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陈晋安直直从她身边走过,在宁清卓面前停下,温和而礼貌:“小妹,你受伤了。去找大夫看看吧。”

    然后他对众女淡淡道:“都好好跪着,没我发话,不准起来。”

    “我要去看看如欣。黄小燕若醒来,让她速速离开,不要再来碍我娘子的眼。”

    说罢,丝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宁清卓看着他走远,又看看众女呆滞的表情,心中别提多舒坦!

    ——早知陈晋安如此在意宁如欣,她就不该出手!留着这些人让他教训,才更有威慑啊!

    宁清卓捡了自己那破衣衫,将鞭子仔细擦干净,指着黄小燕,朝着众女一笑:“呐,她毁了我衣服,我拿走她鞭子。她如果想要拿回去,就去宁家祖宅找我,陪我衣衫钱,我便还她。”这才走了。

    陈晋安来到新房,让喜娘退下,坐去宁如欣身边,掀了她的盖头。

    宁如欣咬唇望着他。

    陈晋安握了她的手,柔声安抚:“对不住。以往没花心思管那些女人,不料她们这么没规矩。黄小燕也是个没脑的,倒是让你受惊了。”

    宁如欣委委屈屈道:“那明日开始,我便教她们规矩。”

    陈晋安摇摇头:“不必了。”

    宁如欣只觉心中一沉:他连这种权力都不给她?

    却听陈晋安道:“你不是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么?明日我遣她们走便是。”

    宁如欣一愣,不敢置信望向他,半响红了眼眶,呐呐出声:“晋安……”

    陈晋安温柔一笑,手掌温存摩挲宁如欣的脸颊,低声道:“往后,我只要你一个……”

    他摘了宁如欣的凤冠,凑上去,吻上了那两瓣红唇。

    男人气息炽热。他心中的火从宁如欣的唇烧进她的身体,宁如欣心跳如鼓,脸色绯红。

    长长一吻过后,宁如欣凤眼微阖,眼神迷离。她沉浸在陈晋安的温柔宠溺里,不知今夕是何夕。却感觉男人扯开了她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软软回话:“晋安不要……这还是白天……”

    外面酒席还在继续,主人家却跑来缠绵。哪有白天就洞房的道理?

    陈晋安却托起她,叹息道:“我等不及……”

    陈晋安不敢给自己任何时间思考。他急需做些什么,让这场婚事再无犹豫余地。然后他便能忘记过往种种,忽视今日心动,承担他的责任,全心全意待宁如欣。

    温存之间,陈晋安心中终是有了些安定。他抱紧宁如欣,一遍遍喃语:“如欣,往后我只要你一个,只要你一个……”

    ***

    却说,宁清卓只穿着中衣,又血迹斑斑,不好出去喜宴上,便向陈管家要了身衣服,这才出了内院。

    她本来是想找大夫看伤,却碰巧见到林知府一行人正好辞行,心思一转,追了上去。

    自她与沈鸿锐约定后,宁清卓几次请见林知府,却被婉拒。眼见重修卢陵书院之事再无声响,宁清卓心中焦急。今日见了林知府,索性一横心,冲上前行礼,大声道:“清卓见过林大人!”

    林知府被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这个穿着不合身粗布衣衫的人是宁清卓。心中微微不悦,面上却和善道:“清卓快快请起。”

    宁清卓知道他繁忙,便也不说闲话,直接道:“林大人,清卓想为重修卢陵书院出一份力。”

    林知府以为宁清卓想捐些银子向他示好。他也知道宁家的现状,知道这人拿不出多少银子,遂敷衍点点头:“清卓有心了。”

    宁清卓却接着道:“清卓不才,愿为大人分忧,负责募捐事宜。”

    林知府一愣。这个年代,善士帮助官府募捐是常事。只是,卢陵大户至今对书院重修没甚表示,宁清卓一个小族长,又能有什么手段让他们改变想法?

    宁清卓见他还在犹豫,连忙加了句:“清卓一番测算,预计能募得白银5000两。”

    林知府迅速扭头看她。他的劝谕发出去近一个月了,只募得白银200两。这5000两……林知府思量片刻,唤道:“你且同我一道上马车。”

    宁清卓大喜,躬身应是。

    两人上了马车,分坐两旁,林知府直接发问:“若是让你募捐,你需要官府做什么?”

    宁清卓乖巧道:“不需要什么。我与沈公子说好了,为他举办一场诗酒会以作欢迎,届时邀请卢陵及周边士子前来参加,顺便为重修卢陵书院募捐。”

    林知府惊讶看她。上次酒席上,沈鸿锐还请他们为他的身份保密,显然是不想多生事端。现下居然要举办诗酒会,这个变化实在太大……

    林知府上下打量宁清卓一番,见这丫头虽然一身男装,却到底是个美人,心中便有了些思量。又念及沈鸿锐在酒楼中对她表现出的兴趣,更是对自己的猜测确信了七八。遂和蔼道:“如此,便有劳清卓和鸿锐多费心了。”

    宁清卓客气一番,这才道:“林大人,重修卢陵书院当中,是否有购置书田一项?”

