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道:“这正面,恐怕还得你来顶着。只有让他们相信大军有你主持,我才好在背后下手。”

    这安排并不算错,伏波却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带兵上阵?”

    前前后后又养了七八天了,沈凤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些,就是坐姿有些懒散。被这么质疑,他也不逞强,只轻笑了一声:“真上阵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这样的大战,我也得呆在船上,留守后方,有些人心思就难说了。”

    士气这玩意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然而沈凤和伏波都清楚,个人魅力在这种大战中的作用。作为头领,是否身先士卒,有时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果。

    并没有提出异议,伏波改了话题:“那几艘西洋船也得好好好防备,你确定他们有两层的炮口吗?”

    沈凤顿时认真了起来:“绝不会错,两层火炮,每条船都有约莫三十门。距离过近,当真是避无可避,根本就轮不到接舷战。”

    他之前就是吃亏在这上面了,炮门一旦打开,那就是众炮齐发,险些都把他的座舰给击沉了。当初他们可是拼着人多才杀出了一条血路,否则还不知要如何是好呢。

    “炮弹的射程如何?”伏波又问。

    沈凤这次倒是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都是直来直去的炮,距离似乎也不太远。怎么,你想跟对方对着开炮?”

    他可是知道这次伏波带来了不少火炮,恐怕也有这意思。

    伏波倒也坦然:“既然是初次遇上,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才能知道他们的强弱。”

    青凤帮那些叛徒,她是真没放在眼里,这一战的主要目的,还是尽快解决青凤帮的后患,以及打探清楚那支西洋舰队的实力和来历。

    “那可要小心点了,万一对方又藏在暗处,可是极难对付的。”沈凤不由提点了一句。

    “他们可未必会跟上次一样打了。”伏波可没有小瞧敌人的习惯,特别是这种不远万里跑来的,必然各个都身经百战的海军或是海盗。

    “那正好,咱们这边可也跟上次不同了。”沈凤对着伏波眨了眨眼,“说起来,你我还是第一次并肩作战呢。”

    “怎么,怕被抢了风头?”伏波反问。

    沈凤笑得更深了些:“我都成半个废人了,哪有伏帮主你这般光彩照人。”

    这家伙,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放电,一点也不耽搁啊。伏波起身走到了海图旁:“那沈帮主可要好好当个绿叶,帮衬我一把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打仗嘛,只要吃喝管够,再多给些赏赐和甜头,就能让人舍命了。龙虎沙那群叛贼也算是积年的海盗了,根本就不惧厮杀,再加上队中还有番子的船作为主力,那还怕个什么?

    不过饶是如此,马军事还跟几位头目一起仔细商量了打法,速攻是肯定的,包抄也要有,还得弄些口号,扰乱敌人军心。毕竟赤旗帮来的是那位邱小姐,只凭偌大名声,就要好生防备着点。

    至于沈凤,这群人反倒不怎么在意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根本不可能上阵打仗。他手下几个心腹倒是值得防备,不过有赤旗帮的人在,估计也不会那么听话,只要花些心思挑拨离间就行了。

    飞快确定了战术,这群人也不耽搁,大军尽出,浩浩荡荡往金山岛方向袭来。

    估计是船队来的太快,金山岛上的反应称得上惊慌失措,面对大军,前来迎战的竟然都挂着赤旗,只有十来条打着青凤帮旗号的大小船只。马军师大喜过望,立刻对身边头目道:“大当家,金山岛果真内乱了啊,青凤帮这是抽不出兵力了!”

    岛上发生了叛乱,沈凤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得留人在身边护卫,能抽调的人手可不就更少了?他们的计策果真管用!

    那大头目眯着眼看了半天,冷哼一声:“也不能小瞧了那娘们,让左军从旁包抄,咱们带着番子一起压过去!”

    番人的船其实最适合的就是冲进敌阵,左右两边同时开炮。但是那群红毛夷太过狡猾,根本不愿拼上全力,也只能他们费力配合了。

    不过眼瞅着敌人惊慌失措,萎靡不振,还有什么好怕的?

