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看他拼命想把包子也塞进自己满满当当的肚兜兜里,于是又给他拿了一个藤条编织的小框装好,刚递给小水妖,陶二哥就从门里头跨了出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道:“今天早上吃什么?”陶二哥壮得像个铁人,拉伸筋骨时简直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

    胖乎乎的小水妖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立马抱着藤筐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连还没有来得及装进去的几个肉包子都不要了。

    四郎看着他溅起的好大一朵水花,摇着头笑出声来,真是个胆小的笨妖怪啊。

    当然,来次门照顾四郎早点生意的也不全是这样可爱的小水妖。

    “老板,来一碗面老鼠,外加一笼肉馅包子。” 河中缓缓飘过来一座大船。一个健壮的大汉待船停稳后,纵身跃上有味斋临水的青石板台阶。

    此人四郎也认识,他家里原本是齐化门外开鸡鸭房的,因为脸上有一块刀疤,便唤作韩大疤脸。听说每到春季二月下旬,疤脸就会贩卖些乳鸡、乳鸭,沿街吆卖,城中老病妇孺争购之,喂养至秋后,就可以卖与权贵之家,虽然赚钱不多,到底是个不怎么费力的生财之道。

    江城繁盛,城中富商巨贾很多,这些人生活极为奢靡,素来喜欢攀比摆阔。加上江城太守赵世杰带头穷奢极欲,城中官员便竞相效尤。所以江城追逐各种稀奇古怪的享乐,崇尚华服美食之风盛行。

    四郎听店中的食客所言,去年因江城也下了场百年难遇的大雪,为了贺雪,太守大摆筵席,宴会上仅宰杀的油鸡就有一千多只。纵然是平素馔食,因为饮食极为考究,富贵之家一日之中往往杀十余只鸡鸭才能做成一道羹汤。所以江城中对鸡鸭需求量是极大的。鸡鹜之属日须数万只,是以出现了很多的鸡鸭房,以人力繁育乳鸡乳鸭售卖。

    这韩大疤脸以前是开鸡鸭房卖乳鸡乳鸭的,后头积攒了一些本钱,趁着外头战乱饥荒,做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

    这回看他押船回来,就有在一旁排队买早点的船家打趣他:“韩老板这回又要大赚一笔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你连脸上的疤痕都比平时鲜艳。”

    “呸。赚什么钱,都是一群赔钱货。没什么好货色不说,我还要倒贴每日的食宿,不亏本就好了。”韩大疤脸一口浓痰吐到阶梯上,正在一旁吃四郎的爱心灌汤包的陶二很不高兴的扫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韩大疤脸一大早上火气就特别旺盛,似乎被陶二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他立马嚷嚷起来。

    这时,韩大疤脸刚好踏上倒数第二个台阶,不知道是不是台阶常年靠近水面,长了许多湿滑的苔藓,他一个没踏稳就摔了下去,摔得倒也不严重,只是刚刚好一屁股坐在他自己吐的痰液上头,用衣服帮有味斋把台阶擦干净了。

    “呸,最近可真是邪了门了。”韩大疤脸拿出一块古玉来放在手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对着空中什么神明拜了一拜。因为在大江大海上来往便是提着脑袋在做生意,所以行船之人都特别信这些。

    你别说,那块古玉还真是有些门道,连四郎都能够看到上头氤氲着凡人肉眼看不到的祥光。

    拜完了神明,韩大疤脸骂骂咧咧的走到早点摊子前。

    “对了,跟着你的狗娃怎么不见了?”桌子旁边有相熟的水上人家问道。

    听了这话,韩大疤本来有点和缓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

    “可别说了,外头乱的很,这次生意不太顺利。”韩大疤脸叹口气开始诉苦。

    据他所言,去岁北方逃难的百姓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所以他买童男童女费不了几个钱,只是后头流民盗匪四起,这门一本万利的生意就不太好做了——在外头做生意,军队和土匪一层层盘剥下来,恐怕光是过路钱都赚不回来。加上春天到了,山野间长出来不少蕨衣,藜藿等野菜,饥民得以采食,勉强能混个半饱,所以卖儿卖女的要价都比去年高了不少。

    为了节约成本,他们采买回来就走的是水路,路过一个叫滚牛滩的地方,那处河段里头跳跃着许多鳗鱼,狗娃非要下去捞鱼,谁知道鳗鱼倒是捞上来不少,人却没能上来。

    因为韩大疤脸一脸沉痛,众人想到狗娃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养活,想到水上讨生活的凶险,纷纷感同身受,都不做声了。

    四郎正在案板旁边做韩大疤脸点的面老鼠。面老鼠就是俗称的面疙瘩,做法很简单快捷——热水和面,用筷子夹进翻滚的鸡汤里,加些鸡肉和菜心进去,不道一盏茶功夫就熟了。面老鼠与馅大卤多的灌汤包同食,别有风味。

