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心疼的直抹泪,叫贺慧淑快去歇息。

    贺慧淑着实累了,便去客房眯了近一个时辰,醒来瞧到贺氏就坐在床边,心里很是高兴。

    这么多年她在秦家经历过无数风浪,喜怒哀乐,受了委屈,得了赞扬,都无处可说。

    如今她找到了妹妹贺氏,等于有了娘家人。

    她伸手轻拍贺氏的背,柔声道:“妹妹,你怎地没教霄郎读书。”

    “我让他练字磨性子。”贺氏扭头问道:“我刚听晶娘说了些事。秦家本家是谁在老老夫人跟前给你上眼药,让老老夫人责备你?”

    贺氏一直没能跟贺慧淑说上话。这会子才有机会。

    贺慧淑面色一沉,大眼闪过一丝狠辣,道:“你还记得刚到别院头一日用晚饭时,秦家本家来了两个人,问我是否同意他们家将女儿送到都督府当贵妾吗?”

    “记得。当时你没同意。”贺氏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们。”

    贺慧淑咬牙切齿道:“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昨个以办族里七巧节花会为名骗了老老夫人院里的门奴,进了院到了老老夫人跟前,说你姐夫为了讨我高兴,去屠老虎剥虎皮做裙子,反被老虎咬的断手断脚浑身鲜血淋淋。”

    贺氏冷声道:“他们其心可诛。”

    贺慧淑幽幽道:“好在我之前给老老夫人透过口风,老老夫人听了他们的话,没有当场发作,等着我晚上回去这才询问。”

    贺氏道:“老老夫人心里是信你的。”

    贺慧淑点头,坐起来道:“我将事情细细给老老夫人说了,又将业郎爷爷的亲笔信拿来给她念,说是业郎爷爷让我瞒下此事。老老夫人这才没有骂我。”

    贺氏握住贺慧淑的手是热乎的,按着李晶晶所说血液循环好。

    贺慧淑道:“可是到了半夜,给老老夫人守夜的大奴婢突然间听不到她的鼾声,警惕的去瞧看,发现竟是断气了,慌乱之中想到我的嘱咐,连忙从老老夫人挂在脖颈的荷包取出保命丸,给她吃了。”

    贺氏吓了一跳,失声道:“大奴婢是不是弄错了,老老夫人岂会断气?”

    李晶晶给她说了老老夫人发病的事,可没说是断气了。

    “大奴婢曾在道教学过医术,不会弄错。”贺慧淑缓缓道:“等我赶过去,老老夫人已经活过来了。大奴婢哭得死去活来,把本家的那两个牲畜骂得狗血喷头。”

    “我问你此事,就是提醒你,绝对不能放过本家那两个人。”贺氏拍拍贺慧淑的手,喊守在屋外的小晴把李晶晶叫来,问道:“你的保命丸能将断气的人救活?”

    李晶晶摇头道:“不能。”

    贺慧淑将昨晚老老夫人发病的事细细说了。

    李晶晶想想方道:“姨,没有气息,有时不是真死是假死。老老夫人太胖了,年龄又大,造成假死的原因很多。比如说夜里打鼾造成窒息假死。”

    她刚才路过明氏睡觉的客房,那鼾声比男子还响,跟曲快手有一拼了。

    贺慧淑与贺氏觉得不可思议,不约而同问道:“打鼾也能没了气息?”

    李晶晶点头,道:“一定要立即把人叫醒,不然窒息时间一长,人就死了。”

    贺慧淑低头回想,突然道:“大奴婢说她给老老夫人吃保命丸时大声喊叫,老老夫人就醒了。”

    李晶晶怕贺慧淑纠结浪费了一粒保命丸,道:“姨,反正老老夫人命保住了,事情已经过去,你莫多想了。”

    奴婢小晴进来服侍贺慧淑穿了一条新的淡紫色华美长裙,端了洗好的新鲜水果进来。

    李晶晶拍手赞道:“姨真美。”

    贺氏真诚的道:“姐姐,你要是身子再丰盈些会更美。”

    贺慧淑微笑道:“我吃了晶娘制的药,能吃荤腥,胃口是原来的两倍,短短几十天就胖了十三斤,若再这么下去,几年后体型就跟你姐夫一样了。”

