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李昱辄望着太后离去的背影,幽幽道,“约莫就是今晚了。”

    唐宁找到南平王,问:“我能否继续做您的女儿?我们可否在宫中多住些日子?”

    “当然可以。”南平王也已知道了她同李云曦之间的事情,说:“眼下这个情况,留在宫中要比回到客栈安全得多。”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唐宁愿意,她可以要求李昱辄立即恢复她的身份,可是唐墨告诉她,宋子云的事情应该不止是他说的那样简单,而且李云曦连着两次给唐宁下倒秋寒之毒,那毒到底是谁给她的?真的是先皇吗?太后如此纵然教唆李云曦,这件事情是否跟她有关?

    在查出这些事情之前,唐宁姑且先继续以安歌郡主的身份留在宫中,既能宫外的唐墨里应外合,又能得到南平王和李昱辄的帮助。

    只是既然决定在宫中多住些时日,总不好一直住在李昱辄的寝宫,她顶着安歌郡主的身份,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虽然外人都知道李昱辄会纳“安歌郡主”为妃,但如今选秀还未开始,她还是要避嫌一下。

    她向李昱辄说了此事,李昱辄立即同意了,专门命人给她和南平王安排了一处小宫苑,还有二十个侍卫。

    其实李昱辄很担心唐宁会就此提出要恢复身份的事情,如果她提出,他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可是他担心一旦她恢复了将军的身份,他与她便是君臣关系,若想让她入宫为妃,怕是难度更大了。

    幸好唐宁只是提出搬去别的公园住,让李昱辄暂时松了一口气。

    唐宁搬去那宫苑的当天晚上,便迎来了一场刺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太后派来的。

    刺客人数众多,李昱辄给她安排的那二十个侍卫不足以抵挡,使得他们冲了进来,唐宁倒还好些,虽然肩膀有伤,但是她原本就会双手用剑,一只手碍于肩伤不方便,另一只手却不耽误。

    闻讯赶来的陆明放带着一群侍卫前来,他让那些侍卫去保护南平王,自己则留在了唐宁身边。唐宁自己能保护自己,他让陆明放也去南平王身边,可陆明放就是不走,以至于最后唐宁毫发无损,南平王反而被刺客砍了一刀,伤在胸前。

    后来刺客终于被击退,往宫中各个方向逃窜,陆明放带着侍卫去追。

    唐宁对南平王十分愧疚,南平王见状,却是笑眯眯地将她叫到面前,指着自己被割破的衣襟,说:“没事,本王穿了金丝软甲。”

    唐宁仔细一瞧还真是,那一刀只割破了外面的衣襟,里面的金丝软甲若隐若现。

    看到他没事,唐宁才放下心来来,问他:“您怎么想起穿这个了?是不是您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这种事?”

    “这个很难猜么?”南平王笑道,“当年云曦的事情有人将错都怪在你头上,如今发现到头来她们怪错了人。她们担心你会说出去,留着终究是个隐患,倒不如将你彻底解决了。”

    南平王没有明说“她们”是谁,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也猜到她们会对我下手,只不过,”唐宁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她们派来的刺客,未免太草包了些,被陆明放他们一打,便抱头鼠窜了。我领过兵打过仗,知晓败军最忌讳的便是四散逃命。若是那些刺客一并逃走,倒还有脱身的机会,可是你看他们,各自逃命,拧不成一股绳,今晚怕是能捉个七七八八了。”

    南平王却说:“这样简单的道理,那些刺客怎么会不懂呢?你没瞧着今晚这些刺客有些古怪么?”

    被他这一提醒,唐宁倒是想起来了:那些刺客人数确实不少,以至于能迅速破了侍卫的防线而冲进来,可是冲进来之后,却是只有一部分的刺客上前攻击她和南平王,而其余的刺客似乎只是做做样子,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却并不往他们身上落。

    她还纳闷这些刺客是不是来来充人数和气势的,如今看来,这里面好似有什么猫腻。

    “所以今晚来的有两拨刺客吗?”唐宁猜测道。

    南平王笑呵呵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这一晚,那些逃跑的刺客在公司到处流窜,侍卫们捉了一夜。那些刺客为了逃命伤了不少人,尤其以太后和李云曦宫中的人最多。

    刺客们被捉住之后,李昱辄派人清点宫中死伤的人数,然后命赵潜和陆明放安排人迅速补上那些死伤人数的职位。

    如此太后和李云曦宫里的人,几乎被换去了一大半。

    唐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后派来的刺客中,混进了陛下派的的人。”

    “嗯,应该还混了不少。”

    “这般明显的事情,太后应该也看得出来罢?”

