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瞥过去,眼睛差点被闪瞎。

    宝宝滚着大东珠跑到燕洵前面,“阿爹,你看这个咋样?比玻璃珠更大,我想拿去跟哥哥们玩弹珠。”

    “很好,去吧。”燕洵笑道。

    宝宝赶忙滚着大东珠往外跑,看到秦二还冲着他拱手。

    那东珠虽然不是贡品,但是比寻常贡品更大,秦二自认见过许多奇珍异宝,此时愣是看得有些愣。品质那么好的东珠,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竟然让宝宝随便拿出去玩。

    “燕大人。”秦二心里有点哽得慌,但他还是要坚持着说出来,“本王听说燕大人拂了谢家的面子,这也太不妥。那谢家,尤其是谢谦书谢公子,乃是……”

    “不管他是谁,我的面子已经给了他,多余的面子没了。”燕洵打断道,“二皇子是来驻守海边的,可不是来吃喝玩乐的。明儿个我便跟卫将军说,让他亲自接你去海边吧。”

    秦二脸色铁青,“不劳烦燕大人,本王伤病还没好。”

    “那便请二皇子回医馆养伤。”燕洵神情冷淡。

    秦二没法子,恨恨的看了眼燕洵,转身离开。

    他以为燕洵不懂变通,比那些顽固的书呆子还要痴傻,特地跑来帮忙。那些人家若是能交好,他又何必去海边找不自在。

    “大人,怕是二皇子还要想别的法子。”镜枫夜道,“他很不甘心。”

    “是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怎么能甘心呢。”燕洵淡定道,“他以为我不知变通,痴傻顽固的很呢。”

    那他怎么就没想想,如今秦六在商场有个非达官显贵不能入的铺子,秦十三在户部举足轻重,秦三帮燕洵办差事,长进不是一点半点,就连秦十四都是商场一把手,眼界早跟往日不同。

    这些皇子们没有一个躲过保育堂医馆,就连秦四都没躲过。

    秦二回了保育堂医馆,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便叫来心腹,偷摸着吩咐下去。

    隔日,燕洵和幼崽们还没出发,京城就炸开了锅。

    要打疫苗的第二个坊全都是商户,可能家中的宅子因为规矩没有那么大,但是家中的金银却有不少。

    保育堂医馆的木车还没来,这些商户便都开始忙活起来。

    从大门开始,地上铺着金砖、银砖,两边摆着金树银花,一片片金叶子装饰在上面。还有一个个价值连城,海中才有的珊瑚玉。

    就连大门外面也都有下人洒水扫过一遍,特地让下人等在外面,若是有人路过,便给几个大钱。

    还有人家特地花重金请来一些读书人,在家中讨论学问。

    “里头到处都金灿灿的,全都是金子!”

    “到处都是银子,听说都是要给燕大人的。”

    “再有钱也得有命才能花啊,他们给燕大人银子,倒也正常。”

    “那你们说,这回燕大人能拿那些银子吗?”

    这下子没人说话了,因为每个人都想了想,如果是换成自己,这银子肯定是要拿的,而且还要多拿。

    寻常人走的,都是土路、石板路、水泥路,而燕洵走出来的,这是黄金路。

    马车外面,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就连河那边的人也都知道了,都在小声讨论。

    马车里,花树幼崽有些担忧道:“大人,这可怎么办?”

    “无妨。”燕洵淡定道,“我早有准备。”

    人人都觉得燕洵应该拿银子,他若是不拿银子,那就是痴儿、傻子。

    上到士大夫,下到街上晒日头的乞丐,都觉得燕洵是真的傻了。

    茶楼挂在墙上的文章愈发的多,书生们个个慷慨激昂,说到激动的地方,脸红脖子粗,仿佛那些金子,银子,都是给他们似的。

    甚至许多读书人觉得在茶楼说不过瘾,干脆结伴跑出来,到商户家大门口等着。

    见着保育堂医馆的马车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

    燕洵率先下来,这回依旧领着撼山幼崽。

    “燕大人,这回诊金还是一百文一个人吗?”有人问。

    燕洵笑着点头,领着撼山幼崽往里面走。

    大门里面金灿灿的,到处都是银钱。

    燕洵面不改色,撼山幼崽好奇的左右看看,眼睛里却也没有任何贪婪,身后花树幼崽和光明幼崽一起,均是目不斜视。

    很多人凑过去看,见燕洵和幼崽们都没反应,都很失望,也不知道是失望自己拿不到那些银钱,还是失望燕洵太傻,竟然不知道拿银钱。

    “大人。”撼山幼崽抓着燕洵的手,有点紧张。

    他能听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哪怕是他们的声音再小,只要有声音,他就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书生们痛心疾首,觉得燕洵是作秀。

    那么多银钱,就算是他不要,拿出来分给穷苦人家总可以吧?偏偏他没有那么做。

    一个人对燕洵失望,两个人对燕洵失望,慢慢的,外面所有的人都对燕洵失望了。

    消息传到谢府,谢谦书忍不住哈哈大笑,“给银子,拿银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咱们没有偷谁的抢谁的,怎么燕大人就非要跟所有人对着干呢?”

