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迷迷糊糊的醒来,肚子饿的咕咕叫。

    卫离已经在旁边守了她一会儿了,估摸着她差不多要醒来了,早就让丫头们摆好了晚膳,此刻见她睁开眼,立马讨好地抱起她:“醒了,一定饿了吧,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豆豉鲇鱼、软炸鸡、麻酥油卷儿醋熘肉片儿、糖熘芡仁米、糟鸭、炒竹笋……”

    他报了一大串菜名,若雪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本来想要捶他一顿,以报他在床上折腾她的仇,但第一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其二,她那点花拳绣腿打到他身上,替他挠痒痒还差不多,美死他了。

    她是个聪明人,不与自己过去。

    只是看着他神清气爽,玉面生辉,风度翩翩的模样当真是丰神俊朗,风华无双,再反观自己青丝蓬松,邋遢凌乱,受尽虐待的小媳妇样,心里终是不平,伸出九阴白骨爪,狠狠的在他劲瘦的腰上掐了一记。

    “唉,娘子轻点轻点……”卫离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声疼,并一本正经,非常严肃地保证自己以后绝不再犯了。

    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尽管知道他是故技重施,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但若雪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给予他口头警告。

    卫离便知道危险已过,两人梳洗完毕,便拉着她去用晚膳。

    若雪真饿了,早上没怎么吃,午膳又让卫离搅合了,这会才是她今天真正的一顿饭,于是她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埋头苦吃。

    卫离尽责的侍候她吃饭,连汤都帮她吹凉了,别小看这些事,表现好了,也可以为自己挣得一些福利是不是,他很乐于服侍她,喜欢讨她欢心。

    等她吃了差不多了,开始一心二用时,他才问卫静芙和东方飞鸾来干什么。

    若雪放下玉箸,神情平静如水:“还能来干什么,不外乎就是为皇后之位来的。”

    “那你帮那个?”卫离有点好奇她会站在那一边,猜测道:“是帮卫静芙吗?她好像占理一点。”

    “我谁都不帮。”若雪十分坦然:“并非我偏心不帮卫静芙,而是我有我的理由。”

    是,按理,她其实应该帮卫静芙,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卫来,卫静芙现在又入了卫家的家谱,是她名正言顺的小姑子。何况太后和皇上也钦点了她,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她都该为卫静芙说话。

    至于东方飞鸾,她连亲爹都还没有弄清楚,何谈姐妹?

    退一万步,即便东方飞鸾是她的亲堂姐,但那又怎样?迟到就是迟到,用卫静芙的话说,你难道还想让皇上收回成命,做一个反复无常,让天下人耻笑的皇上吗?

    别跟她说什么不顾姐妹情深,不讲义气这一类的话,这跟那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

    难不成东方飞鸾要造反,她还帮她擂鼓助威,摇旗呐喊不成?讲义气也要有个度,不能是非不分。

    结合以上的理由,她帮卫静芙顺理成章,轻轻松松便可以赚个顺水人情,卫静芙也会对她感激涕零,感恩戴德。以后她当了皇后,也一定会高看她,视她为心腹。

    她对卫离实话实说:“倘若卫静芙沉的住气,不来找我帮忙,兴许我真的会站在她这边也说不定。”

    事情明摆着。

    皇后未定之前,上官家听到了风声,不服皇后之位落在卫静芙和卫安彤的头上——倘若卫家真有女儿,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卫家之女被立后也算实至名归,但问题是落到卫家的旁支身上,这叫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的上官家怎么受得了?

    于是在大家长的默许下,上官仪凤纠集煽动了一帮即将被宣入宫的贵女,联合来卫家给卫静芙和卫安彤难堪。

    那一次,卫静芙和卫安彤哭了。

    若雪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是初次碰到这样的事,且上官仪凤那小妞口才了得,一张口吐莲花的三寸不烂之舌,损人骂人都不带脏字。再加上喜欢挑灯拨火的柳氏姐妹,着实不好对付。

    若雪都是借周羿的名义才弹压住她们,反正她处处拿皇上和太后说事,量她们不敢对皇上和太后不敬,笃定这一点,她才能完胜那帮叽叽喳喳的花姑娘。

    为着这件事,若雪还巧妙的嘱咐过卫静芙和卫安彤,想要在波云诡谲的后宫占稳一席之地,必须得有心计和手段!还要学会借势打势,狐假虎威,最主要的是——要学会利用每一个机会坑人!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卫静芙和卫安彤的命运已定,何况这是她们自己心甘情愿求来的命运,除了去勇敢面对,懦弱和哭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实际上,卫静芙和卫安彤有卫家做后盾,无需上窜下跳的寻求谁来帮助她们,只需快速的成长,像毛毛虫由蛹蜕变成色彩斑斓的美丽蝴蝶一样,尽快让世人看到她们逐渐展露的风华,这样就够了。

    像这次的皇后之争,若雪认为无论旭国使出什么手段,东方太后和羿帝皆不可能收回成命。理由如下:

    其一:像男追女和女追男的古老问题一样,谁先爱上谁先追的,谁就掉价,万一吵起架来,谁先爱上的那位,通常都会先认输。话糙理不糙,事实就是这样,不管是联姻还是和亲,都不是祈国先提出来的。

    说难听点,是旭国自动送上门的,祈国纵然乐见其成,但毕竟不是主动的一方,可以尽量拿矫,做张做姿做足派头,你旭国还能将送出去的公主收回不成?