    林知府自然点头。重新购置书田,是他重修书院的主要目的。

    宁清卓又问:“那若是将5000两白银换成书田,每年可生白银多少?”

    林知府一番计算,答话:“初时几年,勉强能得300两,往后……却难说了。”

    宁清卓微微一笑,躬身低头:“清卓恳请为书院经营募捐银两,并与书院签订契约,往后十年,每月交予官府白银50两。”

    每月50两,每年就是600两,是书田盈利的两倍。况且宁清卓说的是交予“官府”,并非交予“书院”,这中间多出来的300两银子,还不是随林知府分配!

    林知府沉吟片刻。每年300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念及他原本筹不到银两,宁清卓若是能募捐到5000两,也是平白的好事。又顾及到沈鸿锐的身份面子,林知府终是点头应允:“可以。但宁家要以族产做保,方能获得书院银两的经营权。一旦你无法按时支付银两,官府会收了宁家族产,以作赔偿。”

    除去宁家茶庄,宁家族产顶多能值1000两,林知府的要求实在不过分,甚至是卖了沈鸿锐一个面子。宁清卓立时爽快答应下来,这才喜滋滋告了退,下了马车,去医馆看伤。

    ☆、第17章 宠溺背后

    宁清卓行动很快。第二天,她便拟定了诗酒会的具体计划,去沈府找沈鸿锐。

    沈鸿锐正在院中舞剑。宁清卓见了,才知这人竟也会武,惊讶之余,站在一旁观看。又见他动作飘逸潇洒,一挑一刺间,均是利落干脆,倒很有些这人平日处事的风范,遂抓住时机奉承道:“清卓早知沈兄文采风流,今日一见,才知你竟也是武学高手。”

    沈鸿锐早就发现她来了,此时听她赞扬,嘴角微翘,将那剑舞得快似飞凤,竟是愈发卖力表演起来。宁清卓瞧得真切,心中好笑,却听男人道:“过来,让我试试你的身手!”

    宁清卓有些犹豫。她身上有伤,本来不便动武,却又不愿扫沈鸿锐的兴头,遂点头道:“好,只是,沈兄请务必手下留情!”摸出腰间黄小燕那条鞭子,几步冲上前,鞭尖就去缠他的剑!

    沈鸿锐闪身避开,认真与她攻防起来。两人几番进退,沈鸿锐那剑尖跟着鞭子转了几转,竟然将鞭子缠住了!

    宁清卓一惊,急急收势,就想退开。沈鸿锐却笑意愈甚,身形迅速前移,一手用力一扯鞭子,另一手就朝着宁清卓肋下击去!宁清卓连忙闪躲,但鞭子却被他拽离了手,甩去了树上。

    宁清卓不料这人会下狠手,被他那么一逼,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脸色立时白了。

    沈鸿锐在一旁石桌上放下剑,又走去树下仰头看那鞭子,声音带笑:“宁当家这三脚猫的功夫,往后可得加紧练习了。”

    他从树上拽下了鞭子,转身还想继续教育宁清卓,却见她脸色煞白,奇怪不已:“你怎么了?”

    宁清卓暗骂一句,颤着身子扶着石桌坐下,一时缓不过气说话。

    沈鸿锐还以为她这副模样是不高兴了,行去她身旁:“清卓,我说话重,你别介意。可咱们既然是交易,我便也不将你当女人疼惜。”又甩甩那鞭子道:“今天起,我便开始教你功夫。前些日子,你说你忙姐姐的婚事,我也没有妨碍你。浪费了这些时间,咱们可得补回来。”

    宁清卓哪里能练武!大夫叮嘱她多卧床休息,她却惦记着诗酒会,只是躺不住,这才来找沈鸿锐商量。哪知这人居然要教她练武!又不高兴他说自己功夫差,扶着地坐起来,也不多说,开始脱衣服。她脱了粗布外衫,又卷起中衣,露出了小半截胳膊,这才站起身。

    沈鸿锐怔怔看着那皓如凝脂的肌肤,无数猜测奔腾而出,最后却只道出了句:“……你、干什么?”

    宁清卓不答,只微微偏头,细长的脖颈扭出个漂亮的曲线,丹凤眼斜斜上挑看他:“沈公子才智过人,不如便猜猜,我想干吗呢?”

    宁清卓到底尝过风月*。沈鸿锐只觉那双凤眼中有隐晦媚意蔓延而出,丝丝缕缕,勾住他的目光不放,握鞭的手便定定悬在空中,不会收回了。他好容易低头垂眼,却又撞上了宁清卓敞开衣领下的精巧锁骨,心跳竟是一阵混乱。

    然后……他听见了宁清卓一声轻笑。

    那笑声轻飘飘,带着些揶揄之意,沈鸿锐听得清晰,脸便是一红,可不知为何,却丝毫没办法生气。与此同时,女子的声音悠悠响起:“沈公子这是怎么了?不是口口声声说不将我当女人么?”

