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芳华三朝回门时,她端出慈母一般的架势,揽着周芳华左看右看,直道:“我家姑娘自幼便是没离开过眼前,这一次倒是叫我好生惦念。”然后又拉着周芳华的手,细细的问了婚后的大小事,仿佛十分放心不下,一片慈心,只是不松口叫周芳华去见孟姨娘。

    周芳华身边就站着新姑爷柳深。他生的风流秀致,虽然比不上谢习风、崔成远却也仿若翩翩少年郎,与周芳华站在一起倒也般配。他性子大约也很好,伸手扶了扶被小李氏揽着的周芳华,温温笑道:“倒是叫岳母担心了。”

    小李氏被噎了一下,随即便转开话题,训道:“瞧姑爷也是好性子,待你也好,你也别再闹小孩脾气。既然出嫁了,就要知道三从四德,敬奉公婆、友爱弟妹,万万不可仗着自家身份胡乱行为,违逆尊长,丢了周家的面子不说还要累得太子妃不好过。”她见好就收,语声又渐转温柔,“我的话难听了些,但也都是经验之谈,你定要记在心里,把自个儿的日子过好才是。”这话倒是真心的,若是周芳华过不好日子,开不好头,连累了周家女儿的婚事,说不准还要连累她的宝贝女儿。

    周芳华轻轻低头应了。她生的纤细柔美,如若临水仙子,颇有一些弱柳扶风的娇柔。只见她微微垂首,露出白皙的脖颈,有乌发垂落,雪肤乌发,娇娇弱弱的,十分的惹人怜惜。

    一旁的柳深瞧着眼热,不禁想起新婚时节那点夫妻之间的旖旎情趣,心里更是一软,不免加倍维护。

    小李氏出了口气,倒也不再怎么为难人,只是笑道:“行了,去见你爹爹吧,他怕是正等着呢。”

    入了内堂,果然就瞧见了周正声和周礼乐。

    见得贤婿,周正声倒也不好立刻就摆出严父的架势,只是十分温和的交代了几句,又明知故问的询问了一下他当下的职位和未来打算。边上站着的周礼乐也和气的上前说了好些恭喜的话,到底是同胞姐弟,说话之间倒也是十分和煦亲近。

    柳深心里头也有那么一些得意:虽然他娶的是庶女,但到底还有个亲弟弟,说不得,日后继承家业的就是这个小舅子呢。这样一想,这婚事也是得了大实惠的,不由对着周芳华更加体贴温柔。

    等两人拜见过周老夫人,周芳华才得了允许去瞧孟姨娘。母女对面又是一番垂泪倒又是另外一回事。

    柳深却是被拉着留下来陪岳父、小舅子喝酒。

    因为男客和女眷是分开坐的。周雅华和周清华坐在一起,她偷偷瞧了眼柳深,面颊微红,小声和周清华说话:“其实柳公子也挺不错的。又是探花之才,和四姐姐也算是般配。”

    周清华敲了敲她的头:“你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哪里来的结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话是说老了的。过些日子,才能说着话呢。”

    周雅华低着头嘟嘴认了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周清华:“听说卫国侯府的李家姐姐马上也要出嫁了?”

    周清华喝了杯酒,懒懒道:“是啊,不过晴姐儿那边还好些,她和容家表哥也算是小时候常见的,两人感情还好。”再如何,有李王氏那么一个疼爱女儿操心着,李初晴的婚事定然是圆圆满满的。

    谢晞云嫁先太子,是因为她一意孤行又有皇后推波助澜;容洁和亲,是因为她出自帝王之家,身不由己又性情果敢;王瑶禾订婚楚王,是因为她丧父无依又有寡母兄长要顾及,只能是王家的牺牲品。

    当初宴席之上,笑语不断的几个姐妹,最后好似只有李初晴和崔锦绣得了好姻缘。至于周清华自己,前路茫茫,命运无常,谁又知道呢?