    四郎一边做菜一边侧头听众人谈话,这时候大家都安静下来吃饭,除了糙汉子们吃饭时发出的各种动静之外,四郎还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说:“骗子。”

    四郎转头四顾,没有看到什么少年,有些疑惑的把做好的菜色都端到简易的小方桌旁。

    韩大疤脸笑着接了过去,窸窸窣窣开动起来,直吃得满脸冒油光。吃完了又要了三份小葱炒面条鱼,十笼小包子和两个竹叶粽,打算给船上的活计带过去。

    被他贩卖的小儿各个面黄肌瘦,像一颗颗豆芽菜一般,趴在船舷边上往岸边看,边看边吞口水。

    有多事的船家就问韩大疤脸:“你那一船的人,这么点东西只够几个伙计吃吧?饿死了这些小儿,亏本的还不是你自己。”

    船家中也有可怜那些小儿的,也有眼红韩大疤脸生意的,也有纯粹看不惯韩大疤脸为人的,此时都跟着起哄,说韩大疤脸赚多了昧心钱,小心日后遭报应,被水鬼拉下去当替身。

    河上的人家信这个,他们认为但凡淹死在水里的冤魂都会在人间停留三年,三年里头如果能够找到替身,便能重返人间,如果找不到替身,就只好下地狱去报道了。

    这句话刚说完,那边低着头做菜的四郎又听到少年嬉笑的声音再次响起:“替身,替身。”声音十分柔婉,仿佛温柔的召唤。

    四郎诧异地抬头一看,早点摊子周围都是一群中年汉子,并没有什么少年,若说有,也都在韩大疤脸的船上。

    韩大疤脸想要省去一顿伙食开销,在外头的时候只给这些被贩来的小儿一顿饭食,此时被周围的熟人这么一起哄,难免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其实被水鬼拉下去他倒并不如何担心,都说神鬼怕恶人,狗娃跟他一比,可算是个大大的好人了,还劝他正经用钱去买幼童,不要再去作孽偷小儿了。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淹死在水里头做了鱼饲料?再说他手里还有一块辟邪宝玉,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总归还在江城混日子,就算真是毫无心肝,到底还要顾忌风评,所以不情不愿的又买了一包馒头扔上去,船上的小孩子饿鬼一样一拥而上,开始你争我夺。

    “小兔崽子,乱抢什么!一个一个来。”韩大疤脸把食物分给几个伙计,走过去踢了抢得最凶的那个小男孩一脚。

    小男孩被他一脚踢翻在地,剩下的小孩子和大孩子都害怕起来,纷纷退到船舷边,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韩大疤脸很满意自己的威望,他踩过一个满地乱滚的脏馒头,把特意带回来的竹叶粽和一笼包子递给自己认为最值钱的货色,温声说:“我的乖儿啊,快来吃点东西。别饿瘦了。”

    那是一个少年,最多不过十四五岁,也不知道韩大疤脸从哪里拐来的,虽然脏兮兮的十分瘦削,依旧能够看出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清秀。少年接过食物,对着韩大疤脸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媚色,韩大疤脸的火气顿时消了下来,伸出一双粗大的手摩挲着少年细嫩的脖颈:“儿啊,我这一趟成龙还是成虫,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摸完自己这次带回来最好的货色,韩大疤脸心中定了定,示意船工开船。再往前头有一个码头,到那里这趟见鬼的行程就算结束了。不怪他心狠手辣,总归怪这世道太乱。以后他也不准备外出买卖了,再捞一笔就在城里捐个小官做做,韩大疤脸心里美滋滋的盘算起来。

    少年吃完了两个竹叶粽,把那笼包子递给了身边被韩大疤脸踹翻在地的小男孩,说道:“吃吧。”

    小男孩吸了吸鼻涕,往少年身边靠了过来。

    “真脏!”少年抱怨了一句,终究还是没有挪开身子,任凭男孩小狗似的依偎过来。

    小男孩撒娇般的啜泣一声,便开始大口吃包子。

    周围的少男少女围过来想要抢,被那个少年冷冰冰的眼神一一扫射过去,知道他厉害的孩子们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抢小男孩的食物,转而纷纷蹲下来,从地上捡起脏馒头囫囵往嘴里猛塞。

    ☆、70·水鬼面2

    到了三月三日,天朗气清,洄水边许多士族男女踏青饮宴。

    四郎坐在柜台旁边检查他前几天晒好的嫩蕨菜,把没有晒到足够太阳,有些发霉的那些都仔细挑拣出去。

    店里的客人嘤嘤嗡嗡的谈论着江城中最近的一件大事。

    听说江城太守赵世杰赵大人虽然一生功名利禄事事顺利,但门丁却不太兴旺——他和嫡妻膝下唯一的小儿子在三年前不慎走失,此后家中除了姨娘生的大公子,再没有其他男孩儿诞生。

