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少奇从小就生活在玄霄宫,在陆以然没有嫁入玄霄宫之前,他是玄霄宫的少宫主,锦衣玉食,从来不用为生活发愁,也不懂生活是什么。

    后来,陆以然嫁进来后,虽然会刁难苛待暄少奇,暗中给暄少奇下黑手,可明面上却不敢亏待暄少奇,以免被暄少奇的父亲看出来,或者让宫主那些长老发现,落得一个毒妇的下场。

    陆以然那个女人,一向会做表面功夫,要不是这样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在玄霄宫站稳脚步……

    没有离开玄霄宫之前,暄少奇认为最苦的就是,父亲不相信他,父亲听信那个坏女人的话,父子二人越走越远,最后完全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

    可离开玄霄宫,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挣扎求生,暄少奇才知道,在生存面前,任何苦难都不值得一提。

    离开玄霄宫时,他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就算带了一些金银出来,那也是三岁孩童抱金过闹市,让人抢……

    他带来的东西,第一天就被人抢了,那个时候他很愤怒,可后来才明白,他应该庆幸,庆幸他遇到的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那群人只抢东西,没有杀了他已是万幸。

    没有银钱,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没有生存的能力,他无法养活自己,而玄霄宫少宫主的骄傲,又让他无法低下头,像个乞丐一样求生……

    半年,在外在漂泊了半年,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吃的,想着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至于父亲?还有那个继母?

    除了刚开始的几天,他还能想起外,后面他根本就没空去想这两个人,和活下去相比,其了的都不重要。

    他每天都是忙碌的,他只有在坚持不下去时,才会想一想母亲,想一想沫姨……

    冬天,穿着又小又破旧的小外套,还有露出脚丫的鞋子,暄少奇想着,他是不是要去弄一点吃的,然后找破庙那个妇人,帮他编一双草鞋。

    他从玄霄宫带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可再好的东西,也经不起一直穿在身上,更不用提他这段时间长得快,衣服和鞋子早就小了。

    这半年来过得很苦,可暄少奇却成熟了不少,至少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宫主,更不是那个失去父亲,就无法在玄霄宫活下来的幼稚小孩。

    暄少奇已经慢慢适应了,在外面的生活,凭着略有基础的武功底子,收服了这一带的小乞丐,然后带着这群小乞丐,去捕鸟、捕鱼,去挖野菜,让老乞丐拿出去卖,换成包子、馒头……

    也许,刚开始他们的收入,没有乞讨来得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捕鱼、捕鸟的能力越来越强,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略有盈余,可以扯上一块粗布,给自己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暄少奇身上衣服,早就小得不能再穿了,不过他不像其他的小乞丐,即使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旧了,可他仍然洗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脏污。

    哪怕他不是玄霄宫的少宫主,可也不是街头小乞丐,他的世界不在这里。

    暄少奇早就规划了自己的人生,他一定会出人头地,凭借实力回到玄霄宫,可计划没有变化来得快,他遇到师父……

    师父知晓他的身份,把他带回师门,教导他习武、识字,为人。

    而且师父还把他活着消息,传到玄霄宫。

    师父这么做,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

    他的父亲一直当他死了,在他那个同父异母弟弟满周岁时,大宴宾客,并当众宣布,那个孩子是玄霄的大公子,少宫主,可惜……

    就在那一天,师父把他带回去了,他的存在无疑是打了父亲的脸,师父问父亲,他手上那个孩子是少宫,那么他暄少奇呢?

    是什么?

    暄少奇到现在还记得,父亲那张青红交错的脸,怎么说呢?

    那一刻,他感受到前所未用的快意。

    而他的继母,就像活见鬼一样:“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当时说了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说:“夫人,对不起,没能如你所愿,摔死在悬崖下,你是不是很失望?”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个女人又开始装傻,可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不是他父亲的后院,这里群英荟萃,她装疯卖傻也不会有人理会,而我?

    在市井生活了大半年,人情世故远比以前通透,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不依不饶,最后有理变成无理,现在的我?

    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懂得什么叫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我只说了一句,就放下这事不提,而是朝父亲行礼,然后问道:“父亲,弟弟是少宫主,那我是什么?你是不是不认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儿子无话可说,儿子尊重父亲的决定,我会随母姓,这就带着母亲的尸骨离开。”

    以退为进?

    威逼生父?

    不管旁人说什么,总之明面上没有人能挑出我的错,而我的父亲……

    他自诩天下大英雄,他怎么可以做出不认亲子,任发妻尸骨被人带走的事,他父亲的脸一阵扭曲,不自地的道:“怎,怎么可能呢。父亲以为你出事情,所以才……”

    “是吗?”我垂眸,一脸悲伤,用不大但足够旁人听到的声音道:“师父说,你从来没有找过我,不确定我生死的时候,就直接给我建了衣冠冢。”

    “父亲,我摔下去在那里足足躺了三天,又疼又怕,又冷又饿,一心盼着父亲来救我。要不是遇到师父,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暄少奇没有说下去,可在场的哪一个还不明白?

    江湖人不比那些世家贵族,讲究不插手人家的家务事,江湖人不拘小节,讲义义的人更多。

    听到暄少奇这话,当即一个个拍桌而起,有几个年纪大的,更是仗着自己德高望重,出言指责暄少奇的父亲不配为人父……

    暄少奇的父亲有口难辩,陆以然倒是想要说,可暄少奇会给她机会吗?

    在市井街头混了这么久,暄少奇怎么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涨。

    不等那对都夫妻开口,暄少奇又道:“我知道那个时候夫人有弟弟,父亲没有时间找我,父亲,儿子不怪你。”

    是的,暄少奇一点也不怪父亲,虽然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可暄少奇对他毫无感情,也没有期待……

    他们父子二人,就此如同陌生人,互相防备,互相算计,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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