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虎很清楚假释与刑满释放不一样,如果稀里糊涂卷进违法犯事的事,很可能会被重新收监。

    事实上从前脚迈进饭店那一刻,看到大厅里那些人就有些后悔,不想跟那些人搞到一块儿,结果来都来了哪有那么容易走。硬是被顾同军拉坐到主桌,被顾同军隆重介绍给道上混的那些“后起之秀”。也不知道是当年做得太过现在还有人记得,还是对那些人而言坐牢也是一种资历,那些家伙不仅一口一个“虎哥”,甚至排着队敬酒。

    总之,这是一个“江湖宴”!

    他因为吃了几口菜、喝了几杯酒,稀里糊涂重新树立起了“江湖地位”。

    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并且被警察一锅端了,莫云虎悔之莫及,百口难辩,正心急如焚,外面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开到马路边。

    韩朝阳顾不上再盘问他,推门下车迎了上去。

    “鲍所,教导员,我们带出来两个,其他全在里面。”

    鲍青山一边示意紧急召集的民警们进去,一边好奇地问:“带出来两个,怎么回事?”

    “一个是摆酒请客的,一个是还在假释期间的重点人口,朝阳村的莫云虎,现在住新民小区,您可能有印象。”

    “摆酒请客,一帮混混儿开年会,提前吃年夜饭?”

    “差不多,到底有没有其它事,要等你们盘问之后才知道。”

    “行,交给我们了,”鲍所走出两步又回到车边,抬头看着特巡警大队的防爆车,不动声色说:“朝阳,莫云虎是你以前监管的重点人口,你对他比较熟悉,等会儿好好问问,如果他没犯什么事,只是来喝个酒,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好好做做他思想工作,看能不能把他发展为耳目。”

    “明白。”

    “去问吧,我也去忙了。”

    师兄果然经验丰富,韩朝阳越想越有道理,立马拉开门爬上防爆车,冷冷地说:“莫云虎,想清楚了没有?”

    “韩警官,我错了,我不应该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搞一块。”

    “他们怎么不三不四?”

    坐那么多年牢,莫云虎已经不再跟当年动不动就“讲义气”,急忙道:“没想到顾同军快四十的人了,家里有老婆有孩子,还跟以前一样混!在酒桌上听他们聊了一会儿,原来他现在搞土石方工程,说是做工程,其实既没挖掘机和拉渣土的大车也没什么资质,就是找一帮混混去工地捣乱,帮想做工程的老板欺行霸市。”

    韩朝阳突然想起高铁站项目开工时,拉渣土的大车曾被一帮混混扎过车胎,追问道:“他有没有在附近干过?”

    莫云虎摇摇头:“不知道,在酒桌上他也没说太多。”

    连韩朝阳都能想到,当时参与侦办过这个案子的吴伟能想不到,下意识掏出手机:“朝阳,我下去打个电话。”

    记得当时调看过监控,有那几个小年轻的监控视频,很难说那几个家伙有没有被堵在饭店里,只要把视频调出来挨个比对一下就知道了,韩朝阳立马让开身体:“去吧。”

    生怕莫云虎不老实不配合,吴伟从里面挤到门边又回头警告道:“莫云虎,你这是遇到韩警官的,如果遇到其他民警,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你跟这帮不三不四的家伙混在一块的情况通报给司法所甚至司法局!”

    假释就是在监外执行剩下的刑期,司法所监管得很严,有月度考核,有季度考评,如果犯了错误会跟在监狱里一样扣分,如果分被扣完就要回监狱继续坐牢。

    莫云虎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连忙道:“我知道,谢谢吴警官,谢谢韩警官。”

    “别谢了,继续说事。”韩朝阳关上侧门,接着问:“除了欺行霸市,顾同军还干过什么?”

    “现在不知道,以前他因为打架被劳教过。”

    莫云虎偷看了韩朝阳一眼,小心翼翼地说:“现在这些混混跟我们以前不一样,本地人不多,全是外地人,干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顾同军遇到什么事,就给他们打电话,请他们过来‘办事’,办完事就给点钱打发他们走,钱给得也不多,好像一天两三百。”

    “还有呢。”

    “听口气坐在我对面的胖子好像是专门给人讨债的,姓什么忘了,只知道叫‘云哥’。他说年底忙得要死,还问我有没有时间,问愿不愿帮几天忙。”

    就知道这帮家伙个个有问题,只是没证据,只是一时半会间打不开突破口。

    韩朝阳掏出小本子记录下来,抬头道:“再想想,他们还说过什么?”

