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无聊的撇一下嘴,嘿嘿的坏笑。她作为一个有风度的网站,怎可跟个小喽啰一般见识,不能掉价儿了。

    王子腾在荣府门口等了半天,不见有人给他开门,狂躁起来,继续敲,口里高声喊着“是不是见爷回来了,不敢开门?你们荣府好大的规矩,大舅爷来见妹妹也不许?”

    门里的小厮听这话忍不住了,赶紧又去禀告钱升:“王舅爷赖着不走,口里高喊着还要见二太太,只怕吸引不少路人观望,若丢了荣府的名声,可怎么办?”

    钱升想了想,回身硬着头皮再去问贾母。

    贾母睃他一眼,气笑了:“往日你们怎么赶人的?法子还用我教?”

    钱升低头认了错,弓着腰出门。他火也大了,就因为这个不识趣的王子腾,害得他几次三番被训。

    “去茅房淘两桶屎粪来!”

    ……

    王子腾认定荣府人不敢见他,都成了缩头鳖。他兴致高昂,手舞足蹈的敲大门,偶尔还踹一脚。玩得那叫一个嗨!

    突然,大门开了,一股恶臭袭来。

    王子腾还没做反应,就感觉到什么东西突然泼在了他脸上,粘糊糊的,冰冰凉,一吸……

    “这是什么!”王子腾歇斯底里的咆哮,用手抹掉脸上的东西,张嘴的功夫,鼻子下的稀糊糊的东西掉进了嘴里。那味道……尝出来了。王子腾真想去死!他转身要跑,却见街面上有不少围观的人笑他。王子腾恶心的大吐,吓得众人纷纷退却一大片空地来。王家的小厮憋着气上前,要扶王子腾。王子腾眼珠子一转,突然咋呼一下,挥着手冲众人喊。

    “看看,看看荣府的待客之道,连他们的大舅爷都欺负!什么下三滥——”

    王子腾还未说完,又一桶粪扣在了王子腾的脑袋上。这回他不能呼吸了,就算要喷,也是满嘴喷粪了,真是的粪。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荣府的大舅爷。荣府不是礼仪之家么,最终规矩,怎可能对大舅爷这样?不是真的吧?

    钱升笑呵呵的站在石阶上,跟大家赔罪道:“误会,误会,我们府上的大舅爷最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物,哪是这样的粗人。他哪能在别人家门口大吼大叫的,不知羞。赶走一次,不识好歹的又来踹门?国公府的门岂是随随便便就踹得?换做别家打断腿是有的,我们不过是泼粪叫他长些教训,过分么?”

    “不过分,不过分……”众人纷纷点头,赞许荣府的仁慈。

    王子腾气得指着钱升,想反驳。

    钱升挑眉,笑问:“怎么,您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你真实的身份?”

    王子腾噎住了,看着手上挂着的黄糊糊的东西,想想现在他的窘况。就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他也不能承认自己在荣府门口被人泼粪了。这事儿传出去,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直郡王那里更不好交代,会让他对自己的办事能力产生怀疑。他不能冒险!

    王子腾气得肚子鼓鼓,在小厮的搀扶下,带着屎粪狼狈的上马回府。一路上,特殊的气味引来街上不少人的关注。再繁华人挤人的街市,众人都会自觉地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让王子腾先走。

    谁都不想身上沾粪啊!

