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人家一个皇帝应该没这么闲。

    “没事,做噩梦了。”苏念珠伸手揉了揉额头,“陛下您可以出去了。”

    小娘子的语气咻然冷淡下来,盖上被子转头就睡了。

    陆棠桦站在那里,拎着小灯笼,不尴不尬的。

    突然,男人拎在手里的灯灭了,屋内瞬时陷入一片黑暗。

    房门没关,有风入,呼啸席卷着冬日里带着寒霜的空气。苏念珠不自禁缩紧了,万分烦闷的想着自己刚刚捂出来的一点热气又没了。

    她正想让陆棠桦滚蛋,却不防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声音,“灯灭了,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茅房?”

    苏念珠:……原来是有人怕黑不敢去上茅厕。

    苏念珠原本的一腔怒火在男人的这句话下突然消散无踪,甚至觉得有点被逗笑了。

    今天又是觉得这只哈士奇有点可爱的一天。

    虽然如此,但依旧不能洗脱这只哈士奇诓骗她的事实。

    “行啊,走吧。”

    苏念珠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大好人。

    她掀开被褥,穿上袄裙,披上斗篷,一遍打着哈欠,一边朝陆棠桦的方向招了招手。

    陆棠桦想,这个女人真是大胆,也就她敢对着他一个皇帝呼来喝去的乱招手了!

    男人提着手里的琉璃绣球灯,乖乖跟在她后面。

    .

    郝府确实是挺穷,连外头的房廊上都没挂灯笼。这一路过去,真是只能凭着还没化开的雪充当引路之灯。

    也幸好,雪够亮。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原本随在她身后的陆棠桦突然走到了她身边。

    苏念珠想,果然是怕黑啊。

    不过这男人长得高,长得壮还是有好处的,非常挡风!

    .

    “到了。”苏念珠站在茅厕门口,示意陆棠桦去上。

    男人看到茅厕,下意识皱眉,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苏念珠在外头跺着脚,觉得冷。等了一会儿,男人出来了,看到还站在门口的苏念珠,眼睛亮了亮。

    苏念珠道:“我送你回去。”

    两人又往回走,气氛似乎是有点沉闷,陆棠桦开口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事。”小娘子的话不多,说话的时候也不看他,屏住一股子气,像是还在生气。

    陆棠桦想,她这么爱他,肯定会非常在意他,被他骗了,生气也是正常的,他就勉为其难的哄哄她吧。

    苏念珠将陆棠桦送到门口,然后伸手搓了一把自己冻僵的脸,“我走了。”

    送佛送到西,她这也算是为自己以后积财了。指不定这陆棠桦打败了一众主角后就统一大周了,她还能因着这些虽然微不足道,但毕竟是助人为乐的小事找这位皇帝算上些恩德,多讨要点银子呢。

    苏念珠喜滋滋的打着小算盘,还没走出几步。

    “等一下。”陆棠桦一把拽住苏念珠的胳膊。

    苏念珠转头看他。

    雪色中,男人的黑发上浸润出一层细腻霜色,身上的袄袍亦是浸了一层濡湿痕迹,将其墨绿的颜色更染的黑暗了一层,也不知是在外头走了多久。

    周围风很大,像陆棠桦摇摆的心。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冒出一层细腻绯红,磨蹭着,踌躇着从衣襟内掏出一个油纸包,装作不在意地递给苏念珠,“喏。”

    苏念珠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陆棠桦偏头,连耳尖都红了,“梅花糕。”

    苏念珠盯着梅花糕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一会儿陆棠桦的手,道:“进过茅厕的东西还是您自己吃吧。”

    而且这厮还没洗手。

    话罢,苏念珠转头就走,生恐陆棠桦把那梅花糕硬塞给她。

    陆棠桦站在寒风里想了想。

    她一定是害羞了。

    第34章 (小白兔儿呀~...)

    楚瑜骁毕竟是个硬汉子, 受了那么重的伤,仅昏迷一天一夜就醒了。

    他是认得孙天琊的,上来就是一顿好缘分, 没曾想一眼看到跟在孙天琊身后的郝鹭, 那张原本还笑盈盈的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楚国与大周交战数年,边境一直不和平。前几年,郝鹭是随郝老将军一道上战场的,楚瑜骁亦是时常混迹于战场之上, 跟郝鹭还交过几次手。

    大楚乃蛮悍之地,女子强, 男子更强。他们素来觉得大周女子柔弱, 故此初见这郝鹭身穿战袍出现在战场上时,看她细胳膊细腿,一脸稚嫩, 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想这郝鹭虽为女子, 但武艺却不差。她力气没男子大, 便专挑那些轻便又诡谲的武器。马上作战亦以清灵如燕的身姿而将看不起她的楚国大将一击击败。

    如此, 一战成名之后, 郝鹭在大楚就有了一个绰号, 名为:燕将军。

    “你这只燕子怎么在这?”楚瑜骁欲抬手拨开自己额前碎发, 没想到一动之下才发现自己身上竟被绑上了绳索, 捆得粽子一般。

    郝鹭双手环胸站在门口,腰间挂着利剑,正一瞬不瞬盯着楚瑜骁看,只要他有任何异动, 她手里的剑就会毫不犹豫的朝他刺过去。

    楚瑜骁发现自己被绑后,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色。他懒洋洋的往后一靠, 本想搭起腿,却不想那绳索从上到下连他的脚丫子都没放过。楚瑜骁没办法,只能直挺挺的懒在那里。

    “我听说你回来成亲了,怎么还是这副男人婆的样子,你相公能看上你?”

