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子拨弄了一下琴弦,黑衣人霎时噤若寒蝉。
    “是啊,六年了,”说着,紫衣男子看了一眼珠帘外的弯月,“如今我在景国也满了六年了……是时候带回一份城防图,去讨好我的叔父了。”
    他说着,银色面具下眼神晦暗,像是涌起了过去浓稠深黑的往事,嘴角却是冷笑:“你说叔父会如何夸赞我这个名义上的大皇子,他的孝子贤孙?”
    “主子……”
    屋外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还有男人的声音、纸门拉开的声音。
    似乎是谢正卿已经被送上了楼,送进了天女所在的隔间里。
    纸门又合上。
    隔壁的隔间里传来了隐隐的丝竹声,他们所在的“花”隔间距离天女所在的“月”隔间仅有一墙之隔,其中若是有什么大的动静……在此处,或许也能听见。
    “主子,谢正卿已经进了轻若姑娘的房间里了。轻若姑娘冰雪聪明,有她在,城防图一事必然顺利。”黑衣人道。
    紫衣人不语。黑衣人又道:“只怕谢正卿过于机警,察觉轻若姑娘的身份……”
    “她从十二岁时,便被我送来了这里。谢正卿如何去查,她也是干干净净的,绝无和大凉有关的关系。”紫衣人淡淡道。
    黑衣人欲言又止,最终道:“然而城防图一事终究重要……且是您荣归大凉、夺回皇位的机会。这个环节上,任何一个人不保密,或许都会……”
    “我捡回轻若时,她五岁。”紫衣人轻声道,“她是我的东西。”
    “是。”
    黑衣人退下。
    他知道轻若姑娘是在五岁那年被殿下捡回来的。那时的轻若姑娘还只是一个死人堆里、快要被活活饿死的、在战争里失去了双亲的嚎哭的小女孩,而主子则是被宫里所有人忌惮、视作不详之人的受冷落的皇子。
    从那么小的时候起,轻若姑娘就一直跟着主子。就连黑衣人也未曾想过,那个全心全意信任主子的姑娘,最终也成为了这场局里的一颗无怨无悔的棋子。
    只因如今他一无所有,所能拥有之物,都只能全部用来作复仇的棋子。
    不过今夜,除了距离“月”阁只有一墙之隔的“花”阁外……烟云坊中,分明有更方便观察的看台。
    在黑衣人退去后,紫衣人从怀中抽出另一份密信来。
    “西洲疫病……”他看着那封信件,眼里凉凉地笑了,“我舅舅为了‘我’的皇位,可是送了好大一份大礼来啊。”
    “不过没想到景国居然如此雷厉风行,派了黑衣人直接杀死了被收买的大巫,且派军人守住了西洲的医馆。”紫衣人喃喃着,“不过可惜了,如今的治疗方式,还是收效甚微,西洲的乱子还得持续几个月去了。西洲与大凉、北魏接壤,西洲乱了,城防军也人心惶惶,大凉也可趁此机会趁虚而入,调虎离山,从军队守卫薄弱处切入,拿下西洲这块军家必争之地……西洲疫病一日不解,大凉便一日有机会,就是不知道……”
    他忽地笑了。
    “最初水源里那块染病的衣料,与北魏有没有关系呢?盯着西洲的,可不止大凉啊。”
    他随手将那封密信扔入烛火中,泛黄的纸张顷刻间便被付之一炬。
    第58章你叫周梓睿
    “公子,这是你用的第十杯茶了。”
    在听见对面白衣女子口中传来的声音后,谢正卿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在他将那口呛住的茶水吞下去后,白衣女子道:“公子同其他客人很不一样。”
    谢正卿尴尬地笑了笑:“谢某……不,在下很少来这种场合,”
    女子浅浅地笑了笑,挽起袖子替他斟茶。谢正卿被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怎么能让姑娘动手?我自己来吧。”
    “侍候人本来就是轻若的本分。”女子瞟了他一眼,笑道,“公子看起来很惊讶?是想不到我会做这样的事吗?”
    谢正卿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本应手指不沾人间烟火的女子做起这样伺候人的事也是娴熟,就好像她本来做惯了这些侍女该做的活。他干巴巴了好久,才道:“姑娘看起来,额,众星捧月,有这么多拥簇姑娘之人,谢某实在是有些……”
    “拥簇?”
    “姑娘如此容色,国色天香……”刚说出这句话,谢正卿就想扇自己一耳光。
    “当一个女子只能将美貌作为安身立命的武器时,她便已经一败涂地了,因为,人们只会将她视为玩物——不是竞相追捧,而是争夺。”女子袖口垂下,她双手托起,将茶杯奉上,“人们会争夺玩物,却不会尊重一只玩物。玩物即使是在最高的枝头上,摇摆也只是随风,由不得自己。它的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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