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将陆明放收拾了一顿,才给了他开口解释的机会:“你给我说清楚, 甄茉为什么会在你那里?她可是我亲自给大哥挑选的媳妇, 你胆敢染指我未来嫂子?”

    “阿宁你冤枉我了, 我和甄茉是被人设计了,故而才一大早跑来告知你这件事。”陆明放一脸委屈道。

    “是谁设计你们的?”

    “这件事还有待调查。”陆明放拉起唐宁,将她的衣服抱过来, 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说, “现在甄茉还在我营帐里呢,将士们都快起来训练了, 她这会儿实在不好从我营帐里走出来, 你去将她接出来比较好。”

    唐宁瞪了他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

    唐宁刚出来,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走过来的岑幼青。

    岑幼青看到唐宁, 立即着急道:“唐将军,甄茉姑娘她一夜未归。怪我睡得太沉, 居然现在才发现,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正说着,陆明放也随即走了出来, 岑幼青明显愣了一下, 难以置信道,“陆副将怎么在这里?”

    唐宁不好跟她说太多, 便简短地说了一句:“你且回去等着,我去找甄茉。”

    岑幼青却跟了上来:“将军, 我随你一起去找。”

    陆明放看着岑幼青, 似乎想到了什么, 目光倏忽暗了下来。他将岑幼青拉住,说道:“阿宁让你回去等着你便回去等着,跟上来作甚?”

    岑幼青还想反驳,但看到陆明放的眼神,心中便生了怯意。

    陆明放居然这么快就怀疑她了。

    既然唐宁和陆明放都不让她跟着,岑幼青自然不好硬贴上去,只得站在原地干生气:看样子,她想让唐宁误会陆明放和甄茉这一计是失败了,唐宁居然这般信任陆明放么?

    她倒是小瞧这位副将了。

    唐宁刚一进去陆明放的营帐,甄茉立马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受惊道:“阿宁,我和陆明放是被人设计了,我俩是清白的!”

    “我知道。”唐宁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然后飞了一记眼刀给陆明放,“回头我替你好好教训他!”

    “阿宁,我也是受害者,你教训我做什么?”陆明放委屈道。

    “谁叫你粗心大意给人落下机会,要不是因为你,甄茉会受这么大的惊吓?”说着,唐宁揉了揉甄茉的头发和脸颊,心疼道,“没事的,走,我带你回去。”

    甄茉感动于唐宁居然什么都不问就这般相信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使劲点头。

    陆明放看着两人相依地走了出去,郁闷地想捶墙:“你就不心疼心疼你的未婚夫么?”

    唐宁置若罔闻。

    虽然出了这个插曲,但是并没有阻止唐宁和陆明放成亲。俩人后来一琢磨,也便猜出这事儿应该是岑幼青干的。只不过这紧要关头,也顾不上找她兴师问罪了。

    婚事如期举行,在唐宁事先要求的一切从简的情况下,陆明放尽量准备得更充足一点。

    甄茉和岑幼青帮唐宁上妆打扮,唐宁只让涂了些胭脂,首饰也几乎没有戴多少,甄茉觉得实在太寡淡了,唐宁却说:“不要太累赘,省的到时候碍事。”

    甄茉也不知道戴几个首饰会碍事什么,但又拗不过她,只好放弃了,转身娶来嫁衣,说道:“阿宁,你把战甲和战袍脱下,把嫁衣换上吧。”

    唐宁又不肯了:“直接套上便是,不用脱。”一会儿说不定就开战了,到时候哪有时间换衣服?

    “那哪成啊?”甄茉拧着眉头道,“直接套上算怎么回事?太难看了。”

    说着便给岑幼青递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帮着唐宁脱衣服。

    最后唐宁只脱了战甲,因为战袍里面裹着金丝软甲,那是保命的东西,万万不能脱的。她套上了嫁衣,对着这身红红火火的衣服很是嫌弃,因为实在太累赘了。

    要不是这件事不好给别人知道,唐宁真想找个人替自己演这场成亲的戏。

    “对了甄茉,一会儿帮我拿着剑。”

    “你成亲的时候,拿剑做什么?”

    “现在形势紧张,我不能把打仗的家伙丢了。”

    “那好吧。”

    终于穿戴好所有的东西,到了吉时,甄茉和岑幼青小心扶着她除了营帐,外面的士兵见她出来,立即欢呼起来。

    陆明放一身喜服,映照着脸上的笑容格外明灿。

    他脉脉含情地望着唐宁步步向他走近,这曾经只能在梦中出现的场景,竟真的实现了。

    终于,心心念的人来到了眼前,陆明放伸出手,将唐宁从甄茉和岑幼青手中接了过来。

    这里没有父母高堂,只有众位士兵为他们见证。

    岑幼青看着他们,恍惚觉得这确实是一对璧人。如今他们拜了天地便是夫妻,陛下该怎么办呢?

