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燕洵胡乱答应着。

    他肚子虽然鼓起来,但其实没太有感觉,但霍老说了,不能做那方面的事,但镜枫夜也不能拿他的脚,实在是够古怪的。

    瞥了眼镜枫夜,燕洵赶忙打开门出去。

    外面小幼崽们都在忙活,孙尘儿和周瑞挚也来了。

    “大人,快来看!”小幼崽们齐齐冲着燕洵招手。

    屋子正当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框,上面用一块块玻璃镶嵌,里面则是有木头做的假山、水泥路,还有用木头做的水泥楼,最边上是还没成型的长城。

    “很好。”燕洵盯着海边看了一会儿道,“这里应当放一个战兔幼崽,大一点的。”

    小幼崽们都做了小小的木头人,放在保育堂建设,水泥楼里面,还有燕洵、镜枫夜。

    “是哦。”小幼崽们想了想,齐齐点头。

    战兔幼崽在海边收了那么多年,尽管此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知道的人也应该表现出知道的样子。

    很快,利爪幼崽拿了一块木头,削成战兔幼崽的样子,放在刚刚造出一点点的长城上面。

    小幼崽脖子和四肢上都有厚厚的石膏,看着十分古怪,四肢也很纤细,脸颊瘦瘦的,但木头雕像比起水泥楼、长城等等,却无比巨大,好像是小幼崽自己守护了这边海岸。

    “恩,这样很好。”燕洵满意的点头,“等以后长城造好了,咱们就在那边盖一栋水泥的,跟这个一模一样的。”

    “大人。”战兔幼崽抿着嘴,眼睛放着光。

    其实那些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甚至他吃石头,吃树叶,吃草根的味道也都忘了,曾经杀过那么多海里上岸的大妖怪,他也都忘记了。

    此时战兔幼崽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时候燕洵走过来,给了他一碗水,一块香甜可口的面饼,小幼崽们给了他许多饴糖。

    后面的记忆便清晰许多,他甚至能记住每一天的小细节,就像从燕洵把他带走之后,每一个时刻都定格藏在脑子里似的,以前的东西反而越来越模糊,都快要消失了。

    周瑞挚哒哒哒跑过来,仰着脸看燕洵,“我爹来这边以后高兴多了,谢谢大人。”

    “恩。”燕洵摸了摸周瑞兹柔软的头发,让他去找小幼崽们玩。

    周光学问研究的好,又是内阁大学士,所见所闻都是整个大秦最顶尖的。燕洵这边虽然作坊多,人也多,但在周光眼里,也不过是很简单的事罢了。

    甚至修铁路的地儿,如何动工,如何安排工匠,周光也都帮忙想好了。

    铁路从海边开始,分多段同时进行,招工不限,只要来人合格,就能直接干活。

    一切准备完毕,等燕洵点头,这边由李木石带头,带着一批工匠出发,燕洵和镜枫夜也带了一批工匠,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王真儿家买下来的那几座山中。

    一大早,燕洵便坐上马车,带着战兔幼崽,还有镜枫夜,一路穿过丹心桥,再直接出城。往西走一天就是王真儿家买的山,这段铁路要从这里开始建起。

    小幼崽第一次离开水泥楼、水泥路,第一次看到土路,看到茂密的树林,他记得自己以前很喜欢吃树叶、树皮和树根,后来没得吃了,石头也吃。

    不过现在他有很多脆脆的面果子吃。

    第51章

    马车缓缓停下,燕洵率先下来。

    “大人,前面村子出了点事。”曹献峰露面道,“有个小孩给抬出来放在村口,不知生死。”

    “去看看。”燕洵转身把战兔幼崽抱下来。镜枫夜随后下了马车,跟在后面。

    村子不大,看着也就几十户人家。

    村口有块大石头,旁边放着一张草席,上头躺着个小孩儿,瘦巴巴,手腕脚腕看着一点肉都没有,眼睛半睁不睁,喘息很微弱。

    “你愿不愿意以后跟着我?”燕洵蹲下,摸了下小孩的额头,温和道,“跟着我能吃饱穿暖,也不会再生这样重的病。愿意就点头,不愿意就摇头。”

