度买回红宝石手链,更没有想到男人会追踪出当初那个卖红宝石手链的女人就是她。

    在她还没有勇气向他彻底坦白的时候,老天金手指一指,她不得不坦白。

    时也,命也!

    她说:“那一年,我十七岁,正是高中毕业的前夕。我在媚惑打了几年工,想着上了大学就不能再进出这样的地方了,更想着等做了这个暑假我就不在媚惑做了,可没想到那一天我碰到了你。”

    “看到你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并没有想起你到底是谁。直到看到你腕间晃动的这串红宝石手链……”

    是她,果然是她!

    韩伯飞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时候,卧室里面传来动静,还有儿子稚气的‘妈妈’的声音。

    alan醒了!

    苏芙急忙放下红宝石手链,说了声‘来了’后去了卧室。

    韩伯飞呆呆的站在电视机柜前,小心翼翼的抓过红宝石,眯眼看着。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在救了他后从此消失?

    很多的想不透,今天似乎都可以想透。

    他想起他和她的第一次,不是在逍遥的第一次,而是隐婚的第四年他要了她的第一次。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反抗,且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顺从着他。

    然,那一次不是她的第一次。

    当事时,他多少还是有些想法,更甚至于奇怪做为医生的她为什么不糊弄他一回,至少让他误认为她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不过也是那个时候,也正是因为她的不欺、不骗,他对她倒又多了丝敬意。

    现在他明白了,她的不欺、不骗是因为总有一天他会认出她,若欺了、骗了才是真真正正的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他又想起她的第一次醉酒,那个时候她疯狂般的抓打着欲照顾她的他,她坚决的抵抗着他的靠近,就像他是个要强她的罪犯似的。

    现在他明白了,她的反应之所以那么的激烈,想必是逍遥中的那一夜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所以,后来,哪怕他们隐婚,她对他还是有所抵触,对于他的靠近当然就拼命的反抗。原来她把他当**犯般的抓打推拒算轻的,因为事实中被药物控制的他连**犯都不如。

    他又想起她最近的第四次醉酒,那天她叫着他大哥哥……

    “你难受啊,是不是伤口又痛了?你干嘛要撞自己的头、伤自己的手呢,瞧,都受伤了……诶,大哥哥,你发烧了,别怕,我给你去买退烧的药……放心,我很快回来。”

    “外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你到哪煮省酒汤……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吗?这么破的店子,什么都没有。你怎么煮省酒汤?”

    念及女人那天醉酒的一幕幕,韩伯飞抓着红宝石手链的手越来越紧。

    他一直以为她在发酒疯,也一直以为她在玩所谓的角色扮演,但其实她在迷糊中已经在透露当年的一幕幕。

    逍遥的屋子里确实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当年被药物控制的他确实曾经通过自残控制药性,只是都没能成功,反倒弄了一身伤。

    醉酒的女人还说:大哥哥,你不难受啊,好,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用救命之恩以身相报了,对不对?

    救命之恩?

    显然是指那个雨夜他无意中救下她的那桩事。

    这句话是不是也代表着当年她在逍遥时的心情?

    其实,那个时候,她不想成为他韩伯飞的解药的对不对?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成为他韩伯飞的解药的对不对?

    但最后,她偎向了他。

    那是因为她知恩图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那一年,她才多大?

    哦,对了,女人说,那一年她才刚高中毕业。

    那么年少的她,心必是经受了种种煎熬才向他迈出那一步的,对不对?

    “韩伯飞,该死,你真该死,这些年,你到底错过了什么?”

    “但是,苏芙,苏芙,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向我说明?要不然,我们不会错过这么些年,也不会浪费这么些年?”

    男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卧室方向走,但,准备推门的手在听到卧室中传来妻子、儿子的笑声时,他又放下了,他想起一句话,女人方才说:哪怕这里面藏着我一份不堪回首的往事,你也要听吗?

    不堪回首?

    不堪!

    是啊,她出生贫寒,自幼便挑起生活的重担,养着母亲、养着妹子、还着欠债。

    她是那么那么的弱小,哪个会觉得她拿的钱是干净的?

    她在媚惑多年,身处污泥之潭,又有哪个会认定她是干净的?

    连她自己都说:在这种地方,没有人是清白的。

    所以,她不屑和任何人说,她只守着自己那方小小天地的冰清玉洁,只当着她自己的那朵白莲!

    思及此,男人的心不觉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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