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夫人眉眼阴鸷道:“云山君,你可知当日我儿唯一得罪过的人是谁?是常瑶!他白日误杀三足凤,晚上便被恶妖砍手,我不信巧合,这就是常瑶蓄意报复!”

    在场的一些人不知道巫山少主与三足凤一事,此时听后,心中天平也向巫山夫人那边偏了些。

    “如果是为三足凤报仇砍手,那幕后主使者应该是我。”宋霁雪不急不缓道,“我比阿瑶更在意三足凤,得知死讯着实难以接受。阿瑶只会说算了,是三足凤自己闯入剑势范围才导致死亡,但诸位知晓我的脾气,我不会认为是三足凤的问题,为三足凤报仇,指使恶妖砍手的事更像是我做的。”

    巫山君听得额角狠抽:“霁雪!”

    宋霁雪收敛些道:“当然我不会这么做,阿瑶也不会。”

    其他峰主们眼观鼻鼻观心没说话,心中的天平又往常瑶那边偏去,因为他们相信宋霁雪的话,以他的脾气没准真敢这么做。

    九平峰主轻咳一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打圆场:“抛洒静灵无根水还需要阵法辅助,诸位快些去准备吧,到时候抓住鬼面树妖一切就都明了了。”

    于是这才散去。

    云山就来了他们二人,回去的路上九平峰主跟宋霁雪汇报他不在的半个月里云山诸多事务,宋霁雪耐心听着,时不时给予回应。

    “掌门先回上云峰吗?”九平峰主此时很有眼力见。

    “嗯。”宋霁雪颔首,眼角余光往后扫一瞬,“白峰主,你也是那么想的吗?”

    九平峰主神色微怔。

    平时云山君都称呼他为九平峰主,只有极少数时候才叫他白峰主。

    “掌门问的是什么?”九平峰主憨憨脸看他。

    宋霁雪走在前边脚步不停:“巫山夫人说的那些。”

    “若是有关掌门夫人一事,我自然是不信的。”九平峰主正色道。

    宋霁雪脸上看不出变化,淡声道:“是吗?”

    九平峰主顿时打起精神来:“夫人向来不管云山事务,她根本没法向妖族传递有用的消息。”

    宋霁雪朝前走着:“她只要问了我就一定会说。”

    九平峰主:“……”

    他又道:“但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她说的,没有理由。”

    一直走在前边的宋霁雪回首看过来。

    九平峰主笑如弥勒。

    “指认她是内鬼时你也没看过任何一人,只有提到巫山恶妖伤人一事时皱了两次眉头,看了巫山夫人三次。”宋霁雪直视九平峰主,“你在意的不是内鬼,而是这件事。”

    九平峰主脸上的憨笑有点僵硬。

    他迅速收敛心思道:“确实有些在意,只觉得这事太过巧合,也许妖族就是故意挑选这个时间点陷害夫人。”

    说完这话九平峰主都在心中感叹自己不要脸,连这种鬼话都敢说。

    宋霁雪望着他不言,九平峰主却因为他的沉默而在脑中绷着根线,好在这场沉默并未持续太久。云山君侧首看向上云峰的方向,只摆摆手便走了。

    眼瞧对方身影眨眼便远去,九平峰主悄悄松了口气,看着宋霁雪消失视野内后又是一声叹息。

    他因沉迷修炼,年轻时也研究过旁门左道,对人体灵脉更是情有独钟,写过许多文献,根据他的记载归纳昆仑三山甚至更改了部分心法运转。

    九平峰主想起几年前的某个雪夜,还没成为掌门的宋霁雪抱着浑身是血的常瑶站在他院门前,那天他有幸见识云山孤僻乖张的小怪物红了眼眶,紧抓着怀中女人,仿佛抓着人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此小心翼翼又饱含怜惜。

    更让九平峰主懵逼的是这矜傲不可一世的小怪物竟对他低声下气,声声喑哑地求他救人。

    若是受伤病重,该找第一医修夏桑依,可常瑶并非伤重病痛,而是灵脉碎了。

    那时九平峰主想,这女人对宋霁雪一定十分重要。

    后来他又觉得,宋霁雪真是爱极了这女人。

    偶尔听人闲聊说起云山君娶妻是因为报恩并非真爱,他都忍不住想笑。

    这也挺好。

    有情人终成眷属,天大的好事。

    可如今再看,他却心中惶惶。

    燕子卞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常瑶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算常瑶并非内鬼,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这一面,也许是连深爱她的宋霁雪也不知情。

    九平峰主挠了挠头,对自家掌门的未来很是忧心。

    第5章 恶妖

    宋霁雪刚到上云峰就见常瑶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大殿门槛,殿前的石灯被夜风吹着明明灭灭,屋檐悬挂的辟邪铃轻轻晃动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她看起来有些困倦,头挨着门框,百无聊赖地看着夜里飞花,直到瞧见走在小道上的人影时那双眼才微微发亮,直起身坐姿端正起来。

