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公司交给文瑜。”

    梁安歌躺在莫玦青怀里,手指缠绕着他的手指,说:“theone不是你的心血吗?就这么给文瑜,舍得吗?”

    “那都是身外物。我以前就是太执着于这些,导致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现在啊,我只想跟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淡健康。”说着牵着她的手送到嘴边吻了吻,继续说:“等化疗结束,我们就去大理开家客栈安家。平时你要是出去写生,我也可以陪着你给你拎画具。”

    梁安歌抬头看着他,问:“怎么是云南啊?”

    “因为你喜欢。”

    梁安歌莞尔一笑,眉眼弯弯。

    莫玦青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与她十指紧扣,相拥着。

    只要是你喜欢的,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做,直到不能再跟上你的脚步。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已经是他第六次化疗。

    化疗反应还是很重,以至于莫玦青的头发已经掉没了,所以整天都戴着帽子连晚上也例外。

    他之所以这么坚持,还是怕梁安歌看到光头的自己会嫌弃,他怕自己现在不帅了。

    刚化疗完从医院出来,就看到怒气冲冲的迎面走来的文瑜,接着就看到他举着手里的文件,质问:“莫玦青,你什么意思!”

    文瑜向来斯文,这么生气的样子倒是头一回见,都直呼他的大名了。

    莫玦青面色苍白,艰难开口:“文瑜…”

    “我跟着你干了快十五年,我们认识也有二十年了,你现在一声不响的做这个决定,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么多年了,我是贪你这个总裁位子了吗?”

    “文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文瑜此时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本来在公司开会开的好好的,结果就收到了公司转让同意书,而且上面还签上了莫玦青的大名。

    莫玦青有些呼吸困难,脸色也不是很好,梁安歌见状,说:“文瑜,阿玦刚化疗完还很虚弱,我们回去再慢慢说好吗?”

    文瑜同意了,刚好趁这时候冷静冷静。

    回的是北京的家,一回到家莫玦青就直接窝到了沙发上,他现在感觉全身都在刺痛,然而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和文瑜谈。

    莫玦青抱着双臂尽量收紧身体,这样疼痛会稍减些。

    “还没来得及泡茶,就先将就着喝点水吧。”莫玦青说。

    “没关系,我不喝。”

    莫玦青难受的倒吸了口气,说:“文瑜,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我真的没有精力再去打理公司。而且等化疗结束,我们想去云南定居休养,到时候就更不可能管公司。”

    文瑜沉默着,久久没有回应。

    “文瑜…”

    “好,我可以继续管理公司,但我不要theone。公司是你的心血,我可以帮你管理,但是我希望你能把董事长和执行总裁分离出来。你当董事长,我做执行总裁帮你打理。”

    莫玦青不解:“你这样不觉得吃亏吗?”

    “拿钱办事,有什么可吃亏的。”

    莫玦青犹豫了会儿,答应:“好,谢谢。”

    文瑜看了看缩着身体的人,问:“很难受吗?”

    “…还好。”

    “你休息吧,我就不再打扰了。至于公司的事,就等过完年再处理,先安心过年。”

    莫玦青点点头。

    梁安歌见文瑜要走,喊住他:“这就走吗?我刚沏了茶。”

    “嗯,今天下午要参加小念的家长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又要给你添麻烦了。”梁念是她的侄子,可每次有什么事都是文瑜在处理,难免会觉得抱歉。

    文瑜浅浅一笑,说:“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小念也是我的外甥,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梁安歌感激的颔首微笑,没有再说话。

    化疗结束后又过了一年,莫玦青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进食生活。

    想想也是,这一年时间梁安歌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顺便还考了个营养师资格证。

    又是一年夏至,也是梁安歌的生日,今年他们决定出去过。

    眼见快要到三里屯的银杏大道,梁安歌挽着他的胳膊歪头调皮道:“我记得上一次来这里,你对我告白了。那这一次…是不是要跟我求婚吶?”

    莫玦青心里一惊,不说话了。

    感觉到他的僵硬,梁安歌忍住笑,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好啦,我就开个玩笑嘛,至于这么恐惧么,身体都僵硬了。”

    说罢,梁安歌挽着他的手臂若无其事的走着。

    “不是。”

    “嗯?什么?”

    莫玦青停下脚步,说:“你刚才说的不对。”

    “我还以为说什么呢,知道啦~知道你不是要求婚,我跟你开玩笑呢。”

    莫玦青抬眼看着她,认真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开玩笑。”

    这下换梁安歌懵逼了,“啊?”