    宁清卓并不过分,将衣袖卷得更高,露出了胳膊上的绷带:“劳烦沈公子瞎猜了许多,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受伤了。”

    绷带上,隐约有血迹渗出。沈鸿锐总算找回了自己,道歉道:“对不住,我不知道。那等你伤好了,我们再练。”

    宁清卓点点头,又行去石桌边,将外衫穿回。

    沈鸿锐看着她慢条斯理穿衣,几番张嘴,终还是问了句:“你脱衣服,就是为了给我看伤?”

    宁清卓撇他一眼:“自然不是。”她一勾嘴角:“不过是被沈公子多戏弄了几回,耳濡目染,也沾染上了这不好的习性罢了。”

    沈鸿锐身形微不可见一晃,嘴角一抽:这女人……竟是在调戏他!

    宁清卓心中舒畅了,这才拉着沈鸿锐讲诗酒会计划。

    江南重学教,卢陵及周边四个府城,士子众多。可物以稀为贵,宁清卓打算每个府城只邀请士子十二人。她让沈鸿锐亲自写下名帖,届时夹在请帖中送出去。

    六十份名帖不是小数目,沈鸿锐自然不愿写。却架不住宁清卓追在他身后,撸起袖子,将胳膊上渗血的绷带时时戳在他眼前,只得应允。心中却哀叹不已:这个女人无耻无赖又嚣张,实在是难缠!

    却说陈府那边,宁如欣昨日新婚,下午就被陈晋安要了一次,晚上又被折腾了好几回,实在是累极了,一觉睡到巳时中(10点)才醒。微微睁眼,才发现天已大亮,一时大惊!

    新妇进门第一天要去拜会长辈,她居然睡过头了!

    宁如欣连忙起身,却觉得腰腿酸痛无力,差点砸回去。

    却有双手扶住了她,身后的人道:“如欣,你醒了。”

    宁如欣扭头一看,就见到陈晋安穿着里衣,斜斜靠在床头,身边放着一册账本。脸就是一红:“晋安……”却又急道:“晋安,我睡晚了,这可怎么办?”

    陈晋安将账本放去一边,抱她起身:“没事。我不是在这陪你睡么,怪不到你头上。”

    宁如欣依旧着急:“可是,让长辈等……我……”

    陈晋安淡淡一笑,伸手捋起她散落的头发:“不怕,左右我爹娘已经故去,那些都是些叔婶,不用放在心上。”

    他唤来丫鬟,伺候两人洗漱更衣用餐。又帮宁如欣描眉点唇,附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昨日还怪我弄花了你的妆。现下赔你一个,我一向守信。”

    宁如欣即欢喜又害羞,却仍惦记着拜会长辈,催促了陈晋安一番,两人这才去了大堂。

    大堂中坐满了男女。宁如欣一眼看去,脚又是一软:这么多长辈!而且,她也不知让他们等了多少时间!

    陈晋安连忙掺住她,低声安抚:“没事,他们不敢为难你。”

    他朝着众人看去,目光中的警告意味明显。坐于首位的叔叔很上道,笑容满面道:“晋安,如欣,你们来了。”对二人迟到之事只字不提。

    陈晋安温雅一笑:“怪我贪睡,倒是让诸位久等了。”

    他一句话担下了责任,熟知他性格的众人自然不敢责难宁如欣。宁如欣反倒心下不安,敬茶时格外恭敬。

    敬茶结束,一大家人又说了会闲话。四婶瞧着气氛不错,终于借机开口道:“如欣,今儿一早我听说,陈管家将晋安的四房侍妾遣散了。你看,你才刚进门,这样……似乎不好吧。”

    四婶自然也看出了陈晋安对宁如欣的宠爱,但她的侄女就是四名侍妾之一,是以这些话她不得不说。又不敢直接指责陈晋安,只能对着宁如欣说话,指点这个新妇要有所顾忌,不要落下善妒的名声。

    宁如欣听言一愣:就送走了?晋安办事速度……还真快啊。

    她刚想开口,却听陈晋安不悦道:“这事和如欣无关。我早想遣她们走了。看看她们昨日闹成什么样!没有家教不懂规矩,留在陈府实在难看。”

    这话出口,四婶的脸立时涨红了。她家侄女就是那侍妾之一,陈晋安骂侍妾没有家教不懂规矩,不连带着骂了她么?

    可她也不敢多说。陈晋安手段厉害,她不敢惹他,只得嘿嘿笑了几声了事。

    陈晋安却不满意她敢非议宁如欣,冷着脸起身,带着宁如欣离去。

    宁如欣不料陈晋安竟如此霸道,一时有些不适应。陈晋安回了新房,又叫了几名下人前来,向宁如欣一一介绍,态度倒比介绍长辈时认真许多。他朝着宁如欣一笑:“如欣,刚刚那些亲戚无关紧要,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三个人却很得力,你可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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