    她正忧愁地看着,身边忽然挤过来一个人。她扭头看了一眼,眸中并未有什么波动,只轻轻说了一句:“这样的场景,你看了也很难过吧?”

    “好像也没有很难过。”沈谦之说,“以前我总是不甘心,即便同你成亲之后,心里也总忘不了她。可如今亲眼看她为别人披上嫁衣,我心中似乎稳妥了,她终于不可能再属于我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对她肖想半分。”

    岑幼青有些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当真能放下?”

    “能的。”沈谦之望着岑幼青,“我心里其实早就住进了别人,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岑幼青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想说,那个人是我吧?”

    沈谦之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情:“你是我的妻子,我心里有你,难道不该吗?”

    岑幼青转过头去,不愿回应他的眼神:“什么妻子?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你我都知道,我们成亲不是因为相互喜欢,而是看中彼此身上都有可利用的价值罢了。”

    “可今日我看到阿宁成亲,心中虽有遗憾,却是祝福她的心思更多。”沈谦之将她轻轻揽在身侧,“在你将她送向陆明放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目光始终都在你的身上,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你。便是这一刻我才发现,在我心里,喜欢的人早就变成了你。”

    岑幼青的心底狠狠颤了一下,她从未想过沈谦之居然会喜欢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沈谦之恳求她:“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岑幼青从未被人喜欢过,她自记事起,除了娘亲,便没人待她好了,也从未有人说过喜欢她,如今沈谦之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她手足无措,原本眨个眼就能想出主意的她,竟是被沈谦之给难倒了。

    “我们的事情,回头再说吧。”岑幼青躲避着他的目光,转而继续向唐宁和陆明放看去。

    “夫妻对拜……”

    陆明放最期待的,便是这句话了。

    “阿宁,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妻了。”陆明放情不自禁地说道。

    “瞎念叨啥呢。”盖头下的唐宁咕哝了一声。

    就在他们俯身弯腰要完成这最后一拜的时候,一只凌厉的箭破风而来,直直射向两人中间,唐宁感受到空气被划破的异样,立即推开了陆明放,堪堪躲开了这一箭。

    “赫连风!”唐宁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望向来箭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你终于来了。”

    原本她想出利用假成亲引来赫连风这个主意的时候,心里并不是十分有把握的,她在赌赫连风对她的占有欲是否强大到会发兵前来阻止,如今看来,她赌赢了。

    来不及换上战袍,唐宁直接从甄茉手中拿过剑来,叮嘱她带着岑幼青和沈谦之去后面躲着,然后提剑上马,号令士兵随她前去会会赫连风。

    方才还沉浸在热闹欢喜气氛中的士兵,听到唐宁的号令,立即严阵以待,气势如虹地跟了上去。

    士兵们之所以有这般迅速的反应,是因为早前唐宁便让陆明放给士兵们嘱咐好,赫连风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要他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时刻准备着。

    他们虽然恼怒于赫连风竟然在这个时候发兵,但最恼怒的莫过于陆明放:该死的赫连风!就差最后一拜他便能与唐宁真正成亲了!他大爷的居然放冷箭!

    陆明放气势汹汹地率兵跟在唐宁后面,想着要把赫连风的脑袋拧下来才算解气。

    方才那一箭是赫连风亲手放的,他一把用特殊材质打造的弓箭,要耗费许多力气才能拉开,射程比普通弓箭要远上数倍,却也不是普通人能拉的开的弓箭。

    他这一箭,算是让两军正式开战了。

    赫连风缓缓抽出另一只箭,搭在弦上,望着唐宁率着千军万马而来,那一身红衣在马蹄扬起的尘埃中更加明艳灼人,叫他移不开目光。

    “唐宁,你这身嫁衣,本该是为我穿的。”这世间没有他赫连风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若是他得不到,便是毁了也不能给旁人。

    眼看又有一支箭直直向唐宁扎来,唐宁前面一个士兵想用剑挑开,却被那箭的力道直接击下马去。

    唐宁身子一侧,随即奋力砍下那支箭,震得手上一麻。

    陆明放见状,立即冲到了唐宁的前面,将她护在身后。

    眼看两支箭都没有射中唐宁,齐国大军将至,赫连风将弓箭收起,换上了惯用的长刀,冷冽道:“谁能杀了齐国副将,老子升他做副统领!”

