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边坐着的是他的弟弟王明志,还有一位年龄差不多的近六十来岁的老头,庞壹没见过。右边坐着王雅,王雅旁边一次性留了两个空位置,看来是给他和宋非乐的。

    庞壹笑吟吟打招呼,“爸爸。”然后又对着王明志规规矩矩地喊道,“二叔也来了?”然后眼睛掠到旁边那位老人,由于不知道名字,庞壹只得对着他点点头微笑,以示礼貌。

    “这位是董事会的刘叔,也算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王雅适时出声介绍,帮庞壹解了下围。

    “刘叔好。”庞壹依样画葫芦,这才从门口往座位上走。

    那老人倨傲,庞壹给他打了招呼,他也只是颔首了一下。

    他这才注意到,王老爷子颇信赖白医生,在桌这么多人,硬是给他加了个座位,围在一起。

    “好,好!”王老爷子微笑起来,瞅着庞壹身边的空位,“非乐今天没有来?”

    庞壹刚想张嘴解释,熟悉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来。

    “外公和二叔公也来了?抱歉,我换衣服耽搁了。”宋非乐带着淡淡的笑意进了门。

    他的衣服已经换掉了,一身清爽,那衬衣比想象中合身。这种款式不是宋非乐的style,但是带来焕然一新的感受。宋非乐穿衣服一向设计感十足,披披挂挂,钟爱一些褶皱和不规则的设计,这类正统一点的商务衬衫,竟硬是让他给穿出了一股子富贵的休闲味道。

    好在“沉禧厅”暖气颇足,估计也不会冷。

    在桌的其他人很多也认识,互相打了招呼,王雅端起酒杯笑着站了起来,“总说聚会却难得聚会,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她虽四十好几,却并不显老,美丽的脸上连皱纹也不明显,反显风韵。

    这话言简意赅却重点明显,一桌子人都站起来举杯,老爷子身体不方便,也微笑着举起了酒杯示意一下就好。

    “老爷子你不能喝酒。”白医生适时规劝。

    庞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声音颇熟,好像以前在哪里听到过,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他和白医生的人生根本没交集,这是个错觉。

    王老爷子心情不错,“不碍事,这酒是个好东西,要不是身体不好,我可要常常喝。”

    一桌子人看王老爷子心情不错,都各自讲了点自己行业的笑话,一桌子够筹交错,倒也是和乐融融的气氛。

    “我最近呢,去参加了个本市举办的文化活动,瞧着那沙画挺有意思。”刘董将酒杯往桌子前推了一推,笑了起来,“今天雅儿过生日,我请了那老师过来表演,就当送个贺礼了。”

    “怎么?还特意排了个节目?”在场有人笑了起来。

    这没请的长辈忽然到场,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庞壹皱起了眉毛。

    王雅夹了一夹菜,在盘子里,也没吃,倒是也笑了起来,“难为刘叔惦记我,那沙画我也见过,没投影仪估计看不了。”

    “那有什么?”刘叔对着门口看了一眼,立马就有两三个人心领神会地抬着沙画的工具,投影仪及幕布进来了。

    “老刘你有心了。”王老爷子看这架势就笑了,敢情还专门安排好了。

    “你不知道,这表演的师傅可有名了,一双手来讲故事,变化万千。”刘董背靠椅子转头对着王老爷子大力推荐,眼角的余光扫过庞壹。

    只几分钟投影幕布和支架就在沉禧厅装好了,庞壹对这些东西兴趣缺缺,上次他去参加本市一个客户答谢会,也弄了一些墨舞之类的玩意,他没熬过十分钟就匆匆走了。

    由于确实没什么兴趣,这里的大部分人除了席思远的父母他稍微见到过外,其他人实在算不上熟悉,食不知味的挑着菜,刚挑起颗花生米,筷子还没下去夹稳,那花生米就被另外一双筷子夹了起来。

    宋非乐优雅的吃相并没有由于掠夺一颗花生米而显得粗鲁,庞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又夹了一片蓝莓山药,想着这东西爽口,待会如果喝酒总得有点垫底的,筷子眼看就要把山药夹起来,那山药又不见了。

    宋非乐坐姿挺拔地擦了擦嘴,嫌弃地点评,“味道只能说凑合。”

    庞壹扭头看着他,磨了磨牙齿,“把你那逼格降低点成不?”这也难吃,那也难吃,方便面最好吃。

    “遇到你我不是已经降了吗?”宋非乐对答如流。

    “你!”庞壹听出这是反讽,正在回击,王明志却忽然问话了。

    “庞壹上次你去你母亲的学校看了吗?”王明志啜了口酒笑问,“你母亲当年可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心不在焉地回答,“有时间再去a大看看吧。”

