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语年少时,曾与钱太医的长孙女钱子奇定亲,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后来钱家倒霉,苏子语背信弃义,很快就与一向爱幕他的殷黛眉勾搭上了。

    苏子语为了她,节身自好,二十出头的人了,房里连个暖房的丫鬟都没有,青楼妓院等场所绝不涉足,就等着殷黛眉满二十岁,娶她入门。

    而殷黛眉自十岁开始,便爱慕苏子语。她为他研习音律,熟读诗书,苦练女红,并且拒绝了几好家世勋贵族的求婚,甚至不惜为了苏子语做小。

    许是上苍都不忍心这一对苦命鸳鸯各自嫁娶。宝庆三十五年,苏子语的未婚妻钱子奇在火中丧身,两人再无阻碍,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故京中有句顺口溜,“娶妻当娶黛眉,嫁汉当嫁子语”,情深款款,爱意浓浓,羡煞多少世间男女。

    赵璟琰没有说话,又将身子躺了下去,并翘起了二朗腿,一时间马车里寂静无比。

    “亭林,今儿皇上为何不罚咱们?”蒋弘文想着皇帝老儿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心里有些码不准。

    上一回他们俩与人打架,被人参了一本,结果皇帝罚他们禁足一月。

    赵璟琰冷笑,手往上指了指,道:“罚什么罚,父皇他也想知道,这青天白日的,殷国公世子为何会出现在镇国公府。”

    父慈子孝这一类话,放在皇室中,根本是件可笑的事。瑞王,贤王各自为营,面上一团和气,暗底斗个你死我活。

    倘若这两人都握手言和了,那父皇就坐不住了。天平只有两边的份量相当,保持平衡,才是为君之道。

    “为什么?”蒋弘文追问。

    赵璟琰吹了记口哨,阿离蹭的一下跳上来,马车里忽然显得有些拥挤。

    “小的打听过了。镇国公府并未递贴子给英国公府,倒是递了张贴子给苏子语。”

    “为何?”两人同时道。

    “前几日秦玉昆在郊外打猎,遇了猛兽,被苏子语给救了。镇国公有意把小儿子秦玉昆送到军里锻炼一下,想通过苏子语的关系,给苏尚书打个招呼。”

    “这跟英国公府有何关系?”赵璟琰不明白。

    “这……小的没打听出来。不过,小的打听到是八小姐非要来,世子才陪着一道来的。”

    赵璟琰抬起脚,把阿离踢了下去,冷笑道:“这京里的水越发的深了起来。竟然还有本王探不出的事情。”

    蒋弘文冷笑:“你把手伸到别府已算是本事,莫非内宅的事你也想掺一脚。”

    赵璟琰拿扇子在头上敲了几下,一副吊尔郎当的模样,道:“罢了,这事就留给父皇操心吧,我还是逛我的万花楼去。”

    英国公府内宅。

    殷黛眉跪倒在蒲团上,上首处英国公夫妇,一左一右端坐着,脸色极为难看。

    贵妃刚刚派宫人过来,对今日往镇国公府吃酒席一事,大为不满。

    “父亲,母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姐不过是想看一眼姐夫。”

    殷立峰把茶盅重重往几上一搁,走到厅堂中,手下一使劲,就把殷黛眉扶起来。

    英国公大掌一拍,“孽畜,咱们素来是贤王的人,巴巴的跑去,你让皇上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姐夫在军中,难得回来一趟,姐跑去瞧瞧,说上几句话,又怎么了?”殷立峰很不客气道。

    “你……”

    英国公被堵了语,想骂几句偏偏又舍不得,只得恨声对仇氏道:“瞧瞧你教的儿子,女儿。”

    仇氏嘴里发苦,一向占得上峰的她这下也说不出话来。

    殷黛尾轻叹一声,道:“父母只以为我为了他去,谁又知我此去也是为了贵妃。”

    “这话如何说?”英国公夫妇大惊。

    殷黛尾目光柔和,“母亲,子语这个位置,谁都想攀上去。这回镇国公府递了贴子,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女儿跟过去,旁人只以为我跟子语一道而来,有我在,那些起心思的人,多半会掂量掂量。”

    京机卫戍三大营,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前两个营的统领都是皇帝的亲信,独独这个神机营,皇帝交到了苏子语手上。

