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弗城还只是一个十八线小乡镇,远不像现在这样,万丈高楼平地起,一跃成了一线城市。

    十八年前,蒋莉还年轻,细皮嫩肉的,长得水灵漂亮,而且品学兼优,是弗南中学(现弗城一中)莘莘学子们公认的校花。

    她当时心气高,一般的追求者都看不上。

    后来,班上来了个外国来的男老师教英语,她瞧着人家长得帅,动了春心,过了没多久,就跟人家滚床上了。

    蒋莉那会儿要是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指不定能考上国内那几所顶尖大学。

    偏偏她分了心,学习落下了就算了,还不小心被搞大了肚子。

    她意识到身体不对劲,去医院检查时,胎儿已经快叁个月了。

    那个男老师是在本国混不下去了,才想着来正在迅速发展的弗城捞一笔金的,知道自己搞出人命后,非常没担当地跑了。

    蒋莉顿时就慌了神,可怜的是,她身子虚,医生说这孩子打掉的话,她今后很难再怀上。

    没办法,她只能辍学,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匆匆忙忙找个人嫁了。

    她嫁了个本地人,叫做习枫,叁十来岁,父母双亡,家里还有两栋楼,唯一的毛病是脚有点跛。

    孩子生下来,虽然不是他的种,但他还是悉心照顾着,给起了个名儿,叫做“习慕深”,也就是后面的蒋词。

    蒋词只叫过这个男人“爸爸”。

    起先,他们一家叁口人,过得还挺不错。

    可后来,习枫脑子长了个肿瘤,性情大变,沾了黄赌毒便罢了,酗酒、家暴更是家常便饭。

    说起这个“爸”,蒋词几乎快记不起他的容貌了。

    他能想起来的,不是四分五裂、鲜血淋漓的玻璃酒瓶;就是棍棒,衣架和装满沸水的电热水壶。

    还有的,就是在他身影的笼罩下,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蒋莉,蜷缩在墙角,发出震天响的凄厉惨叫,身下流了一地的黄色液体,不知是啤酒还是尿。

    蒋词被蒋莉保护着,没受什么伤害。

    但那会儿他最怕待在家里,逃避现实似的,总爱在外溜达,像个流浪孤儿。

    其实在外溜达也没什么好的,他是早产儿,生得细瘦弱小,时常被其他孩子欺负。

    他只喜欢找个偏僻的地方待着。

    这一点,倒是跟父母离异、乖巧孤僻的阮圆圆不谋而合了。

    其实,他跟阮圆圆也就相处了叁天左右,在一起的时间拢共不超过十个小时。

    但是,他就是记住了这么一个人——

    第一天,他买了个五毛钱的五彩绳橡皮糖,和她一人一头对着吃;

    第二天,阮圆圆从她姥姥那儿拿来一个鸡蛋,说是两人一起孵小鸡,结果他一屁股把蛋给坐爆了,她哭了一个下午;

    第叁天,他路过一个小摊,买了只垂耳兔给她,这才把她哄好了。

    那天,他们经过一家卖零食的小店时,店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叁级片。

    一个裸体男人正将一个裸体女人压在墙面上,一手摸着女人的腰,一手握着女人的乳,不断顶胯。

    女人扭着腰迎合,叫得一声比一声浪。

    蒋词和阮圆圆这俩小朋友不懂事,看了好一会儿。

    阮圆圆突然问他:“他们在做什么?”

    蒋词:“不知道,但是他们看起来挺开心的。”

    “开心吗?”她偏着小脑袋又看了会儿,拉着他的手,说,“咱们也去玩。”

    于是,在阮圆圆的盛情邀请下,蒋词和她玩了一场“游戏”——

    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挑了个空荡无人的地儿,脱了衣服,学着电视上的那对男女,身子贴着身子,相互顶弄厮磨。

    阮圆圆还学那女人哼了几声,怎么也没想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

    蒋词也是纳闷,停了下来,“要不,咱俩还是回去喂兔子吧。”

    那时年纪小,天真无邪,没觉得两人这样有什么问题。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记忆越是模糊,他越是容易浮想联翩。

    会猜测她是否还记得那场不可告人的“游戏”;会想象她长大后是什么模样;还会想,他们有没有那缘分,再见一面。

    没想到,就在十一年后的今天,他们将“游戏”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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