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十一添一?”想要求娶之前,段氏自然是将谢琳琅打听了个一清二楚,这庚帖换来她也就没多瞧。此时听狄靖如此说,她便将庚帖拿过来,也打开看,只见生辰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甲午年冬月初十,若是甲午年生人,算下来可不正是十一岁么!她立时就想起踏春那一天,跟在赵氏身边的那个小姑娘,长相倒是不错,就是面上带着些刁钻之气。赵氏解释说谢琳琅三天两头的病着,那日又恰好赶上病了,便没有来。

    段氏后来还特意打听了下,毕竟谢琳琅嫁过来是要做宗妇的,身体不好除了难以传继香火外,只怕也不好支撑主持中馈。不过打听之后,却都说她身子不错。段氏也就没把踏春那天之事放在心上。

    此时见了这份庚帖,她倒是明白了赵氏的打算。别说赵氏是填房,她的女儿要比谢琳琅的身份差上一些,就算是不差,那个小姑娘也绝对做不了平安侯府的宗妇!

    狄靖看着段氏面色沉下来,便幸灾乐祸的道:“被人耍了吧!如今庚帖都换了,想反悔也不能了。”

    段氏除了气恼,也觉得很是啼笑皆非,真没见过这样子往别人家塞女儿的!不过,她又岂会吃这样的亏,让自己的宝贝儿子由赵氏算计了去?便略一沉吟,道:“谁说我要反悔了,那三姑娘毕竟也是侯府嫡女,配与你那怜姨娘的儿子,也配得起!”

    狄靖听她又提起怜姨娘,便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你就折腾罢!”见段氏面有恼色,忙又加了一句,“反正有我给你兜着。”转身就走了。

    段氏便将管事媳妇周荣家的找了来,嘱咐过后,周荣家的便拿了拜帖去了荣安侯府。

    赵氏听人来传的时候还纳闷了一回,怎么来的不是媒人倒是个管事媳妇?

    周荣家的进了朝晖堂,便笑道:“奴婢冒然前来,扰着侯夫人了,实在不该。”

    赵氏也笑道:“这是哪里的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周家姐姐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来就是。”

    周荣家的忙道:“侯夫人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这身份怎敢当得起侯夫人一声姐姐!”寒暄完了才笑道:“我们夫人打发奴婢前来原是有桩事要跟侯夫人说。今儿我们夫人派人去合了我们大公子和府上二姑娘的八字,那老先生拈须摇头的合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这卦上看着不大对,好像是生辰错了似的。”

    说到这里,她特意停顿了一下。赵氏听她说生辰错了,便有些心虚,原本想着只要换了庚帖,再下了定,他们就是想反悔也不成了。总之都是侯府嫡女,即便是换了一个,想来也没多大妨碍。况且临成亲时姐姐换妹妹,或是妹妹替姐姐这些事不也是常见的很!那庚帖谁又会去看它,就算是合八字时,那先生也只有拣好听的话儿说,谁又会傻帽儿似的说不好呢!不过,此时听周荣家的如此说,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周荣家的面上露出些羞愧来,“这原是奴婢的错儿!夫人听了那老先生的话倒很是意外,便赶紧拿来庚帖看,果然,我们大少爷的生辰是三月十二,倒写成了二月十二。原想着改了也就是了,夫人便将大少爷的庚帖放在桌子上正要找人来改呢,谁承想峥嵘那小蹄子手脚倒利索,竟按着规矩就给侯夫人送了来。我们夫人便生了气,说这是谁出的错处,谁便去找侯夫人请罪去!这不,奴婢来请罪来了,大少爷的生辰是奴婢抄了纸条去写的。都是奴婢的错,如今竟耽误了大少爷和二姑娘合八字,侯夫人就是如何罚奴婢,奴婢都是只有谢赏的!”

    赵氏一听这情由,便放下心来,笑道:“想必也是府上大公子的好事,使得周家姐姐太过欢喜的缘故,既然错了,便重换了一份来也就是了。”又吩咐道:“玉印你去将狄公子的庚帖取了来。”

    周荣家的忙道:“怪道都说侯夫人宽容体谅,奴婢就谢过侯夫人了。”接过了玉印拿来的庚帖,又把自己刚把从荣安侯府带来交给玉印,道谢了几句,便告辞了。

    周荣家的回了平安侯府回禀段氏,段氏独靠在大迎枕上,依旧有些气闷,外界都传着赵氏的贤良名儿,没承想她竟是这么一号人物。听了周荣家的回禀,便道:“罢了,就当是为文哥儿折腾了,你去说与怜姨娘知道吧。”又叹了口气,若要想再为儿子求娶谢琳琅,只怕难了。

