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颜皖衣顺利出院,怀孕初期除了吃好睡好便是禁止性生活,医生还瞪着宫洛辰意有所指的说不要让孕妇受伤。

    颜皖衣回家后就吐了,此后几天一直在呕吐,吃不下睡不好,似乎随时处于崩溃边缘。

    “颜皖衣,你怎么样了?”宫洛辰在厕所门外询问,心里急的要死语气也不敢放太重。

    呕吐过后传来女人有些虚弱的声音:“我没事。”

    “我让厨师熬了粥,你记得喝。”

    “好。”

    “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我没事,你快去上班。”

    “让我看一眼你。”

    “不要管我!”颜皖衣的声音出现一丝裂缝,仿佛他再多问几句就能轰然坍塌。

    “好好好,我中午回来看你。”宫洛辰没办法,只得先去上班,下楼叮嘱佣人照顾好颜皖衣,急匆匆便出门了。

    这个场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映,颜皖衣孕吐的很厉害,每天早上在里面吐的昏天暗地,他多问两句就会奔溃。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闹脾气,语气不怎么温柔的威胁了两句,结果她当天就跑回颜家,在自己小时候的房间里躲了两天,还是颜风眠发现文件忘拿提前回家才发现颜皖衣一直在家躲着,当即便拍桌子让她离婚。

    那两天宫洛辰找她找的心力交瘁还被所有人一顿臭骂,之后说什么都不敢惹她不高兴了。

    颜皖衣早餐随便吃了一些便回到颜家,躺在小时候的卧室里昏昏沉沉睡去,孕育一个孩子比她想象的还要痛苦,呕吐、腰酸、水肿,情绪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在她耳中都是火山喷发。

    外面的世界太嘈杂,她只想把自己锁在这个小小的房间,没有任何人打扰的世界。

    只不过两个小时她就要起床,再开车回到宫洛辰家,强撑着精神和他吃了午饭,应付完那些例行的问话,她又回到属于自己的家,继续昏昏沉沉的睡着,在宫洛辰下班前回去,神情萎靡的应付着他,他的声音像邻居家的施工队,让她本就涨痛的太阳穴更加难受。

    “颜皖衣!”

    “啊?”颜皖衣回神,看见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心情莫名紧张,下意识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有事吗?”

    “你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他话还没说完颜皖衣就开始走神,神情恍惚,身体轻轻摇晃,仿佛随时会摔倒,她最近才出现不对的。

    “明天周六。”宫洛辰尽量放缓语气,笑的柔和,可惜因为不是很熟悉这种微笑而显得有些狰狞,“我陪你去医院产检。”

    颜皖衣登时毛骨悚然,头发像针似的一根根插进头皮,手放在肚子上,防御姿态十足。

    她知道他要打掉她的孩子,产检不过是幌子。

    “你哥哥也会来的。”宫洛辰语气柔和的都不像他了,“我们陪你一起。”

    他知道颜皖衣每天都会往颜家跑,颜风眠也知道,他想他和颜皖衣离婚,但她怀孕了,法律不会判他们离婚,而且她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些问题,宫洛辰不敢轻易离开她。

    听见哥哥会在场,颜皖衣明显松弛许多,她去浴室洗澡,看见自己苍白浮肿的身体,她莫名想呕,就像反射不到太阳光的月球背面,黑暗的冰冷的还布满坑坑洼洼的恶心的环形山。

    “颜皖衣,你好了吗?再不出来要感冒了。”宫洛辰在外面催促,声音像施工地上的电钻,突突突的在她的太阳穴上打洞,脑浆随时都会冲破头骨,涨痛的厉害。

    她猛地回神,全身已经冻到瑟瑟发抖,偶然瞥见比之前粗壮的大腿,泣不成声,哭着把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呕了出来。

    宫洛辰在外面听见动静快吓死了,隔着厕所门冲她喊:“开门!你没事吧!”

    “不要管我!”颜皖衣声音尖锐破碎。

    宫洛辰是真的慌了,干脆撞门而入,看见趴在马桶边呕吐的颜皖衣,连忙跑过去,先提起她的长发,再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发现她身上冷的吓人。

    重新打好热水,把人放进去,颜皖衣泡在温暖的水里脸色恢复不少,宫洛辰蹲在浴缸边上,轻轻给她清理头发,心里乱的要死。

    他之前有设想过怀孕会给颜皖衣带来一定的生理和心理上的变化,可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她几乎换了个人,每天都在呕吐,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睡觉,经常性神游,神经紧张,明明在孕期,人却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有没有好一点?”宫洛辰问道。

    颜皖衣点头,缩成一团不去看他:“你出去。”

    “我在这陪你行不行?”宫洛辰的语气就像路边小狗似的卑微。

    颜皖衣沉默片刻还是缓慢而坚定的摇头了。

    宫洛辰把毛巾浴巾放在她可以拿到的地方:“好好好,那我出去,有事你叫我,浴室比较滑小心摔跤。”