    民间都没得这搞法,女儿一旦嫁了,犹如泼出去的水。

    其二:飞鸾公主是东方太后的侄女,但却是远房的侄女,并非嫡嫡亲亲的侄女,假设东方太后不念旧情,她们中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旭国如果拿这个来说服东方太后,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东方太后的父皇和母妃,以及一干重要的亲人全死光了!像金夫人这样的姊妹兄弟,她完全可以不顾忌,怎么样也没有她的儿子重要。

    其三:至于那些大臣认为的,担心不立东方飞鸾为后,会引起熙帝的不满,进而引发两国的磨擦和战争什么的,若雪认为那纯属无稽之谈。

    不说旭国不会为一个公主起战事,纵使真打起来,纵使有东方昱这个军事天才,旭国也输定了!

    旭国的军事才发展起来,而祈国已经是战争冠军了,两国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要怎么打?只不过给周羿找了一个吞并旭国的理由。

    也就是熙帝仗着东方太后这层关系,还仗着弟弟东方昱和祈国的关系,兼之祈国分了旭国四成的紫金帝国,熙帝一厢情愿的认为,周羿会有那种“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的心虚感,所以他才敢狮子大开口,希望周羿立飞鸾公主为后。

    其实叫若雪说,熙帝也太拿自己当盘菜了!

    周羿那种人,你别看他表面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做什么事都好像提不起兴趣来,可你看使的武器——黄金霸王枪!

    武器名都如此霸道,他会有个让你好拿捏的性子,只能说,要么,你没有触到他的底限;要么,你要求的事情他并不在意;要么,他有个双重人格——流于外的,是他软乎的一面,深藏的霸道狂肆的另一面,你还没有机会看到。

    然而你一旦触到他的底限,或者是他在意的事情,再或者引发了他的另一面,那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

    例子也不是没有,那次他的选妃宴,他居然匪夷所思地放蛇咬那么多贵女……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最后遭到群臣弹劾,连皇上都保不住他,被关押宗正寺。

    可他就是做了,姿态并不猖狂,却够嚣张!——老子就是做了,你能怎么滴?

    故而若雪认为熙帝还是别惹周羿的为好,见好就收吧!除了皇后之位,周羿好说话的那一面,会尽可能地满足熙帝的其它要求。

    这样的结果,不光若雪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包括卫静芙这个局内人,她同样心里有数,底气也足。不然她不可能来找若雪,想通过她的口,向太后和皇上敲警钟,提醒他们不要做出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

    但正是她这一点惹若雪反感,聪明反被聪明误,你都能看得清楚的事,朝中那些整日精于算计,像人精一样的大臣会不清楚?

    东方太后那种非人类,她会不清楚?

    周羿他能平汤王和陈王之乱,能坐稳帝王宝座,他会不清楚?

    她觉得愈是这种时候,卫静芙愈应该镇定自如,表现出自己泱泱大气的一面,管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看谁笑到最后!

    因为她以后真做了皇后,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风风雨雨和阴谋诡计多着呢,如果她如此沉不住气,用不了多久,不用别人出手,她自己必会先了阵脚,最后输的一败涂地。

    若雪可不想这时候帮了卫静芙,虽然落了个大好人的名声,但却会让卫静芙形成依赖心理,然后理所当然地视自己为她的智囊团,以后但凡宫中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便让自己给她出主意。

    那她会永无宁日,除非皇上的后宫风平浪静,或者卫静芙突然变得有卫弄玉一样的手段和本事,否则她很难过自己的清净日子。

    再者,帮卫静芙也无所谓,但东方飞鸾也是要入宫的,目测会被周羿册封为贵妃,到时她和卫静芙这个皇后合得来还好,合不来,两人必定打擂打。

    倘若她帮卫静芙,东方飞鸾必定会借堂姐之名闹腾她。那她还是个被拉据的人物,搞不好就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

    若雪抿了抿樱唇,说出自己的私心:“我宁可现在就得罪她们,也不愿因为帮了她们而后患无穷。”

    说来说去,这都是皇上的家务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她区区一个小女子,何德何能去充那个冤大头,替皇上管他的那么多老婆?