    “看出来又能怎么样?”南平王玩味笑道,“连我都受伤了,而她们宫里死伤的都是些宫女和侍卫,再说陛下不是给她们补上了么?她们还能说什么。”

    其实那晚太后寿宴上唐宁第一次出现,李云曦便能迅速安排刺客刺杀唐宁,从这一点上看,这宫里就有一部分人不是听命于李昱辄的。

    李云曦尚能做到如此,那太后身边的人,岂不是更多?

    李昱辄能借着这次机会清理掉一些有异心的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他这么做,不怕伤了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么?

    赵潜也是这么问李昱辄的:“陛下,这件事情,您会不会做得太明显了?”

    “那又如何,她在朕眼皮子底下豢养那些人是想做什么?”李昱辄眯了眯眸子,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厌恶感,“这宫里她看不顺眼的人,是不是都要除去?那到底谁才是这宫里的主人?”

    “可是这几年太后也并未做过什么过分之事。”

    “昨晚她若没有对阿宁下手,朕姑且还可以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什么都不知道。”李昱辄的语气中带了些许愠怒,“可是她明知朕如此在乎阿宁,还敢动阿宁,说明她根本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她还以为朕是以前那个能被她轻易掌控的太子。”

    “属下明白了。”

    “阿宁那边你命人多留意一些。”提到唐宁,李昱辄的表情才渐渐缓和下来,幽幽叹了一口气,“云曦害死唐大将军,她还能与朕和平相处,既没有要求朕恢复她的身份,还愿意留在宫里,许是有什么打算。”

    “云曦公主真的害死了唐大将军吗?”

    “云曦说第一次下毒是父皇授意,第二次下毒是因为怨恨阿宁,可朕总觉得不对。”李昱辄拧着眉头道。

    “所以陛下您觉得太后也参与这件事情了?”

    “你别忘了,太后背后是什么人?”

    “那云曦公主呢?她害死了唐大将军,您要怎么处置?”

    “唐墨不是把宋子云弄去了么?”李昱辄淡淡地说,“他没有选择要云曦的性命,朕已经很感激他了。至于宋子云,随他处置吧。”

    只是唐墨能这般轻而易举将人带走,还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第31章

    自从宋子云“失踪”之后, 李云曦也曾到唐宁所住的宫苑中闹过两次,然后便被李昱辄软禁起来了。

    唐宁留在宫中是想调查爹爹的死是不是跟太后有关,可是她一时没有头绪,不知该从何查起, 她想去兰台院去查太后的生平纪事, 可是这样做太过招摇,而且恐怕兰台院的人也不会给她。

    南平王见她这两日一筹莫展的模样, 也能约莫猜到她想做什么,便点拨了她一句:“本王记得倒秋寒的线索是你在太医院里找到的,那里可是真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唐宁茅塞顿开:大哥先前说过,他已经查出了会炼制此毒的人, 但是那人却消失了, 至今还未寻到。陈伯庸也说过,倒秋寒这种毒是用了几株奇草炼成的, 既然是奇草, 民间应该很少见, 除了炼毒之人手里有, 宫中会不会也有?如果有的话,定然在太医院,倘若能查出谁曾用过这几株草,应该也会是一条线索?

    想到这里,唐宁终于明朗了一些, 说:“我还认识那里的陈伯庸老太医呢。”

    “认识你算老夫倒霉!”陈伯庸看着笑眯眯站在自己眼前的唐宁, 没好气地说, “你又来做什么?”