    “坐我边是的‘老六’是给人看场子的,他看两个场子,一个歌厅一个洗浴,加了我的微信,说想唱歌想洗澡,说什么想找小姐直接联系他,他帮着安排。”莫云虎想了想,继续道:“坐顾同军边上的瘦子叫‘猴子’,跟他那几个小弟最后到的,一坐下来就问我们过年要不要烟花爆竹,他现在好像做烟花爆竹生意,前面那辆货车和面包车就是他的。”

    运输储存烟花爆竹要有证,等会儿提醒鲍所检查下那个家伙的车,看看车里有没有易燃易爆的烟花爆竹,如果有的话查查他经营烟花爆竹的手续全不全。

    韩朝阳再次记录下来,提醒道:“接着说。”

    “坐‘猴子’边上的顾同军叫他‘老四’,好像也是给人讨债的,吃个饭都没精打采。‘猴子’跟他不熟,‘老六’认识他,跟他挺熟,问他是不是瘾上来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应该是沾上了,有毒瘾。”

    这个情况很重要!

    韩朝阳立马拉开车窗,把站在饭店门口的一个队员喊过来耳语了几句,随即关上车窗继续盘问。

    ……

    一帮混混“开年会”,影响极为恶劣。

    对公安机关而言,像今晚这样能“一锅端”的机会也不多。

    鲍所岂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进大厅就组织民警从外面几桌开始盘查起身份证,先查查是不是在逃人员,有没有前科,然后盘问在哪儿工作,来这儿干什么。

    正在接受盘问的家伙支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并且声称没带身份证。

    “没带身份证,身份证号记得吧?”

    “不记得,谁没事记那个。”

    办案民警捧着警务通,紧盯着他双眼道:“记不得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出生年月总不会忘吧?”

    “这些记得。”

    “家住哪儿?”

    “集川县长涡镇。”

    “具体点,哪个村哪一组!”

    小年轻回头看看身后,再看看正查看他手机的另一个民警,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地说:“集川县长涡镇石长村六组。”

    “你爸叫什么名字?”

    “单全昆。”

    “你妈呢?”

    “我妈……我妈,警察同志,您问这些干嘛,我是好人,我在金豪浴场当保安……”

    “好人能连自己母亲的名字都说不出上?”民警放下警务通逼视着他,厉声道:“别信口开河了,你以为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老实交代,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小年轻脸色吓得煞白,双腿不由自主颤抖。

    大厅里有那么多人等着盘问,鲍所回头道:“小耿,先把他带出去!”

    “是!”

    “老丁,麻烦你安排三个队员协助看押。”

    “好咧。”

    又带出去一个,在座的混混们现在知道怕了,大厅里顿时一阵骚动。

    见几个家伙悄悄掏出手机,放桌子下面不知道在操作什么,路辛根立马警告道:“你们几个关上门,想毁灭证据?全听清楚了,把手机全放桌子上,放各自面前,手也放在桌子上!”

    “快点,听见没有!”

    “说你呢,想干什么?”

    许宏亮、吴俊峰、李晓斌等人立马警告起各自负责看管的混混,组织队员挨个检查。大厅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楼上包厢的客人,许多客人挤在楼梯上看热闹甚至举着手机拍照摄像。

    鲍所正准备提醒他们公安正在执勤公务,不要围观也不要拍照摄像。

    顾教导员一把拉住他胳膊,凑到他耳边道:“鲍所,让他们拍,让他们转发,不拍不转发谁知道我们新园街派出所不是没干事,就当宣传。”

    上级为什么调整所领导班子,就是因为群众对所里的工作不满意。

    鲍所猛然反应过来,掏出证件扯着嗓子再次警告道:“全给我听清楚了,我是燕东公安分局新园街派出所长鲍青山,现依法对你们进行盘查,请把手机和双手放在桌面上,放在我们能看到的位置,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搞小动作,需要去洗手间可以举手请假!”

    “我要去洗手间。”一个混混儿真憋不住了,竟真举起手。

    “老丁,麻烦你安排两个人带他去。”

    “是!”

    ……

    里面没什么问题,几乎可以确定这一网下来肯定有鱼,顾教导员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不动声色走出饭店,跑到防爆车边敲敲窗户。

    韩朝阳意识到老领导肯定有事,急忙开门跳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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