    随着一声令下,叛军的船队开始分兵,如同两只张开的大手,向着赤旗帮的船队包抄而来。

    船头上,伏波举着望远镜,看得聚精会神。这一款望远镜是改良过的,视距虽然还不理想,但是近距离观察已经够用了。镜中映出的,正是一艘标准的西式战舰,三桅软帆,船身紧凑细长,两侧载炮甲板,大概每侧十六个炮门,船首还延伸出了长而尖,有若矛身的撞角。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船应该是西方风帆时代极为盛行的盖伦式战舰,然而仅从船只结构上,依旧没法准确判断年代,更别提那花里胡哨,无法辨认的旗帜了。

    “帮主,敌军要分兵包抄了,那队西洋船位于前方队中!”李牛大声禀报道。

    伏波放下了望远镜,冷静下令:“三号方案,右路转进。”

    对于西洋舰队出现在正面主力这件事,伏波并不惊讶,也早早就做了预案。这其实比突袭还要难对付,想要击败火力更强的敌船,最常用的是小船加正面拦截,利用火攻和舰炮的死角来克制对方的火力。然而有其他舰船作掩护,情况就大大不同了,小船会被轻轻松松拦下,而想要争取的正面御敌,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

    好在她的战略意图也不是彻底击溃敌军,而是利用转进,把敌人诱至设计好的圈套中。

    “那娘们要逃了!”眼见赤旗帮的舰队整体右转,避开了包抄的方向,直接向右逃窜,那群贼兵立刻兴奋了起来,这可是打都没打就要避战啊,那几艘青凤帮的船只还犹疑不定,竟然没能立刻跟上去。

    “他们人心不齐,追!快追上去!”有人高声大喊,须臾,那几艘青凤帮的船就被甩在了身后,整个右翼不可避免的朝着斜前方偏移,死死咬住了赤旗帮的船队。都是海上操舟,自然是有些船快,有些船慢,叛军也渐渐被拖成了散乱的雁型阵,冲散了那几条西洋船原本设定好的队形。

    如此一来,海面上就形成了一个类似“不”字的阵势,赤旗帮的船队渐渐被拉伸成了一字长龙,而叛军则似尖锥,直插对方腹心。就算分出的左翼没法实施包抄了,也能作为后路,咬死了对方的尾巴。

    如此接战,不是从中拦腰斩断赤旗帮的船队,就是逼迫他们断尾求存,战鼓和号角一时震天而起,两支船队越来越近,叛军高声叫嚣,两眼发红,只恨不能立刻扑上去狠狠咬上一口。追击战嘛,打的就是个痛快!

    然而另一边,伏波已经下令:“敌军前锋进入射程,命令所有炮舰圈定目标,自主攻击。”

    若是冷兵器时代的战阵,她的确已经落于下风,但是换成热兵器就恰恰相反了。后世的战列风帆船火力都配备在船舷两侧,唯有侧向横行的时候,才是最佳的攻击位,也就是要占据“t”字的头横位。她的船队虽然没有两层的载炮甲板,但是火炮和经过培训的炮手还有的。而那群贼兵,显然不懂这道理。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船上的炮手都进入了备战状态,为首的炮长更是高高举起了拇指,以肉眼观测两军的距离,判定射击角度。

    “头儿,那些番子派人来了,说咱们队形乱了,不能追的那么急。”叛军船上,有个传信兵急忙忙来禀。这都追了半天了才传来话,倒也不是他们怠慢了友军,而是言语不通,实在不好沟通。

    那大头目嗤笑一声:“他们懂个屁,这种大战,靠的就是一时的战机。再快点,别让敌人逃了!”

    若是正面交战,他可能还会依仗那几艘番子的船,都追成这样了还怕个屁?鼓起劲儿再冲一把,就要直捣黄龙了!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对面一声震天的雷鸣,只见赤旗帮的船上冒出了大量浓烟,竟是开炮了。

    离得这么远就放炮,这是怕成什么样了,还真是个娘们。那大头目半点不惧,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好笑,只觉赤旗帮也不过尔尔。谁料下一刻,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冲在最前的数艘船,已经是惨叫一片,密密麻麻的一片炮弹扫来,竟然有不少射了个正着。一时间桅帆倾覆,甲板洞开,更别提那些擦着挨着炮弹的,真是连个声儿都没发出,就成了一团血糊糊的肉泥。

    这一轮齐射简直把叛军都给打懵了,都是常年在海上作战的,也跟官兵交过手,可是谁曾见过这样的准头和火力?而且他们到底有多少炮啊,竟然能连续不断的射了起来,也不见停的!

    那不断轰鸣的炮声,和越来越准,能夺人性命的炮弹,是真让叛军放缓了追击的速度。大头目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快让番子的船出来迎敌!”

    他们船上根本就没什么火炮,就算有也没人会用,多半也是靠离得近了瞎猫碰个死耗子,谁见过这样的场面?恐怕也只有那几条红毛番子的船能应付一二了。

    然而命令是下了,人家却拒不执行,非说现在的阵势不妥,得变成两军齐头并进,都打横了,掩护他们到阵前才行。那大头目气得鼻子差点歪了,他们船上又没炮,跟赤旗帮平着走岂不是要把腹背让给人家打?还护送呢,你就是一个客军,哪来的脸!