    又听说这位大人是个正经人,虽然已经算是一方镇守了,家中却只养了一妻一妾,除此之外并无二色。当然,赵大人的确有些龙阳癖好,不过,这也算是个雅癖,并不耽误结婚生子建功立业,所以经多识广的江城人是见怪不怪。赵大人因为爱若珍宝的嫡子被拐走,十分心痛,之后几年在家中蓄养了无数同龄的小儿聊作慰藉。

    当然,这些都只能算作是坊间旧闻了,这几日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太守大人失踪了三年的小儿子居然被做人伢子生意的韩大疤脸找了回来。

    哎哟哟,有味斋里的食客说起走了狗屎运的韩大疤脸,无不是又羡又妒,韩大疤脸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靠着太守公子救命恩人的身份,还不得在江城横着走啊。

    前几天河边生出不少蕨菜,四郎趁着蕨菜那个鲜嫩的劲头,一股脑儿全采了下来。食用不完的就蒸熟,以干灰拌匀净,一同晒干后洗去菜叶上的干灰,再次晒干。临做汤羹的时候就取出来泡软,加葱、油、酱炒熟,味如蘑菇。

    四郎用这泡发蕨菜与姜片蒜茸爆香。然后把上好的五花肉,加葱段,姜片,花椒大料,上火煮至八成熟后捞起来,趁热在肉上抹蜂蜜和酱料。然后用细木棍在肉皮上扎出很多孔洞,入油锅炸至皮膨胀变酥呈红色。

    槐大是个不怕烫的,他直接用手从油锅里取出滚烫的五花肉,趁热用刀切成薄薄的长片。然后四郎把蕨菜铺到肉上面,大火蒸两个时辰后取出,迅速倒扣入盘。蒸出来的肉汁用水淀粉加热勾薄芡淋在肉上,这道蕨菜扣肉便大功告成了。

    四郎把扣肉和莼菜汤都端给点菜的客人。那客人也不是别个,正是在状元腐事件中出现过一次的书生赵宣。

    赵宣吃了一口,惊喜的说:“就是这个味道。我还担心汴京一别后再也吃不到如斯美味,幸好胡老板你又搬来了江城。”

    “赵公子过奖了。不知赵公子怎么也来了江城?公子与江城太守同姓,莫非……”

    赵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嗯,我上次奉父亲大人的命令去京城拜见大伯父,谁知道大伯父却被外调为江城太守。安葬好我的几个同窗,中秋过后便收到父亲的来信,要我赶来江城。恰好躲过汴京的流民之乱。”

    “原来是江城太守的侄公子,真是失敬失敬。”四郎笑着打趣他。

    赵宣红着脸说:“我们家可不是什么士族大姓,顶多算个小姓。好在父亲那一辈的兄弟争气,都以读书做官闻名于世,其中大伯父是官职最高的。可惜……”说到这里,赵宣没有继续说下去。

    四郎也没有刨根问底,不过他忽然想到了最近坊间的传言,就笑着问赵宣:“听说赵大人找回了爱子,是不是真的?”

    提起这件事,赵宣也高兴起来:“对啊,端弟走失的时候还很小,大伯派了不少人去找寻,三年间音信全无,大伯母日日以泪洗面,谁知道天见可怜,端弟居然好好的活着回来了。”

    “小公子是太守大人的独生儿子,怎么会走失呢?听说韩大疤脸是在荆州地界上找到他的?”四郎对此有点想不通。

    “这……”赵宣有些犹豫:“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在端弟总算是找回来了。”

    说着他又小声咕哝了一句:“这样一来,父亲该不会再把我过继给伯父了吧?”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模糊不清,不过四郎还是听到了,左右不过是大户人家里头那些弯弯道道得家事吧。四郎又和赵宣闲聊几句,就回厨房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城外边驻军的指挥使冉从长冉将军最近在江城开了幕府,发布招贤令,想要寻访四方贤才平定乱世。

    今日恰逢三月三日“上巳节”,冉将军便要模仿古人旧事,赐宴洄水,与众位幕僚一起禊饮踏青,载酒出野,为流杯曲水之饮。几天之前,就有将军府的小厮过来与四郎订好,今日晚间要在有味斋宴客。说是鸡鸭鱼鲜等食材将军府中已经自行安排妥当,有味斋只管去坊巷桥市取用便可。

    因为贵客临门,忙完店里的事情后,四郎就打算去坊巷桥市看看将军府都规制了些什么珍异食材,顺便还打算再买些配菜调料。

    桥市靠近南薰门,不仅遍布着猪羊作坊,有鱼行、蟹行、鲞团等多种专营海鲜类食物原料的“团行”,还有郊外农人推着板车进城形成的菜市。菜市里人来人往,卖菜的摊子上不外是春季新摘下来的时令小菜。

