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微惊,随后笑了笑:“你知道的,这种枪杀不了我。”

    “总有一天它会是真的。”

    莫玦青微皱眉,难过道:“你就断定我和方家同流合污?”

    “难道不是吗?”她的眼里没有怀疑、没有迟疑、没有相信,有的只是坚定,坚定他同样也是罪徒。

    她的眼神深深刺痛着他,他看着她,上前一步抵上枪头,坚定道:“我不是。”

    他的动作确实让她小小吃了一惊,但迟疑的眼神很快又恢复冷静:“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枪虽然杀不了我,但足以让我受伤,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开枪,我绝不会躲。”说着用手握着枪,认真的看着她。

    梁安歌挣了挣,但发现枪被他抓得死死的。随即眼里闪过慌乱,松开握着枪支的手,气愤地转身侧对着他,恨恨道:“…疯子!”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高兴。随即拉过她的手把枪还回去,比起之前连语气都轻松了不少:“如果我真的做了,到时候再开这一枪也不迟。”

    梁安歌根本没看他,把枪放到桌上便转身离开。她现在很不舒服,心里烦躁的想骂人。

    “歌儿!”他又追了出来。

    梁安歌停在原地,虽一脸不耐烦,却在等他。

    大步走到她身边,愉悦道:“我们回北京吧,回去看看小爱。”

    听罢,梁安歌转过身,不理解的看着他:“回北京?方家现在在云南,你跟我说回北京,你安的什么心啊?其实你心里巴不得方家逍遥法外吧,这样不仅可以报方家的恩,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囚禁我。”看把她给气的,可算让她找到理由生气了。

    莫玦青听罢难过的微蹙眉,一脸受伤地看着她:“你每次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心里才舒坦吗?”

    梁安歌嗤笑了声:“不然呢?嫌难听你可以走啊,又不是我逼着你留下来的。”

    他从没想过会从她的嘴里听到这样尖酸刻薄的话语,她可以打、可以骂,但就是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戳人脊梁骨的话。随即难受地滑动喉结吞了吞口水,却觉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莫玦青,我告诉你别再奢望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给你好脸色。识相点就趁早滚,别再恶心我了。”她的眼里真的含着厌恶。

    看着眼前冷漠如寒冬的人,莫玦青只觉心里越发不安,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把人抱进怀里:“我不走,不管你怎么骂我、赶我,我都不走。”

    “放开我!”几番挣扎无果后,梁安歌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随即讽刺一笑,恨恨道:“以后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装深情,没用了。”

    莫玦青再次抱紧怀里人,虽然她消瘦的身体硌的生疼,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丝的安心,安心这个人还是他的。虽然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如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入心脏,疼得他精神恍惚,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放手。

    “强求来的爱情,你觉得走到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你想想曾经的我,一味地强求、一味地付出,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是伤己,是粉身碎骨。这其中缺失的记忆肯定不比记起来的弱,不然也不会让我忘得这么彻底。”说罢笑了声,这一笑里是绝望与嘲讽。

    他的身体突然一僵,竟无言反驳。

    梁安歌的冷嘲声就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她的每一句话清楚的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这段时间,你变相的把我囚禁起来,让我习惯你的存在、习惯你无微不至的关照,可是你真当我发现不了你的阴谋吗?”她的眼睛正无神地盯着一处,语气也是淡漠如水。

    莫玦青再次抱紧怀里人,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间,哑着声音无助道:“我只是想照顾你,只是想弥补你,只是想让你少恨我一分。我错了吗?”

    “照顾?弥补?少恨一分?呵,那你问过我想要你的照顾和弥补吗?”

    “……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

    梁安歌冷笑了声:“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可这不是买卖,不容许你讨价还价。不管你做什么,我对你的恨肯定是只多不少,所以别再白费力气了。”

    “歌儿…”这一声喊的无助又悲伤。

    “我要出去一个人走走,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跑,所以别再跟着我。”说罢推开莫玦青,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走的决绝没有一丝半点的犹豫,看得他直揪心。

    十年了,等了十年才把曾经照亮他最阴暗角落的光再次寻到,即便现在这道光不愿意再给他光芒,他也仍然舍不得放手。在黑暗深处待了太久,好不容易感受到光的温暖,就会像溺水的人般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抓,因为不想再一个人待在黑暗中。

    人总是这样,一旦得到过温暖,就不想再回到冰冷刺骨的寒冬。

    是啊,又有谁生来是想要孤独一人的。

    和莫玦青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她感到窒息,她只是想逃离这里喘口气,哪怕只是暂时的。不然再这样压抑下去不是莫玦青疯,就是她疯。

    走了一下午到了公园,放眼望去是椭圆形的水潭,最有意思的是潭水倒映着三座塔还有一亭一座小屿。潭周围种植着银桦、垂柳等树木,四周围绕着藤架还有大理石制成的桌凳和长栏。秋风拂过,水上似繁星陨落闪烁着耀眼的亮色,感觉一扫心中郁结,顿时豁然开朗。

    由于是旅游淡季,所以周围还算安静。梁安歌坐在大理石凳上,闭上眼享受此刻的宁静与静心。

    自从发生一系列糟心事以来,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放松平静过。

    这一坐就是一下午,天黑了都没有察觉,包里的手机也被她调成了静音,她真是爱死了这种与世隔绝的现在。

    夜幕一降临,周围的温度也降了些,晚风不算太凉但对梁安歌来说却是刺骨的冷。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看着倒映在水潭里的圆月,她竟舍不得离开。

    起身准备靠近些再瞧瞧,然而一起身袭来一阵眩晕,让她再次坐回了原位。翻遍了包里都没有找到糖,自从上次受伤大出血得了贫血后,每次都会在包里放着糖以备不时之需,可这次竟然忘了放进去。

    一时间脑子嗡嗡的怎么都缓不过劲,眼前也开始发虚,呼吸开始渐渐急促起来。她真的是讨厌极了半晕不晕的状态,还不如两眼一昏直接晕过去。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听不清声音的主人是谁,下一秒身体一腾空,梁安歌难受的闭着眼搂紧那人的脖子。

    管他是谁呢,被卖了就买了吧,梁安歌自暴自弃的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不是在医院、不是在家,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旁边躺着的是景云。

    景云?他怎么也在云南?