    赫连风身边的士兵立即吼出了声:“杀!杀!杀!”

    唐宁不求首战告捷,只打了一会儿便立即退兵,她还有几天的和赫连风慢慢磨。

    赫连风那边的粮草撑不了几日,一旦断粮,赫连风的军队不击自溃。而唐宁的军营里不缺粮草,晚上她让大家吃的饱饱的,马儿也喂足了草料,准备第二日继续与赫连风开战。

    夜半,北边的天空忽然火红一片,有探兵紧急回来禀报唐宁,说赫连风在军营里放了一把火,把帐篷都烧了,粮草也烧了许多,不晓得要做什么?

    唐宁思忖片刻,登时浑身一冷,立即下令叫醒所有士兵,布阵准备迎战。

    陆明放急匆匆赶来,同唐宁商量战事:“赫连风莫不是要破釜沉舟?”

    “想来是的,他烧掉营帐和部分粮草,看似是给自己断了后路,实则是为了不给自己留退路,把他的士兵们都逼近绝路,才能激发出他们最大的潜能。”唐宁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他知道自己的粮草有限,不能与咱们打持久战,才会想出这样速战速决的法子。这个赫连风,果真比我想象的狠辣多了。”

    陆明放皱了皱眉头道:“如此这般将士们便要辛苦一些,咱们许是占不了多少便宜了。”

    唐宁沉思了片刻,说:“如今的姜国军队如同一群被逼入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他们只有打赢咱们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若是与他们硬拼,咱们不仅占不了便宜,许是要吃大亏的。”

    当初她选择逼赫连风在粮草不足的时候发兵,就是为了将自己军队的伤亡数量降到最低,如今赫连风发了狠要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她不想看见将士们遭难,必须想法子来应对。

    现在赫连风已经烧了营帐,想来马上就要攻打过来了。唐宁让陆明放将几位主将叫过来,看着地图商讨起对策来。

    既然赫连风这般决绝,唐宁他们决定以险取胜,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率领三万先与赫连风交手,然后假装不敌往易水河方向逃去,另一路则提前藏匿于山谷中,不与交锋。

    兵家行军布阵最忌讳背水,若他们往易水河方向逃去,赫连风定然以为他们无路可逃从而倾军而出。易水河三万士兵必然不敌赫连风的大军,但是却也能拖些时候,待到赫连风打到军队疲乏自以为胜利在望之时,另一路的两万士兵自后面包抄而来,与临河三万兵力联手,彻底击溃赫连风的大军。

    此计十分凶险,最危险的莫过于易水河边的那三万大军,他们的处境将会和赫连风的军队一样,断了后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明放要带那易水河方向的三万兵马,让唐宁带领另外的两万士兵在山谷等候战机,伺机行动。

    唐宁不同意:“赫连风的目标主要在我,只有让他看到我往易水河方向逃走,他会跟过来。所以我领那三万人,你领两万人。”

    陆明放反驳:“不行,你不能冒这个险,若是你有什么意外,就算我带兵两万前去支援,将士们也势必会士气大减,没有打败赫连风的信心了。”

    其他几位主将也同意陆明放的说法:“唐将军,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还在,将士们就有希望,所以易水河的兵力,还是交给我们吧。”

    唐宁觉得自己带那两万兵才是最冒险:“打仗之时赫连风肯定会咬死了盯着我,若是发现我不在,他定然会生疑,若是不跟着过去,届时他们已经入了境,周遭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陆明放听完唐宁的话,脸色又凝重了几分,几位主将也面面相觑,毕竟若赫连风真的没有追上去而转了路线,这个责任他们都担不起。

    “不若这样,”陆明放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与赫连风交锋时你先吸引他的注意,待到咱们往易水河方向逃跑时,事先安排一个与你身形差不多的士兵,同你穿一样的衣服,混淆赫连风的视线,随我去易水河,你则赶去山谷那边。”

    “这个主意不错!到时候将军脸上缚一块面巾,替身也缚一块,那赫连风定然看不出来了。”其他几位主将立即附和,“我们马上去士兵中挑一个给将军做替身。”

    唐宁虽是女子,身子也瘦削了些,但是这五万士兵中还是能挑出几个同她身形差不多的士兵,陆明放亲自看过,选了其中一个,同他告知了战况的严峻性,那士兵亦是满身热血,不惧生死。

    唐宁他们刚安排好一切,赫连风的大军果然打过来了。

    这一仗明显不同于白日,赫连风的士兵们犹如一头头饿紧了的野狼,红着眼睛扑了上来。

    而赫连风无视他人,直直朝唐宁冲了过来。唐宁亦是迎战,同他在马上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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