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获让计英带着念念去府君山,不仅是想让忘念避一避宋远洲,更是因为菱阳县主早几年曾失过一个男孩,自忘念出生她便极其喜欢,约莫能从忘念身上找到自己夭折的儿子的印记,也是一种寄托吧。

    计英当天便收拾了东西,带着孩子去了府君山。

    *

    金陵,宋宅。

    金陵居,大不易,就算是在苏州城里宅院盘踞苏州城一角的宋家,到了金陵城里的宅院,也只能在小巧精致里找寻。

    宋远洲和宋溪便暂时住在了这座宋宅里。

    这是乔迁的第一日,没有请什么人过来,只有宋川过来送了乔迁礼。

    “啧啧,你们姐弟好没有良心,没宅子的时候在我宅院住的欢快,转眼有了宅院,就搬到了这精致地界,可还记得我?”

    五年一晃而过,宋川这太医做的越发稳当,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院判的门槛,再有几年积累,妥妥升至院判。

    可宋太医一直没有成亲,令人匪夷所思,周围已经有了些奇奇怪怪的传闻。

    宋家姐弟搬出宋川宅邸,也有这层考量。

    宋溪坐在旁低转了头去,宋远洲请了宋川落座,解释道。

    “川哥平日里繁忙,我们姐弟就不便叨扰了,再者,我要在郡王府做事,时候还长着,也该有个正经宅院。”

    宋远洲这么说了,宋川看着姐弟两个笑了一声。

    “怎么?你们姐弟同我见外起来了?难道远洲病好了,小溪也撑起了宋家,就看不上我这个出了五服的族兄?”

    他这么一说,两人皆看了过去。

    宋远洲压了眉想说什么,宋溪忽然站了出来。

    宋远洲看过去,宋溪向他摇了摇头。

    “远洲,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同他说清楚的好。”

    宋远洲默了默,宋川看向了她,低笑一声。

    “小溪,你要同我说什么?”

    那笑中暗含几分苦意,可宋溪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开了口。

    “川哥,那王培腾我前些天见到了,他没有死,仍像这几年骚扰那般,不肯和离。我与他不知何时能和离,可就算和离了,你我同宗同族,也不能... ...川哥,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宋川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他只是又笑了一声。

    “不巧,我前几日也见到了那王培腾。春闱在即,他进京赶考,上次没能榜上有名,若此番他考上,和离之事还要再变上一变。不论又如何,不能再留下此人在宋家为非作歹,不是吗?至于你我的事,又是另一桩事了。”

    他看向宋溪,又看向了宋远洲。

    “远洲,王培腾的事你如何说?”

    宋远洲缓缓抬起了头来。

    “我认为,川哥说的对。”

    他话音一落,宋溪便讶然看了过来,宋溪刚开口要说什么,宋远洲摇头打断了她。

    “姐姐,不论今后如何,这王培腾不能再留,我们要尽快斩断与他的联系。至于川哥,我知道你不想拖累他,可你焉知这番关系,也能干脆利落地斩断呢?我不能,我想姐姐也不能吧。你我姐弟,你知晓我,我也知晓你。”

    宋溪沉默了,鼻子红了红。

    宋川抬脚走到了她身边。

    宋远洲见状,起身离去。

    撩开门帘,他再次转身向着宋溪投去了安定的目光。

    “姐姐安心些。”

    *

    金陵一个不起眼的宅院,王培腾恭恭敬敬地走到门口时,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人清瘦了许多,不知是否过于操劳,脸色不太好。

    引路的管事皱眉看了他一眼。

    “王相公,莫不是偶感风寒了?我们老爷近来也身子不大爽利,若是相公感了风寒,要不改日再来?”

    王培腾连忙道没有。

    “我这身子没什么不妥,只是觉得有人好似在念叨我,这才打了喷嚏。”

    管事见他果真没有伤寒之态,这才引了他进了宅院。

    王培腾进了宅院,便不敢再怠慢分毫,但院中规矩大,想要见那位老爷的人不止一两个。

    王培腾只是其中一人。

    这两年,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搭上了这条路子,要不然哪里有资格在这隐秘小院里见人呢?