    这或许是被泼粪的唯一好处,自动疏通交通了。

    贾母听钱升汇报王子腾的囧状,乐得合不拢嘴。

    贾琏隐忍笑,摸着鼻子叹道:“这恐是王舅爷这辈子最难堪难过的事儿了。”

    贾母瘪嘴闷声乐,小声嘟囔:“这才哪到哪,才不过是丢个了地雷的量。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隔日王夫人收到王子腾的口信儿,惊讶的半天没合上嘴。

    贾政找门子要恢复工部员外郎的职位。贾母搅和了一腿,直接求人托朋友,把贾政扒拉到翰林院做编修。翰林院,那可是个能人辈出的地方,有多少在宰相尚书,当大官志之前,都曾在翰林院历练一番。贾政觉得自己也有可能是那样的,将来保不齐就是一二品的朝廷大员。这回,他十分满意贾母的安排。二房受了这么多年的怨气,终于守得云开了。

    这段时期,‘正直宽厚’的贾政在心里就一个念头,趁机好好表现,孝敬好贾母,保不准她老人家将来就会帮忙提拔他做更大的官。这个马屁一定要拍!

    王夫人哭哭啼啼的把王子腾的事儿一说,贾政就不满了。这段日子,贾政疲于王夫人的告状,耳朵听得起茧子了。

    现在一听她要告状,贾政心里就有反感,而告状的对象竟是贾母,贾政更觉得烦。要知道他才刚决定要孝敬贾母,王氏就来给他捣乱。细想想,这段日子他跟母亲关系紧张,都跟这个王氏脱不了干系,每次都有他挑唆。

    贾政蹙眉,打量王夫人这幅嘴脸,越想越觉得厌恶。

    “老爷,老太太再不喜我大哥,也不该把两桶粪泼到他身上啊。这叫我大哥以后怎么做人,叫我以后哪还有脸回娘家啊。”

    “有脸回娘家?你早没脸了!别忘了你曾经做的错事。我和母亲原谅你一次,不代表次次原谅你,好好想想吧。”贾政烦躁的甩手走了,懒得瞧王夫人那张死脸。

    贾政背着手,踱步到西厢房,张姨娘张巧燕的住处。她如今身怀六甲,自该多看看安抚才是。贾政才迈了几步靠近屋子,就听屋里人鬼哭狼嚎,似乎很痛苦。贾政忙推门而入,丫鬟查点和贾政撞个满怀。小丫鬟见了贾政,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恢复正常,她惊恐的跟贾政哭啼:“二老爷,张姨娘她肚子疼。奴婢正要去叫老爷。”

    “还不快去请大夫!”贾政大吼一声,急急地扑进了里间。却见张姨娘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张瓜子脸不见一点血色,她穿着白色的亵衣,很薄,腹部高高地隆起,分明穿的单薄,却是满额头的汗。

    张姨娘看见贾政,唤了声“老爷”,呼声轻若微风,低低地柔柔地在贾政的耳边回荡,贾政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突然,张姨娘脸抽成了一团,捂着肚子大叫“疼!”,贾政慌忙上前查看,却见张姨娘两腿之间见红了。贾政呆了,立在原地。嬷嬷赶紧叫人搀着贾政出去,男人要避讳这个。

    孩子终究没保住。

    张姨娘的随从周婆子走到贾政身边道:“孩子已经成形,瞧模样该是个俊俏的哥儿。”周婆子边说边啜泣,十分惋惜那孩子。

    贾政回神儿,眯着眼恫吓周婆子跪下,“说,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竟让她小产!来人,打四十板子赶出去!”

    “冤枉,奴婢冤枉!”周婆子高声哭诉,声声恳切。

    贾政才刚那话就是吓周婆子一下,没想到这其中真的有内情。

    周婆子略显恐惧道:“姨娘的衣食住行,奴才样样把关,没有一样疏漏的。所有孕妇禁忌的东西,奴才从没让姨娘碰过。五日前,大夫才诊过张姨娘的平安脉,母子健康,没一点儿问题。怎么就几日的功夫,好端端的孩子会掉了。”

    “你说,怎么会掉。”贾政冷哼。

    王夫人此时闻得消息赶来。路上她禁不住偷偷乐了一会,叫那个小妖精勾搭她丈夫,果然有天报。

    周婆子害怕王夫人,看眼贾政,缩着脖子,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

    贾政拍桌吓她,逼迫周婆子若不说就打她出去见官,跟管府的人说是她害得张姨娘流产。

    周婆子怕极了,抖着音颤颤巍巍道:“奴才说了,老爷可得保我!”

