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已不似初来时那般张扬,听了红笺的问话后,她略略抬了抬手里的托盘,轻声道:“送早膳啊!”

    姚黄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可不就是用早膳的时候。

    只是,九爷昨夜一夜未归,府里就快闹翻天了,姚黄怎么可能不知道?本想多问两句,但因记挂着要将手里的衣裳处理掉,是故,也没多想,匆匆了说句。

    “九爷在沐浴,你把东西放外面桌上吧。”红笺捧了衣裳匆匆出了门。

    “知道了!”

    姚黄端了托盘往里走,眼角的余光撩到红笺出了门,她眸光微闪,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正在这时,耳边响起哗哗的水声,就好似有只猫在心里抓一样,姚黄略一犹豫,拾脚悄然的往内室走去。

    才进内室,首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雕工精细色泽暗沉的紫檀拔步床,铺着靛蓝银线缠枝莲的锦褥,上悬着同色撒花帐子;床边设一对梅花式样漆小几,边上两张靠椅,都搭着蓝色撒花椅搭,两边又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并有一雕花镶珠园肚香炉摆在其中,正有盈盈暗香从中飘散而出,慢慢充斥于室内;靠窗边还有一长案,案上文房四宝摆设齐全,只见那长方端石珐琅盒暖砚中还有未干的墨迹,旁边亦有未来得及收好的纸笔。

    姚黄“砰砰”乱跳的心忽的便静了下来,她站在那,目光怔怔的看着那张宽大的足可容三四人同榻的床,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便浮想联翩,脸上也跟着生起一团晕红,因为紧张兴奋,鼻翼微微的扩散着,身子微微的颤动了起来。

    “红笺,倒杯水送进来。”

    一侧用来作净室的耳房里响起叶羽清清浅浅的声音。

    姚黄一怔,当下转身便打算去喊红笺,但下一刻,却又是步子一顿,她微微撇头,目光痴痴的看着净室的方向。

    下一刻,她猛的一咬牙,转身走到屋内的桌上取了一个白瓷蓝白的杯子,颤着手自袖内取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把里面的药粉全进怀里,然后拿了茶壶冲泡,药粉遇水即化,她拿手指搅了搅,然后转身朝净房走去。

    净房里,叶羽半坐在半人多高的浴桶里,正闭着眼不知道想什么,氤氲的雾气四处弥漫,他皎洁的容颜因为热汽而染上一抹几不可见的红晕,如雕似的刻的五官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美的犹如梦幻。

    姚黄满脸通红的站在那,因为紧张,抖得手里的茶盏“啪啪”作响。

    声音惊醒了闭目养神的叶羽,他睁眼,待看清进来的是姚黄后,当即拧了眉头,冷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红笺呢?”

    “回……回九爷的话,红笺她出去了,奴婢正巧来给九爷送早膳,听到爷的吩咐,便……”

    “你把茶放下,出去吧。”叶羽冷声道。

    “是,九爷。”

    姚黄将手里的茶盏放到叶羽身侧,转身急急的跑了出去。

    一出净室的门,姚黄便重重的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紧紧攥了胸前,一颗心好似要跳出来一样!

    “菩萨,求你可怜可怜我,只要你让我成了九爷的女人,我这一辈子都对你感恩戴德,来日一定为你逆金身,捐香火!”姚黄双手合什,双目紧闭暗暗的祈祷着。

    她不敢发出声响,像一只猎食的猫一般屏息凝神,悄然的躲在暗处,竖起耳朵留心着净室内的声音。

    水声哗哗,她知道,这是九爷洗好从浴桶里出来了!

    窸窸窣窣布料磨擦的声音,这是九爷在穿衣!

    为什么?

    为什么不端起地上的茶盏?!

    尖利的指甲扎破掌心,她却浑然未觉,仍旧全神听着屋里的动静。

    等等……好似有茶盏轻碰的声音!

    姚黄俏丽的脸上如花朵怒放般,绽起一抹妖冶的笑。

    她抬头,目光落在自己衣襟上那微微系起的衿上,颤了手,慢它们轻轻的解开,深吸了口气,姚黄轻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站在圆桌旁,将托盘的里膳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摆放好!

    身后响起微沉的步子声,姚黄唇角翘起一抹笑,缓缓转身,轻声问道:“九爷,现在用膳吗?”

    “嗯。”

    只淡淡应了一声,他便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湿了的发还披在身后,散发着淡淡的幽幽的清香,姚黄按下雀跃的心,轻声问道:“九爷,奴婢替您拭发?”

    “不用了,呆会红笺会……”

    话声一顿,叶羽忽然觉得眼前突然就好似蒙了层纱一样,什么东西看在他眼里都是雾蒙蒙的!心里有股燥热正从丹田处向四肢百骇窜去,这种燥热让他很不安。

    “九爷,您怎么了?”姚黄往前一步,抬手去扶叶羽。

    两只手碰在一起,燥热好似便缓了缓。

    “九爷……”姚黄攥了叶羽的手,低头朝抿嘴不语的叶羽凑了过去,一口气,轻轻的吹进叶羽的耳里,“九爷,您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叶羽抬头,幽深的眸子因为染上了*的光芒,而显得璀璨夺目。

    “松开!”