    周荣家的便应了是,出了倒厅,绕过影壁,又穿了两个月洞门,颇走了一会儿,才到了怜姨娘住的沁芳园。

    沁芳园虽说偏僻些,布置却也齐整,虽说是这样的身份,段氏却也不曾难为怜姨娘,只是让她离得远些,眼不见为净罢了。

    周荣家的是段氏的陪房,自然事事都是站在段氏的角度来虑事,便对这位怜姨娘十分不忿。

    想当年狄靖娶了段氏为妻,二人少年夫妻,自然是恩爱非常。只是狄靖那时还年少轻狂,又是一腔热血,有一次便在几个流氓手里救下一个姑娘,那姑娘自称家世清白,只因有几分颜色,便被人强娶,父母皆已去逝,又无兄弟姐妹,是无家可归了。狄靖见她楚楚可怜,便将她带回府里,也没令她签卖身契,只是让她帮着府里做些活计。段氏那时还是新婚,不愿强出头,便只提了几次,觉得这个姑娘颇有心计,不似良人。狄靖却怎么看那姑娘都觉得可怜,还斥过段氏几次,直到那姑娘不知从哪里弄了些那种脏药,竟爬上了狄靖的床,还一朝有孕。段氏虽极恶于她,却还是抬了她做姨娘。

    狄靖自知识人不明,既羞又怒,却又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待怜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只比他的嫡长子小了一个月。不过经了这件事后,狄靖倒是长了教训,一看见哪个女子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便想抽她。

    怜姨娘自生下儿子后,狄靖就没来找过她,她后来也使了些手段,倒惹得狄靖大怒,有一次差点儿就要将她赶出府去,她才老实下来,只守着儿子过日子。

    此时听周荣家的说夫人给她儿子定了侯府嫡女,便拉着周荣家的不住的问,当时她倒没显出什么来,等周荣家的一走,她便将狄慎文找了来,撇了撇嘴,道:“我就说夫人不会给文哥儿你定桩好亲事,什么侯府嫡女,只不过说出去好听罢了,竟是个填房生的,你看夫人会不会给她自己儿子找个填房生的!况且才十一岁,这不是明摆着要拖着哥儿么,至少还要等个两三年才能成亲!哥儿到时候不都十八-九了,说不定那时候夫人连孙子都有了呢!”

    狄慎文满不在乎的道:“娶谁还不是一样!姨娘先把桃红赏了儿子才是要紧事呢!”

    怜姨娘啐了他一口道:“夫人指来伺候你的四个丫头都被你收了房了,我身边儿又只剩下桃红一个,你也不肯放过!小心被侯爷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狄慎文摊着半个身子在椅子里,道:“反正他也看不上我,就是我少收几个通房,他不也一样还是看不上我?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姨娘不是想比夫人先得孙子么?把桃红给了我,我这就让她生个孙子给你!”

    怜姨娘虽还绷着脸,心里却高兴起来,“你若是先生了儿子,岂不就是咱们侯府的长孙了!不过,须得瞒着夫人才行。”

    狄慎文立刻涎着脸道:“都听姨娘的。”

    ☆、第19章 卫长谨

    赵氏见平安侯府一直没什么动静,初时还很高兴,后来倒觉得有些不对味儿。按理说平安侯府知道自己用三姑娘换了二姑娘,即便为着脸面不闹起来,也少不得来说道一番,她连说辞都准备好了,却迟迟没派上用场。

    直到平安侯府送了定礼来,赵氏才觉得不对。

    这次送定礼,周荣家的也跟了来,赵氏自然是笑脸相迎,周荣家的笑道:“奴婢也斗胆说上一句,以后和侯夫人这就真真儿的是一家人了!以后还少不了请侯夫人看照呢!”

    她是平安侯府的管事媳妇,用得上赵氏看照什么?赵氏也知道她是客气,便含笑道:“倒底是我们家的女儿嫁到贵府上去,还得求着周家姐姐多指点才是。”

    周荣家的就道:“奴婢当不起。奴婢虽未见过三姑娘,但看侯夫人就知道,三姑娘定是个十分聪慧的,我们府上的二公子虽是庶出,却是个出息的,将来说不定还能靠着自己为三姑娘挣副凤冠霞帔穿呢!”

    赵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笑吟吟的模样,过了半晌,才突然道:“你说谁?”