    这种事,还是留给皇上和大臣去头疼好了,她委实没必要掺合其中,她只想独善其身。

    “我娘子就是聪明。”卫离摸摸她的头,一脸欣慰外加与有荣焉的样子,有点玩世不恭地说:“周羿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去烦恼好了,关我们什么事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命运就是喜欢和人做对,你越想过点简单的生活,它越让你的生活变复杂。

    若雪望着楚宛琴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深深感觉命运它就是个矫情的贱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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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 272 冰语王的情人之眼(一)

    更新时间:2014-10-4 13:57:47 本章字数:5140

    “……少夫人,不,瑞国夫人,嘤嘤嘤……求你收回那颗红宝石吧?不然卫小将军饶不了我,他一直以为是我,是我在从中捣乱……嘤嘤嘤……”

    楚宛琴今日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腰间束着同色的丝绦,一头青丝松松半挽,斜斜插着一根镶嵌着珍珠碧玉的簪子,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鸦黑的鬓间摇曳,有一部分秀发披在她身后,随着低头拭泪的动作,几缕青丝垂到她贲起的胸前轻轻晃动不止。

    她本就生得削肩细腰,窈窕动人,此刻又做着美人垂泪的动作,愈发显得她楚楚可怜,弱不胜衣。

    若雪将目光从楚宛琴身上收回,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沙袋,将针啊线的一古脑的交给红玉去收拾,微蹙着眉,接过紫露端上来的双鱼荷花的瓷盏,半晌不语。

    没有听到若雪的声音,楚宛琴用绣花帕子拭净眼角的泪水,忐忑地抬头,却看到沉默不语的若雪,她讷讷地启唇:“瑞国夫人……”

    “你还是唤我少夫人吧。”若雪面无表情的将瓷盏放回茶托,瑞国夫人只是她外面的称呼,在家里听到这样奇怪的称谓,还真是让她不习惯。她让紫露搬个绣凳给楚宛琴:“楚姑娘坐下说话吧。”

    楚宛琴连称不敢,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若雪是只会吃人的老虎似的。

    紫露搬完绣凳,又给楚宛琴送上一盏香茗,见她神情惴惴,凄凄惶惶地不停拭泪,不禁笑道:“楚姑娘,请你别在哭了,你这样哭哭啼啼的,不但事情说不清楚,让那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你在我们少夫人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楚宛琴怔了一怔,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净,小声地向紫露道谢:“姑娘说的是,是我太大意了。”

    “楚姑娘。”若雪一只手无意识的描慕着桌上的花纹,另一只手托腮望着楚宛琴,直截了当地问她:“我以为这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也曾说过不会再收回宝石,你为什么又旧事重提?”

    楚宛琴急忙将手上的香茗放到茶几上,有些紧张地答道:“不是的少夫人,并非宛琴要扰少夫人清净,是卫将军他一直不相信我的话,误会……”

    她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复又垂下头,咬着红唇,俨然万分委屈:“其实宛琴上次便向卫夫人禀报过,那颗红宝石是不详之物,于少夫人没有半分好处,反而会对少夫人大大的不利……能不还给少夫人是最好,可,可卫将军他偏要一意孤行……”

    望着楚宛琴泫然欲泣的模样,若雪的眼帘微动,希望之星是不详之物?娘知道?可没听她提过啊。

    少倾,风三娘便被请来了。

    她一进门,看到楚宛琴在这里抹泪,愣了一下:“楚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楚宛琴起身对风三娘施了一礼:“夫人,宛琴上次来,向夫人禀报过那颗红宝石是不详之物,可卫将军不信,非逼着宛琴让少夫人收回宝石不可……宛琴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再次厚颜来求少夫人……”

    她边说边掉泪,偶尔无声的哽咽两下,香肩微颤,清丽无双的脸蛋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长长的乌黑睫毛上都是水汽,当真是腮凝新荔,榴齿含香,美不胜收。

    若雪顿时发觉,有些人真的很适合哭,比如这楚宛琴,哭的时候比不哭的时候美多了,宛若雨打娇花般惹人怜爱,难怪这姑娘这么爱哭,十次有九次见她都是“嘤嘤嘤”。

    风三娘可无暇欣赏美色,她脸色严肃地对若雪解释:“就是那夜,下雨的那夜,楚姑娘对我说,你那颗红宝石可不是一般的宝石,它大有来头!但那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娘寻思楚姑娘可能是记错了,便忘了对你说。”

    换言之,风三娘不相信楚宛琴的话,且红宝石即便再不详,它也已经不在若雪的手中了,所以她没放在心上,也就没对若雪说,免得她听了心里膈应。

    若雪也一本正经的回望她,伸出手掌给她瞧:“那颗希望之星有多大的来头?是一巴掌大还是一簸箕大?”

    “噗!叫你耍宝,当心娘揍你一顿。”风三娘忍俊不禁,笑着去拍她的屁股:“人家跟你说真的,你净胡闹。”

    若雪扭身躲着风三娘的手,不满地抗议:“娘,你别太过份啊,我都成亲了,人前你得给我面子,怎么能当着客人的面打我?”

    “老娘管你人前人手,想揍你还要看黄道吉日吗?”

    楚宛琴望着这对打闹嘻笑的母女,一脸的艳羡,美丽的杏眼中飘过一丝妒忌,樱桃小嘴缓缓开启,轻轻地道:“少夫人,你的那颗希望之星,原名叫做冰语王的情人之眼,来头之大,不是寻常人可以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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