    莫玦青做了次深呼吸,单膝跪地从衣服口袋拿出小方盒,鼓足勇气看着她,认真道:“我会用余生剩下的所有时间宠你、爱你,不会再欺骗你、伤害你、辜负你,所以请你嫁给我,让我好好爱你。”

    梁安歌看着静静躺在首饰盒里的糖果项链,思绪一下飘到了莫玦青第一次在这里告白的时候,那时的他是那么小心翼翼的把心捧出来递到她面前。

    可是…

    “项链,不是…”不是戴到了女尸身上吗?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说到这个项链,莫玦青的神色暗淡下来:“我从尸体上摘下来的,这些年一直带在身上,现在是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想到当年如修罗场般黑暗的婚礼,梁安歌就觉得呼吸困难,索性闭上眼摇摇头不再去想。

    做了次深呼吸调整好情绪,睁眼:“起来,给我戴上。”

    莫玦青听话的起身给她戴上项链。

    趁他帮自己戴项链,梁安歌突然伸手就要摘他的脑子,莫玦青反应极快的把帽子拉了下来。

    梁安歌抿嘴不高兴的看着他。

    整理好脑子,莫玦青期待的望着她,问:“那你就是答应嫁给我了。”

    梁安歌做着思考状,迟迟不肯给他答案。

    莫玦青等的很是焦心,生怕她反悔。

    “那,你摘下帽子再说一遍,我就答应你。”

    莫玦青犹豫着,不动作。

    “怎么,不想娶我了?”

    她当然是开玩笑的,但就是想让他跨出这一步,现在的他太自卑了。

    “当然不是!”

    梁安歌眼神示意他快点。

    莫玦青叹了口气,妥协的伸手去摘帽子,但动作极慢像是在做心理准备。

    最后一闭眼一狠心,一把将帽子摘了下来。

    他闭着眼,不想面对。因为想也知道肯定很丑,他想。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化疗过后的样子,因为以前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看过,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又觉得不太一样。

    化疗结束到现在已经快有一年时间了,他的头发似乎长得很慢,还是寸头。

    她的手覆上他的脸,莫玦青不安的问:“是不是很丑?”

    梁安歌抿唇一笑,垫脚双手搭在他的头上,说:“丑?不存在的。我男人怎么样都是帅的!”说罢在他的头上亲了口。

    莫玦青睁眼,不确定的问:“真的不丑?”

    梁安歌摸着他的头,说:“不丑不丑,我的阿玦天下第一帅!”

    莫玦青渐渐咧嘴一笑,开心的像个得了满盆糖果的小朋友。

    “就算你变得不再帅气,你仍然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所以不要再觉得自己不好。而且以后我也会变老,也会变得不再好看,这都是人之常情,不是我们在意就会改变的。”

    莫玦青重重点头,“嗯。”

    “那你以后还要戴帽子么?”

    他摇摇头,说:“不戴了。”

    梁安歌温柔一笑:“真乖。”

    他突然又一次要单膝下跪,梁安歌手快的扶住制止:“哎,你干嘛呀!”

    莫玦青呆呆的看着她,说:“不是要再求一次婚么?”

    梁安歌无奈笑出声,把人拉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动不动就跪,何况我又不是老佛爷,站着说啦。”

    “哦。”莫玦青听话的起身,拉着她的手,严肃认真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梁安歌笑着点点头:“我愿意。”

    “那现在,就有请未婚夫亲吻你美丽的未婚妻梁安歌小姐。”说罢调皮一笑。

    莫玦青没有说话,单手揽过她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婚期定在了中秋节当天,本意是为了花好月圆、团圆。

    当时梁安歌提出来的时候,莫玦青还再三确认了一下,然而梁安歌说:“中秋节不是象征着团圆吗,那天结婚不就预示着团团圆圆,多吉利啊。”

    见她那么欢喜,莫玦青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小时候他听方正德说过,八月十五最初并不是团圆的寓意,而是元朝时老百姓受不了血腥的统治,暗地里聚集在八月十五那天发动起义,推翻元朝的残暴统治。

