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后只怕也没料到,蜀王从未打算靠着岳丈家如何,夺了江山也不过是靠着他自己的本事。

    宝 珠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面色不大好看,上辈子蜀王后宅所有的女子都未曾怀孕过,只怕这事儿也是太后所为,也不知太后是给她们下了毒,还是给蜀王?宝珠想着既 然猜出了太后的一些心思,那么以后只要不让太后觉得自己太过蠢笨和貌丑,说不定还有机会改变了自己嫁给蜀王的命运。

    瞧着宝珠脸色不大好看,海珠笑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担心六姐连累了你?”

    宝珠摇头,“只是怕六姐连累了姐姐们,大姐二姐就要嫁人了,大姐夫是表哥,我知表哥品行如何,只怕六姐连累了二姐罢了,二姐毕竟是要嫁到勇毅候家去的,若是被婆家看不起,二姐的日子也不好过。”上辈子二姐夫不错,只这辈子却被六姐连累了名声,唯恐……

    明珠柔声道,“宝珠莫怕,祖母给二姐挑的人家不是那般眼皮子浅的,不会因为这事儿怪到二姐头上去的。且当时在宫里有祖母压着,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不会有事的,六妹在如何也不可能做的太过分,她还是有分寸的。”

    海珠哼了哼没说话,显然还是责怪荣滟珠。

    宝珠心里默哀,觉得五姐真是可怜,还未出世的诗就被人盗了去。

    海珠哼了两声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蜀王虽没看上六妹,太子似乎对她中意的很,奈何太后似乎没打算给太子相看姑娘,要是想看只怕也看不上六妹了。”

    宝珠心中一动,“五姐,太子如何怎么样了?”到底是有些好奇,当年那个嚣张的小皇子如何了?难道真的长成了前世的纨绔子弟了吗?

    海珠撇嘴道,“能如何,长的倒是不错,奈何眼睛看见漂亮点的就动不了了,我还听说太子心肠狠的狠,稍有不顺,就拿宫女和太监们出气,这样的太子日后继承了皇位,只怕也弄的民不聊生的!”

    “五妹!”明珠低声喝斥,“慎言!皇家的事儿岂是我们能议论的,还是这种招惹祸事的话,若是被人听了去,是不是连累了荣家你就开心了。”

    海珠委屈,“连丫鬟都赶出去了,还不就是咱们姐妹三人我才敢说说嘛,去了外头,自然不会说这种事儿了。”

    明珠柔声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就算在家里这种话也不能说出口的,你自幼聪慧,该是知晓事理的,这后宅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往往很多事情都是从后宅传出去的,下次可记住了?就算再自家人面前,这种话也不能说出口的。”

    海珠神色端正了几分,“四姐说的是,我记住了,定不会有下次了。”

    明珠也转头看向宝珠,柔声道,“不仅五妹要记得,七妹也要记得,后宅之中也莫要论人是非,祸从口出。七妹更要记得,后宅之中更不能随意的相信别人。”

    宝珠知道四姐说的还是小姨母的事情,也让她以后不要随意的相信人。宝珠红着脸道,“四姐说的是,我也记住了。”

    等着两个姐姐离开,宝珠心底叹息一声,太子品行不好,只怕之后的事情还会按照原定的轨迹发展着,只这次,她希望自己的命运不要在顺着上一世的轨迹发展下去了。

    过了几日,宝珠对外说的不舒服也好了,能上课,能出门了。

    大姐慧珠十一月就要成亲了,不过剩余一月左右了。姑娘家的嫁妆自幼就一件件的开始准备着了,嫁衣也都缝制好了,狄氏给了银子,让姑娘们一块出去看看,也瞧瞧首饰铺子有什么好的首饰,让慧珠买一些,说是女儿家的,首饰要多些才好。

    荣家七个姑娘,两个小媳妇一块出府,坐了两辆马车,明珠,海珠,宝珠,滟珠跟荣二奶奶叶姚坐在一辆马车上。

    出门要带面纱,这会在马车上,为了说话方面也就没带着了,宝珠出府的次数不多,每次出去总还觉得有趣极了,透着车帘的缝隙朝外看去,一路上各种小商贩都让她觉得趣味横生,还有各种小吃食的香味也让她口水生津。