    三人在屋子里头说了会话,贺氏见贺慧淑气色好多了,这才与她去了大厅。

    明氏跟前的一个长脸二等奴婢急匆匆跑来,道:“二夫人,老老夫人刚起床就倒下昏厥过去。”

    众人一听老老夫人又发病,都觉得病情比昨夜来得更凶猛。

    贺慧淑急道:“王医师过去了吗?”来时怕明氏路上有闪失,特意让府里的王医师跟过来。

    二等奴婢答道:“王医师已过去给老老夫人扎针。”

    贺慧淑牵着李晶晶,贺氏、曲氏跟在后面小跑着赶了过去。

    宽敞的客房里飘散着淡淡的檀香,明氏闭眼躺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正给她施银针扎穴。

    两个一等奴婢站在男子的身后,为明氏的病情焦急担忧的抹泪。

    贺慧淑蹙着眉头问道:“王医师,老老夫人病情如何?”

    王医师低头道:“回二夫人的话,老老夫人刚才起床起的猛了,脑里充血,情况危急。”

    贺慧淑问道:“你能否医好?”

    王医师坦诚道:“我的医术有限,只能用银针封了老老夫人头部穴道,不让血块变大。您快派人去请书院王大医师。”

    王大医师是开朝的太医,银针一绝,享誉医界,到了定朝仍是留在太医院,后来与院长在医术上有严重分歧,闹得不可开交自请回乡。皇后惜才,特将他派到潭州书院。

    贺慧淑自是听说过王大医师银针术厉害,立刻派了两个奴仆带着李云霄火速去书院请他。

    秦敏业、李去病都在学堂读书,别院的少爷只有李云霄。

    李云霄年龄虽小,但是口齿清楚,身份摆在那里,王大医师不会认为国公府轻视他。

    贺慧淑一脸愁容,见李晶晶使眼色,就让王医师退出客房。

    李晶晶上前来给老老夫人把了脉,翻看她的眼底,见充满血丝,又去问了两个一等大奴婢几个问题,心里确诊,方道:“姨,老老夫人已不是头一次发作,只是这次病情来得比以往都凶猛。”

    贺慧淑与两个一等奴婢听了都难过点头,哭出声来。

    李晶晶正要开口细说,门外传来奴仆快要哭的声音,“二夫人,二老爷闹着要来瞧看老老夫人病情。”

    李晶晶急道:“姨,姨夫再有七天才能动弹,他现在若是动了,前功尽弃,真的会变成驼子。”

    贺慧淑朝门外快步走去,气道:“这个不省心的主,这时候又来给我添乱。我恨不得老天将我劈成两个,一个守着老老夫人,一个去拦着他。”

    贺氏上前拉住了贺慧淑,肃声道:“姐,你呆在这里守着老老夫人。我去拦着姐夫。”

    贺慧淑停下脚步,高声道:“你替我狠狠的骂他,他要不听还要过来。你就告诉他,他若成了驼子,我就跟他和离不过了。”

    曲氏劝道:“莫说和离的话伤他的心。”

    贺慧淑瞧着贺氏离开,抹着泪跟曲氏道:“婶婶,我也不想的。可他总是这么让我不省心。”

    李晶晶上前抱着眼睛又落泪的贺慧淑,柔声道:“姨,你别哭。我姨夫不会过来。老老夫人的病也会好的。”

    贺慧淑抹泪道:“被你姨夫这个不省心一打扰,都顾不得听你说老老夫人的病情。你快接着说下去。”

    客房里外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听李晶晶道:“老老夫人犯了几次的病叫做脑溢血。她脑子血管里有了血块,堵住了,血液循环不畅通,如果不及时有效的治疗,重则死亡,轻则瘫了。”

    贺慧淑十分担忧道:“那如何是好?”

