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苏玉的嘴角绽出惊喜笑意,“你会陪我一同去找阿姊?”

    “这便是你所愿,我定然会陪同。”秦砚道,随即松开了苏玉拿了那个已经空了的水囊站起身来,“我方才来时见到不远处有一弯溪涧,我去将水囊装满了我们便上路罢?”

    苏玉抿唇一笑:“好。”

    秦砚拿着水囊来到了溪涧旁边,山涧之水一路从山头留下,中间难免夹杂了些水草与泥污。秦砚见状,打算去身后的草丛之中寻了些藤草将水滤一滤再灌入水囊,却在站起身来时,听到身后的草丛之中传来一声窸窣响动。

    虽然这般的声音在山林之中极其寻常,秦砚的心中却是一凛。随着缓慢起身的动作,视野也渐渐开阔起来,秦砚清楚的看到在距离自己几丈远的地方,有人嘴角挂着森冷笑意拉开了弓箭,泛着冰冷光泽的箭尖抬起,所指之处正是他的心口!

    第一卷第一百二十九章

    “莫要动。”执弓之人开口,口吻尽是嘲弄与兴奋之意,拉弓的手却极其稳当,显然箭术的功底不弱,“再动一下,我便将你射穿了钉在树上!”

    秦砚清俊的面容之上一派波澜不惊,视线直直对上那人因为捕获到猎物而兴奋的眼眸,淡淡道:“你的弓弩张了这么久,若是想要射死我,早就该出箭了。而你至今按兵不动,便证明了你想要留活口。”

    “是么?”那人嬉笑着开口,手中紧绷的弓弦却在此刻毫无预兆地一松。

    追兵之中立刻有人响起制止之声,只是箭矢已然离弦,哪里是说收回便能收回的!

    在场之人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矢不偏不斜地对着秦砚射去,想要将它拦下却已然无能为力。心中只想着若是上面质问此次追捕为何空手而归,便封禁了自己的嘴什么都不说,只等那闯祸的小祖宗自己去解释好了。

    而那闯祸之人自射出箭之后,视线便紧紧锁住了秦砚。在他视线所及之处,秦砚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看似是被这一箭吓得呆怔到无法移动,只是若是仔细观察他的眉眼,便能发现他的眼眸漆黑如墨,让人瞧不出深浅,而此时那双眼睛的视线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分给那直冲他而来的箭矢,反而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着。

    箭矢“嗡——”的一声长啸从秦砚的耳垂边擦过,直直射入他身后的密林之中。

    那人将手压低了些,棱角分明的面孔之上浮现出一丝玩味之色。

    秦砚抬起自己的左手轻轻一拂自己的右肩,一缕乌黑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指尖悠悠落到地面之上,正是方才箭矢擦着他耳畔滑过所割下来的。

    “阁下真是好箭术。”秦砚淡淡道,口吻却平铺直叙,毫无赞扬的诚意。

    “你亦是个好定力的。”那人冷哼了一声,将弓弩随手扔给了身旁的士兵。

    见这两人竟然不咸不淡地闲聊了起来,一直恭敬立在一旁的于明堂显然是看不下去了,开口对着那人道:“世子,这人便是一直为宁国大军出谋划策的秦砚,当初若不是他将我囚禁起来,我的消息早就传回到了王爷那里!我们睢阳大军也不会因此大败而归!”

    世子?秦砚面上不动声色,眸光却微微一波动。那睢阳王的嫡子俞彻?

    虽然知道这执弓之人的身份必然不凡,秦砚的却将视线转向了于明堂,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道:“几日之前于老先生还身负铁镣身处于我宁朝大军之中,如今我却变成了你的阶下囚,还真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呐。”

    于明堂听到秦砚如此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当初秦砚是如何戏弄自己。眸中的杀意在这一刻迸发而出,于明堂竟伸手从身旁的俞彻腰间夺了长剑,冲着秦砚便发疯了一般地刺去。

    俞彻下颌动了动,身旁立刻有人按着于明堂的肩膀将他拦住。于明堂红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眼怒视向俞彻,似是不明白为何他要下令阻拦与他。

    “世子!”于明堂高呼了一声,“此人奸诈狡猾,不能放过!还请世子杀了他以绝后患!”