    很多人都觉得燕大人傻,甚至开始怨恨他,因为如果燕洵拿了银子,说不定就可以分给他们了。

    街上有人说自己吃不起饭,病了许久都没有银钱看病,就等着燕大人救命了。

    有人去茶楼抄了文章,跑出来大声念。

    所有人都盯着燕洵和幼崽们。

    富商家中,给燕洵准备的点心都是外面见不到的,用的材料少的几十两银子,多的几千两银子。

    “燕大人,疫苗是救人命的好事,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聊表心意。”那富商倒也实诚,老实道,“救人一命,哪怕是我拿出所有家产也不为过,还请燕大人多少拿点。”

    除去金子、银子,还有一些十分巧妙的格物小玩意,看着十分新奇。

    有个东西撼山幼崽偷偷看了好几次,等再看的时候,发现那东西不知道被谁拿到眼前,只要他伸出爪子就能拿到。

    还有仙气缭绕的花草,种在白玉盆中,香气袭人,闻之轻神醒脑,是绝妙的好东西。

    “你说我这一百个大钱能做什么?”燕洵还是按照一个人一百个大钱收,多一文钱都不要。

    那富商想了想,老实道:“对我来说,怕是一块布料都买不到。”

    “但是对于京城普通人家来说,一百个大钱能买许多粮食,够过好些天的日子了。若是京城外面村里人,一百个大钱可能就是救命的银钱。这世上人命不分贵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这一百个大钱,收的不是钱财,而是人命。”

    第95章

    茶楼,廖哥儿又来了。

    他知道自己嘴笨,哪怕是学问不错,但也没有舌粲莲花的本事,每次都被人抢白的说不出话来,可他还是来了。

    因为他觉得燕洵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愿意相信他。

    “既然你觉得燕大人没做错,那么为什么他不拿那些银钱?大秦有多少人家吃不饱饭,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口肉?燕大人要是拿了钱,能帮多少人?”

    “多少人因为读不起书,交不起束脩,只能回家种田?”

    “燕大人不是推崇读书,还办了读书节么?那为什么不做点实事?”

    廖哥儿红着脸,“不是这样的,肯定……”

    “不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的?墙上的文章你看过了吗?若是觉得这些文章写得不好,写的不对,你来说说哪里不好哪里不对啊?”

    几个穿着普通,里面的里衣还打着补丁的书生把廖哥儿逼到角落,咄咄逼人的让他解释。

    “我嘴笨,但是事实不会因为你们嘴巴会说而改变。”廖哥儿脸色通红,有点不好意思想要退缩,但他很快想到自己新交的朋友,利爪幼崽,赶忙挺起胸膛,大声道,“你们就算说得再多也没用,燕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因为你们说什么就改变的!”

    那几个书生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昂着头,斜着眼睛看廖哥儿,问:“燕大人若是做错了,那我们提醒提醒,难道有错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燕大人,也不是圣人吧?”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许多人都这么想。

    廖哥儿被逼得后退,身后就是楼梯,但是他不甘心就这么走,走了的话,就好像燕大人真的做错了似的。

    忽然,楼下安静下来。

    只有楼上的书生们还在高谈阔论,完全没注意到下面的动静。

    “都继续,别在一起。”燕洵站在一楼,冲着所有人拱手,然后上了楼梯。

    他身后,撼山幼崽也学着样子拱手,然后哒哒哒跟上去,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

    燕洵一步一步上了二楼,悄无声息的。

    一楼的所有人都跟着屏住呼吸,等着看不到燕洵了,这才压低声音,“那就是燕大人?也太好看了,我现在脑子里都是懵的。”

    “那个小幼崽看到没?不是鸿胪寺的!”

    “听说疫苗就是因为那个小幼崽才造出来,难道是真的?看着也没啥稀奇的啊。”

    “哎,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幼崽不能碰,他还生着病呢。小幼崽命很苦,要不是燕大人想法子给他治病,现在指不定就病死了。”

    周围竖起耳朵的人一听,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赶忙打听起来,那小幼崽可别出事啊,毕竟这回有疫苗,指不定下回还有疫苗呢,大家都指望疫苗预防病症哩。

    慢慢的,一楼有了小动静,二楼却安静的针落可闻。

    燕洵领着撼山幼崽走到前面,挡路的书生忙不迭让开,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墙上挂着的文章写得确实很好看,燕洵眯起眼睛挨个看了看,忽然转过身看着这些书生们,笑着问:“我呢,不会写文章,学问还不如幼崽们,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没有人说话。

    燕洵也不在意,接着说:“第一问:你们手头用的银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可有从天上掉下来的?”

    自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银钱,大家手中的银钱都是家里一点一点攒出来,亦或是起早贪黑出门卖菜、卖粮食,一文钱一文钱积攒的,就算是富裕的人家,银钱也都是一点一点挣的。

    “第二问:我若是拿了旁人白给的银钱,那么我是否必须得为那些人专门打疫苗。若是以后良药、疫苗只有少数,那么我是不是只能给他们?”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可能白拿那些银钱。

    “第三问:若是以后明明有良药的银钱,但若是不多给钱,就不尽心诊治。若是遇上这样的大夫,你们要怎么办?”

    “第四问:你们觉得那些人给我银钱是天经地义,就该拿么?那么穷人给不起我那么多银钱,他们也是天经地义吗?”

    说完这些话,燕洵便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手指轻轻巧了几下桌子,看了眼店小二。

    原本伸长脖子听的店小二一个机灵,赶忙跑过来,问:“大人,您想要喝茶还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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