    周婆子下意识的看眼王夫人。

    王夫人皱眉看她,不解其意。

    贾政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头了,更急更气,催骂他快说。

    周婆子心一横,磕头脸贴着地道:“姨娘前个时辰刚喝了太太送来的鸡汤。”

    “你不要乱说话!”王夫人意识到情况不对,急的站起身。

    贾政冷笑,看着王夫人这副急于掩盖丑恶的嘴脸,他就恶心!

    “老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是让人熬了鸡汤给张姨娘,可我并没有谋害她孩子的心思。我愿拿自己的性命对天发誓,老爷大可以把那些人叫来问问,真没有……”王夫人再要辩解,却没机会了,贾政甩袖子毫不留情的走了。

    王夫人要追,却有贾政身边的婆子们拦着她。王夫人看着贾政决绝的背影,泪眼朦胧,心里突然害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蔓延周身。

    贾政大步流星的跨进贾母的花厅。孩子们都在,围在贾母跟前讨论迎春过生日的喜事儿。贾政顾不得许多,立在地中央,高声而坚定的跟贾母道:“母亲,我要休妻。”

    ☆、第484章

    贾母斜眼看贾政,冷笑一声。

    贾政心里不把准了,语气弱了几分,但他心意已决,再次跟贾母道:“母亲,儿子要休妻。”

    贾母坐正了身子,深吸口气:“这是你说的,别反悔。”

    贾政愣了下,倒没想到贾母会这么干脆。至少他会以为他老人家会问一问原因。没想到老太太不喜王氏到了这种地步。也罢了,休了就休了。

    贾政想是这么想,答应的时候,点头点的很迟疑。

    “七出之罪,她犯了不少,休,很容易。”贾母看眼贾政,挥手打发他去,“这是你们夫妻的事,你自个儿定吧。证据我这有,想好就过来拿。顺便也把这个家分了,你总不至于要连累大房的姑娘吧。迎春正在议亲的年纪,家里出了休妻的丑闻,岂不耽误。”

    贾政觉得嗓子有点干,咽了口唾沫。他突然后悔了,忘记这休妻事件多么事关重大,传出去,家里的女孩子家还怎么做人?

    贾政懊恼自己的冲动鲁莽,一时着急,竟落泪了,却还是板着一张老脸跟贾母赔错。“母亲,您可要帮帮儿子啊。”

    贾母点头,倒不是为了帮贾政,是她厌烦了王夫人一次又一次不知悔改的挑事儿。

    贾政见贾母点头,松口气,嘴里却不忘句句控诉王夫人谋害张姨娘孩子的行径。

    贾母听笑了,不置可否。

    贾政愣住,不解贾母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他疑惑地瞪大眼看着贾母,他在哭,她老人家竟然在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母发现贾政摆出一脸悲愤的神情,更觉得可笑。“休吧休吧,我管不了你。不过有一句话说在先,就算是休了她,你也别想把那个小妾扶正。”

    贾政心中一震,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贾母。扶正的话他还没说出来,老太太怎么就知道了?

    老太太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心冷手狠,再不是当初那个他敬他爱的慈祥母亲了。

    贾政心中好失望。

    “母亲,张姨娘是良家出身!”