    唐宁说:“我生病了,过来瞧病。”

    陈伯庸往她手腕上一探,便晓得了她的病情:“不过是受了些风寒,这种小毛病不必找老夫瞧。”

    “我没说找您瞧,我只是顺便过来给您道个歉。”为了让自己生病,唐宁一天泡了三回冷水澡,再甩着一头湿发站院子里吹凉风,连南平王都看不下去了。

    “你可以装病的。”南平王不忍道。

    “我想在太医院多赖几天,还是真病比较好。”

    如此折腾了一天才终于病倒,李昱辄要给她请太医,唐宁说不用,她自己去太医院瞧就行。李昱辄一时猜不到她想去那里做什么,但是她既然坚持,便由她去了。

    她的病情确实轻得不值得一提,而且她身体底子好,只要吃几幅药便好了,可是她进了太医院就不出来了,瞧完了病也不回去,而是去了后院找陈伯庸。

    上次她威胁陈伯庸一事,陈伯庸并未找李昱辄告状,他兀自生了两天的气,便又开始研究他的小白鼠去了。

    如今唐宁又跑来巴巴给他道歉,她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又让陈伯庸想起了自己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姑娘拿着根破簪子威胁,这张老脸实在挂不住:“老夫不稀罕你的道歉。”

    “那您当我不存在,您忙您的。”唐宁笑呵呵道。

    唐宁厚着脸皮硬是磨到了晚上,太医院只剩了几个值守的太医,陈伯庸累了一天,也要回去休息了。

    他见唐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些放心不下:“你怎么还不走?你是不是要偷老夫的小白鼠?”

    唐宁摇摇头:“有件事想问问您……”

    “什么事?”

    “我想看太医院这些年草药的进出账目详单,您知道在哪儿吗?”

    陈伯庸眼睛一瞪:“这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

    唐宁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陈伯庸后退了一步:“你是不是又想威胁老夫?这次就算你真的杀了老夫,老夫也绝对不会告诉你详单在太医院院使桌上第二个抽屉里的。”

    “多谢。”唐宁冲他抱了抱拳。

    “滚犊子吧你这个死丫头片子!”

    唐宁趁着太医院值守的那几个人打瞌睡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找到院使的桌子,那抽屉上却落了锁。

    这时其中一个值守的人忽然醒了过来,唐宁立即蹲下来缩进桌子底下,原来是值守的那人要去茅厕,还叫醒了另外一个人,问要不要一起去,那人说好啊,于是两个人便肩并肩地走出去了。

    如此这里便只剩下一个值守的人,已经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唐宁屏住呼吸,摸了摸头上还有一根朱钗,便摘下来对着锁捅了半天,终于打开了抽屉,拿到了草药账目。她抱在怀里,又偷偷溜出了后院。

    她不知道,在她刚离开,趴在桌上打呼的那个人便睁开了眼睛,不一会儿,那两个解决内急的人也回来了,问趴在桌上那人:“安歌郡主方才过来偷什么了?”

    “不知道,没敢抬头看。”趴在桌上那人幽怨道,“你们两个人太不够意思了,说好一起装睡的,你们居然出去上茅厕。”

    第一个起身的人说:“我不是故意的,实在装不下去了,总想笑。”

    另一个人附和:“我也是。”

    趴在桌上那人说:“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为何让我们装什么都看不见?”

    其他两个人摇头:“不知道,圣心难测。”

    唐宁抱着账目从后院翻出去,准备回到自己的宫苑看完再还回来,哪知刚回去便发现李昱辄也来自己的宫苑了,正和南平王喝茶。

    李昱辄见她回来,便朝她走了过来,看她衣服里鼓鼓囊囊的,便问道:“你藏了什么?”

    那账目本实在太大太厚,她装不进袖子里去,只好塞在胸前。李昱辄一问,她便双手抱在胸前。料想这位置尴尬他不好动手硬抢,唐宁便理直气壮道:“没什么。”

    然后转身便要回房间,没想到李昱辄也跟了上来。

    她刚打开房门,李昱辄便拥着她的肩膀将她带了进去,然后撩开她的衣襟,将她胸前的账目本抽了出来:“你在太医院墨迹了一天,就偷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唐宁抢了回来:“我看完了会还回去的。”

    李昱辄按着她的肩膀想让她坐在凳子上:“那朕陪你一起看。”

    唐宁噌得一下跳起来:“你按到我伤口了!”

    这本账目本两人翻看到半夜,并未发现有关炼制倒秋寒之毒的奇草,不过倒是有另一个奇怪的发现。

    当年太后还是一个普通的嫔妃的时候,她的宫苑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太医院这边取一些藏红花和麝香,账目上给出的批注是用来熬制避子药的。算算时间,从李昱辄三岁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喝了。

    藏红花和麝香都是有轻微毒性的,长期喝的话对身体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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