    周清华接连喝了好些酒,心里头颇有些不是味道——她前日刚刚把王惜芙的事情透给周涵华,后脚皇帝那边就赐了婚,仿佛怕自己活不长,皇帝几道圣旨下来,不仅把王惜芙送到东宫做侧妃、把王瑶禾和楚王的婚事定下来,还给宝贝女儿安乐公主赐婚安远侯府——就是安乐公主的表兄。

    就在周清华心里头很不厚道的估摸着皇帝还能活多长的时候,宫里正有巨大的风暴席卷而来。

    皇帝这些日子早已病得起不了身了,可此时看着宫女手里头拿着的扎着针的木偶娃娃和木偶背后写着自己生辰的字条,只觉得自己也全身针扎一般的疼。他气得手指发抖,可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的指着那东西。

    皇后首先得了消息来看,此时瞧见了也忍不住用帕子按着泛红的眼角泣声道:“这是做了什么孽?陛下病重自此,怎还有人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及,做出这等谋害君上的事?”言语之间已是若有若无的把东宫给拖了进来。

    皇帝喘过气来,等黄庸给自己揉了胸口,身体舒服点了才转头对着楚王缓缓出声道:“景儿,你把事情和皇后说一说。”

    楚王抹了一把眼泪,也不停顿,立刻就把话说清楚了:“那宫女原先是乾元殿的人,本就是父皇当日瞧东宫人手少这才特意挑出来派去的。她在东宫里头发现了这些巫蛊之物,心中惊惧非常便赶来告密了。”他如今已经颇懂说话技巧,皇帝派心腹监视东宫的事情也能说出一片关怀之意。

    皇后的丹凤眼光色一闪而过,仿若闪电一般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光度。她与楚王对视一眼,随即便轻轻地叹气,声音一波三折,显然是带了许多未尽之意:“这,怕是有些误会吧......”她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十分熟练地添油加醋,“太子一向孝顺,为陛下侍疾更是劳心劳力,又怎么会有这般心思?也许,也许是有人陷害东宫?”

    “有什么可以误会的?!”皇帝被激她一怒,更是咳嗽喘气起来:“咳咳,那个逆子,他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说不准,他还把朕当做是弑母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呢......”这话可真心是皇帝的心里话,对于恭妃的死,他一想起来就有些心虚。加上病中多疑,越怕越想,更是多想了许多,这才会对太子越加的不放心。

    楚王闻言急忙跪爬着去了皇帝的榻前,他一边磕头一边哭道:“父皇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不值得。看您的样子,儿子这心也跟着煎熬难受。如今太子正是当权,满朝皆是只知东宫而不闻天子。若是惹急了太子,真要行那谋逆之事,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看着泪流满脸的儿子和垂首不语的皇后,皇帝心口一跳,忍不住怔了一怔:“那你说该如何是好?”话一出口,皇帝顿觉颓然——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到了如今地位。

    皇后跟着上前接替黄庸给皇帝揉胸口,她柔声细语的道:“一动不如一静,此事倒是不好立刻就声张开来。曲阁老老成持重又忠心耿耿,不如令他进宫,分说一二。”

    “这,外臣不好干涉内事吧。”皇帝迟疑了一下。

    楚王急忙接口道:“父皇,情况危急,怕是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压低声音,小声道,“那锦衣卫崔指挥使可是太子的人,听说他在战场上面杀人如麻,若真是六亲不认起来,满宫上下怕都拦不住。”

    皇帝一哆嗦,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行,朕马上就写手诏召曲阁老入宫。”他转头瞧了瞧殿中那些“心腹”之人,满心都是痛苦彷徨,“唉,要不然还是先把太子召来,朕再问一问?说不准,是朕误会了......”

