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止住哭,愣愣的看着儿子,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蒋弘文见事情都已闹成这样,也不想瞒着,遂坦承。

    “当初是因为她聪慧多智,又有绝世医术在身,所以,我才想着用婚事牵住她,也好为亭林多个帮衬的人。实际上,我对她无半分感情,只将她当妹妹看待。后来亭林中毒,她千里救治,这才让亭林上了心。此事我从西南一回来,便与老祖宗坦承了。”

    “我想着那孩子初登太子之位,一动不如一静,便命他们瞒下了。”老祖宗一语遮之。

    底下四人面面相觑,感情闹了半天,原是连老祖宗都知道,只瞒着他们一干人。

    老祖宗见他们神情了解,遂道:“今日这一出,必是有人暗中针对太子,太子为此已受了责杖,你们都是明白人,蒋家此刻该何去何从啊?”

    大老爷心神一动,道:“依儿子之见,蒋家当把事情统统揽下来。”

    “大哥说得对,太子之位,不容有失,咱们当护着亭林,找个合适的说辞,把事情掩过去。”

    三老爷轻叹一声道:“还是先与亭林商议一下,看看找哪个说辞比较好。”

    老祖宗长叹一口气,拿起手边的拐杖柱着站起来,如箭的目光在三个儿子面上扫过,最后落在张氏身上。

    “你们只要记着一点,亭林是诸君,是未来的帝王,将来他是君,我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一个顾青莞。”

    张氏虽心如刀绞,却也不得不应道:“是,老祖宗!”

    ……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吴雁玲拍案而起,脸上惊色万分。

    “小姐,都是真的,太子爷还因为这个事,责杖了五十板,被人抬着出宫的。这一下可就有好戏看了。”

    冬儿纤长的手指向窗外指了指,冷笑连连,“装着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干的是那勾栏里的勾当。搭上了七爷,却还心不满足,一转身又攀上了太子,可真真是好本事啊!”

    吴雁玲退后两步,思绪回到上元灯节那一夜。

    怪不得太子会为顾青莞出头,原来……原来……

    “小姐,这一下京中就有好戏看了。太子和七爷可是好兄弟啊,这真是比那戏文里的还精彩呢。郡主可算是替小姐报了大仇了呢。”

    “母亲怎么会有那画的?”吴雁玲脸上并无喜色,喃喃自语。

    “管他如何来的,只要能给小姐解了气,就是好事。小姐啊,他们都说太子和六小姐早就有了首尾呢!”

    “啪!”

    一记耳光闪电般落在冬儿的面颊上,锐利的声音陡然响起,“她哪里是替我报了大仇,而是把我推进了火坑啊!”

    冬儿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甘道:“奴婢不明白小姐的话。”

    吴雁玲陡然倒在榻上,眼中闪过绝望。

    一个婢女,自然是不会明白她心中所想的。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顾青莞而起。

    顾青莞毁了顾家,毁了老齐王府,抢走了她的喜欢的人,她恨不能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她才是天之娇女啊,而她不过是个疯子!

    天堂和地狱,只在一线之间。疯子让她跌入地狱,那么她要做的,能做的,也是将她拉进地狱。

    所以,她才想尽一切办法,不惜自降身份入了蒋家。她在等,等顾青莞嫁进蒋家,光明正大的斗上一斗,直至有朝一日把顾青莞踩在脚底下。

    而现在,顾青莞勾搭上了太子?

    她早早预备下的三十六计,一计都使不上。拳头力量十足,却根本无处可击……

    为什么?

    为什么她费尽心思,机关算尽,却连这疯子的衣角都够不着!

    “啊——”

    吴雁玲发出尖厉的叫冲,疯狂地冲到梳妆台前,长袖一拂,珠翠应声而碎。

    顾青莞,你这个疯子,我要和你斗,我要和你争,我要把你踩到脚下!

    “吴姨娘,吴姨娘……”

    吴雁玲听得唤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披散着头发厉声问道:“哭天抹地的,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咬了咬唇,低声道:“回吴姨娘,二门外六爷传消息过来,姨娘的母亲……上吊自尽了!”

    “上吊自尽?”

    吴雁玲似被雷劈中了一般,呆愣在当场。

    ……

    而此刻,赵璟琰手里的药盅应声而碎。

    “什么,赵华阳死了。”

    阿离睨了主子一眼,忙点头道:“回爷,上吊而亡,待人发现时,身子已经凉透了。与她一同上吊而亡的,还有她的贴身婢女谭嬷嬷。”

    石民威看着地上的一滩药渍,抚须道:“刑部可派人去查看了?”