    他是真的怕颜皖衣出什么事,当初颜风眠闹到宫家时,他以为自己会不屑,会无所谓,但看见颜皖衣挨着自家亲哥一副求救的态度他才发现他一点都不想离婚。

    至于为什么他还没想清楚,起码他现在不会放开颜皖衣。

    颜皖衣又过了很久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已经浑身香喷喷,他连忙拉着她到床边吹头发,怀里的女人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当天晚上,颜皖衣又是翻来覆去不睡觉,宫洛辰尝试着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见她没有抗拒或情绪不稳,低声说:“睡吧,明天还要去产检。”

    对面没有任何动静,房间黑漆漆的宫洛辰也看不清她睡了没有。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颜皖衣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句话,接着说,“我会生下他的,就算你想打掉我也会剩下他。”

    “我不想打掉他,我会陪你一起把孩子养大。”宫洛辰轻声道,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快睡吧,明天要给孩子做检查。”

    颜皖衣突然觉得他的声音不那么像电钻了。

    次日,颜皖衣醒来发现自己昨晚竟然睡着了,身边已经空了,但还有着余热。

    宫洛辰从浴室出来看见躺在床上掉眼泪的颜皖衣吓一跳,连忙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颜皖衣摇头,抹掉眼泪,下床洗漱。

    “我在外面等着,不舒服你叫我。”宫洛辰说道。

    “走开!”浴室里传来颜皖衣不那么好的语气。

    宫洛辰选择闭嘴站在外面等。

    医院陌生的环境让颜皖衣更加紧张,紧紧靠在颜风眠身边,宫洛辰稍微接近一下就好像他会生吞了她似的。

    作为正牌丈夫,宫洛辰心里那叫一个酸涩。

    产检没有任何问题,心理医生却说她有孕期抑郁症。

    一般来说有过流产经历和怀孕比较艰难的孕妇才会出现,像颜皖衣这种健康的孕妇可能是生活突然遭受重大变化或者有过什么一直困扰着她的痛苦经历才会得。

    颜风眠确信她没有童年阴影,怒气冲冲的瞪着宫洛辰,问:“你是不是打她了?”

    “谁打她了!你看见伤口了吗!”莫名遭受无端指责,宫洛辰很不爽。

    颜风眠冲他翻白眼,放软了语气问颜皖衣:“他有没有打过你?”

    “他咬过我。”颜皖衣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精神状态似乎很不稳定。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颜风眠拉开车门让颜皖衣进去,“咬人就不算虐待?你必须和她离婚,颜皖衣我带走了。”

    “我他妈那叫情趣!”宫洛辰抗辩,冷笑,“别忘了你家现在还需要宫家的帮扶。”

    “谁管你,反正那个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颜风眠比他还冷。

    很显然颜风眠想象的咬和宫洛辰实际的咬不是一回事,他试图哄颜皖衣和自己回家,但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最后崩溃尖叫着让颜风眠开车离开。

    颜皖衣就这么被带走了,宫洛辰站在孤零零的停车场,18岁后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一辆黑色宾利经过他时慢慢停住,车窗下沉,出现秦扬那张欠揍的脸,没了平时的疏离禁欲,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嘲讽:“宫二少这是被甩了?”

    “秦大公子来看男科?”宫洛辰不甘示弱。

    “最近鸡巴好像比之前大了一圈,来医院看看是不是二次发育。”秦扬说出的话与他的外貌极其不符。

    “别是什么性病吧,”宫洛辰冷笑,“有病早点治,回头得了鸡巴癌还得切鸡巴。”

    二人你来我往,谁都不甘示弱,秦扬嬉皮笑脸的模样让宫洛辰更加恼火。

    “宫二少,颜皖衣明显更喜欢失忆的你,你还是一头撞那柱子上,看能不能把记忆撞出来。”秦扬不客气的嘲笑,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摆出上位者的姿态慢条斯理的嘲笑着对方,优雅又欠打。

    宫洛辰眼眸微眯,“你是不是认识颜皖衣?”

    “我和她的关系比你和她好多了。”秦扬的笑容中有着一丝捉摸不透的促狭,“不如你反思一下为什么总是能气走身边的女人?”

    “或者你反思一下全世界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就你一个得鸡巴癌?”宫洛辰那叫一个不服,心里苦涩的要死面上也不给对方一点攻击的余地。

    秦扬冷笑一声,开车离开。

    宫洛辰回到家后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痛苦经历可能是他恢复记忆后咬的有点狠,把颜皖衣吓着了,而当时她已经怀孕一个月左右,处于情绪不稳定状态,后面还射尿,虽说是为了宣示占有权,但还是把颜皖衣吓着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因为颜皖衣生活中唯一出现的重大变动兼痛苦经历是他恢复记忆了。

    想到这,宫洛辰的心凉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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