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料到她不会骑马,马厩无人看守。

    她的确不怎么会骑马,但一路上她随景仲同乘过几次,他胡乱给她讲过一些要点。

    反正已经没办法了。

    画溪咬牙解开一匹马的缰绳,牵出一匹马。

    那群人听到马厩传来的声音,追出去看,就看到一匹棕色宝马歪歪扭扭闯过驿站外的路障,跑了。

    他们训练有素,打了一套手势,便各自散开来追她。

    画溪知道自己的骑术委实上不了台面,也没想过要逃过这帮人。骑在马背上的时候,以往景仲驾轻就熟做的事情,对她来说,却这么难。

    马儿在她手下就不听使唤,她叫往东,它偏要往西。

    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她心里更是慌乱不已,心也跳了厉害,握缰绳的手不停地发抖。

    那群人追上来,她的手握缰绳被扯得疼痛不已,快要麻木了。

    她没了力气,再这么颠下去,会摔死的。

    勒住马绳,下马的时候,她的腿有些软,踉跄几下,差点摔了。

    “李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还请留步。”

    画溪站直身子,气喘吁吁:“你家主子是何人?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为首那人恭敬道:“王上看重姑娘,日夜不离分,我等别无他法,只得出此下策,还请姑娘见谅。”

    大娘娘吩咐过,这个人对他们而言,有大用处。一根汗毛都碰不得,故而恭敬。

    画溪听到景仲,握住缰绳的手紧了两分,她道:“既然知道王上看重我,你们还敢掳人,不怕他不饶你们吗?”

    她故作冷静,眼神冷冽扫过那些人,道:“他就在离此十里外的地方,你们就真的不怕吗?”

    “我家主子只是想邀姑娘一见,有姑娘在,王上不会怪罪。”那人道:“姑娘请吧。”

    画溪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若她是个坐以待毙的,年初也就不会想尽办法从王宫逃出来,流落至此。

    看着那群人朝自己渐渐逼近,她想也不想,转过身便跑。

    长风裹着雪粒子,拍打在脸上,真冷啊。

    她知道自己被这些人抓住,性命必会无虞。她动动脚趾头就知道,他们抓她唯一的目的便是要挟景仲。

    她不愿拖他后腿。

    风从耳畔掠过,她忽听身后又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和先前的那一拨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其间还有兵戈交加、受伤惨叫的声音传来。

    画溪心中一定,脚步微顿,转过脸朝身后看了一眼,夜色太浓。根本看不清。

    只看到刀光剑影交错,映着雪色,有点吓人。

    追她的人一面和救她的人打在一起,一面想办法来追她。

    画溪心悬至嗓口,什么也顾不得,只能咬牙狂奔。

    马蹄踏雪,发出的响声,她算是怕了,这辈子也不想听见。

    雪地中奔跑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跑得气喘吁吁,体力不支,绣花鞋底纳得不够密实,脚下一滑,就摔倒在地上。

    她缩了缩脚,一阵疼痛袭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脚腕崴伤了。

    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

    与此同时,一个黑袍人追至她的面前。他骑在马背上,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其中。

    “李姑娘,得罪了。”他弯下身子就来捞她。

    画溪手掌撑着地,慢慢向后退,眼睫忍不住发颤。手掌心里却不自觉握了一把雪沙。

    她愣愣地坐在雪地中,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儿上。一阵战栗从心底升起,怕啊。

    就在他倾身下来的刹那,画溪用尽气力尖叫着将那把雪沙掷到他脸上。

    她知道这没有什么用,专门杀人的杀手不会因为一把雪沙就退却。

    只是,她已经别无他法。

    但是,就在她掷出那把雪沙的时候,那个黑袍人却一下子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径直倒在她面前。

    她这才看到,在他的后颈处有一柄插了一把剑。

    就在他向她动手的同时,从远处飞过来,直接没入他的脖子。

    顺着那道剑光看过去,画溪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整个人都害怕地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向前扑过去。

    景仲骑马迎上来,一跳,正好挡在她面前。

    画溪扑进他怀中,大抵是真的害怕了,哭声极大。景仲将人摁进怀里,轻轻摩挲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好了,别哭了,孤来了,怕什么?”

