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又给宋远洲和计英用了些压制的药物,以待宋太医返回。

    天快亮的时候,计英醒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清楚自己眼下身在何处,待她侧过头看到了宋远洲,一下子回过了神来。

    她看向这张床,看向宋远洲脖颈处的抓痕和自己手臂上的红印,惊得呆住了。

    只是再看到床尾放着的好似被揉搓撕烂掉的她的中衣时,好似想起了什么。

    幽香钻进她的鼻腔,夜晚的一切如潮水般汹涌拍打了过来。

    计英一点点记了起来。

    她不知自己此刻是燥热还是发凉,但她又回头看了宋远洲一眼,却见他嘴唇发黑,脸色却是煞白,整个人完全是一种中了毒的状态。

    不是她中了毒吗?

    为什么成了宋远洲?难道他把毒引到了他身上?

    她正看着他,他忽的又是一阵咳喘,嘴角溢出了黑血,人也睁开了眼睛。

    计英惊诧地看着他,宋远洲却连忙坐了起来。

    “英英,你怎么样了?”

    计英没有回答,指了指他嘴角的黑血,“你... ...你是不是从我身上引渡了毒?”

    宋远洲默了一息,计英知道了答案。

    她喉头发紧。

    “你不要命了?你怎么能不要命了?”

    她说着,忽的有些激动起来,“可我不会和你怎么样的,我也不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把毒还给我吧,让我自己承受好了,你不要这样... ...”

    她不断地摇着头,宋远洲看着,心痛的好似能要了他的命。

    她宁愿自己中毒,自己承受性命危险,也不想与他再继续纠缠下去。

    可他不能把毒还给她了,再给他一次重来,他也不能看着她痛苦地死去。

    他只能苦笑,很苦的笑。

    “英英,对不起,不能还给你。”

    计英沉默了,她闭起了眼睛,疲惫笼罩了她清丽俊俏的脸庞。

    却又在某可瞬间,她突然睁开眼睛。

    “宋远洲,你能给我一碗避子汤吗?”

    她睁开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害怕和祈求,更有惶恐与挣扎。

    “我想立刻喝避子汤,行吗?”

    房中充斥着药味,幽香混迹其中。

    宋远洲心痛到了极点。

    曾几何时,他不愿意给她一点怀他孩子的机会,但又忍不住与她有最最亲密的接触。

    所以每日都有一碗避子汤等着她。

    而今天,她说不想要的那一瞬,宋远洲仿佛看到了有什么光亮破灭。

    他突然好想和她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像她又像他的孩子。

    可她不想要,完完全全抗拒。

    宋远洲仿佛看到了宿命——

    一切他想留住的,她都拼命想要舍弃,一切他心存幻想的,她都彻底帮他粉碎。

    他看向计英不安的脸色,不忍心她再在惶恐中等待下去。

    他道好,立刻叫了人来。

    “煮一碗避子汤来。”

    计英闻言,大松了口气。

    谁料避子汤没有来,大夫先过来了。

    大夫隔着门帘叫了一声宋远洲。

    “宋二爷,恐怕此时喝避子汤不妥,药效与去除余毒相左,最好等宋太医看过之后再说此事。”

    大夫话音一落,计英脸色便白了几分。

    宋远洲连忙安慰她,“宋川马上就要到了,你不要太担心,他定然有办法重新开一副避子汤的方子出来。”

    计英沉默,脸色依旧难看。

    半晌,她突然开口。

    “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宋远洲心下一咯噔,他下意识排斥那个回答。

    可她还是说出来给他听了。

    她回答,“家主是奴婢的夫主,奴婢是家主的贱奴。”

    话音未落,她看住了他。

    “家主和贱奴怎么能有孩子?!”

    宋远洲如被钉上了耻辱柱一般,被抽打被凌迟。

    这句话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最初给她的说法啊。

    她都还回来了

    宋远洲低着头,轻而缓地一字一顿。

    “我会娶你,你可以嫁给我吗?”

    计英下一子就笑了,她笑出了声。

    她看着宋远洲,就说了三个字。

    “不可能。”

    ... ...

    宋川浑身是汗得赶来,听到大夫说了情况,铁青了一张脸。

    但他到底是太医院的太医,心里要有章法得多,给宋远洲和计英把了脉,立刻开出了一个解药方子,让解毒大夫帮他试一试。

    宋川用针灸给两人重新做了压制,看到两人状况都稍有和缓,松了口气。

    他正要出去看解药配得如何了,却被宋远洲叫住了。

    宋远洲扶着桌椅和博古架,勉强走到了门外。

    “英英能吃避子汤吗?”

    宋川立刻摇了头,“从前的避子汤是万万不可的。”

    “那你就给她开一副不同解药相左的避子汤。”

    宋川皱眉,要说什么,被宋远洲抬手打断了。

    他轻声道,“我不想让英英有不适的担心。”

    宋川默了一默。

    “我只能说我尽量吧。你还是对你自己这破身体上点心吧。”

    宋川走了,宋远洲回到内室的时候,发现计英坐在了床边。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刺人的冰冷。

    “宋远洲,我不会要你的孩子的,就算孩子没能避开,我也会找个机会流掉的。”

    宋远洲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口就要裂开的疼痛。

    “我知道了。”

    *

    宋家附近的药铺又忙碌了起来。

    有人带着厚厚的帷帽站在药铺门前,药童忙了半晌,才抽空过去问他,“你是来买药的吗?”

    那人说是,买了些常见的治伤的药。

    药童包了要给他了,看他打扮就像个武夫,药童还好心交代他如何用药。

    那人谢了,却没有走,突然问,“你们是在给宋家送药吗?一早如此忙碌?”

    药童说正是,“宋家二爷身子不好,平日都是我们药铺给送药,不过昨晚宋家怎么了,今天突然换了药方,抓了许多旁的药,我们就忙不过来了。”

    他说着,另一个药童也走了过来,嘀嘀咕咕道:

    “我看不是换了药方,像是有人中毒了,用的都是解药呢... ...”

    被帷帽遮住脸的男人闻言突然问,“中毒,谁中了什么毒?”

    药童忙的天旋地转,顺口就答道,“瞧着计量似给女人用的,药也都是上好的,可能是宋家哪个主子吧... ...至于什么毒... ...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中了□□呢... ...玩的太过了?”

    这话刚一说完,就被另一个药童捂住了嘴。

    “别乱说了,瞎猜什么?小心被掌柜的打嘴。”

    两个药童都闭了嘴,赶忙做事去了。

    立在药铺前的带着帷帽的男人,闻言忽的攥紧了手。

    他铁掌抓紧了刚买的一包药,隔着药包,里面的药碎成了粉末。

    他转身离开药铺,目光扫过宋家的时候,忽然变得阴沉而狠厉。

    他从牙缝吐出四个字。

    “宋二,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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