    “刑部正派人查看,尚未发现异常。我走时,还特意详细地问了下。”

    顾青莞拿起帕子,牵过赵璟琰的手细细擦拭,眉宇间闪过疑色,“当初老齐王府被灭,她都舍不得自尽,这会又怎会为了一副画而自尽?”

    石民威接话道:“什么人下手这么快?”

    赵璟琰的目光看向阿离,阿离为难的摇摇头道:“回爷,暂时查不出来。”

    赵华阳不过是个过街老鼠,哪里还值得太子府浪费一个暗卫看着。但谁又曾料到,一个差不多被人遗忘的人,竟然还会兴风作浪。

    赵璟琰微怔。连阿离都查不出的事情,可见敌人藏得极深。

    石民威沉思道:“太子爷,基本可以预见,华阳郡主不过是个马前卒,其身后必有掌控的人,若不然就凭她一介妇人,绝不可能拿到画卷。”

    赵璟琰不语,目光看向青莞,后者微微点头,道:“如今咱们要做的,便是查出赵华阳身后的人。阿离!”

    “阿离在。”

    “暗卫全城布控。”

    “是,爷!”

    石民威等阿离离去,目光在青莞脸上打了个转,道:“太子爷,此时高府那头,需顾及一下。”

    话音刚落,阿离推门而入,去而复返,“爷,高家么小姐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璟琰低首沉默,并不接话。

    青莞拍了拍他的肩,起身笑道:“太子妃的旨意已下,高府自会和太子荣辱与共,她此刻来必是有话要说,你好生安抚,我先回去。”

    “莞莞!”

    赵璟琰强撑起半个身子,拉住她的手,死死的握着不放,眼中尽是不舍。

    青莞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他,轻声道:“明晚,我再来帮你上药。”

    赵璟琰勉强一笑,眼中有些苍凉,倘若可以,他只想她冲着自己发一通火,胡搅蛮缠也好,撒娇任性也好,而不是这般的体贴周到。

    原来,纵容也是要有资本的。他尚未有这个资本,所以只能委屈她。

    许久,他一点点松开手,目光探向她眉眼盈盈处,柔声道:“你早点来,我等你。记着我们之间的约定。”

    ……

    “高小姐深夜前来探病,辛苦了,只是于理,并不合适。”赵璟琰的声音淡淡而出。

    高敏瞧着帷帐里隐隐绰绰的身影,嘴角泛起苦涩。

    她又何尝不知道此行不合规矩,但为了高家和自己,她不得不咬牙走这一遭。

    上元灯节,她便觉得太子对顾女医很不一般,如今看来,所料不错。

    虽然她是皇帝钦定的太子妃,然而后宫之中,她能倚仗的只有眼前这个男子。唯有讨得他的欢心,将来她才能坐稳中宫之位.

    以退为进,从来是个搏得男人好感的方式,太子看到她的贤惠和大度,看到高家的立场,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太子见谅,深夜前来一是担忧太子身体,二是有几句话,想与太子说一说。”

    “高小姐有话请直说。”

    高敏咬牙,道:“我并非心胸狭小之人,太子心系顾小姐,我愿与她情如姐妹。”

    赵璟琰听罢,缓缓深吸一口气,并未接话,而是沉默了半晌。

    莞莞料得分毫不错,高家此刻命高敏前来,一是摆明立场,二是趁机搏得他的好感,为将来入主中宫做准备。

    赵璟的沉默,让高敏眼中有些慌乱,心里反复揣摩刚刚的话,有无失礼之处。

    就在她忐忑不安时,低沉的声音缓缓而起。

    “高小姐贤良淑德,乃女子典范,我竟有些期待两月后的大婚。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也不会亏待高家。”

    “太子爷睿智。”

    高敏长松一口气,起身盈盈笑道:“家父有句话让我转达,太子在明,敌在暗,还请太子小心应对,高家永远会立在太子身后。”

    赵璟琰的语气颇为动容,“劳高尚书操心了,也请转造尚书大人,这几日我卧床养病,朝中大事只能劳尚书大人辛苦。”

    高敏听出这话中的深意,忙道:“太子爷,请放心。”

    “来人,护送高小姐回府。”

    ……

    “记着我们之间的约定。”

    顾青莞淡笑低首,心里轻叹一声,时至今日,她又怎看不懂他的真心,如何会疑心于他。

    钱福看着小姐脸上的笑,嘘了口气,道:“小姐,太子爷的伤适当的添几味药,天热了怕有反复。”

    青莞回神,点头道:“福伯你开了方子给我。”

    钱福犹豫了片刻,道:“明日入宫,宫中怕有流言出来,小姐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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