    周荣家的面不改色,笑了笑,道:“不是府上的三姑娘么?”

    赵氏急了,“你刚说是贵府的几公子?”

    周荣家的疑道:“自然是二公子,侯夫人没看庚帖吗?上面写着清楚呢!”

    赵氏这才陡然惊觉,自己被平安侯府算计了!不由得勃然大怒,“明明是平安侯府的大公子,如今怎地竟变成了二公子?我倒要狄夫人给我个说法!”

    周荣家的来之前就得了段氏的嘱咐了,也装作惊讶的模样,奇道:“先前我们夫人也说定的是府上的二姑娘,也不知怎地竟就变成三姑娘了?”

    这事本就是赵氏蒙骗人在先,她原本想着已经换了庚帖,又都是侯府嫡女,就是平安侯府发现了,至多也不过是关起门来闹上一场,庚帖也换了,定也下了,平安侯府还能与荣安侯府撕破脸退亲不成?即便是平安侯府硬要将庚帖退回来,她也不过是厚着脸皮说一句弄错了也就是了。没承想,段氏倒是心狠手辣,竟将自己的亲女儿骗去嫁与一个庶子!赵氏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怒道:“我们由二姑娘换成了三姑娘,可都是侯府嫡女,你们却将嫡子换成了庶子,这如何一样?”

    周荣家的依然笑着道:“对案上公堂自然是一样的。我们夫人这样做也是怕闹出来,倒坏了三姑娘的名声不是?”且还是你们先换的人,若真要按律定罪,还得可你们先来呢!她在心中暗笑,夫人倒是好计策,反正这件事对于平安侯府来说又不吃亏,毕竟府里的庶子娶了侯府嫡女,不管怎样对平安侯府的助力是肯定有的。唯一让夫人觉得火大的是,她挑了半天的儿媳妇难娶来了,不过这对大公子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对外也只是说平安侯府的二公子定了亲,夫人再费回心思给大公子挑个媳妇就是了。

    谢晋当天晚上知道了此事,大发了一通脾气,赵氏哭着说要将亲事退了,谢晋怒道:“且不说退了亲事,芳姐儿以后难再找好人家,单说若是平安侯府不同意退亲,将此事宣扬出来,咱们侯府的脸还往哪搁!”

    赵氏伏在炕桌上大哭。

    谢晋冷眼瞧着她,实在想不出她为何会如此愚蠢,使出这种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偏还觉得自己手段十分高明!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掀了帘子就走了。

    谢琳琅也是当晚得知的此事,毕竟平安侯府前来送定礼,是掩不住的。谢琳琅对此事倒是颇为好奇,她从未想过庚帖上竟也能做文章!

    青杏倒是听说过几件类似的乡下文儿,“以前跑马胡同就出过这样一桩事,还上了大堂。张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好赌爱酒,二儿子倒是勤恳上进,张老伯便为二儿子定了裁缝铺郁家女儿,也换了庚帖,下了定,谁知成亲时来迎亲的竟是老大!郁家自然是不同意,当时就闹了起来,张老伯便得意洋洋的拿出庚帖来,写的还真是老大的生辰八字。”

    谢琳琅问:“郁家也是没打开庚帖来看吗?”

    青杏道:“郁家自然是看了的,只不过半夜的时候,张老汉雇了个偷儿给盗了出来,又将老大的庚帖放了回去!此事后来查出来,张老伯还被下了大狱的!”

    谢琳琅听得乍舌,青杏倒看了她好几眼。

    谢琳琅便笑道:“你又有什么话想说了?摆出这副样子来,想必不是什么好话儿!”

    青杏就嘀咕道:“明摆着是夫人搅了姑娘的好事,姑娘竟还能笑得出来。”

    谢琳琅便默了默,赵氏虽搅了原本属于她的亲事,但赵氏也算是砸了自己的脚了。她虽对谢芳琅没什么好感,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妹妹,嫁与一个庶子,还是委屈了。

    宛姨娘倒是衬愿得很,她虽不知道个中细情,但一听说谢芳琅定给了平安侯府的庶子,又想起谢芳琅平日里瞧不上她的那番作派,就跑到赵氏的院子外面,高声道:“不是最瞧不上庶出的么!自恃着身份高贵,平日里对着我们哥儿都是鼻子孔儿抬到天上去!如今竟怎么也转了性了,觉得庶出的好了?”