    皇帝的性子本就软弱,此时内忧外困,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身边危机重重。大怒过后,心里面就不免盼着是否是一场误会。

    皇后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很快便垂头泣声道:“万万不可,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是太子怀了坏心,您这一问岂不是打草惊蛇。”她语声婉转,一如少女之时,温柔缠绵如若榻上低语,“当初魏□□便有一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陛下为天子,当有此心才是。”

    皇后也不想多事,只是当初恭妃的死里头有不少她做的手脚,隔着杀母之仇,她和容启之间再无转圜余地。倒不如帮楚王一把,也算是雪中送炭,博个光亮的未来。再如何,这事顶在前面的是楚王和曲家。她是皇后,太子嫡母,只要太子还要名声,她就是稳稳的,不过是再添了一桩仇罢了——皇帝就是想不明白这点,总是担心受怕,惶惶不安。至于王惜芙那边,乃是她随手为之的一步闲棋,说不准还有走活的一日。

    不过,皇后心里头还是有些懊悔:一步错,步步错。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

    第79章 城中

    酒宴过半,早已离场回去休息的周老夫人那边派了人把周清华唤去。虽然有些奇怪,但周清华还是去了。

    没想到,到了老夫人的熙和院,除了周老夫人外,周清华还瞧见了意料之外的人,一下子就惊喜的笑了出来。“涵姐姐,你怎么来了?你的病好些了吗?”周清华都忘了行礼,感觉小心脏一下子就被惊喜塞满了。

    周老夫人坐在一边,冷着脸训了一句:“你的仪容和礼仪呢?怎可对太子妃这般无礼?”声音也冷的快要掉渣了。

    周清华只好收起脸上的笑容,依着规矩乖乖地行了一个礼。

    倒是周涵华,立刻就伸手扶住了周清华,微微笑道:“都是自家人,哪里用得着这样多礼?再说,我本就是微服出宫。”她顿了顿,将怀中的孩子放了下来,“芳姐儿出嫁,我做姐姐的总是要来看看。正好阿平近来也憋的慌——当初在蜀地的时候他还常出门玩呢。我就想着把他带来见见祖母。”

    她扯了扯本来趴在她怀中昏昏欲睡的阿平的衣袖,轻声教导道:“阿平,叫外祖母。”

    作为出宫“违禁物品”的阿平显然是用非正规手法夹带出来的,他一双眼睛带着困意,水汪汪的,看上去可怜又可爱。不过一落地,他很快就精神过来,软软糯糯的叫道:“外祖母。”说完就转过头,瞧着周清华无师自通的甜甜的叫了一声,“小姨。”

    周老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就软和了下来,就像是春风下面消融的冰雪。不过她还是不松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和小殿□份尊贵,哪里能够这般不顾安危的出宫?若是出了事,又该如何?如今也见过人了,便回宫去吧。”

    周涵华抱着阿平笑了笑,还带着一种少女似的温柔:“你放心吧,这事我已经和太子说过了,太子派来的护卫也很可靠呢。”她顿了顿,转开话题,“您瞧,阿平的眼睛像我么?”

    阿平的眼睛明亮剔透,带着一种孩童才有的天真纯洁,那长长浓浓的睫毛垂下来,十分的秀气。那眼睛的形状,和周涵华十分相像。

    周老夫人看着含笑的周涵华和似懂非懂的阿平,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微有湿润,只是强撑着用平稳的声音说道:“自然是像的。说句实话,和殿下您小时候一模一样。”说到后面,她的语声里面已经带了一点少见的温软。

    周清华急忙活跃气氛道:“原来姐姐小时候也和阿平一样可爱啊。”

    “尽知道胡说!”周老夫人一下子就笑了,她用帕子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然后又轻声道,“现在想想,我是再没见过比殿下更讨人欢喜的孩子了。小小年纪,就会哄人了。”虽然一开始是出于各种利益才出手抚育周涵华,但是,现在想来,那段日子却只有快乐轻松而已。

    众人这才围着周涵华的儿时故事说开了话。等到周老夫人累了,周涵华才抱着阿平和周清华一起出门来。

    “难得出门一趟,干脆就去城外看看吧。”周涵华看了看天色,见时候还早,语调里头带了点询问的语气,“你不是办了间书院吗?这回有机会,正好去瞧瞧。”