    男人逛街的目的性很强,四郎也不例外。他今日早在心里拟好了菜谱,这时候对照着菜谱买些有味斋里没有的配菜,再去取了将军府预订好的食材即可。一路上,四郎背着双手悠闲得负责挑选,二哥提着菜筐一声不吭得跟在后头负责搬运,很快菜篮子里装满了嫩笋、小蕈、枸杞头等小菜。路过曹婆婆香铺时,四郎又进去买了一枝白梅,一盒檀香。

    “买这些做什么华阳那里收着不少龙诞香呢,犯不着在外头买。”陶二哥有些不解。

    “我打算做一道梅花汤饼,家里头的白梅都开败了,这季节也就香店里还有梅花卖。买檀香是顺带的,反正做汤饼也要用。”四郎给二哥解释。

    说话间,两个人很快便走到坊巷桥市主街的尽头,那里一排都是肉铺,铺面前头皆有肉案,三、五人操刀立于案板之后。

    四郎走到一家悬挂了半边猪的肉铺跟前。

    肉铺老板一见他就笑起来:“胡小哥,生意兴隆啊。前几日将军府的下人已经来打过招呼了,细抹落索儿精、钝刀丁肉头、条撺精、窜燥子肉都有,最新鲜的好肉都给有味斋留着呢。”

    因为猪肉的软硬、肥瘦程度不同,所以在切割的时候需要采用不同的刀法,“阔切、片批、细抹、顿刀"等便是根据猪肉的上述特征而选取的操刀方法。“细抹落索儿精”、“钝刀丁肉头”之类的猪肉名称,也都是因其刀法而得。

    因为这家肉铺老板的刀工与刀法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切割时能够做到听其分寸,不差毫厘,而且他家收来的猪肉全是纯粮食喂养,没什么腥臊气,所以有味斋自从搬来了江城,便一直在这家买肉,

    老板和四郎寒暄完毕,就把将军府订的猪肉一一拿给四郎过目。

    “好,都很新鲜。”四郎仔细检查一遍,笑着说:“烦请老板把这些肉送去有味斋。”

    离开这家屠宰铺子,四郎又拐去了主街蔓延出的一条小巷陌,里头全是鸡鸭行。

    刚进去就听到巷陌中传来敲锣打鼓之声,热闹得吓了四郎一跳。他往前头一看,最外头的那家韩氏鸡鸭行门口围了不少人。众人如同看大戏似的不停拍手叫好。

    “这是杀鸡还是变戏法啊?”四郎疑惑的问走在后头的二哥。

    二哥往里头一看,神色变得十分奇怪,嘟囔了句“他怎么会在这里”便拉着四郎往店铺门前走。大约二哥气势太强,人群不知不觉中给他让出一条通道来。

    里头说白了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坊间传闻里发达起来的韩大疤脸不知是何缘故,忽然回来干起了老本行。

    这杀鸡也是一门技术活,据说还是韩家祖传的手艺呢。韩大疤脸先给笼子里的鸡咕噜咕噜的灌酒,等这些鸡都灌醉之后,就取出来用个竹笼笼上,然后从旁边的大铁锅里舀出一瓢沸水从笼子上头淋下去,笼中鸡负痛奔跳,毛羽纷纷脱落。

    围观的众人拼命叫好,各个兴奋得满面通红。韩大疤脸仿佛受到了鼓励,不停的往鸡笼里浇沸水,等到鸡挣扎着掉干净了全身的毛发,再取出来递给店里的伙计去剖腹宰杀。据说用这种方法杀出来的鸡肉特别鲜嫩,很受城中大户人家的喜爱。

    一众围观的市井闲汉里头就有人问韩大疤脸:“听说你最近做了件漂亮事,得了江城太守的奖赏,已经发达起来了。怎么还回头做这种事呢。”

    韩大疤抹一把头上的汗水:“老子喜欢杀鸡,你不服啊?”

    正和那些闲汉胡侃,他一转头见到了四郎,眼睛一亮,急忙走上前来:“我正说要把杀好的鸡鸭先给有味斋送过去备用。料理这些鸡鸭很费些功夫,倒辛苦胡老板你亲自跑这么一趟。”

    “我是来取将军府订好的鸡鸭,可不敢说辛苦。”四郎连连摆手。

    韩大疤有些得意洋洋得大声宣布:“太守大人推举我在冉将军帐下做个军曹。因为将军要办宴会,便特意委托我韩大筹办些好食材,所以今天杀的鸡鸭,概不外卖!”

    众人一听才明白过来,纷纷感叹韩大疤脸如今真是威风啊,得了将军的信重,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韩大疤脸越发得意起来,又让店里的伙计抬出来一个水盆,里头一条四五斤重的四目鳗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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