    俞彻却没有搭理于明堂,反而在他的悲呼声中转过身来看向秦砚,口中淡淡道:“你既然已经猜出我要留活口,而如今你已然在我的掌心之中,便自己过来束手就擒罢,我也没那么多时间与你在这里耗着。”

    秦砚侧眸观望一番四周,这里少说也有二十余名士兵,应是在发现了那匹马上空无一人之后,还未来得及等另外一队人马与之会合,便急不可耐地寻到了这里来。秦砚心中知道,他们必定会在沿途留下记号指引后来的追兵,自己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越长,情况便更加棘手。

    况且苏玉如今就在不远之处,虽然秦砚知晓她武艺传承自苏逍,功底不错,未必不能与这二十多个人放手一搏,但是刀剑无眼,若是真的有人伤及到她……

    秦砚的眸光一寒。要么速战速决,要么将这些追兵尽快引开,这个险他不能冒。

    思忖到这里,秦砚勾起唇角来对着俞彻温文有礼一笑,一面听话地向前走,一面对着俞彻道:“那便提前谢过世子与于老先生的款待了。”

    于明堂被秦砚惬意的神情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因为双肩被人压着而无法动作,只能猛地挣开了那人的束缚,跑到了俞彻面前对着他焦急道:“此人诡计多端,世子大人莫要轻信了他!若是真的打算留活口,一定要让人将他绑的严严实实,拖在马匹后面跟着走!”

    此话一出,已然停在于明堂面前的秦砚却面露讶异之色:“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你竟然还要进言将我绑着,难道你认为世子会我不成?”

    士兵之中亦有人上下扫视了一番秦砚清癯的身形,迟疑道:“这人看起来这般瘦弱,若是真的将他拖在马后面,怕是还未出山林,便已经断气了。”

    于明堂张了口还要再辩,却被俞彻抬手打断。挥手示意想要继续上前拦着于明堂的士兵让开,俞彻用马鞭随手点了点他吩咐道:“那便按照于老先生的意思去办,将他拴在我的马后边跟着走。”

    面对世子的命令,那名士兵自然不敢多话,从马鞍旁的布袋中寻了一节长长的麻绳出来,转身便要去将秦砚乖乖伸出来的胳膊牢牢捆住。

    只是那士兵的手还未握住秦砚的胳膊,脚下却不知为何一个踉跄,顷刻间便顺着俞彻的方向倒了下去。

    俞彻眉头一蹙,正要伸手将那士兵扶住,余光所到之处却见那月白锦衣的身影敏捷一闪。心头一凛将眼前的士兵推开,俞彻惊怒地发现自己已然晚了一步。

    秦砚不知何时从那名士兵的腰间抽出了长剑,此刻那泛着冷冷寒光的剑刃正毫不留情地横在于明堂的颈间,映照出他眸中浓浓的惊恐与不敢置信之色。

    将那柄长剑更加贴近于明堂的咽喉处,秦砚执剑闪到了于明堂的身后。

    俞彻的眼睛眯了眯,便听于明堂怒吼道:“你会武功?”

    秦砚手中的剑轻蹭在他的颈间,淡淡道:“不会,所以你莫要乱动,小心我执剑不稳不甚割破了你的喉咙。”

    于明堂的视线缓缓下移,而后便紧紧地钉在了那冰寒透骨的剑刃之上,口中却外强中干地嘶吼道:“我最不怕的便是死,你要杀便杀!”

    秦砚不搭理于明堂的话,视线反而落在了下颌紧绷的俞彻身上。

    俞彻在方才那名士兵突然摔倒之时便发现了不对,奈何自己出手太迟,竟然让他人抢占了先机。心中本就在暗暗恼恨自己未提早防范,而这人此时竟然还敢挟着于明堂威胁与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俞彻伸手从身旁的士兵手中接过弓弩,飞速的拉弓对准了秦砚与于明堂道:“他说的没错。你只怕高估了这老东西的地位,他不怕死,我也不怕让他死。”

    秦砚的眸光一凉,注视着俞彻手中的弓弦愈拉愈满。

    剑拔弩张,此刻山林之中一片寂静,唯有山风偶尔拂过,带起树叶彼此摩擦的窸窣之声。

    “你的箭不可能比我的剑快。”秦砚紧了紧握住剑柄的右手,声音平淡道。

    俞彻拉满弓弦的手却分外稳当,丝毫不受秦砚话语的影响:“但是你的剑指的却不是我。”

    这人说的是实话。

    秦砚仔细凝视着他的眼眸,便能看出自己方才确实棋错一着高估了于明堂的地位。这人不在乎于明堂的性命,更不在乎自己下一步究竟会如何做,他只在乎原本已然到手了的猎物此刻却突然从指缝中溜走,他在恼怒,在愤恨。

    秦砚知道俞彻随时都有可能放箭,况且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这一箭必然不好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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