    荣滟珠自宫里出来后一直憋着气,这会瞧见宝珠的样子倒是没忍住了,冷声道,“若是被外人瞧见了你的样子,只怕要把荣家的脸面给丢光了。”

    宝珠自小姨母事件后,倒也没那么老实了,冲荣滟珠笑眯了眼,“在外人面前我自然不会如此,我也知道丢脸的。”

    “七妹是何意!”荣滟珠大怒,这是在嘲笑她在宫里出了丑吗?

    宝珠笑道,“六姐气恼什么,我是觉得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亲人,偶尔不用坐的太端正,不用事事拘着,不用守着那些规矩礼仪也是没什么的,六姐觉得我说的可有错?”

    “哼,牙尖嘴利!”荣滟珠哼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

    海珠咧嘴露出个大笑。明珠也笑眯眯的拍了拍宝珠的手背。

    叶姚只能出来做和事老,“听说前头的傅记首饰铺子里的东西不错,有时连宫里的贵人们也会来这里打首饰,待会大家可要去瞧瞧。”

    宝珠笑道,“都听嫂嫂的。”

    荣滟珠听着姐妹们的欢笑声,心中越发的烦闷,难道她与蜀王真不可能了吗?

    姐妹们说着话,叶姚总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喝了两口茶水都还没压下去,胃里有些翻滚,到底是没忍住,干呕了一声,“唔,失礼了。”

    明珠伸手拍了拍叶姚的背,担心的道,“嫂子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咱们顺道去大夫那里瞧瞧吧。”

    “没事。”叶姚摆手,“许是早上用的有些油腻了,这会有些反胃,不碍事的,待会就好……唔……”又是两声干呕。

    连宝珠跟海珠都担心了起来。

    荣滟珠坐在旁边幽幽的道,“嫂子,你莫不是怀上了吧?我瞧着咱们府中有的妈妈怀了身子就像你这样的。”她上辈子都生了两个女儿了,自然看得出来她这嫂子是怀上了。

    叶姚一愣,面上的情绪有些低落,甚至闪过一抹厌恶,半晌后,攥紧了的拳头才放开了,双手轻轻的抚在了腹上,“孩子吗?真好。”

    明珠在心底叹了口气,笑道,“若真是怀上了,那可要恭喜嫂子了。”

    海珠咬唇没说话,宝珠想了想,也终于道了一声恭喜。

    一时之间,马车里沉默了下来。

    过了会,马车忽然一颠,停了下来,明珠朝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赶车的车夫道,“姑娘,前面姑娘们的马车停了下来,似乎有辆马车迎面过来了,路面有些窄了,过不去,许是要让车了。”

    ☆、第52章

    荣滟珠憋着的气儿终于能对外撒了,哼笑一声,“谁家的女眷出府,还能让咱们国公府的姑娘们让路了!我倒是要去瞧瞧了!”说着面纱一戴,蹭蹭的跑下了马车。

    明珠知道她这两天憋着气儿,心里不顺,怕她闹出了事让荣家人脸上无光,只能也带了面纱跟着下马车了。

    海珠性子有些跳脱,这也要跟着下车去瞧热闹,宝珠自然也跟着了,转头跟叶姚道,“嫂子,你身子重要,待在马车上,我们去去就回。”

    叶姚笑道,“不碍事的。”到底是跟着一块下了马车。

    明珠上前拉着滟珠,低声道,“大街上,闹起来成何体统,你个姑娘家的,就这么冲上去了,不是还有丫鬟婆子吗!”