    这句话戳到了郝鹭的软肋,只见在迅疾之间,郝鹭腰间的剑已出鞘,“刺啦”一声划破空气抵到楚瑜骁的脖子上。

    孙天琊赶紧劝道:“我还没治好呢,等我治好再杀。”

    “是啊,是啊,不急,治好再杀嘛。”楚瑜骁偏了偏头,躲开郝鹭的剑,“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何必这么见外呢。”

    郝鹭红着眼,收回剑,一声不吭的又回到门口。

    她站在那里,抬头往外看去。

    今日天色不错,难得的大晴天,只是那阳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凉的像雪,浸入骨髓之中,顺着经脉流淌,几乎要淹没她整个身心。

    楚瑜骁歪头舔了舔唇,朝身边的孙天琊小小声道:“她不会是被男人甩了吧?”

    孙天琊没说话。

    楚瑜骁继续道:“像她这样的女人被甩是正常的,凶悍的很,咱们大楚女子都没她那股旱劲。怎么样,那个男人死了没?还是生不如死?”

    孙天琊终于正眼看向楚瑜骁,吐出四个字,“你话太多。”然后拿出一块臭抹布,塞住了楚瑜骁的嘴。

    楚瑜骁:……还不准他有点娱乐活动了。

    .

    “楚瑜骁不肯说。”小屋内,众人又聚在一处,为楚瑜骁救治了三日的孙天琊皱眉道:“他一点都不肯透露他这次来大周的目的,也不肯说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隔壁屋子就是关押楚瑜骁的地方,苏念珠单手托腮,听完孙天琊的话后,视线往屋内一转,突然发现了郝鹭的异样。

    自从上次郝鹭说要亲自对付江昊天后,这几日却都没有什么动静,这不禁让苏念珠疑心上次孙天琊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京师昭狱有十大酷刑,咱们大周军营内的刑法也不少。郝鹭,你看着来吧。”陆棠桦坐在首位,端着茶盏,语气平静。

    郝鹭下意识抬眸看向他,抿了抿唇,似有话要话,但最终却是没说出来,只拱手道:“是。”

    郝鹭转身出去,走到隔壁房间。

    孙天琊突然站起来,“我去隔壁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苏念珠觉得这两个人确是有点猫腻呀。

    正想着,陆棠桦突然也站了起来,闷不吭声往外走去。

    屋内只剩下周玳和苏念珠两人,她伸了个懒腰,觉得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去偷听吧?

    .

    隔壁屋内,楚瑜骁依旧被绑在那里,嘴里塞着抹布。

    孙天琊正在给他看伤,郝鹭垂着头站在那里,身前是陆棠桦。

    屋内昏暗,男人背对着郝鹭,双手负于后,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更添几分压抑之感,他声音沉哑道:“说吧。”

    郝鹭身体一僵,握着剑的手霍然收紧,她的脸上露出纠结的痛苦之色,她知道若是她将这件事说出来,那一切就真的没有回转余地了。

    “郝鹭。”陆棠桦转头,一双漆黑暗眸沉沉落到她脸上。他的表情是阴沉而晦暗的,看向郝鹭的目光却是平静而内敛的。

    郝鹭终于绷不住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声音中带着一股颓丧的哭腔,“楚瑜骁身上的伤口是江昊天的刀砍出来的。”

    江昊天喜好用刀,他最常佩一柄腰刀,长约三尺,刀身狭,柄短。郝鹭与其相处数载,自然能认出他砍出来的刀伤。

    先前她与以陆棠桦说过江昊天的狼子野心,如今这江昊天与楚瑜骁的关系再次被挑开,陆棠桦半年前于战场上被埋伏一事,便真的与其脱不了干系了。

    陆棠桦踩着脚上的皂靴走到郝鹭面前,他道:“你若早说,也不必如此费事。江昊天,朕会找人去杀。”

    “不,陛下。”郝鹭一把攥住陆棠桦的袍摆,“让我来,求求您了,让我来。”

    “那你准备让他再活几日?”陆棠桦蹲下来,表情未变,只看着郝鹭那双通红的眼叹息道:“女人果然不够狠心。”

    .

    苏念珠蹲在院子里,面前是一个小炉子,里头正煮着美味的香辣小火锅。那一层红色的油漂浮在汤面上,点缀一点弯月似得小辣椒,热气争先恐后而出,一捧一捧的往屋内送。

    躺在床上的楚瑜骁暗自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三日没用膳了,如今一闻到这味道,就忍不住直吸溜口水,可惜,他的嘴被堵住了,连口水都吸溜不了。

    楚瑜骁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腥甜香辣的味道,然后只听到“咔嚓”一声,他的肩膀下移,显出古怪弧度,身上紧捆的绳索就那么松了开去。

    楚瑜骁又往床头墙上撞了撞,将卸掉的肩膀复位。

    他拿掉嘴里的臭抹布,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抬手撩开垂落在眼前的碎发。

    不防那头发多日未洗,又有血污粘连,不仅没梳起来,反而差点沾着手抓下来一把,疼得这位楚国太子一阵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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