    “你醒啦?”说罢起身转了转脖子。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说着看到身上崭新的衣服,眼里闪过惊慌:我的衣服什么时候被换的?!

    他看出了梁安歌眼里的惊慌失措,笑着解释:“不用惊慌,发现你的时候你出了一身冷汗,怕你着凉才不得已帮你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做,是让酒店的女服务人员帮你换的。”

    她这才松了口气:“谢谢。”

    “跟我不需要这么客气。”

    “不过你怎么会在云南?”

    景云深吸了口气靠着床:“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我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不过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出院了。”

    梁安歌低下头勉强一笑:“哦…是这样啊,谢谢你啊。”

    “你的伤…都好了吗?”心里有愧的人连看都不敢看她。

    梁安歌抚上伤口,点点头:“嗯,好得差不多了。”

    景云这才又展开笑颜:“那就好,那就好…”

    一时间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梁安歌疲倦地打了个哈欠,随即转头看着他:“现在几点了?”

    “凌晨一点。时间还早,你可以继续睡,等天亮了我再送你回去。”

    梁安歌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景云笑了笑:“有什么不好的,以前在意大利的时候出去玩儿,你怕黑,哪次不是我守着你睡的。现在除了我们老了几岁,什么都没变,还和以前一样。”

    想到在意大利的那段时光,梁安歌由心而发的露出了笑容,重重点头:“嗯,还像以前一样。那这次又要麻烦你啦,景少爷。”说罢盖上被子闭上眼。

    这一声“景少爷”,有多久没听她叫过了?看着她的睡颜,仿佛又回到了在意大利上学的那段时光,虽短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美好,那时候我们之间没有莫玦青,多好。

    等到她的呼吸渐稳,他知道她已经睡着了。随即躺到她身边,缱绻的抚着她的头发。可她却皱着眉头,好像在睡梦中也在经历着什么让她难过的事。

    想到她帮莫玦青挡的那一棍,眼里的缱绻转为不甘与悲伤:“安安,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嫉妒那个可以让你哭让你笑的人,我真的可以用生命起誓只让你快乐、只给你幸福,可你不要,你不肯…爱我不好吗?”说着眼里起了一层雾,但没有让它转成雨滴。

    随即靠上去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所有,到那时你一定不会要他。到了那天,记得要回头看看,我就在你身后。”他从来没有放弃梁安歌,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睡了一觉起来刚好两点,才睡了一个小时,而梁安歌睡得很沉。觉得口干,起床去客厅喝水,然而耳尖的听到了震动声,寻着声源走过去发现是梁安歌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莫玦青。按下接听键,听到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低沉的声音:“你在哪儿?”

    景云吞下嘴里含着的水,道:“安安还在睡觉。”

    多暧昧的话,莫玦青当下就误会了。压低声音不悦道:“景云?”

    “是我,好久不见。”

    “歌儿呢?”

    “她啊,”说着看了眼黑暗中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块,笑了笑道:“我不是说了她在睡觉呢。”

    “开门。”

    景云挑眉:“什么?”

    “让你开门,我在门口。”说罢挂了电话。

    景云看了眼手机,勾唇讽刺一笑:安了跟踪器啊,可真像变态跟踪狂。

    放下水杯,先是关上卧室门,这才慢慢悠悠的走过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莫玦青正铁青着脸站着,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一秒。

    “进…”话还没说完,莫玦青推开景云径自走了进去。

    景云撇嘴一笑关上门,抱着双臂看着在客厅走来走去的人。

    看到梁安歌的包和手机放在了沙发上,他的怒火此时已经升到了喉咙处,随即拎起包走到景云面前质问:“她人呢?”

    景云依旧抱着双臂,答非所问:“你这算是私闯民宅,在国外都能被一枪崩了。”

    “我再问你一遍,梁安歌呢?”他的声音压得很沉,目露凶光。

    景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安安还在睡觉,别吵醒她。”

    莫玦青握紧拳,压下将要升到头顶的怒火,隐忍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呵,我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莫玦青微眯眼,五官都在微微颤抖:“她是我的妻子,怀着我的孩子!”

    “妻子?”景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出声:“安安知道自己被结婚了吗?何况怀了你的孩子又怎么样?你能让她怀孕,就有把握让她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吗?莫玦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都对她做过什么了?”

    莫玦青狠着双眼瞪着他,吼到:“与你无关!”

    景云听罢勾唇一笑:“我等着安安恢复全部的记忆,等到了那天就跟我有关了。”

    “你休想!”

    相比莫玦青的心虚,景云依旧笑得胜券在握:“那可由不得你。”

    莫玦青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握拳作势要打他:“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逼我!为什么要把我变成十恶不赦的坏人!”

    “造了多少孽,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景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也不避开,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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