    说完才发现周围似乎有点安静,王雅略皱眉的看着他。

    庞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巴。他其实颇疑惑,他知道王明志嘴里这个“你母亲”可是在传言中是个三儿的角色,在他的理解中应该没人愿意再谈起贺云芝这个话题。

    只是王老爷子陷入沉思,良久才叹气,“他母亲没享受的福气,以后这福气就给庞壹吧。”王雅挑菜的手明显一僵,连对面的罗局长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为王雅抱不平地打趣道,“这一儿一女的,老爷子可不能偏心。”

    庞壹沉默着吃东西,多说多错,看王雅怎么回答吧。

    表演的是个中年男人,服务员配合着关了灯,就只剩下投影仪的白光在幕布上,留下一片空茫的白色。

    服务员配合表演的人将音乐cd放进了厅里的机器,音乐缓缓逸出来,听着倒是没那么闷了。

    一把沙子撒上去,在表演者手里一舞动,就幻化成了一个女孩的背影,长长的头发,一个人走在校园。

    那手指在周围的沙子上点点移动,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孩的头像,两人一近一远。庞壹觉得画画这人手可真灵巧,明明就是一团迷蒙,拿给他手指轻点,硬是就是张脸,就是这女孩的表情略生硬,反正就是没有表情,不想刚那个,感觉就是在微笑。

    一把把之前的沙子抹掉,画面表演者手里又幻化成了另外一个场景,有俩汽车,轮子开过来,下来一个男人,接着画面继续变,轮子消失,男人牵着第个场景里出现的长头发女孩。

    原来是个恋爱故事,庞壹觉得自己看懂了。

    “这男人和那女孩是相爱了吧。”桌上有人小声说道,看来和他想法一样。

    场景抹掉,又撒了一把沙子,音乐声变得激昂,人物在场景上变化,庞壹能看出两个女孩似乎在吵架,那个男人把女孩到了一个房子里。

    金屋藏娇啊……这故事干嘛要给王雅看?

    庞壹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看向王雅,她一点表情都没有,和宋非乐一样,不易觉察内心的想法。

    画面的场景随着音乐的激昂快速变化,故事里这女孩似乎怀孕了,画师在她的肚子上故意画了一个弧度,这样即使理解能力稍差的人,也能明白是怀了孩子。

    “原来是怀孕了。”宋非乐摸着下巴出声。

    庞壹扭头白了他一眼,在黑暗中发现宋非乐也在看着他。心悸的感觉扑面而来,庞壹赶紧扭回头。

    这一耽搁就没看到又画了什么,只是多出n多人,其中有两个人将女孩的箱子还是什么东西全部扔到了外面,看戏码是赶走。

    女孩在夜色中孤独的前行,那画面好不凄凉。周围有人叹息,都觉得可怜。

    没想到画面清空之后再来竟然又是另外一俩车,稍加变化,一个女人出现画面中,就是画面开头出现的那个女孩,画师加长了她的头发,看样子是代表成长。

    画面再度幻化,出现了一个男人帮助她泊车……

    庞壹屏住了呼吸……这故事隐喻……他回头望向王雅,王雅冷着脸给了他一个“安静”的手势。

    那沙画竟然就这么停止了。随着灯光的打亮,庞壹敏感地眯起来了眼睛。

    桌子上有人问,“怎么停了?这故事没完啊!?”

    “这后面的故事太离奇,画面表达不出来,得靠人讲。”王明志一笑,“稍安毋躁。”

    刘董满意大家都被故事所吸引,露出笑容,“那我接着讲故事?”他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这故事也不复杂,这后来的女孩呢从小姐长成了贵妇,某天闲来无事,遇见了一个做保安的年轻小伙子……”画面确实是保安帮助泊车。

    “怎么,难道发生了天雷勾动地火的姐弟恋……嗯……?”在场有人笑了起来,这后面就略聊斋志异般的香艳。

    刘董年纪大,脾气也大,略不耐烦地说,“别着急,这故事才开始,这贵妇当然是一眼就瞧上了这小保安,不久就让这小保安辞了职,住进了自己的家里。”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看来后面发展能够猜出来……

    刘叔坐久了,似乎腰不舒服,顿了一下,竟然慢站了起来,慢腾腾地往庞壹这个方向走。路过王雅的时候,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道,“再没过多久,就把这小保安带去见了自己的父亲。”

    桌上有人打趣地笑起来,颇不苟同的发表意见,“啧,这贵妇可胆子真够大,这种小保安就算自己寂寞喜欢花点钱陪着她就是了,还弄这一出。”桌上有人摇头。

    听到这里,庞壹手心却有点汗,湿哒哒的。

    “你们这些人,想到哪里去了……”刘董笑出声,“这小保安没过多久就成了这贵妇失散的异母弟弟,明目张胆地进了家门。”