    “喏。”战兔幼崽也跟着蹲下,伸出爪子,慢慢展开。

    一张油纸,打开里面是糯米纸,晶莹剔透的,散发着甜香的饴糖。那股子香味儿让小孩慢慢瞪大眼睛,盯着战兔幼崽的爪子看。

    他就像当初的战兔幼崽似的,缓缓地、缓缓地点了头。

    燕洵解下身上的大氅盖在小孩身上,亲自抱着他回了马车。

    “大人,他会好吗?”战兔幼崽也跟着爬上马车,坐在旁边看着小孩,小小的,瘦巴巴的,看上去喘气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以前战兔幼崽在海边的时候,虽然也很瘦,但力气很大很大的。

    “给你吃糖。”小幼崽发现小孩总是盯着他手里的糖看,赶忙拿过去,给小孩舔了一下。

    小孩的眼睛变亮了,他从未尝到过这么好的味儿。

    “你看他的样子,肯定能好的。”燕洵打开木箱,拿出针管在小孩胳膊上戳了一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他没有反应,这才给他打了一针。

    马车里有炭炉,还有一口小铁锅,里面熬了软糯香甜的粥,用小木碗盛着。

    战兔幼崽端着小碗,拿着小勺子,给小孩儿喂粥。

    “大人,他能有力气坐起来了。”战兔幼崽很高兴。

    小纯儿更高兴,他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糖,那么香的粥。马车里十分华丽,有各种各样的小木箱,里面都藏着好吃的,还有暖和的炭炉,就连盖在身上的被褥都很暖和很暖和。

    他终于有力气坐起来,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只照顾他许久的小幼崽。

    小幼崽脖子上有很好看的花纹,看着像疤,胳膊腿都胖胖的,力气很大很大,能很轻松的举起炭炉,一根小爪子就能举起来。

    村里的孩子没有长这样的,小纯儿知道,这只不是人,而是一头妖怪。

    是一头妖怪照顾了他。

    “你家里人来找,要见你,大人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他们就不来了。”战兔幼崽小声道,“大人说你家人对你不好,不想让你去找他们。”

    “恩,大人说得对。”小纯儿点头。

    他本来病得没有那么厉害,只要多歇息几日,或者花几个大钱找村医看看也就能好了。可后娘不让他歇息,逼着他大冷天的去外面挑水,他摔了,在外面冻了大半天,明明后娘和亲爹都看到了,就是故意当没看到。

    还是村里人看到,把他抬回家里。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被后娘和亲爹抬了出来,到村口等死。

    “大人要开始修铁路了,你知道村里谁家是木匠吗?”战兔幼崽问,“大人说,想知道谁家肯干活,谁家最爱偷奸耍滑,到时候好开工钱。”

    “我都知道。”小纯儿赶忙道。

    从马车出来,小纯儿瞪大眼睛。

    这才几天功夫,村子似乎就变了样。

    道兵们围了一个圈,圈里是一大箱大钱,一堆敞开口能看到里面都是粮食的袋子。

    燕洵和镜枫夜站在最前面,还牵着手。镜枫夜脸上的龙鳞痕迹看着十分威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一头妖怪,但没有人害怕。

    全村的人都聚集在燕洵面前,争先恐后的展示自己。

    “大人。”战兔幼崽跑过来,牵着燕洵的衣角,“小纯儿来了。”

    “恩。”燕洵扭头,等小纯儿走到近前,笑道,“感觉好些了?”

    “小纯儿见过大人。”小纯儿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只记得村里偶尔有差爷来的时候,村长都点头哈腰的,他也学着弯了弯腰,“小纯儿都好了,还胖了些。”

    这几日吃的那些好东西,小纯儿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好了,现在开始登记。”燕洵威严道,“你们谁脾性如何我都知道,别想着从我这里骗财骗粮,但如果谁干活主动,干活多,我也会记在心里,以后都会提拔。”