    画溪哭着摇摇头,脑袋就埋在他的肩上,不松。

    “你怎么会来?”画溪决计没想到景仲竟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今天早上他们才分别,景仲说过,他会先行一步到前面开道。她以为他在前面等她,没想到他却回来了。

    “不是说好了,咱们尽快生孩子么?”景仲的语气很平常,都没什么波澜,只是抚摸画溪头发的手有些微不可查地颤抖:“孤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画溪哭声呜咽。

    “好了,不哭。以后孤绝不留你一人,可好?”

    他说什么,她自然都是信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脚受伤了,好疼。”

    声音齉齉的,真有几分委屈。

    景仲蹲下。身子摸了摸,道:“不严重,回去让虞碌给你正正骨就好了。”

    画溪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再有下次,你就别跑了。他们要抓,你就随他们去。”景仲打横将人抱起,放在自己的马背上,自己也翻身起了上去,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总归他们抓了你,不敢杀你,还得好吃好喝将你供着。你该吃吃,该喝喝,乖乖等孤去救你。”

    她跑得一身冷汗,这会儿被雪风一吹,有些冷。不自觉往景仲怀里缩了缩。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那岂不是显得我好没用?”

    景仲嗤笑一声:“你是我的妻子,我有多少功劳,你都占一半。还说自己没用吗?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7 23:59:16~2020-06-24 23:5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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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画溪受惊过度, 又吹了冷飕飕的雪风,回到客店,喝了一盏姜茶,混沌的意识被暖意一激荡, 越发混沌。

    景仲将她圈在胳膊弯里, 身上盖着厚被, 紧紧裹住。

    睡到半夜,画溪迷迷糊糊醒来, 发现自己正躺在他怀中。帐顶的流苏轻轻晃动, 她眼中有几许迷茫。

    床头亮着一盏光芒微弱的小灯,光芒柔和恰到好处,正好可以看清景仲的眉眼。他也折腾了大半夜,行险道过来寻画溪, 却见驿站的人晕了一地。折腾半宿, 害怕半宿, 好不容易人回到他身边,现在睡得正沉。

    画溪缩了缩身子,缓缓抬起手, 轻轻放在他脸颊上。触碰到他带有温度的肌肤,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有点懵。山海郡的那条道有多窄午后她听郡守说过, 堪堪只能通行两人两马的道,又积了雪,行路极难。

    正因如此,那些人诓骗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妥。景仲不会让她涉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遇险的可能。

    却没想到他会冒雪来寻她。

    今时今日若没有景仲,她……后果不堪设想。

    景仲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她的眼圈有点发红,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两片薄唇辗又转落在她纤长的羽睫上。连亲好几下,终于把迷糊的画溪亲得清醒过来。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两颊泛起微红。

    景仲拉开她的手,看到她的掌根有一小块擦红的痕迹,问:“还疼吗?”

    画溪摇摇头,把脑袋埋进他的胸窝。

    “幸好伤得不严重,回头让虞碌给你开些药,很快疤痕就消了。”他牵住她小巧的手,笑了下,又在她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画溪顿了顿,抽回手,环住他:“以后我都不要和你分开。”

    “好,不分开,咱们再也不分开。”

    画溪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点点头。

    景仲帮她掖好被子,见她忽然沉默下来,便问:“还有什么要问的?”

    画溪轻声问:“你今晚上怎么会突然回来?”

    景仲头轻靠着她下巴,开口道:“你我是夫妻,这些事我不瞒你。今夜我遇袭了。”

    景仲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躯僵了一下,他轻拍着她的肩,安抚着她的情绪:“你别担心,我没受伤。来的人是明奎,连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我的人逮住了。”

    画溪舒了口气。

    “是大娘娘派他来的吗?”

    景仲道:“是。”

    她一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景仲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他如今面对什么样的境遇,但她知道,处于他这个位子,总之不会轻松。

    全天下都盯着他。

    他的刀刃不仅对着外敌,还得防备内患。

    “我和景昀之间是时候有个了断了。”景仲抬头挑眉道:“我在外面打天下,他们在背后搞小动作。他们累,我也累。”

    “蛮蛮,回国都后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画溪轻抿唇,握住他的手,道:“你在我心中是最英武的,再难的仗你都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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