    “给我停船,重新整队!”被连续不断的炮火摧残,大头目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命船队放缓速度,打算分兵包抄。

    那边不是还有几条青凤帮的船吗?可以先派兵吃下,或是让人跑去金山岛,先攻打港口,尝试登岛。如果能把沈凤堵在岛上,赤旗帮的兵马恐怕就要转过头来救援了,难不成那贱人还能放着情郎不管?

    等到他们摆好了阵势,也就能让番子的炮舰顶在前面,不至于被人家打的灰头土脸的了。

    如此安排,也得到了马军师和几个头目的肯定,就见叛军的船队一分为二,追着那几艘青凤帮的船往港口方向去了。

    “帮主,他们果真分兵了!嘿嘿,还是咱们的炮阵厉害!”李牛瞧见敌军的动向,心中那是得意万分。这伙人还真在阵前分兵,肯定是怕了他们船上的炮啊!甭管那群炮手怎么哭爹喊娘不想学数算,这玩意还真有些用处。不说别得了,以后李家出来的,全都得打小学数算,聪明的全都挑出来当炮手才行。这火炮数量不同,打法可就天差地别了。

    伏波却不动声色看着远方的船队:“那几艘西洋船还没有出动,不可掉以轻心,先看沈凤那边的战果吧。”

    这一场仗,可不是只有赤旗帮单打独斗。

    距离金山岛不远处的隐蔽海港中,一艘普普通通的单桅渔船上,有张太师椅摆在甲板正中。椅子上坐着的男子别别扭扭的吊着手,以至于坐姿都有些古怪,脸上还盖了个遮阳用的斗笠,不知是睡是醒,愈发显得慵懒。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跑了过来,低声道:“东家,叛贼们分兵了,追着咱们的人往港口去了。”

    斗笠并未掀开,对方只是懒洋洋问道:“那边打的如何了?”

    “只是发了一轮炮,没有接战。”那亲随赶忙道。

    “既然如此,就再等等吧。”只是扔下这一句话,斗笠下就又没声了,好像人还没睡醒一样。

    然而这作态,反倒让船上众人的心愈发安定了,一直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在第四次通报后,那顶斗笠才掀了开来。沈凤随手扔开斗笠,以一种完全不像是伤者的步伐轻快走到了船头,一双柳叶眼微微眯起,看向自家港口。就算隔着老远,也能瞧见那边乱成了一锅粥,显然战事正酣。

    他笑了起来:“行了,把船开起来吧。”

    随着令下,几十条小船蜂拥而出,向着港口方向扑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本就是顺风,小船上又有不少配了桨,驰骋开来,当真是势若奔马,转瞬及至。正在大吼“赤旗帮兵败”,“沈三刀被妇人蒙蔽”的叛军也是被这波突袭给打懵了,想要转身回击,然而纠缠在身侧的青凤帮船只哪肯给他们机会?

    大海之上,船型大小是能决定胜负,但扛不住数量悬殊。那一艘艘小船如同发狂的蜂群,直愣愣冲到了敌船跟前,抓钩飞纵,铁爪攀援,前赴后继登船争夺甲板。这就是最典型的海盗战术,同为海盗,那伙叛军本该熟知这种打法,同时拼死抵挡,然而不远处的“沈”字大旗,和那漫不经心立在船头的身影,却让他们丧失了胆气。

    “被逆贼裹挟者,投降不杀!”

    “帮主亲临,还不束手就擒?!”

    “帮主可是对尔等有恩的!”

    同样是喊口号,这些可比叛军们编的要扎心多了。因为青凤帮的确是沈凤一手壮大的,而且他还是个赏罚分明,颇讲义气的大当家,就算为了一己之私背叛,面对正主的时候,还是会胆颤心虚。更别说,叛军首领一直说沈凤重伤不起,都要活不成了,现在人家大大方方站在阵前督军,岂不是从头到尾都被骗了,中了埋伏?