    只要女儿和苏子语一成亲,那么就相当于皇帝把神机营给了贤王。瑞王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只怕暗中也动着这个心思。

    英国公夫妇大感意外,未曾想女儿竟思虑得如此周到,看来他们都冤枉了她。

    殷立峰得意道:“我就说姐姐从不会做无用之事,就你们在那边瞎操心。”

    英国公深看女儿一眼。

    这个女儿,从小熟读史书,满腹邱壑,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若为男儿,必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我的儿,是为父冤枉你了。”

    殷黛眉微微一笑,嗔笑道:“父亲言重,女儿身为殷家人,必会为殷府满门思虑。绝不会做出给殷氏一族丢人的事。父亲赶紧给贵妃捎个信去,也省得她夜不能寐。”

    “还不快去!”

    仇氏一声厉喝,把英国公支走,自己则一手牵着一个,满心得意的往内屋去。

    春泥回院,后头还跟着顾青芷。

    青莞见二姐来了,忙把人请上炕。

    顾青芷板着脸,把匣子往炕几上一搁,道:“陈夫人给你的东西,为何送给我。早晚一天你也是要嫁人的,府里的光景不好,这些东西就该让月娘收起来,将来给自己添妆。”

    青莞不以为然道:“我出门子,也不知道哪一年呢,还不如先给二姐。”

    “胡沁什么,了不得三年。再者说,我有太太为我作主,你呢?”

    顾青芷心中担忧。

    前几日老爷和夫人内屋说话,她端着药立在门口听了几句。这段时间迎来送往的,府里花了不少银子,帐房里进帐少,出帐多。长此以往,可怎生是好。

    自己是大房的,大房就她一个女儿,男方又是那样的门第,想必不会亏待;二房四个女儿,独独六妹无人照拂,将来也不知道如何?

    青莞见二姐脸上愁云密布,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打开匣子,挑出两件最好的,放在小几上。

    “这两件,就算妹妹为二姐添妆。回头二姐到了那府里,看着它们,也能想起妹妹的好来。”

    青莞这样一说,青芷不好拒绝,眼中闪过复杂和唏嘘。六妹待她如此真心实意,将来她若有事,自己就算嫁了人,也要帮上一帮。

    姐妹俩又说了些别的话,各自歇下不谈。

    她们是歇下了,偏今夜有人难以入睡。这人便是一如继续风流的顾二爷。

    刚刚在寿安堂,听华阳有意无意的提到她见了瑞王,顾二爷心中猜测,这女人会不会趁机在瑞王跟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顾松涛入衙门已有数日,是什么光景他自己很清楚,真正是一点油腥也不见。

    顾松涛在二门口站了半晌,到底是往正屋里去。

    华阳见他来,冷了脸子自顾自的卸妆洗漱,眼中根本没瞧见这人。

    顾松涛见她拿腔作怪,心中脑火,偏偏发作不得,朝丫鬟递了个眼色,等屋里只剩下两人时,就把脸凑了过去。

    华阳毫不客气把人推开,自顾自的上了床,躺到了里侧。

    顾松涛既不气,也不怒,抱住了女人。

    许久,顾松涛带着一丝疲倦道:“华阳,今儿见到王爷,有没有说上话?”

    华阳故意叹了声道:“见是见到了,只是人多,没说上什么话。”

    顾松涛一听,心里顿时不是滋味,长长叹出口气。

    华阳再一看,男人已经背过去睡觉。

    她心中冷笑。陪老娘就想老娘帮你办事,这还算是夫妻吗?你算计老娘至此,那也别怪老娘留着一手。

    顾松涛只觉得睡不着,索性一把扯过女人……

    华阳到底没有忍住,透了一句:“王爷说了,先在那边呆着,几个月后往上升升。”

    顾松涛原本没有指望,却不曾想有了意外的收获。

    “小姐,怎的还不睡?”冬儿打着哈吹说。

    小姐从来不敢一个人睡,这些年她的床上必要陪一个人,几个大的丫鬟已离了小姐配了人,房里就数她有这个资格。

    吴雁玲往里头挪了挪,眼睛有些明亮,一点睡意也没有。

    “冬儿,你觉得蒋府七爷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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