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莫名其妙的看了子骞一眼,“谁要她做通房妾氏了?”自己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吗?这么脏的女人也配?

    “……”子骞这会也猜不准蜀王的心思了,“那殿下的意思是?”说起来这几年蜀王性子越来越暴躁,心思也从不会对外人说,就像是这次。

    蜀王本就是长乐坊幕后的老板,这京城好几间赌坊都是由风华师傅打理,因为这里三角九流的人都有,打探消息最快了,且银子也是来的最快的地方。

    今儿他跟自家殿下在长乐坊商讨事情,过了会听见外面杂乱的声音,就让他出去看了一眼,回来汇报说有人欠债不还拿了自家妹妹来还债。

    蜀王也就不搭理这事儿了,过了会竟听见那姑娘嚷嚷着认识荣家五爷,子骞就有些想笑,荣家的人又如何,你欠了长乐坊的银子,也画了押,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用。

    哪儿晓得殿下听闻荣家后竟让那姑娘去找了荣五来,随后荣五跟荣家七姑娘都来了。

    子骞这才觉得不对劲,感情他家殿下还惦记着荣家七姑娘在?

    他去偷瞄了眼外面的荣七姑娘,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姑娘的容貌简直是绝了,难怪自家殿下到现在还惦记着。不过这几年荣七姑娘去了庵里,殿下这几年也从未提起过荣七姑娘,还以为殿下歇了心思的。

    过了会外面的荣五就要赎人,荣七姑娘却是吓了一跳,慌乱阻止,于是自家主子就出去做了个顺水人情了,如此看来并不是看上那白姑娘了,而是看上荣姑娘,这是想帮荣姑娘一个忙,让他记住殿下的恩情吧。

    子骞又觉得殿下有些白忙活了,人家荣七姑娘都订了亲了,难怪殿下这几年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子骞还在想着,蜀王已经把桌上的书信都看完了,问道,“东北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那座铁矿可有其他人发现?”

    子骞心中回神,想起来正事儿,“并无其他人知道,风华师傅说只有咱们的人知道,殿下的打算是?”

    蜀王靠在紫檀木太师椅上闭目想了会,“这事儿交给风华来做吧,这些铁矿切不可让外人发现了。”

    子骞领命,立刻就出去了。蜀王则是坐在太师椅上有些出神了。

    宝珠跟荣五回去荣府后,岑氏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一瞧见荣五的样子就想上去揍她,她真是快气死了,自己为这臭小子操碎了心,给他挑贤惠的媳妇儿,结果他竟然喜欢上那么一个女人,今儿竟然还想去把那女子赎回来。

    岑氏怒气冲冲的想要上去踹荣五一脚,荣五一到跟前还不等岑氏说什么,已经笑眯眯的道,“娘,给我找的媳妇儿怎么样了?您不去给我挑媳妇儿,堵在大门口作甚?”

    岑氏呆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岑氏去看宝珠,宝珠也不晓得。

    等 母女两回了房,岑氏就问了怎么回事儿,宝珠把事情说了一遍,岑氏也听出了些眉头,“你五哥或许并不是喜欢那姑娘……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今后也不必在 提,我给你五哥挑了一家的姑娘,性子很是温婉,你五哥是个急脾气,性子太活泼的也不好,改日那姑娘府中下了帖子,我就带你去相看相看。”

    宝珠笑道,“给五哥相看五嫂,我自然是要的。”

    过了几日,尤家就下了帖子,尤家也是世家大族,有好几个子弟都在朝中为官,岑氏看中的是尤家嫡出二姑娘,长的漂亮不说,性格也是温婉的很,宝珠也挺喜欢的,那姑娘性子也是单纯,跟宝珠说了几句话两姑娘就挺要好的了。

    尤家也是有意跟荣家结亲,过了半月,岑氏让人去跟尤家提了亲,尤家也同意了。

    之后的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到明年开了春在定日子了。

    天气已经冷了起来,宝珠心底越来越不安,盛大哥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为何还是没任何消息回来。