    刘董继续讲,由于他讲得慢,且漏洞百出,总是有人心存疑问地开口询问。

    “这不可能啊,这认亲是多大的事,哪能随便认?”他们开始都以为是个香艳的故事,这话锋一转,故事又是另外一个玄机。

    “因为那小保安长得极像一个人,注意,是极像,不仅模样像,听说连脾气都像,而且年龄段也符合。那人据说是贵妇的同学,也是贵妇爸爸在外面养的一个女孩子……”刘董顿了顿,作为一个知道当年事情的老人,他阴沉地笑笑又继续道,“那人生死未卜几十年,贵妇的爸爸一直找,可惜就是找不到,只要看一眼就认定是那女孩的孩子,不会错。”

    这话和刚刚的沙画画面结合起来了,众人这么一琢磨,忽然有了点另外的味道。一桌子的气氛陡然改变,几个相熟的世家朋友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觉得这故事映射的场景似曾相识。

    王老爷子缓缓沉下来脸,“老刘啊,这故事有点过了。”

    王雅却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刘叔这故事真有趣。”话锋一转又接着问道,“那么这女孩找到了吗?”

    “找没找到又如何呢?那女孩怀孕被逼出门,后来就杳无音信……”刘董用筷子夹着盘里的鱼肉,含沙射影地补充,“我只是纳闷,这二十多年杳无音信的人,怎么忽然就有儿子了呢?”

    满桌人,没人敢把话头接下去。这故事描述的情况简直就是王雅找到庞壹的过程。

    王明志老神在在地用手指敲击着桌子,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他站了起来,将酒给他哥哥斟满,“今天我来,其实是有件事想确认。”他举起酒杯面对大家,神色严肃,“所谓赝品者冒牌货也,景德镇年年都会出很多高仿赝品瓷器销往全国,有年我也眼拙,买了一个,你们猜最后结果怎么样?”

    “砸了呗,还能怎么样?”杨总回答,他们这圈子,最恨用假货,掉价得厉害,一辈子抬不起头。

    王明志笑笑,“没错,我还就真把它给砸了!”说完之后那精光四射的眼睛直钉庞壹而来。

    庞壹脊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心里暗骂这老狐狸简直逼人太甚,一不留神就把桌上的酒给打翻了。

    “庞壹,我问你,你亲身母亲叫什么名字?”王明志咄咄逼人而来,嘴角带着恶毒的笑。

    庞壹忽然被点名,心脏一跳,差点坐不住。

    直到背后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

    第六十四章

    宋非乐稳稳扶着他,低声说,“小心。”

    庞壹尴尬地笑了一下,正打算开口,王雅却说话了,她声音不大,语气却颇冷淡,“二叔,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你是想爸爸伤心吗?”

    当年的事,庞壹一呆,他至今不知道到底有何玄机。

    他拿到过他亲身母亲的资料,也清楚事实上他亲身母亲和贺云芝除了名字有两个字重叠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一点上,王雅肯定也是知道的,不然当初他醒过来,王雅也不会直接要他少说话,多做事,还说他还有用。

    上辈子虽然他爸走土豪路线,但是出来混久了关于豪门恩怨那些事听得也就多了,王明志这么咄咄逼人,无非是觉得自己入籍以后会涉及到王家财产的分配格局发生变化。

    “雅儿这句话就不对了。”王明志关切兄长的表情做得很到位,“所谓真相总是残酷的,我只是不忍我大哥这把年纪了被别这冒牌货骗了。”

    “大哥。”王明志用酒杯轻碰了下王老爷子的杯子,继续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下庞壹,希望你不介意,贺云芝这个名字是家里的忌讳,但是当时谁也不知道这女孩脾气这么烈,以至你多年后依然内疚不已。”

    王老爷子心绪不稳,“你要问庞壹什么?我只要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云芝的孩子,天底下没有再这么像她的人了。”人与另外一个人相似,不止是相貌,而是一种感觉。

    当年他第一次看到女儿带着这个人走进来,他就笃信庞壹就是他和贺云芝的孩子。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有着这样纯粹热情的眼睛了,再也不会有了。

    正在这时,宋非乐说话了。

    “二叔公真是体贴。”

    宋非乐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分酒器,亲自站起来给各位长辈斟酒,接着他泰然自若地走到王明志和刘董这边,“刘董快坐,当心站久了腿疼。”

    笑眯眯地扶着刘董的手腕,愣是把人给按回了桌位上,还斟满了一杯酒。

    刘董搞不清他想做什么,只得先坐下,等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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