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女子封爵都是凤毛麟角。两辈子加起来,阿福只记得有个三位女侯,一个是某皇帝的嫂子,一个是某皇后的妹妹,真正凭借战功封侯的,只有一位,还是死后追封的。

    这位凤宁侯,却是活生生在别院里做客?

    阿福心里顿时燃起了一团火,连声催着潘嬷嬷快走。她要去看看,这位凤宁侯,到底是位什么样的巾帼英雄。

    还有,这位凤宁侯,跟她娘到底是有什么过节呢?看她娘方才都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了啊。

    天哪!

    阿福八卦的心都要被塞满了,恨不能扯着潘嬷嬷往里边跑!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章,白天有时间就再更一章,如果没有,就周二见啦。

    昭华郡主:凤宁侯,纳命来!

    凤宁侯:殿下饶命!

    第32章 怎么个情况?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阿福跑得格外快。就连潘嬷嬷都一叠声喊了好几次“慢点儿”。

    当看到自己娘亲熟悉的身影时,阿福愣住了。

    古树参天,清幽的院子里, 昭华郡主正趴在一个身形高挑,一身黑衣, 浑身上下并无过多妆饰,只用一只金冠束发的女子怀里哭着。

    阿福:“……”

    这是怎么个情况?

    她娘多厉害的人啊, 长到了这么大, 阿福就没见过她娘有过这种时候啊。

    “你这狠心的人, 一走就是十多年!你居然还知道回来!”

    平常满眼里都是丈夫女儿的昭华郡主, 此时完全没有看到阿福跑了来。她正攥起了拳头,一下下捶打着那个黑衣女子的肩膀。

    阿福:“……”

    这, 这情形,橘里橘气的,略不大对。

    她有些担心她爹爹的头顶。

    黑衣女子似乎拿着昭华郡主很是纵容, 由着她打了几下子, 才握住了昭华郡主的手, 无奈地说道,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除了殿下, 头一个见的就是你, 莫非还不能让你原谅了我?”

    回头看见了站在院子门口,瞠目结舌的阿福, 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那就是你的阿福吧?”

    昭华郡主身体僵硬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阿福就跟在后边。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有些丢人,连忙站好了, 擦了擦眼泪,“可不就是她吗。从小娇得不行,可烦人了。”

    无端端躺枪的阿福:“……”

    亲娘呢?

    总是抱着自己,说自己是她一辈子里最疼的宝儿的亲娘呢?

    “丫头,过来。”黑衣的女子朝着阿福招手。

    眼前的这位黑衣女子,可能就是潘嬷嬷口中的凤宁侯了。否则,寻常女人身上也不会有这种很是迫人的气势。

    阿福呆呆地走过去,半张着嘴抬头看凤宁侯。

    单论容貌,凤宁侯并不算出挑。然而她一双眼睛生得极好,是那种非常典型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看上去很是威严。

    凤宁侯沉默地看着阿福,未涂口脂的薄唇抿在一起。

    这……

    阿福的心跳迅速快了起来,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果然是个有趣的孩子。”

    凤宁侯忽然笑了起来,眼角处便多了些浅浅细细的纹路,探身把阿福抱了起来。

    “呀!”蓦然间视线一高,阿福连忙双臂搂住了凤宁侯的脖颈,偏头小声地问,“您,您就是凤宁侯吗?”

    凤宁侯眉尖挑了挑,“我与你母亲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你该唤我一声姨母。”

    “什么姨母!”昭华郡主在旁愤怒,“叫声侯爷就好了,横竖也没甚干系!”

    “姨母!”阿福立刻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半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昭华郡主:“……”

    手心痒痒,很想揍孩子怎么办?

    阿福还从未见过如凤宁侯这般的女子,气质清冷,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寻常女子的柔弱婉媚。她的手很粗粝,脸上肌肤也不似京中高门女眷那般保养得吹弹可破,甚至看上去有些粗黑。

    可是,她眉宇间的坚毅,一眼看去令人望而生畏的煞气,却也远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的。

    这种气度,叫哪怕只才刚刚见了面的阿福,从心底里拜服。

    她的两条肉乎乎的胳膊抱住凤宁侯,甚至还顶着她娘气冲冲的眼神儿,将脸也贴了过去,亲昵地蹭了蹭凤宁侯,“阿福很喜欢姨母。”

    凤宁侯一怔,她年轻时候统领一军,至今未婚,更没有孩子。从前打仗,刀来枪往的并不觉如何。此时阿福带着热乎气儿的小身子都偎在怀里,透出那样的依恋来,居然让她有些个手足无措了——孩子这样的娇软,会不会被她勒坏了?拿惯了长刀,掌心里粗糙的茧子,会不会划破了她娇嫩的肉皮儿?

    弯腰想把阿福放下去,奈何阿福是个打蛇随棍上的性子。一眼就看出来这又是一条金光闪闪的粗大腿,死活不肯从凤宁侯身上下来。

    昭华郡主哼哼了几声,摆出几分不请愿,“你就抱着吧。”

    “我没抱过这样小的孩子。”凤宁侯无奈极了。再说,身上这个小丫头,看着粉妆玉琢的可爱,挂在脖子上可着实不怎么轻省啊。

    昭华郡主凤眼一扫,“小时候你不是这样抱着我的?”