    “良家出身怎么了,纳进门她就是妾,一辈子的妾,永远改变不了。这是她自找的选择,没得后悔。若想做妻,当初嫁个正经门当户对的人家,何必跟着你。”贾母道反驳。

    贾政觉得自己耳朵不对,又或者眼前的老太太不是他母亲?听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摆明了在鄙夷张姨娘选择做他的小妾,似乎张姨娘跟着他过就是自轻自贱!老太太言语忒毒了些。张姨娘跟着自己有什么不好?吃香喝辣,那些做穷奴才的一辈子都享受不到这种福分。

    再者说,贾政还要扶正她,对她就更好了。张姨娘漂亮温柔,善解人意,行止不知比得过多少世家小姐强;单就论她比王氏,便强百倍万倍;而且她还关心孩子,时常念叨问候宝玉、探春等。这样的女人天下难寻,最适合做妻子了。

    贾政想了想,还得为张姨娘争取机会:“母亲,您不同意,是您不知她的好处。平日您这里也不许她来,多少回了,她做了好吃的好喝的孝敬您,您身边的人也不愿送到您跟前来。她早就想孝敬您,终不得机会啊。母亲,您就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好好伺候您,时间长了,您就知道她是好是坏了。到时候您再拒绝儿子也不迟。”

    “你的正妻王氏品行不端,该休,我承认。但并不能因此事降低我的标准,让个小妾登堂入室。我的二儿子是不怎么样,可也轮不到让个心机深沉的下贱东西做我的儿媳妇!现在,我让她在这做姨娘都是抬举她了!”贾母厉害道,顺手很拍了下桌子。

    贾政身躯一抖,吓得心噗噗直跳。他很久没看老太太这么发威了,真吓人!贾政就不明白,张姨娘到底是哪里做不好让贾母瞧不上了。这个女人明明温柔善良的很,不行,他不能让母亲继续误会下去。

    贾政吸口气,意欲再要跟贾母解释。

    贾母平缓了语气,摆手示意贾政不要说话,先听她说。“你如今是翰林院的编修,多清高的官儿,休妻?扶正?你往自个儿脸上抹了那么多屎,你自己不嫌丢人,我还怕你熏着你那些翰林院的同僚呢!”

    “母亲!”贾政皱眉,抖了抖唇。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真的无话可说,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气气气死人了!

    “王氏可以打发,你那个小妾我就不多说了。我盘算了一下,我现在给探春定了亲事,等三年丧期一过,她便可出出嫁,倒也差不多。”

    “丧期?”贾政皱眉不解。

    “对,”贾母看着贾政道,“休她的唯一方式,就是让她‘死’。难不成,你真要把你休妻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全大青国都知道?”

    贾政忖度了下,点点头:“母亲说的极是,可咱们什么时候下手?如果突然就——”

    贾母瞪贾政一眼,骂道:“谁说她真死了?说了,不过是休的另一种方式。打发走她,远远地,给些钱,嫁妆也还给她。是去江南老宅养着,还是去庙里常伴青灯古佛,都随她。”

    贾政恍然,脸尴尬成猪肝色。他刚才说了什么,竟然顺利成章的盼着王氏去死,还想害她。这这这……贾政窘迫的瞄一眼贾母,见其一副鄙夷的神态看着自己,恨不得此刻就钻进地底下躲起来。

    贾政再没脸说扶正的事儿了,悻悻的要走。

    贾母咳了一声,贾政吓得一抖。贾母接着道:“别以为你没事儿了,你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今日就上门去见王子腾,把话聊清楚了,谅他不敢拒绝。你若实在不会说,把贾琏带去。”

    贾政讪讪的点头,不敢再吭声,他要走,这回学精了,先问贾母还有什么事交代没有。

    “再有一事,交代完以后便懒得跟你啰嗦了。你那小妾流掉孩子,不是王氏干的,你媳妇儿管家那么多年,有点歪脑筋,但还没蠢那种地步。”

    贾政诧异,深思了会儿,转即又不解的问贾母:“那会是谁?”

    贾母扬扬眉,嗤笑:“自己想去。”

    贾母看着贾政离去的背影,心想:王子腾,老婆子丢给你的浅水炸弹来了,请一定要接好。

    吃过午饭,贾母问询李嬷嬷宝玉的情况。

    李嬷嬷愁眉苦脸道:“还是那个样子,时而清醒了,闷闷的要读书。时而糊涂了,就把书撕了,吵着要找姊妹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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