    周清华自然点头应了:“嗯,好的。姐姐你病刚好,正应该要好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呢。”她顿了顿,又问道,“不过就这么几个护卫,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周涵华笑了笑,“都是东宫专门挑出来的好手,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再说,我这次是秘密出宫,没几个人知道。”

    “那就好。”周清华松了口气,又开始介绍起自家书院,“袁焕说送到书院的女孩多了起来,他正想着是不是要多开一个班呢。”

    看着兴致勃勃的妹妹,周涵华的眼里也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昔日她小心护着的妹妹终于真正的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事也有自己的想法。

    等她们坐着马车来到城门口的时候,这才发现不对——城门居然已经关了。周涵华眉心微蹙,寻了一个护卫,低声吩咐了一句。

    那护卫便上前去询问了几句,然后才得了消息回禀:皇帝口令,闭城。

    周涵华紧紧的抿着唇,眼神变幻间面色越发苍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问道:“五城兵马司的魏指挥使呢?”她心里多少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执意的想要问出来。

    那护卫早已把消息打听清楚,此时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说是禁卫军的马千里马大人带了圣旨召他入宫了。”

    周涵华缓缓闭上了眼,她面上那种难看的神色使得周清华都不敢多说。过了好一会儿,周涵华才下定决心一般的将怀里的阿平递给周清华:“你先带阿平去崔家找崔成远。”

    周清华并不傻,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那涵姐姐你呢?”

    “我得回宫,太子还在宫里。”周涵华神色平静,语气坚定。“不行。”周清华抓住她的手不放,声音有些发抖,“涵姐姐,你现在入宫的话,要是遇上危险,岂不是......”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周涵华认真的看着周清华,等着她把话说完。

    周清华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眼睛里已经又泪水,她用一种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口吻劝道:“涵姐姐,我在这里,阿平也在这里啊。就算是太子殿下,他也一定希望你能在安全的地方等他来接你。”

    “可是我希望可以陪在他身边啊。”周涵华勾起唇,轻轻的笑了。这一刻,她的神态温柔静美,有一种耀目至极的美丽,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样。

    周清华一下子就掉下眼泪来。就像当初李二舅与她说的:这世上每一个所追求的的都一样。她将生命视作是不可承受之重,可总有人不一样,她不懂却要学会去尊重。

    周涵华摸了摸周清华的头,她的语气竟然是十分的温柔和缓:“这马车是宫里出来的,太显眼。你等会儿从巷子那边下车,然后直接抱着阿平去崔家。崔成远知道了事情后一定会知道该如何做,他会护着你和阿平的。”她的手指修长温暖,一下一下的抚过周清华的长发,“清姐儿,要小心些,阿平就交给你了。”三岁的孩子,娇生惯养,还是有一定的重量的。

    周清华抱在手里,再没有往日里那种疼爱好奇的心思,只觉得是一个沉重到极点的重担。

    阿平仿佛也感觉到那种异常的氛围,他在周清华的怀抱里不安的朝周涵华伸出手:“娘,抱抱。”

    周涵华却只是朝他笑了笑:“阿平,你已经是哥哥了,要听话、要乖一些。要不然叫阿安看见了,一定会笑你的。”想起还在路上的幼子,周涵华的心也软了软。随即,她强自硬起心肠,接着道,“娘让小姨带你去找崔叔叔。你一定要听小姨的话,乖乖的,要不然娘和爹就不要你了。”

    阿平一下子就被她严肃的话给吓到了,他白嫩嫩的脸蛋皱成一团,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泫然若泣的看着周涵华却又不敢真的哭出来。

    此时,马车依旧在小巷子里停了下来。始终沉默的护卫们正垂首等在外面,安静的就像是一尊尊的铜像。

    周涵华狠狠心,推了周清华一把:“快下车把,等街道戒严了,就更危险了。”她想了想,又拿了件外衣给周清华披上,“千万小心。”千言万语,终于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因为太多护卫太醒目,周涵华只留了一个护卫给周清华。