    阿福吓得手一松,人就从凤宁侯怀里掉了下去。

    幸而凤宁侯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住了。

    轻轻地拍了拍心口,阿福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没有脸先着地。

    可是,可是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啊?

    总觉得她娘和凤宁侯不那么对劲呢。

    “好了好了,山里头风大,侯爷和郡主没什么,姑娘怕是受不住的。”潘嬷嬷忙上前来,眼圈也有些红,“还是进去说罢。殿下也在里边等着呢。”

    阿福更觉奇怪了。

    她娘和潘嬷嬷都不是轻易会落泪示弱的人。

    嗯,新鲜的姨母凤宁侯 ,一定很有故事。

    越发地收紧了胳膊,坚决不肯从凤宁侯的怀里出来。

    凤宁侯转头对昭华郡主道,“和你小时候一般,无赖极了。”

    然后,阿福眼睁睁地看着她娘由御姐化身傲娇,哼了一声昂首就往前走。

    压根儿,压根儿就没给闺女一个眼神。

    阿福抽了抽鼻子,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凤宁侯,“姨母。”

    “没事,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顺着毛捋一捋就好了。”

    “……”这话,真是没法反驳了。她娘偶尔生气,她爹可不就是这样给顺毛吗?

    安国大长公主坐在书案前,正在细心地擦拭一杆亮银枪。

    这是昭华郡主父亲镇北侯生前所用的兵刃。

    人人都以为,安国大长公主当年下嫁镇北侯,是为了稳固江山。公主强势,镇北侯更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二人之间不说水火不容,起码也是相敬如冰。

    但实际上,这对夫妻极是恩爱,共育有三子一女。镇北侯战死后,安国大长公主一夜白头。

    当凤宁侯抱着阿福,和昭华郡主一同迈进门槛的时候,恰有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大长公主身上。发间银光闪动,大长公主眉未动,眼未抬,专心致志地摩挲着手中亮银枪。

    这番情景,让人眼底无端端生出几分酸胀。

    “母亲。”昭华郡主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她就知道,城里有公主府,有侯府,母亲名下产业更是极多,可却最是偏爱桑榆别院,一年中倒有半年住在这里。是因为她老人家,想念父亲了吧?

    安国大长公主将银枪放好,抬眼看了看昭华郡主,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而看到了阿福,眼中才透出笑意,“阿福过来。”

    “外祖母!”阿福从凤宁侯怀里挣脱出来,欢快地跑向了大长公主。她今天穿了条很是华丽的碧萝色洒金裙,裙摆略长。跑动起来一个不留神,踩在了裙边上,哎呀一声往前栽去。

    还是凤宁侯,又把人捞了起来。

    “还是这么不稳重。”安国大长公主接住扑进怀里的阿福,低头看着她朝自己做鬼脸,忍不住笑了。

    阿福使劲儿把自己往大长公主怀里塞,“阿福平常可稳了,见到了外祖母,实在太欢喜才会真情流露呀。”

    安国大长公主膝下只有昭华郡主一个女儿,儿子倒是有三个。比起三个军中长大,一个比一个粗的儿子,难免就更喜欢女孩儿多些。

    偏偏,三个儿子又给她添了好几个孙子,隔辈儿人中,就只有阿福一个姑娘。这小丫头长得粉团子似的,出生就会笑,从不像别的小娃儿那般让人操心费力的,几家子人,都把阿福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

    “真情流露?”安国大长公主垂眸看着猫嘴里抹蜂蜜的外孙女,“那是谁进来后躲在阿昭怀里不肯下来?”

    凤宁侯姓冯名昭。阿昭,便是亲近的人才会叫的了。

    阿福眨眼睛,“谁呀?反正不是我。”

    冯昭在旁边笑道,“殿下看,这般无赖模样,是不是似曾相识?”

    “再胡说,就不理你了!”昭华郡主生怕老底儿都被揭了,急急地抢道,“这回,哪怕你再走十年,我也不理你!”

    冯昭双手一举,“好好,我不说了。”

    对着阿福眨了一下右眼,冷峻的脸上,竟然露出些孩童般的促狭。

    “好了,你们多年未见,想来有许多话说。去后边找个地方说去,让阿福陪着我。”

    安国大长公主挥挥手,把人冯昭和昭华郡主赶走了。

    “外祖母,外祖母!”眼看着冯昭和昭华郡主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阿福连忙扯住安国大长公主,“姨母是谁呀,她和母亲这样要好,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呢?”

    “阿昭啊……”

    潘嬷嬷笑道,“老奴让人给姑娘预备了新鲜的果子,这就去叫人送过来。”

    说完,便出去了。

    安国大长公主笑了笑,“这老货,有什么可避讳的。”

    手抚摸着阿福的头发,目光落在窗棂上,仿佛看着多年前的几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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