    虽然现在中秋节被赋予了团圆的美好寓意,但莫玦青总是觉得中秋节这一天结婚不是很吉利,希望只是他想多了吧。

    婚礼前一天他们是分开住的,晚上正在睡梦中的莫玦青感觉到了一阵不适,起床走到卫生间手撑着洗手台。

    莫玦青捂着肚子,难受的冷汗直冒。

    明明胃已经切除,化疗也做了,可那个地方还是会疼。

    在卫生间缓了会儿,等到痛感渐渐平息下来,莫玦青重重呼出浊气,心里庆幸今天梁安歌不在身边,不然以她的敏感程度肯定又会提心吊胆。

    打开水龙头准备洗手,突然喉咙一紧弯腰咳了声,下一秒洗手池里染了一小片血红,但很快被水冲淡。

    并没有预想中那么难受,这个疼痛就像是我们平日里吃了中辣的食物辣到胃的那种火辣辣的疼,但没多久这种痛感也消失了。

    可是莫玦青不解,这口血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婚礼当天,莫玦青着一身优雅大气的笔挺西装站在那一头,等着美丽的新娘朝自己走过来。

    梁安歌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在音乐声中一步步缓慢又坚定的朝他走了过去。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他的新娘,是他心心念念、爱到心痛的人。

    这样的场景他曾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但又不敢奢望。

    然而现在,我的歌儿,终于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

    谁都抢不走的,是我一个人的梁安歌。

    等到梁安歌走到他面前,莫玦青牵起她的手,都没等司仪开口,就拿着麦克风急不可耐的问:“梁安歌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客人们见他猴急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然而莫玦青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他只在乎梁安歌的想法。

    梁安歌望着他,久久没有回应。

    莫玦青有些慌了,把手里的麦克风硬塞进她的手里,说:“快说你愿意!”

    梁安歌有些哭笑不得,拿开麦克风,小声说:“你干什么啊。”

    “快说你愿意,事到如今不可以反悔了。”

    梁安歌捂着嘴,噗嗤笑了出来:“怕我反悔啊?”

    莫玦青老老实实的点头,委屈道:“很怕。”

    梁安歌深吸了口气,把捧花塞到他的手里,说:“拿着。”

    他看了眼手里的捧花,又转眼错愕的望着她,以为她是后悔了想悔婚。

    “拿着,重新问一遍。”

    莫玦青愣愣的点头,没有底气的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梁安歌笑着点点头,对着麦克风说:“我愿意。”

    他微愣,不知作何反应。

    这一声愿意,他等了太久,久到亲耳听到都觉得不真实。

    梁安歌微笑着望着呆若木鸡的人,忍不住想逗逗他:“傻了啊?你是不愿意么?”

    “愿意!当然愿意!十万个愿意!!”说着赶紧催促司仪:“戒指呢?婚戒呢?!”

    司仪苦不堪言,都快哭出来了:“这程序还没走呢…”

    “直接交换戒指。”

    司仪:“……”

    我是你们用大价钱请来的婚礼司仪啊,这样简单粗暴的直接交换戒指真的好么……

    结婚的人都发话了,他一个司仪能说什么,只能把戒指送上。

    婚戒是梁安歌之前设计的那对,竟然正正好好戴到了对方的无名指上。

    戴上戒指他才觉得有了点真实感,不由一直盯着戒指看。

    梁安歌戳了戳莫玦青:“结婚呢,专心点。”

    莫玦青回过神,憨憨的应声,笑得特别傻。

    司仪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我们美丽的…”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莫玦青搂着梁安歌的腰重重吻了上去,而司仪后面的话也被震耳的掌声和欢呼声掩盖过去。

    司仪:“……”我太难了,真的。

    …………

    再后来的后来,梁安歌终于怀孕。

    或许念念不忘,真的会有回响,她怀的是女孩儿,是莫玦青最想要的女儿。

    并且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女儿跟了妈妈的姓。他的宝贝辛苦生下来的宝宝,怎么可以不随她的姓。

    据说在梁安歌怀孕期间一有胎动,莫玦青都会急的手足无措,生产那天更是紧张担心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最后母女平安。

    …………

    在这一段并不完美的故事里,有过恨、有过痴、有过悔、有过怆,却终究败给了“爱”之一字。

    有人为了它,粉身碎骨;有人为了它,追悔莫及;有人为了它,误入歧途;有人为了它,痰迷心窍;有人为了它,默默守之。

    沿途的风景似繁花似锦,却也是走马观花般虚无缥缈。能抓住它的美丽,实在难得。

    有些人一旦闯入了你的世界,不管开始时你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开始,最终都摆脱不了宿命的因果轮回。

    真是应了那句:人纵有万般能耐,终也敌不过宿命的因果轮回。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最爱你的人是我,我怎么舍得你难过。

    你永远,是我的心之所愿、终至所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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