    玉印怕赵氏听到,惹她生气,便赶出来道:“姨娘还是回去照看哥儿罢!这样的风凉话若是被老爷听到了,想必老爷也会恼了姨娘的。”

    宛姨娘心情舒畅,也不想着回嘴,便带着笑容袅袅婷婷的走了。

    玉印倒是被气得青白了脸。

    谢芳琅是见过狄慎白的,赵氏说要将她定给那个英挺俊秀的少年,正高兴呢,陡然听到竟换了人!还是个庶子,她哪里肯依,跑到朝晖堂闹了几场。赵氏心里也堵得慌,可事情是自己作出来的,想发火都找不到人。不禁在心里将段氏骂了个千遍万遍,可是一想到段氏要成为谢芳琅的嫡婆婆,又不能和她撕破脸,怕谢芳琅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只能把这口气硬生生的咽下去。

    她开始是装病闭门不出的,后来经谢芳琅一闹,倒真的病了。

    开春的这些个花会宴请,赵氏都以身体不适为由辞了。虽说此事两家都掩着,并未张扬出来,但是荣安侯府的嫡女定给了平安侯府的庶子,谁看不出这里面都有事儿呢。

    不过赵氏这一病,府里倒是消停了不少。

    谢琳琅的生辰是在五月里,去年就没有大办,今年也是一样,只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个饭罢了。

    谢晋一直挂念着女儿的生辰礼物,留心寻了好几日,也没寻得好的。他只是挂个闲职,除了上朝,平日里难见天颜,不过,正赶上这日退朝时,他竟被圣上留下了,奏对几句,圣上看上去颇为高兴,说是前几日慕王孝敬了些好东西,便拿出一斛金珠赏了谢晋。回去谢晋数了数,十四颗。想着正好谢琳琅十四岁,便给谢琳琅做生辰礼物了。

    谢芳琅瞧着那斛金珠,颗颗饱满圆润,颜色极好,想必是南洋产的。顿时就撅了嘴道:“爹爹偏心!那么多颗竟都给了二姐!”

    赵氏忙道:“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琳姐儿是你姐姐,就是老爷偏疼她些,也是应该的,倒惹得你说嘴!”

    谢晋一听“偏疼”这两字,又想起谢芳琅刚定给了一个庶子,顿时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偏心了,看了看谢琳琅正要说话,谢琳琅便甜甜一笑道:“谢谢爹爹送女儿的生辰礼物,正好是十四颗 ,合了女儿的岁数呢!”又看向谢芳琅道:“我记得妹妹去年过生辰,爹爹送了妹妹一串十个小金马,想来今年等妹妹再过生辰的时候,爹爹还会有好东西送妹妹呢。”

    谢晋听了又觉得谢琳琅说得对,这是琳姐儿的生辰礼物,断没有分给芳姐儿的道理,就道:“芳姐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又定了亲,要沉稳些才是。”

    赵氏和谢芳琅二人听得定亲二字,不由得齐齐戳了心,万分难受的闭了嘴。

    待吃过中饭,谢琳琅回到舒锦园,东府的谢雨琅,西府的谢雅琅和谢瑶琅也都打发人来上寿。谢雨琅送的是一双金底绣白色仙鹤的鞋袜,谢雅琅送了一个宫制四面金寿星荷包,谢瑶琅也是个荷包,只是针线上略简单些。

    到了未时中,绿蕉笑嘻嘻的挑了帘子进来,道:“姑娘猜猜可是谁来了?”

    还不等谢琳琅说话,青杏已经从外间惊喜的迎了出去,大嗓门儿的道:“是卫大姑娘来了!”

    谢琳琅也是既惊且喜,原想着今儿是自己的生辰,卫长谨打发个丫头或婆子来上寿也就是了,没承想她倒亲自过来了!

    卫长谨穿着一件银红色浮光锦短襦,茜色绣淡粉大叶莲花裙子,头上戴了一支小小的衔珠凤钗,端丽如昔。她作为襄国公府的嫡长女,举止气度自不是一般贵女可比。

    谢琳琅忙牵着她坐下,嗔道:“你还想着来看我呢!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往我这里送,亏我还整日里记挂着你!”她和卫长谨是一齐长大的,倒比亲生的姐妹还要亲些。

    卫长谨戳着她的脑门儿笑道:“什么你呀你的?先叫我一声姐姐才是正经!”

    “想得美!”谢琳琅难得这样高兴,平日里的冷静沉稳全不见了,只拉着卫长谨的手笑道:“你又哪里像个姐姐的样子了?不过是比我老上两岁罢了!既来看我,还不快把生辰礼物拿来我瞧!”

