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商场外面还是人来人往,台上此时正在唱大戏,下面一群人叫好的。

    镜枫夜瞥了眼那边,便赶忙从别的小门进去。

    “那边。”铁牛快走几步,对着几个汉子使了个眼色,汉子们赶忙让开,让镜枫夜进去。

    外面围着一圈人,里头有用木板隔离。镜枫夜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影响这边的人,脸色缓和许多,“你的钱袋丢了,是他偷的?”

    靠墙站着两个汉子,一个穿着绫罗绸缎,一个穿着粗布短打,冻的手脚都哆嗦。

    “是,他偷了我的钱袋!”绸缎汉子大声嚷嚷道,“你们商场的规矩不是写的明明白白,要是有偷儿,定然会帮忙捉住吗?现在我捉了偷儿,为何不让他把钱袋给我。”

    短打汉子赶忙道:“钱袋原本就是我的,何来偷?是你血口喷人才对!”

    镜枫夜眯起眼睛看着两个人各执一词,他忽然上前一步,从短打汉子手里拿过钱袋,把里面的银子都拿出来,仔细看了看。

    都是一些碎银,加起来不超过五两,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

    不过钱袋倒是用的好料子,用金线绣的图案,钱袋倒是挺值钱。

    “你们俩都是做什么营生的?”镜枫夜忽然问。

    两个汉子先是一愣,随即绸缎汉子道:“我家没有营生。”短打汉子则是说,“这位大人,我家有个卖肉的小作坊。”

    “这些银子你们都说是自己的,又是怎么得来的银子?”镜枫夜又问。

    “我家有例银,还能怎么得来?”

    “这是卖猪肉得的银子,今儿个我打算来商场看看买些吃食,给我家哥儿和孩子尝尝鲜。”

    两个人都有说法,镜枫夜却没有着急,而是跟铁牛说了几句话,他自个儿回了趟鸿胪寺,带着花树幼崽和显微镜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花树幼崽拿出一锭银子,用镊子捏着一块薄薄的玻璃片在上面擦了下,随后开始摆弄显微镜。

    看了会儿,花树幼崽道:“银子上面沾了一些豆腐,你们都可以过来看看。”

    “豆腐?”镜枫夜凑过去看了眼,扭头看向两个汉子,“又问了一遍,豆腐?”

    “怎么可能有豆腐,我们都没看到,你们肯定看错了!”绸缎汉子又大声嚷嚷起来。

    花树幼崽赶忙解释,“这是显微镜,能把东西放大很多很多,一些咱们看不到的东西用放大镜就能看到。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去衙门告我,衙门也受理的。”

    两个人眼神都明显慌乱起来,一口咬定跟豆腐没关系。

    不多时,有个汉子跑来,低声道:“银子是卖豆腐的姐儿丢的,钱袋却不是她的。那姐儿就在咱们商场卖豆腐,生意相当好,太忙没注意到银子丢了。”

    镜枫夜让人把那个姐儿叫来,现场指认,姐儿一眼看出来,绸缎汉子在她那里买过豆腐,短打汉子倒是没见过。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绸缎汉子偷了姐儿的银子,用自个儿的钱袋装着,短打汉子又偷了绸缎汉子的银子和钱袋,且被绸缎汉子发现。

    最后两个汉子都被押起来送去见官。

    临走前,镜枫夜单独对铁牛说:“我觉得那两个汉子可能是故意惹事,你多注意一下。让大家都谨慎一些,确定不了的事儿找幼崽们帮忙。”

    铁牛神色凛然,赶忙答应着。

    这回要是他草草决断银子是那两个人之一的,当时可能不会出事,但以后要是传出去,可能会让整个商场的名声都变差。

    试想一下,去商场买东西,连自己的银子都有可能变成别人的,那么谁还敢来?

    目送镜枫夜离开,铁牛喃喃道:“镜大人果然心思缜密。”

    回到鸿胪寺,镜枫夜赶忙爬到炕上躺着。

    燕洵早已睡醒,也听花树幼崽说这个事儿了,见镜枫夜躺在炕上生无可恋的模样,笑道:“怎么?独当一面不是挺好的,今天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换成我,恐怕考虑的也不会如此周到。”

    “累,脑子和身上都空空的。”镜枫夜有点委屈。

    “你是在炕上耕耘完,又跑出去动脑,当然空空的。”燕洵不客气道,“行了,快歇息吧,咱们这几天都住在鸿胪寺。”

    正好商场暂时没事,燕洵也不想去了,就美滋滋的躺在炕上睡觉。

    镜枫夜躺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见燕洵似乎睡着了,便凑过去偷亲他。

    结果燕洵没睡,睁开眼睛看着他,“睡!”

    “不想。”镜枫夜学着小幼崽的样子嘟起嘴,“身上空空的,睡不着,大人能不能帮帮忙……”

    “……想都别想。”燕洵黑着脸拒绝。

    就算镜枫夜躺着不动,让他自个儿来,那也得有足够的力气才行啊。自从把蛋宝宝生出来,燕洵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又慢慢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力气不大,受凉就容易伤寒,似乎也瘦了不少。

    有些可惜的看着镜枫夜,燕洵觉得自个儿要是但凡有足够的力气,就肯定不会让他身体空空的。

    **

    晚上,吃了饭,屋里点着许多盏油灯,燕洵端来洗好的果子给小幼崽们吃。

    “今儿个去商场的人数如何?”燕洵问。

    小幼崽赶忙推过来一个表格给燕洵看,“这是商场各个入口的人流量,其中有一些重复的。第一天京城来商场的人不算太多……”

    “有发现偷偷砸玻璃的,不过被抓住了。”