    荣滟珠甩开她的手,“姑娘家的有何不能露面的,四姐瞧瞧这路上多少姑娘家的,还不是好好的,我倒是要瞧瞧是谁敢让咱们镇国公府的女眷让路!”说罢,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

    明珠在一瞧后面的几个跟屁虫,只能认命的一块上前去了。

    到了前头的马车,慧珠,佩珠,平珠和大堂嫂杜秀妤也出来了,杜秀妤也怀孕五个多月了,穿着宽松些,倒也不怎么显肚子。

    荣滟珠冲上前去,正打算开口喝斥两句,一瞧见对面马车上面的标志,生生的住了口,脸色沉沉的站在那儿了。一般的平民百姓或许不知,荣家姑娘显然都是认识马车上的标志的,这是皇室马车特有的标记,这里面不知坐的是哪位贵人了。

    杜秀妤年岁最大,上前问道,“不知是哪位贵人?我们是荣府的女眷,若有冒犯还请见谅,这就让车夫把马车退开,贵人先行一步就是。”

    对面马车沉默了会,一只有些圆润的手掀开车帘,先下来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姑娘,又从马车上拿下了小杌子放在马车下,这才又掀开帘子,从里面扶出个穿着藕荷色绯罗蹙金刺五凤襦裙的姑娘来,姑娘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鹅蛋脸,皮肤白皙,五官柔美,样貌当真出色。

    除了宝珠,其他几个荣家女眷立刻认出了这位姑娘的身份。宝珠也猜出个一二来了,宫中符合身份的只有当今的长安公主了。

    这几年过去,皇上还是子嗣单薄,只有一位太子赵天瑞,一位公主赵天雪,公主于去年被册封为长安公主。

    荣家女眷福了福身子,“参见公主殿下。”

    长安柔和一笑,“不过是在外面,不必多礼,既然碰见也是缘分,这里说话实在眼杂,不如就到旁边的酒楼去叙叙旧也好。”

    公主邀请,如何敢拒,一行人去了旁边的酒楼要了个包厢。

    依 次坐下,长安笑道,“今儿出来也不过是瞎逛逛,没想到碰见了你们。”眼神在荣家女眷身上转了一圈,这才进酒楼,荣家女眷连面纱都还没去掉,长安笑道,“说 起来,你们荣家的七姑娘还真是神秘的很,这些年本宫似乎一直没瞧见过她,还想着前几日宫宴能遇上,到底还是错过了。不知今儿荣七姑娘可出来了?”

    这公主明晃晃的意图,荣家人岂会不知,不就是她家七妹传闻又胖又丑的,好奇呗。

    荣家女眷一一取掉面纱,宝珠也上前取下面纱,冲长安行了礼,“臣女便是荣家宝珠,臣女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便没能去宫中,还忘公主见谅。”

    “这……”长安一呆,显然是没料到荣七姑娘会是这么一个美人儿,一时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笑道,“看来真是以讹传讹了,明明有这般的容貌,却被外人传的如此不堪,荣七姑娘也是好定力,竟也不去辩解。”

    宝珠笑道,“不过是传闻罢了,何必放在心上。”

    长安的笑容到底还是淡了几分,她自认容貌已是不俗了,真是没想到……原本碰见荣家女眷也是偶尔,便想瞧一瞧荣家传闻的七姑娘到底有多丑,倒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长安笑道,“以后多去宫中走动,本宫与你年纪相当,比你长了一岁多,倒是有许多话说。”

    “多谢公主抬爱。”

    公主解了心中的疑团,也不想对着宝珠这张脸自虐,客套了几句就走人了,荣家人自然也不会久留,回到了马车上。

    明珠道,“只怕公主回去就会同皇后说起宝珠来,盼着莫要引起了太子的注意才是。”太子自幼喜爱美人,从小还对宝珠有特殊的情义,真不知这次到底会如何了。

    宝珠倒是不怎么担心,一是她年纪还小,二是太后对她不喜,怎么也不可能让她给太子做媳妇。做妾的话……你说一个太后下懿旨也只能给人说正妻,你总不能还下个懿旨给太子说个妾吧,不被人唾沫淹死才怪。

    宝珠道,“若是太子还顾念着我救过他一命的情分,便也不会为难我。”就怕太子真长成了一个大渣渣,啥情分都不顾着了。

    “罢了,不说这个了,你年纪还小,说亲也是五六年后的事情了。”