    一时间,叛军船上愈发的乱了起来,虽说不至于立刻分出胜负,却也有了节节败退之势。然而还没等他们破开一条生路逃之夭夭,已经有十数条暗中准备妥当,挂着各色叛军旗帜的船只避开乱战,往回驶去。

    另一边,之前的局势已经逆转,当叛军不再紧巴巴的追赶眼前的猎物,反而分兵去偷袭大营后,赤旗帮就停了炮,开始转守为攻。

    这对马军师等人而言,可是再正常不过。赤旗帮当然能够绕岛而行,兜个大圈子跑去支援港口,然而一旦如此选择,势必会落得被衔尾追上,前后夹击的困境。而此刻,转守为攻,削弱他们的兵力,甚至让那支偏师回援,才是最佳的方略。

    然而如此一来,这群人要面对的可就是摆好了阵势,还把炮口都亮了出来的番子船只了。既然这么会用炮,自当更明白番子炮舰的厉害。

    这一点,贼人们还真没猜错。看着那拉开了一字阵势,隐隐被拱卫在正中,还摆出了射击位的西洋船队,伏波轻轻呼了口气:“让小船自左右两翼压上,搅乱他们的阵型。”

    赤旗帮这次带来了十八条大船,每条都配有足额的火炮,同时还有三十多条小船,作为机动兵力。方才诱敌时,小船都被护在身后,此刻却一反常态冲在了最前,不过朝向并非正前方,而是如雀鸟展翅,往敌船左右两翼扑去。

    如此作态,倒是让叛军首领哈哈大笑:“这娘们倒也不笨,知道番子的船不好碰,想要搅乱咱们的阵型啊。”

    这还真是明摆着,马军师也捧场的笑了起来:“她还以为咱们跟沈三刀一样可欺呢,小船打起来还不容易?”

    的确不算难,因为叛军队中也有同样掠阵的小船,况且两边一旦交战,大船也会跟紧,不还是会拉近距离,纳入番子的炮阵之中吗?难不成他们还以为只是区区几十条小船,就能让自家大乱阵脚?

    “给我狠狠的打,绝不能让那贱人逃了!”那首领高声叫道,“若是抓到了邱晟的闺女,老子赏给你们也乐一乐!”

    船上顿时传来一阵哄笑,旋即是更为狠毒的目光,来帮沈凤,还是个女子,不杀还像话吗?再怎么偌大的名头,还是要拿来骑一骑才爽快!

    无数小船驶出阵列,迎了上去,同样迎上的,还有叛军的大船。只不过这次他们加了小心,并没有改变阵型,就像一张大网似的包了上来。

    摆出这样的阵型,航速势必不会很快,想要摆脱并不算难。可是盟友的大营遇袭,自家的小船又开始接战,应对的战术也就所剩无几了。果不其然,赤旗帮的船队似乎犹疑了片刻,竟然跟小船一样分成两股,想要先打船队两翼,避开正中的炮阵。而这,也恰恰在马军师等人的意料之中。

    “果真分兵了!”马军师一拍大腿,简直喜上眉梢,“大当家,快快吃下右边那支,这仗就好打了!”

    他们的船队可是依旧占着兵力优势的,现在小船又已经接战,挡在了大船之中,再怎么厉害的火炮也不敢随便乱放,以免伤到自己人,这不正是牵制一翼,围攻另一翼的最佳时机吗?这仗打的,还真是合人意啊!

    被唾手可得的战果冲昏了头脑,不再犹豫,叛军也开始变阵,就像一条被斩断了尾巴的蚯蚓,舍掉了一小半拦阻敌军左军,另一大半船队则顺势收缩反转,向着敌人旗舰所在的右翼船队包裹了上去。原本位于大网正中的那四艘西洋船也轻轻巧巧跟着变阵,正巧夹在了左右两翼中间,而他们的炮,本就能两面开火,简直天衣无缝。

    另一场激战,顿时拉开了序幕。小船上,弓弩互射,跳帮接战,大船则虎视眈眈,开始了包抄和反围剿。叛军的大军想要裹住赤旗帮刚刚分出的右翼,赤旗帮却察觉了一般,竟然不管自家的侧翼和小船,开始收缩,放慢了航速。如此一来,他们引以为傲的炮阵更难用上了,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简直像是被羔羊吸引的恶狼,那伙叛军愈发得意,追的脚步也不由加紧了几分,不到两刻钟,包围网正式成型,赤旗帮退无可退,开始拼死还击。

    炮声响了起来,赤旗帮的右翼收缩成了一个尖锐的锥形,两面船只都向着包围他们的敌军猛力开炮。不过距离似乎稍稍有些远,叛军的阵型也更松散,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也许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占据最佳的攻击位置,那四艘西洋船并不急于开火,而是在叛军的掩护下,一步步朝着赤旗帮的船队逼来。

    “别怕,这阵势炮火发挥不出功效,都给我顶上去!”那叛军首领声嘶力竭,压根就没有停手的打算。在他不遗余力的保护下,几艘西洋船越靠越近,黑洞洞的炮门全都敞开,捏着细剑的番子也高声大叫,几乎能传到对面耳中。

    伏波手中的望远镜被捏紧了,然而她看的却不是那几艘西洋船了,而是更远处的地方。赤旗帮也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也分开了敌军阵型,只看盟友何时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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