    “大人,今天被砸碎一面玻璃墙。”

    “银钱流通大概是这些……”

    表格中写得清清楚楚,还有小幼崽们根据人流量预估的银钱流通。是一个很庞大的,之前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数目。

    毕竟以前铺子都是各家分开,而现在铺子都和铺子靠在一起,进了商场,看完一家难免就想看看第二家,而且里面十分明亮,且干净整洁,很多来的人都会忍不住多停留一些功夫。

    “超出咱们的计划了,不错。”燕洵笑着点头,肯定道,“往后咱们挣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恩!”小幼崽们都赶忙点头。

    这么大的双层商场,里面单单是雇佣的安保就有一大群人,且还是早中晚三班倒,这就相当于一天要开三份工钱,再加上更换玻璃,以及建商场用的银钱,都是相当庞大的数目。

    支出相当多,而现在才开始真正的赚钱,小幼崽们一直都很紧张,到此时得到燕洵的肯定,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等咱们的店开业,会赚更多的。”秦十四小声道。

    他很羡慕这些小幼崽,在秦十四眼里,小幼崽们简直无所不能,那么大的商场,说建就建起来了,各方面都预测的丝毫不差。

    如今他只是一名店长就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有好多事儿都弄不明白。

    尽管此时也和小幼崽们一样,坐在桌子前面吃着水果,但秦十四还是觉得,他这辈子大概都比不上小幼崽们了。

    “恩,会的。”燕洵点头,“到时候才是咱们赚大钱的时候。”

    隔天,秦十四照常去商场忙活。

    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屋子,里面有休息的小床,桌子、板凳,还有专门用来烧水的炭炉,有管道通向外面,一点烟都没有。

    大晌午的,外头的人难得不多,秦十四正想歇息歇息,忽然来了人。

    是路妃身边的小太监。

    “爷,主子让奴婢带句话……”小太监凑到秦十四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秦十四不敢怠慢,赶忙来找燕洵。

    商场开业,闹得动静比过年那天动静都大,不少人暗中盘算一番便知道商场里一天流动的银子有多少,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秦十四说是店长,其实就是商场的总负责人,所有的事情他说了算。

    皇帝觉得秦十四成了才,这就想起路哥儿了,便去他那边歇了几晚上。路哥儿听了消息,赶忙让身边的人出来送信。

    燕洵听秦十四说完,便皱紧眉头,“盐商进宫了。”

    “是,大人。”秦十四有些惊慌,“我爹说父皇可能想控制盐,到时候……”

    以前大秦的盐都是盐商负责制盐和买卖,官府收重税,且是户部税银十分重要的来源,占比很大。现在皇帝忽然见了盐商,那……

    “咱们虽然没跟盐商接触过,但买的盐却有不少。”燕洵若有所思。

    河那边的所有作坊都管饭,且海边的道兵也是燕洵否则管饭,每天用的盐就不是小数目,买盐经常都是一车一车的买。

    “让最近准备出去买盐的人先等着,这批盐暂时不买了。”燕洵在心里估摸一下,库房的盐吃的差不多,最近又要买盐,不如暂时停一停。

    “大人,咱们吃的盐不是海里炼制的吗?”弹弹幼崽问。

    “不是。”燕洵道,“是盐井里的盐。”

    盐极其重要,仅次于铁。

    若是不吃盐,人不但会没有力气,而且还会生病,只有每天吃足够的盐才能保持体力。

    “咱们的店暂缓几天开业!”燕洵想了想又道。

    当天,燕洵便带着小幼崽们从鸿胪寺离开,回了河那边的保育堂建设。

    **

    海边的道兵逐渐变得悠闲,嗜血鱼妖待在海里,但并不会上岸。偶尔扔点吃的进去就行,没吃完的剩饭剩菜、新鲜的木头、草叶,偶尔给吃一顿猪肉。

    这么些天过去,嗜血鱼妖都没有再上岸。

    燕洵骑着铁驴来海边,看到杨叔宁正带着一群道兵热汗淋漓的晒盐。

    “杨将军,咋成盐商了?”燕洵笑眯眯走上前。

    “燕大人。”杨叔宁抹了把脸上的汗,“兄弟们都闲着没事,我让他们来帮忙。咱们可说好了啊,这些盐要是卖出去,你得给我一成银子,要是自个儿吃就算了,我不要银钱。”

    “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燕洵赶忙点头,一成银子,实在是太少了。

    杨叔宁也没想着要多少银子,就是他手下的道兵不能白干活,或多或少得给点。

    倒是这会子两个人都是随口说说,谁也没想到往后这一成银子,慢慢的也变长了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

    “杨将军,你咋想的?”到了没人的地方,燕洵低声问。

    如今海边的嗜血鱼妖只需要观察就行,而且有梅西和战兔幼崽在,就算嗜血鱼妖突然暴动那也能快速控制住,已经不需要这么些道兵和杨叔宁这个大将军了。

    “哎。”杨叔宁叹气,“到现在宫里也没让我回去,这咋办?”

    嗜血鱼妖杀了那么多,一个普通人都没伤到。别说是京城百姓了,就连修长城的人都没被嗜血鱼妖伤到,这份功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了。

    偏偏当中出了一些事,粮饷不足、没有派兵支援,甚至满京城的谣言四起,这些都不说,功劳是实打实的存在。

    杨叔宁守着海边,心中还是想着能进宫,得到皇上的褒奖,哪怕是口头上的也好。

    “哎。”燕洵也叹气。

    现在皇帝每日每夜的都在忌惮杨叔宁,忌惮燕洵,甚至是忌惮秦仪。

    杨叔宁想要领功,哪怕是口头褒奖也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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