    到了药房的时候,明珠让叶姚下去把把脉,看看到底如何了,叶姚知道肯定是怀孕了,兴致不高,直说回去后请了大夫把脉就是。

    明珠也不多劝了,很快就到了傅记首饰铺子,里面的首饰倒是别致的很,竟不比宫里的司珍房要差。姑娘们哪有不爱首饰的,自然可劲的挑选。

    一人挑了好几套,慧珠要出嫁,做的首饰要精致些,选了款式让人打造,约莫半月才能做好,到时在过来拿就是了。

    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姑娘们逛的开心,每人都挑选了不少东西给慧珠做添妆。

    这一逛也就忘了时间,在外面的酒楼用了午膳才回去,倒不想回去的时候又碰见了事儿。

    马车又被堵在了路上,荣滟珠简直烦透了,“今儿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什么日子,连着两次被堵着了。”说着掀开帘子朝外望去,神色一怔,又飞快把帘子放了下来。

    荣家女眷也都看了一眼,默默的把帘子给放下了,也不喊车夫过去催人。

    宝珠心里奇怪,偷偷的挑起小块帘角朝外看去,竟瞧见一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使劲殴打着年岁相当的少年。打人的少年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穿着一身锦衣,被打的少年身穿麻衣,用手护着脑袋。

    宝珠叹气,“那被打的少年好生的可怜,打人的真真是可恶。”放下帘子转头看明珠,“四姐,让车夫下去劝劝吧,凭着国公府的名头应该能让那少年住手的。”

    明珠轻声道,“七妹且好好看看那打人的少年是谁。”

    宝珠疑惑,再挑开帘子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傻了,那打人的少年长的真是不错,很是俊俏的少年,可那模样竟隐隐和小时候的皇子有几分相似,宝珠喃喃细语,“那少年莫不就是太子殿下。”

    荣滟珠冷哼,“正是太子,你敢上去阻拦就去吧。”

    宝珠沉默不语,心里叹息一声,两人再见竟是这幅情景了,看来太子还真长成了大渣渣,打人都还要亲自上手。正打算放下帘子,待瞧清楚那被打少年的容貌时,心里猛的咯噔了一声,手都有些抖了,死死的捏住了马车窗沿。

    明珠瞧见宝珠的异常,握住她的手道,“你自幼心肠就好,可这事儿是万万不可插手的,太子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过的。”

    宝珠喉咙有些干涩,心中更是难受的厉害。

    这少年她的确认识,却不是这辈子,而是上辈子。

    上辈子她十六岁嫁给蜀王,那时才是真的天真不谙世事,刚嫁过去没几个月,带着后宅的女人们去寺庙祈福,却有人看她不顺眼,使唤了个小丫鬟把她骗去了山里的一处空房里,等她进去就落锁了。

    就算她在不懂事,也晓得是有人想损她的名声,那时候她怕的不行,躲在房里哭着,却不想外面窗户传来叩叩的声音,竟是个少年问她怎么了。

    她向那少年求救,少年破窗救下了她。

    那少年正是眼前被打的少年,只不过她记得那时候少年左手似乎垂着在,似残废了。

    其实她与少年并不仅仅是那一次的见面,那次她知道少年名叫舒漓,是附近猎户家的孩子,和她同岁。舒漓后来跟了蜀王身边做了侍卫,几人有过几次几面,却都是擦肩而过,并无任何交集。

    宝珠再次看向外面的舒漓,他正用左手臂护着脑袋,太子一脚脚的踹在他的左手臂上。左手臂能抬起,显然现在还是好的,莫不就是因为这次……

    宝珠实在受不住这种煎熬,若舒漓真是这次被太子毁去了手臂,她会寝食难安的。

    “四姐,救救他吧,再被打下去,只怕他的手臂就残废了。让车夫下去劝说两句,不管成不成,我们先试试如何?”宝珠拉住明珠的衣袖求道。

    不管如何,这次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宝珠……”明珠叹息,“你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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