    “大人,我是孙泽宝,小纯儿的亲爹,能不能给我安排轻松钱多的活计?”孙泽宝使劲挤到前面,一个劲的搓着手,还狠狠的瞪了小纯儿一眼。

    小纯儿有点害怕,赶忙躲到燕洵身后。

    战兔幼崽赶忙走过去,把小纯儿完全挡住,勇敢地看向孙泽宝,脆生生道,“你这人好生不讲理,大人给了你家二十两银子,你当时可是同意以后都不来找小纯儿的。”

    “咋地?不管怎么样,小纯儿都是我儿子,我是他爹,找他怎么了?他想不孝,就不怕被衙门的差爷抓了去吗?”孙泽宝理直气壮的。

    后头又出来个妇人,戴着银耳钉,穿着半新不旧的绸缎衣裳,“小纯儿,可别忘了我这个当娘的,拿了工钱都送家里来,你弟弟还缺个银锁。”

    “你们不讲道理!”战兔幼崽大声说,他都有点生气了。

    小幼崽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瞪着眼睛看孙泽宝和王氏,一点儿都不惧怕。

    “大人……”瞪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两个人竟然不害怕,战兔幼崽心中委屈,拿脸蹭了蹭燕洵的大腿,一脸的委屈。

    战兔幼崽总算是不害怕见人了,而且胆子也大了不少,燕洵心中很是欣慰。

    “没事,我来。”燕洵摸了摸小幼崽的脑袋,低声安慰了句,这才抬起头,十分威严,“不要只嘴上威胁,你大可以去衙门告我。也别说官官相护什么的,我是什么身份,大家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京城衙门还有我拿的一千两银子,谁要去去告我,还能拿一千两银子呢。”

    孙泽宝和王氏对视一眼,都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行了,等你们什么时候去告我了,这事儿再说。”燕洵板着脸道,“否则就别来找小纯儿,也别想着坑他的钱。还有,你们家所有人,我不招!”

    燕洵身后就是一堆堆的粮食,和一箱一箱的大钱,他这话说出来,孙泽宝和王氏顿时脸色剧变。

    “小纯儿,村长是谁?你快让他帮忙啊,不然大人要是真的生气,迁就村子里的人,那大家都赚不到银钱和粮食了。”战兔幼崽忽然声音很大的说,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这种话要是战兔幼崽自己,肯定想不到,不过小幼崽也不傻,他想到了蛇身幼崽。

    平日里在保育堂建设,蛇身幼崽的鬼点子最多,想法也最多。

    战兔幼崽记得很清楚,蛇身幼崽有一次晚上睡觉之前,就说了一个类似眼前场面的故事,蛇身幼崽说要是他遇到这种事,肯定要找大人撑腰,还要狐假虎威吓唬那些人。

    原本站在后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村长,听到这话赶忙跑到前面,点头哈腰道:“大人,这事儿不管村里事,我这就安排人把他们一家撵回去……”

    “有劳。”燕洵淡淡道。

    从这天开始,山里‘轰轰’响过几次,便有平坦的铁路延伸出来。

    鲁成材觉得自己的命真好。

    他是村里的木匠,家里的汉子、哥儿也都是木匠,平日里就帮着村里人打一些柜子、床啥的,手艺也就那样,反正大户人家是看不上。

    家里头赚的也都是村里人家给的几个鸡蛋、小半袋粮食啥的,大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

    前些日子小纯儿在外面摔了,爬不起来,鲁成材看到了,赶忙给抬着送去小纯儿家里。后来小纯儿爹娘把他送到村口,叫小纯儿等死,鲁成材还偷偷送过热水给小纯儿喝。

    就为这事,王氏没少在家里咒骂鲁成材。

    这只是鲁成材心善,一时帮了小纯儿一把。

    结果一位大人带着小纯儿,亲自上了鲁成材的家门!

    鲁成材诚惶诚恐的打开家门,叫燕洵进屋,自个儿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在他眼里,燕洵这样的大人物,哪会来他家里。

    “家里的家具都是你打的?”燕洵笑着问。

    鲁成材赶忙点头,“那几个是我打的,剩下的是我爹、我哥,还有我小叔打的。”一边说着,他有忍不住拿眼睛去看站在燕洵身后的那位镜大人,还有乖巧的站在燕洵身边的小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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