    周清华和怀里的阿平互相瞪着眼睛看了看,周清华终于镇静了下来——再如何,她也得把阿平安全的交到崔成远的手上。

    周清华想了想,很快就把自己的头发放下来,打的杂乱了一些,然后又把首饰等等收了起来。加上周涵华给她披上的素色外衣,此时的周清华显然已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贫家少女。

    阿平和护卫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清华干脆利落的“变身”,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周清华却还不甘休,她用地上的沙土把阿平的衣裳抹成灰扑扑的,还亲自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泥。

    阿平委屈的撅撅嘴,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嚷嚷道:“不要,我不要小姨了。我要找娘。”

    “你还记得你答应你娘的吗?要听小姨的,要不然他们就不要你了。”周清华摸摸他的面颊,顺便又抹了一块泥上去。很好,两边平衡。

    阿平张张嘴,还是没哭出来,只有圆溜溜的眼睛不甘心的瞪着周涵华。倒是那护卫,于心不忍的道:“小殿下年纪还小,身子也娇弱,这些东西太脏了,若是染了病该如何?”

    “放心吧,没事的。还有孩子在泥水里滚呢,照样没事。”周清华抬头看了看那护卫,又道,“这样吧,你把那把刀也包起来。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是我和阿平的爹了。”

    (⊙o⊙)受到惊吓的护卫和阿平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已经有一队又一队的卫兵在街道上行走,满城戒严,一些可疑的行人都被叫住盘问,甚至还有人惨死刀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逻辑死掉了,怎么办?

    第80章 等待

    周清华瞧着阿平可怜兮兮的样子,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额外交代了:“要是有人问你话,你不要回答,就低头哭好了。”她这是担心阿平一说话就露馅。

    “我答应娘不哭的。”阿平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鼓着沾了泥巴的面颊气哼哼的说道。

    周清华不客气的敲了一下他的头:“你现在要听我的。”

    阿平嘟着嘴,眼睛里面已经含了眼泪,一边的护卫大哥看了更是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巡逻的兵士正好瞧见了他们,带头的那个小队长带人进了巷子,冷着声音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家在何处?为何此时还停留街上?”

    周清华结结巴巴的说着早已编好的话:“我爹救了谢公子一命,他让我们来京城谢府拿赏钱。”她使劲憋出眼泪,看上去像是被吓到了。然后又迁怒似的敲了一下阿平的头,终于成功把怀里的孩子彻底弄哭了,“都怪我弟弟,他第一次来京城,一不小心就乱走。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您看他还一脸都是泥。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这才会在街上迷路的。”

    谢习风游学的事情京中之人都已知晓——否则皇帝也不会这样干脆利落的为安乐公主赐了婚。且谢国公积威已久,谢晞云又是先太子妃,只要和谢家搭上关系,这些兵士大概也不敢轻易冒犯。

    那队长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忽然转眼看着一直僵直站在一边的护卫,冷着声音问道:“你说他是你爹?”他挑高眉梢,伸手指着那用布抱着的刀,“还带着刀?”

    若论身手,护卫大哥估计三两下就能把队长给解决了,只是此时却只能僵着手脚瞪着眼——怕惊了人被发现端倪。

    作为一个前世排演过班级戏剧的、混在网络上看狗血小说的周老师周清华手头只有两个只可以演默剧的小弟,只能靠自己的超水准发挥。她抹了把眼泪不轻不重的推了下护卫大哥,又怕又气,哭哭啼啼的抱怨道:“我就说不要带着这东西嘛,整天拿把刀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当初你就别逃回家啊......”在卫兵队长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里,犹犹豫豫的说道,“我,我爹他是个逃兵,他就喜欢舞刀弄枪。您千万别和人说啊。我们这次来找谢国公也是希望可以给我爹找条路子。”

    逃兵一词出来,那些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从警惕变成了轻蔑——这种事被抓到可是要问罪的,难怪要专程拖家带口的来找谢国公寻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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