忸怩低头, 盯着自己脚尖。

    声音如江面波光渺茫,轻轻地:“……我喜欢跟着你。”

    她浓睫半垂, 低敛半露的脸庞透着温软羞意。

    池衍似乎是反应了下,一缕笑痕渐渐浮现唇畔。

    而后,他语气似真似假:“笙笙说什么, 没听清。”

    锦虞闻言觑了他一眼。

    懵懵懂懂地, 红着脸又说了遍:“我、我喜欢跟着你。”

    她杏眸潋滟, 双颊绯若烟霞。

    在朦胧江夜里, 楚楚娇柔得像只稚嫩的小白兔。

    池衍眸中笑意深浓, 慢慢倾身凑近她, “再说一遍,好不好?”

    方才意识到他兴许是故意的。

    锦虞咬咬唇, 小声咕哝:“你明明都听到了……”

    目光停留在她沾着蜜糖晶色的唇瓣。

    池衍眉梢尽是柔和,“嗯。”

    他毫不掩饰地承认。

    锦虞娇嗔嘟着唇,下巴倏然抬起:“那你还唔……”

    话还未出口,声音便被那人猝不及防吻下的唇堵了回去。

    晶眸瞠大,锦虞几乎忘记呼吸。

    当下只能感受到他柔软的含吮, 和轻呵间清冽如水的气息。

    不过这回并没有那般交缠炙热。

    他只是浅尝辄止,将她娇嫩唇瓣上的蜜色吮舐了去,便从容离开。

    池衍看着她,舌尖回味般舔了下嘴角糖渍。

    轻哑蕴笑:“这么甜。”

    听罢他意味深长的语气,锦虞脸蛋瞬间红成瑰色。

    蓦然回神,她慌慌张张地往四周扫视了一圈。

    好在大家都聚在另一头,桥后偏静无人注意。

    锦虞舒下口气。

    含嗔带怨地瞅着他:“有人……”

    然而那人却只是抬手轻轻抹去她眼角泪迹。

    心安理得扬着唇:“哥哥情难自禁。”

    锦虞羞赧得脸颊又烫了几分,轻纱襦裙衬得她越发娇美可人。

    池衍笑了一笑,拉她站起,将糖葫芦递过去。

    而后他们手牵着手,走过拱桥,去往玄女祠的方向。

    方才在江边那始料未及的一场倾诉,好似融入了他们的血液。

    许多感情,已是不言而喻。

    ……

    毕竟是祭祀玄女的日子。

    除却江边放荷灯的,便属玄女祠近邻最为人满为患。

    一路上大摊小铺,行当各色,什么都有。

    锦虞拖着那人的手,这处停一停,那处看一看,喜上眉梢。

    吃完了糖葫芦,嗅到周边飘来的香味,便又雀步过去,见着路边摆的每一摊,什么都想要尝尝。

    池衍也不催,任她拉着自己走走停停。

    悠闲笑看她不亦乐乎的样子。

    于是玄女祠还未走到,池衍手里已拎了大大小小的油纸包,都是那小姑娘眼馋的玩意儿。

    直到买了只香喷喷的烤地瓜,锦虞才安稳下来。

    一边被他牵着走,一边低头咬着吃,兴许是玩累,饿了。

    她哭过后的眼睛尚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红。

    乖巧咀嚼,便显得特别惹人娇怜。

    “那边有人守擂十轮了,咱们快去看看!”

    耳边话音飞夺而过,锦虞循声望去,只见不少人群朝着某地围聚过去。

    见她饶有兴趣地昂头望着,池衍温声:“想去?”

    锦虞点点头,俏然弯眸:“好像很热闹。”

    初临民间,她万事皆惊奇的模样倒是有趣。

    池衍轻轻一笑,便牵着她举步而去。

    他素来喜静,但今夜本就是陪她玩闹的。

    何况只要这小姑娘欢喜,他是没什么紧要。

    在离玄女祠两里路之远的地方,搭了个三阶高的简素方台,称不上雅致肃穆,但颇有仪式感。

    台后灯盏灿烁屏照,映亮一块竖靠着的牌匾。

    其上龙飞凤舞着“以文会友”四个大字。

    台前聚满了看戏的群众,接二连三地在欢喝呐喊。

    锦虞欢喜迎上前,然而她个子娇小,在人群后,视野被尽数遮挡。

    踮了踮脚尖,也瞧不甚清。

    她无比好奇地晃了晃那人的手,“阿衍哥哥,他们在玩儿什么呀?”

    池衍将目光收回,低头笑看她:“飞花令。”

    闻言锦虞眸中一瞬露出惊喜。

    她正想说什么,便见一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灰头土脸下了台。

    想来是刚输了个无地自容。

    “可还有义士攻擂?”

    这时,有粗沉的声音自喧闹中响起,“倘若无人挑战,那这三柱金檀香可就归这位殷姑娘得属了——”

    锦虞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巴巴问道:“那是什么香?”

    旁边跟着起哄的男子回眸看了一眼。

    眸光瞬间惊亮。

    见是个清绝的小美人,他便欣悦地搭话解答:“姑娘有所不知,那金檀香是西元寺开了光的,每年只出这么三柱,若是得了这香,再上玄女祠拜祭,所祈之愿无不灵验,故而大家伙都争抢着要,不过这香多少金银都求不来,只赠予比试的胜者!”

    锦虞踮着脚,耳朵在听,视线却始终往台上张望。

    她恍然“哦”了声。

    那男子上下端详了她片刻。

    郢都漂亮的女子不少,却从未曾见过如此盛世清颜,容貌身姿皆是极品。

    近乎看迷了眼,他不由堆起笑容:“姑娘……”

    方想出声,便蓦然间撞上那人剜来的清冷目光,凌厉似刃。

    男子陡然一激灵,这才注意到那姑娘还牵了个男人。

    矜贵凛然,一看便知惹不起。

    竟是被那人的斜眸一瞥吓得再不敢吱声。

    男子忙不迭安分回过头,又是可惜小美人已名花有主,又是暗自平复着胆颤的心跳。

    便在此时,台上的老伯复又扬声问了遍:“可还有挑战之人?”

    锦虞“啊”了声。

    挥了挥捏着烤地瓜的手,笑应:“我来——”

    乍听这清灵如雀的话音,总算还有人应战。

    全场皆瞬息默声,注目朝发声处望去。

    当她是起了玩心,池衍俊眉轻扬:“这行酒的游戏你也会?”

    虽没玩过,但飞花令不过是玩弄辞藻罢了。

    锦虞秀眸一眨,盈盈笑颜里露出几分调皮:“我想要那香。”

    池衍笑而不语,眼梢勾着纵容的弧度。

    牵她往台上走去。

    在众人惊叹的唏嘘中上了台,锦虞这才看清台上的情景。

    有一精神抖擞的老伯提着铜锣站在擂台正中间。

    而她的对面,是一位妙龄女郎。

    那女郎黑发垂落,部分编成彩色长辫。

    一身镂金百碟紫袄,腰畔别柄牛皮鞭,英美如秋蕙披霜,神情间有几分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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