    在等待宋霁雪回来的时间里常瑶一直在揣摩他的心思与接下来昆仑的行动。

    云山君一步步朝她走来。

    常瑶安静等着,她已经猜到宋霁雪过来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询问恶妖或是内鬼,而是:“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让你入夜后在外多穿点,上云峰夜里很冷,你身子不好,不能着凉。”

    边说边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弯腰时发丝垂落在常瑶微扬着的额首,触感冰冰凉凉。

    果然是这样。

    常瑶心中悄悄松气。

    她其实并没有宋霁想的那么脆弱,但她得维持“为救宋霁雪断灵脉成废人”的设定,何况她身为“人”的灵脉的确是被废了。

    自那以后,宋霁雪就当她是娇弱的冰花,一碰就碎。

    常瑶起初是装着好玩,又没想到宋霁雪要娶她,时间一长这事就越来越不好解释。

    宋霁雪伸手贴着她的脸颊,凉的。他说:“去里边。”

    “哎。”常瑶拉着他的手摇头。

    宋霁雪便挨着她坐下,一圈暖橘色的火阵在两人脚边燃起,凉风难入,飞花盘旋在上空随着风力落进火阵里瞬燃消失不见。

    “在这想什么?”宋霁雪牵过她的手把玩着。

    常瑶说:“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霁雪嘴角微弯一瞬,又道:“下次外出我带你一起去,留在昆仑我不放心。”

    谁前两天还说昆仑是最安全的地方?

    常瑶笑他:“有灵犀剑阵还不放心?”

    “不放心。”

    那可是世间最强的守护剑阵,再加上你那已入化命劫的修为境界还不放心呐?

    常瑶叹息,佯装正经道:“云山君,你对自己的要求可以稍微放低一些吗?”

    宋霁雪挑眉:“不能。”

    “好吧,你去哪我就去哪。”常瑶很快妥协,“昆仑虽然好,但我也很久没下山看看了。”

    这两年外面也不太平,她虽然知晓许多事,却没在意,也没插手。

    只要不是妖族已经打到昆仑云山来她都懒得理。

    “巫山那边发现的是只鬼面树妖,既然是妖族派来监听昆仑动向,那就肯定不止一只,夏桑依正在准备静灵无根水,半个时辰后会把它们都找出来。”宋霁雪跟她说这话时完全是闲聊的态度。

    没有掺杂半点试探和怀疑。

    常瑶在得知鬼面树妖死时就猜到昆仑接下来的动作,他这么聪明肯定会想到这些,所以早已把剩余的鬼面树妖提前杀了。

    鬼面树妖只有其中一根根须才是本体,其余根须最少上百,想要它死绝很难,而这只本体还在无咎山。因此常瑶杀的一点都不心疼。

    常瑶看着宋霁雪说:“不是我。”

    真不是。

    她跟妖皇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肯为他卖命当卧底的程度。

    对于常瑶的认真宋霁雪微怔一瞬:“你以为我会觉得是你吗?”

    他表情有点微妙:“你要是肯给人卖命当内鬼,那我还真想看看是哪位神仙,但肯定不会是妖魔或者修者。”

    常瑶好奇道:“要是真的有呢?”

    宋霁雪与她十指交握,懒懒笑着:“阿瑶,你真的想有一天成为妖族在人间的内鬼吗?”

    常瑶连连摇头。

    宋霁雪又说:“我知道你讨厌妖族——”

    常瑶抿唇一瞬。

    “先是子卞,接着又是你,妖皇多半是想从我身边的人下手针对,引起昆仑内乱的说法倒也不是没可能。”宋霁雪另一只手朝她张开,常瑶靠过去被他抱了满怀。

    昆仑云山掌门,心剑化形第一人,修为境界已到化命劫,是人间离飞升最近的修者之一,这样的存在的确值得妖皇针对。

    换做她是妖皇想要进攻人间,肯定也会将宋霁雪当做危险敌人优先除掉。

    可她不是内鬼,那昆仑的内鬼是谁?

    常瑶头抵着宋霁雪温热的胸膛,能听见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她伸手附在衣上,指腹下是熟悉的生命灵息,强大,霸道,让人心生眷恋,想要就此依附着再不分离。

    然而每当她感受到那温热时,总会唤醒她血脉中的暴戾,让她常常想要穿透这皮肉任由血水四溢再将那颗跳动的强大心脏挖出捏碎。

    常瑶对此十分厌恶,察觉到体内血脉力量的躁动时眼底掠过不悦,五指收紧抓着宋霁雪衣襟皱成一团。

    在宋霁雪低头看去时传信灵鸟从虚空中飞出,带来静灵无根水已经备好的消息。

    “你去吧。”常瑶松开手,抬首在他侧脸亲了下,眨眼道,“我就在这等着。”

    宋霁雪这才离开。

    常瑶就坐在大殿前看他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她抬手轻抚眼皮,深吸一口气后屈指在虚空中写着宋霁雪曾教过她的静心咒。

    每一笔画都带着点点金色流萤划过,但她的灵力无法维持太久,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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