    卫长谨笑道:“看把你急得,我人都来了,还能少了你的不成!素心,快把我新得的那个银铛拿来!”

    素心忙捧上来,笑道:“二姑娘可不知道,我们姑娘前阵子得了这个,宝贝得什么似的!忙命收起来留着给二姑娘,就连大公子想瞧一眼,竟都不许!”

    谢琳琅拿过来仔细瞧了,竟是一个十分小巧精致的银铛,外面一圈儿满刻着缠枝牡丹,内里底部雕着两只互相攀咬的小狮子,直是活灵活现。谢琳琅爱不释手的摆弄了半天。

    卫长谨含笑道:“我可没诳你罢,是不是个宝贝?用它来盛些燕窝、人参汤或是什么其它吃食,在冬日里放一天还保证是温热的!且又是银制的,连试毒都省了!小墨说这是从西边萨珊王朝传过来的技艺,咱们的工匠又改进了些,倒比原来的更好!”

    谢琳琅奇道:“竟还有这般的效果呢!”又顿了一下,问道:“小墨是谁?”

    卫长谨随口道:“是个大夫,挺有本事的,是我哥找来的。对了,我哥也让我带了礼物给你呢,不过你也不用高兴,他送的东西万年都是一个样儿!又是弄了块儿和田玉来,是山流水的,虽不及籽料润泽,难得的是上面有一点朱砂色,你留着雕支簪子罢。”让人拿了那玉料来,又絮絮叨叨的说着祖母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庶出的妹妹都送了什么礼儿来。

    谢琳琅听她没完没了的絮絮念着,也不打断,心里觉得十分亲切,不由得眼眶一酸,赶忙低了头。

    卫长谨又说着家里近来发生的一些事,谢琳琅便坐在一旁听着,外头突然有个小丫头急匆匆来报:“宫里来人了,老爷让姑娘去前面接旨呢!”

    ☆、第20章 赐婚

    宫里仪仗已进了荣安侯府,谢晋和赵氏都按爵位品级装扮起来,香案也已经摆上,那内相正立在香案前,满面含笑的等着谢琳琅前来。

    卫长谨不知何事,一脸疑惑的看向谢琳琅,谢琳琅也不知情,便对她摇了摇头。两人连忙赶到,随着谢晋等人跪下。等那内相宣了旨,谢琳琅已经把圣旨捧在手里时,还有些愣神。

    她在心底又悄悄念了一遍:荣安侯府嫡女谢琳琅赐婚于六皇子萧慕。

    在场众人听了皆是心思各异,但面上却都露出一样的欢喜神情来,谢晋再三的跟那内相道了谢,又拿银票打赏。等送走了内相,谢晋才单独召了谢琳琅去书房。

    赵氏望着供奉在香案上的赐婚圣旨,心想同是侯府嫡女,自己的女儿许给了平安侯府庶子,前头留下的却做了王妃!一思至此,真是恨不能将那圣旨拿火烧个干净!

    谢晋虽无甚能力,于朝堂之上亦无影响,但朝堂形势至少还是看得懂的。即便他先前不懂,经此番赐婚,他也能明白了。

    历代皇帝在上位之前皆倚重舅家或是妻族,但荣登大宝之后,却都是最忌外戚。荣安侯府势力不显,但襄国公却是天子重臣,将谢琳琅赐婚于慕王,一无妻族势大之隐患,二能借谢琳琅舅家之力。这的确是一桩面上不显却十分实惠的赐婚,看来圣上是有重用慕王之心。

    谢晋不由得心头一松,面上便含了笑意,头一遭万分庆幸赵氏在平安侯府一事中搅了浑水。

    荣安侯侯爵之位传承已有五代,近两代都无甚功劳能力,又不得圣上器重,谢晋也知道自己顶多算个守成。之前还担心再传下去,能不能平级袭爵,现在看来,只要圣上重视起慕王,那么即便不希望慕王的妻族势大,总也不能使其妻族太过位低。谢晋对这桩赐婚尤为欣喜,正想着对女儿勉诫一番,却见谢琳琅面上殊无喜色。

    谢琳琅坐在下首第一张椅子上,静静垂首,想起此前钱嬷嬷的那番欲言又止,舅舅常进御书房随圣上理事,想必早已有此猜想。谢琳琅看谢晋神色,便知他是极满意的,却还是忍不住道:“爹爹,慕王并非女儿良配,爹爹难道忘了谢娴小姑是如何过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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