    李晶晶把手里的药丸塞给贺慧淑,道:“你把这粒保命丸给老老夫人吃了,先保住她的命。”

    贺慧淑感激道:“我的晶娘,谢谢你又救老老夫人一命。”

    客房内的两个一等奴婢自是知道保命丸的珍贵,跪下磕头谢恩。

    贺慧淑亲自给明氏吃下保命丸。

    李晶晶道:“我二哥已去请王大医师了。我这就去药室给老老夫人制解栓丸,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到时双管齐下,保管老老夫人晚上就能恢复如初。”

    秦敏业前些天特意让奴仆将一间杂房收拾出来,买了制药工具及一大堆瓶罐,给了李晶晶当药室,让她在别院也能像在李家一样随时制药。今个就用上了。

    贺氏带着晴儿未走到卧室,远远的便听到秦跃烦躁暴躁的怒吼声“把老子衣服拿来,老子要下床去瞧看老子奶奶!”

    卧室门口站着两个拿着秦跃衣衫已急得要发疯的奴仆,瞧到竟是极少探望秦跃的贺氏来了,赶紧行礼,恭敬道:“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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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 贺氏提析产分居 慧淑问明氏寿命

    秦跃在里面用坛子一样大的拳头砸着名贵的红木木床通通作响,听到贺氏来了,立刻停了手。

    贺氏站在门口,并未进去,冷声道:“秦跃,你打虎受重伤,老老夫人知道了一天之内两次犯病濒临死亡。你今个下了地,脊骨歪了成了驼子,老老夫人会如何?你这是要去瞧看她病情,还是去催她的命?”

    卧室安静无声,秦跃像是消失了一般。

    贺氏知道秦跃竖起耳朵听着,索性一次说个痛快。秦跃自个不珍惜脸面,就不给他留了。

    “你自个去打虎,不是我姐姐让你去的。你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只剩一口气,是我姐姐把你接回别院,替你给长安国公府写信禀报长辈,替你瞒着老老夫人。”

    “我姐姐三伏酷暑天,从别院到潭州国公府,一天来回几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们本家随便两个人几句话,就把我姐姐给冤枉了。你就没想着给我姐姐出口气。”

    “老老夫人又犯病了,你还要行动添乱变成驼子。你还想不想让我姐姐活了?”

    “你是潭州国公府唯一的成年男子,这么多年来从未管过府里的大小事,里里外外全是我姐姐操持。我见到我姐姐时,她瘦成一把骨头,只有几年命可活的。”

    “秦家对我姐姐有救命有恩,我姐姐为秦家生下文武双全的敏业,我们贺家的孩子也救了你们秦家两条人命。”

    “我姐姐可以跟你析产分居,如此不会损了国公府与敏业的名声,她搬出国公府单住,无需再为府里的事烦心,也不用碍着你们本家人的眼,更不会阻了你娶平妻抬妾进府。”

    “你若同意,等老老夫人病好了,我就让我姐姐给国公爷去信禀了此事。”

    卧室里突然间传出秦跃沙哑伤心的声音,“我不同意。”

    贺氏喝道:“秦跃,你不同意,那就听我姐姐的话老实躺着,敢动一下试试!”

    半晌,秦跃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牛眼含泪,高声叫道:“妹妹,我错了。我听你姐姐的话。”

    门口的两个奴仆走进来,弱弱的道:“二老爷,李家夫人已走了。”

    “你们滚过来。”秦跃嚷了一声,问清昨个本家在老老太太跟前说了什么话后,气道:“怎地没有人在我跟前说此事?”

    奴仆道:“二夫人说您病着不能动弹,吩咐不让说给您听。”

    另一个奴仆低声道:“二老爷,少爷下令让几个管家黄昏在别院候着,看样子是要处置两个本家人。”

    秦跃沉默片刻,声音狠厉道:“传我的令,几个管家现在就将两个嚼舌本家人狠狠的打一顿,把他们的产业没收了,放出风去,谁敢救济他们,就是与国公府为敌。这点小事几个管家若办不好,还留着干什么,都滚蛋!”

    以前他只会把人往死里打,闹出大事来由贺慧淑想尽法子摆平。后来他就改成把人往残里打,仍是贺慧淑善后。

    如今他终于学会只把人打一顿,而后毁了产业,让人受穷一辈子生不如死。

    巳时末,天气炎热。

    李云霄带着两个奴仆急匆匆跑在潭州书院的竹林小路,爬了几十个台阶,到来盖在枇杷林里的二层木楼医局,说清事由。

    王大医师上次曾带着邓药师去了潭州码头接秦跃,认得李云霄是贺慧淑的外甥,立刻叫上两个医徒,又派人去药局叫邓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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