    他要见的,还是上一届和这一届的主考官,礼部侍郎王凤宇。

    王凤宇不仅是礼部侍郎,还是菱阳县主的夫婿,瑞平郡王的大女婿。

    王凤宇可是如今圣上脸前的红人。

    但王培腾自从前几日知道那宋远洲死而复生,还一手掌管了瑞平郡王的别院,可就把他吓到了。

    宋远洲不仅没死,还有了这番出息,日后还有他王培腾翻身的地方?

    他这几日都没睡好,尤其见到了宋溪和宋川之后,他更是下定决心要踩上宋家一脚。

    宋家想和离?想都不要想!

    他如今也是有人撑腰的人,还能让那宋家拿捏不成?

    王凤宇王侍郎,还一直惦记着那拂柳山庄,画就在宋家手里,他得不到画,宋家死活不肯给,那么他直接把宋家的线搭到王侍郎处。

    若是宋家还不肯给,伤的可真是是王侍郎的颜面了。

    就算宋远洲给瑞平郡王造园,得罪了王侍郎,又能好到哪里去?

    王培腾侯在外面的时间,心里小算盘拨的叮叮咚咚响,待他一会见了王侍郎,把侍郎交代的事情说了,定要提一提宋家和画的事情。

    且看那宋远洲到时候,如何作为?!

    金陵城风云变幻,但人同人之间就好似牵着一根线。

    有的线如满弓上面的弦,充满剑拔弩张的意味,有的线,却如同一根红丝,缠缠绕绕。

    两日之后,宋远洲还真就收到了来自王凤宇的邀约。

    这位王侍郎说前些日公事繁忙,没能为宋先生的到来接风。

    他在府君山上菱阳县主的别院置办了席宴,想请宋先生前来小坐。

    宋远洲拿着请帖怔了几息。

    他与这位王侍郎并不相熟,此人又为什么请他去府君山呢?

    宋远洲想了想,决定赴宴。

    *

    远在城外府君山的县主别院里,计英眼皮跳了几下。

    忘念得了县主给他做的一身大红衣裳,在计获的帮扶下上了一匹小马。

    他甩着小鞭子,叫了计英。

    “娘亲,舅舅说我很像娘亲小时候!”

    计英一看便笑了。

    这红衣小马,乍一看,连她都以为是她自己。

    ☆、第78章 第 78 章

    忘念骑上了小马, 手里拿着小鞭子,红色的衣衫被风吹起来,像极了计英小时候。

    计英看着他, 不免想到了自己儿时。

    也许孩子对于娘亲的意义, 就在于此刻。

    计英看着他被计获扶着,在马上耍了一会,只怕他吹着风,不敢让他多玩,带着他回去。

    忘念委委屈屈地噘了嘴。

    “娘亲, 孩儿还想跑马。”

    计英见他那模样,心想平时不太能有这般机会, 便只能同他道, “你午间好生睡上一觉, 下晌再跑一会, 可好?”

    忘念一听,立刻乖了, 跟着计英回了菱阳县主的别院。

    这几日, 计英带着孩子,都是同菱阳县主在一处吃饭, 今日也不例外。

    他们回到菱阳县主处,饭菜已经摆好了。

    计英极其不好意思, “怪我了,纵着念念耍玩, 忘了用饭的时辰。”

    她要告罪,有个打扮华贵的女子撩开帘子, 从门中走了出来。

    她穿着深红色衣裙, 样貌明艳, 只是脸上笼着几分愁容和迷惘之色,压下了明艳的姿色,令她看起来沉闷了几分。

    她说非也,“不是你们来晚了,是饭菜早了。我想着念念跑马一上晌,定然会饿,这才让人提前吩咐了。”

    她说着,走上前来,叫了忘念。

    “念念,到我这儿来。”

    忘念很是乖巧,爬上了县主身旁的绣墩。

    计获看着菱阳县主要给忘念喂饭,走上前去道。

    “县主今日不是身上不适?就不要操劳了,我来喂他便是。”

    计英也连忙上前道是。

    县主给忘念寻了这批小马驹,本是要看着忘念跑马的,可惜一早身上乏力,头晕了一阵,便没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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