    “啊?”姚黄怔怔的看向叶羽。

    叶羽抬手甩开了姚黄的手,起身便往屋里走。

    “九爷,九爷……”

    姚黄怔怔的立在原地。

    怎么可能?

    她花了十两银子才得这么一小包,不是说了,只要喝下它,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的吗?

    身上的燥热越来越盛,叶羽抬手扯开了身上的袍子,如玉似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微微的红晕,腹内的燥热几欲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撕开。

    抓起桌上的茶壶,他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着水。

    不行!

    越喝越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爷!”

    身后响起一声娇媚的轻呼,紧接着,背上便感觉到一阵柔软,因着那柔软的靠近,体内的燥热似乎轻了许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向这团柔软靠近。

    姚黄抱着叶羽的后背,手颤抖着从他肋下伸了出去,挨上叶羽敞开的胸前,胡乱的摸索着。

    “九爷,您就收了奴婢吧!奴婢发誓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

    叶羽站在那,目光怔怔的看着那只白皙小巧的手在他身上四处游移,眼前忽然就浮起另一幕场景。

    花海中,一只小巧精致如玉的手在他眼下慢慢松开,几枚嫣红落在那如玉的瓷白中,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

    说着什么呢?

    噢,想起来了,她说,“九爷,您看,我抓住了!”

    抓住什么了?

    叶羽摇头,她抓住什么了?

    她是谁?

    他为什么会想起她?

    叶羽身子微微一晃,眼前突然就是漫天的飞雪,他沿江而下,有个人撑了把伞站在岸边,对他挥手,说“九爷,我真的等到你了!”

    谁?

    是谁在等他?

    姚黄不见叶羽的反抗,心下胆子越大,她转过身,走到叶羽身前,颤着双手摸向叶羽的脸垫了脚尖,将唇微微往上送,想要一亲芳泽!

    叶羽看着眼前小巧妖艳的脸,缓缓抬手,落在哆嗦着的红唇上,手指抹向唇角一侧。

    不,不是她!

    藏哪去了?

    他记得的,这里明明有一粒胭脂色的痣,她高兴时,会跟着跳跃,她不高兴时,会跟着沉寂!可是,它去哪了?为什么不见了?

    姚黄的手已经勾住了叶羽的脖子,身子也跟着往前倾了下去。

    “九爷,九爷,您知道吗?只要能做您的女人,就是让我死,我也甘心!”

    不,不对。

    她明明说的是“都跟你说了,我叫苏贞,怎么,你不相信?”

    是淑贞,她是淑贞!

    叶羽霍然一震,前一刻还染满*的眸子这一刻却是如同被冰水淬过一般,冷冽如刀。就在姚黄的唇便要贴上时,他手霍然抬起,拎住姚黄像扔破抹布一样狠狠的扔了出去。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啊!”

    “红笺姐姐,老夫人来了!”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门口的小丫鬟眼见得一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朝自己砸来,下意识的便退了开去,等看清被摔晕在脚下的是个人,而且还是从前老夫人屋里的姚黄时,吓得脸色一白,“扑通”一声便软在了地上。

    “这……这……”

    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字来。

    “出什么事了?”

    红笺急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不放心将那身衣裳交给别人处理,自己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烧了,这才急急的赶了回来,一回来便看到姚黄人事不醒的躺在院子里,小丫鬟脸色发白的坐在那。

    小丫鬟一见着红笺,连忙哭了道:“红笺姐姐,我不知道,是魏紫姐姐让我来说一声,老夫人要过来了,我一来……”

    红笺几步上前去扶了小丫鬟起来,连声道:“快别哭,你赶紧回去,让老夫人看到你在这,回头吃不了兜不着走。”

    “哎,哎!”小丫鬟爬了起来一溜眼的跑了出去。

    红笺便回头对院外喊道:“豆绿,豆绿,快来帮我一把。”

    豆绿急急的跑了进来,一眼便看到红笺正费了吃奶的力去扶地上脸色惨白的姚黄,连忙跟了上前要去扶,不想,叶羽却是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厌恶的撩了眼地上的姚黄,冷声说道。

    “别管她,红笺你现在赶紧去给我请个大夫回来!”

    红笺一怔,手一松,才扶起来的姚黄再次重重的被摔在了地上!

    这才发现自家爷脸红的不像样,红笺一急,顾不了地上的姚黄,几步走到叶羽跟前,急声道:“爷,您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病了?”

    话落,伸手便要去摸叶羽的脸。不想,叶羽却是,飞快的抬手挡了红笺手,哑了声音说道:“你,别管我了,快去请大夫!”

    红笺不敢耽搁,应了一声是,转身便急急往外跑。

    才跑到月洞门,便与众人簇拥着的叶老夫人撞了个正着。

    叶老夫人正不满叶羽一夜未归,见红笺这失魂落魄心急火燎的样子,当即没好气的喝道:“干什么呢?有点规矩没?把你爷的脸都丢尽了!”

    “夫人,老夫人,九爷他病了,奴婢去他请大夫呢!”红笺哽了嗓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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