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以前看虫室的时候比这恶心恐怖多了。
    要说极恶之徒,一个阴间的李涵就让他彻底开眼界了,这种毕竟还是阳间的罪犯,讲道理,不慌。
    林奇的脚步站定,目光投向牢狱中的一个佝偻身影。
    看样子是用过重刑了,人仰面躺在地上,囚服上血迹斑斑,胸口往下凹陷了一大截,瘦得已全脱了相。
    韩逢看了林奇一眼,林奇微一点头,韩逢对身后的狱卒道:“提出来。”
    葛平府协镇高克贪污军饷八十三万两,入刑部归案受刑七日,不肯服罪,第八日,血书状告总兵张风喜贪污军饷,诬陷下属,吐血而亡。
    刑部新任员外郎林奇主事,郎中韩逢随事,一齐暗中往葛平府调查此案,三月后归,人证物证俱在,张风喜服罪,收押入狱,震惊朝野。
    殿内,熏香袅袅,王太后身着华服,一手捻着细簪斗笼里的雀鸟,懒懒道:“这鸟,颜色很奇特,挺鲜亮的。”
    “万里挑一,太后喜欢便好。”严甫昭微笑道。
    王太后专心斗着鸟,嘴角微勾,“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师遇上什么麻烦了?”
    严甫昭但笑不语。
    他不说话,王太后也不说话,自顾自地用玉簪子在雀鸟的红嘴上轻点逗玩。
    严甫昭目光望向王太后。
    她老了,比起十几年前,自然是要老的多,不过还未算太老,在花销了无数金银玉石之后,仍旧保持着美貌妇人的体态,侧脸一点皱纹也无,依旧白皙而富有活力。
    曾经他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是共同进退的战友,而这几年,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如从前那么密切。
    彼此之前更多的是相互制衡,行在同一条船上,无可避免的会抢夺掌舵的权利,大家都会觉着是自己占据了上风。
    严甫昭打破了沉默,“太后的千秋节就是这几日了,臣只是提前送个小玩意给太后,想讨太后的欢心。”
    “我很欢心。”王太后干脆道。
    严甫昭面色渐渐变得冷淡,“太后欢心就好,那臣便告退了。”
    王太后‘嗯’了一声,玉簪顺着雀鸟美丽的翅膀轻轻滑着,待严甫昭的脚步声走远之后,才将目光落在殿门之上,眸色沉沉。
    “太后,”一旁的宫女小声提醒道,“笼子锁开了。”
    王太后扭过脸,玉簪顺下去刮到了精致的小锁上,她挑开了门,提其鸟笼走到殿门前,对笼子里鲜亮的雀鸟道:“走吧。”
    那雀鸟瞪着无辜的眼,纵使脚上没有戴锁链,依旧站在架子上不动。
    “不会飞了吗?”王太后喃喃道,垂眸将鸟笼往后一递,宫人立刻接了上来,“好生养着,莫要关笼子。”
    宫人道:“是。”
    严甫昭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在马车内面色阴沉了下来,王太后是觉着越来越用不着他了,傀儡皇帝被一个妇人把在手里十几年,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一脚将他踹开,将所有的权势都笼在自己手上?
    韩逢与林奇都是受了太后的调令,多年的相安无事,终于还是要图穷匕见了吗?当初若不是他……
    严甫昭心中越想越乱,越想脸色越沉,对车夫道:“往撷芳巷。”
    撷芳小巷的小院子里后门推开,却是连通了一个大院子。
    芳香四溢的屋内,严甫昭从王玄真身上滚下来,略微喘了几口气,便听王玄真哂笑道:“你老了,不中用了。”
    严甫昭也不恼,半躺着将王玄真搂在怀里,抚摸着他光滑的背,“我不中用了,自然有中用的人排着队等着伺候国舅爷。”
    王玄真用力踹了他一脚,“有必要排队吗?一起上,我受的住。”
    严甫昭没有接话,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姐姐容不下我了。”
    “哦?”王玄真起身,跪坐在严甫昭身上,严甫昭是不如当年风华正茂时强健有力,不过也受得起王玄真的力道,只是目光淡淡地望向王玄真,“她除了你,谁都可以舍弃。”
    王玄真冷笑一声,“严太师,你说这话好酸哪。”
    严甫昭也不知他与王玄真和王太后的关系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挣脱不开的绮丽噩梦。
    当年先帝共御姐弟,是否也如他一样,绳索套在脖子上一般,窒息般的香艳,危险愈近,愈不肯逃离。
    严甫昭面色一沉,又是俯身将王玄真压下,王玄真边笑边道:“哟,重振雄风了啊严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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