    说起来荣滟珠也回来有好一段日子了,这姑娘回来后也只是安静的待着二房那边由着二堂嫂照顾着。荣府也没什么大变化,府上上下也算其乐融融。

    宝珠这些日子也经常去跟二堂嫂见面,那苗氏也见过几次,宝珠自然不会跟她说上什么话儿。

    这日一早,妙玉伺候宝珠穿了粉红立领中衣,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袄子,梳洗过后,去跟老祖宗和祖母她们请了安,宝珠回来把早饭吃了,照例去小佛堂念诵一遍的经书,这是她这几年养成的习惯,早起会诵读一遍经书。

    刚从小佛堂出来,妙玉就说二爷过来找她了。

    宝珠皱眉,“他找我作甚?”自己可是最不喜这二堂哥了。

    妙玉摇头,“奴婢也不知,二爷不说,只说要亲自跟姑娘说。”

    宝珠去见了荣珂,想瞧他到底有什么好说的,去了偏厅之后,荣珂已经笑道,“七妹,我等你了好久了,可算是出来了。”

    宝珠让小丫鬟上了茶水,笑道,“二哥怎么突然有事儿找我了?”

    荣珂不在意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哪儿还有头油,胭脂水粉那些东西没,有了给我些。”

    宝珠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二哥怕是要为了他那小妾讨要东西的吧,宝珠脸色一沉,“二哥,你要这些作甚?送给二嫂的?那就不必的,我已经给了二嫂了。”

    “这个……”荣珂讪讪的笑道,“不是给你二嫂用的,是给苗氏用的……”

    宝珠冷笑一声,“二哥莫不是糊涂了?我的东西可都是只有荣府的主子们才能用,她一个奴才也想讨要?好大的脸面!”

    荣珂恼羞成怒,“七妹怎么如此说话,苗氏在我心中就是唯一,七妹若是把我当成哥哥,你那些东西就给我些!”

    宝珠也懒得给这糊涂虫好脸色了,直接起身朝外走,“东西没有了,我还要出去一趟,就不陪着二哥了,二哥自便!”

    荣珂快气死了,正想说两句什么,外面的碧玉忽然匆匆跑了进来,脸色白的有些吓人,不等到宝珠面前已经哭道,“姑娘,不好了,盛家大爷出事了。”

    ☆、第89章

    宝珠脑子哄的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觉得天旋地转,身边的妙玉跟木棉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她,妙玉急道,“姑娘,姑娘您没事儿吧?”

    宝珠身子都在颤抖,手抖的不行,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浑浑噩噩有些发昏的脑子,强忍着心中的那股子气,上前抓住碧玉的手问道,“盛大哥怎么样了?哪儿来的消息?如今……如今……”她只盼着盛大哥千万不要出事,哪怕是别的什么都能接受,只求盛大哥莫要出事。

    “姑娘。”碧玉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盛大爷在去西北的路上遇见土匪,被……被害了,还是官差发现了盛大爷的尸首,已经不成样子了……”

    宝珠再也坚持不住,只觉喉咙有股热腥的东西从口中喷出,眼前一黑,耳边就只剩下丫鬟们的尖叫声了。

    荣珂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会瞧见宝珠昏了也不敢再讨要什么东西了,急匆匆的走了。

    碧玉才得了消息就来告诉姑娘了,没想到姑娘却受不住这个打击吐血昏迷了,妙玉吩咐小丫鬟们去叫大夫,让木棉守在姑娘床上,自己跟着碧玉去找了岑氏。

    去找岑氏的时候,岑氏已经知道盛名川的消息了,呆呆的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惨白,“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妙玉跟碧玉心中一酸,也落了泪,岑氏看见两人,脸色又白了两分,踉跄的起身,“是不是把消息告诉了宝珠了?她……她如今怎么样了?”小女儿的性情她最了解,如何受的了这个打击。

    碧玉哭道,“太太,奴婢把消息告知姑娘后,姑娘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岑 氏手抖的厉害,心里都快喘不上气了,让丫鬟扶着朝着宝珠院子而去,等到了房里瞧见地上那鲜红的血迹,岑氏整个人都晃了下,丫鬟扶着她进了房,瞧见宝珠面色 惨白的躺在床上,岑氏再也忍不住,终于落了泪,上前坐在床头边上,握住宝珠的手伤心的道,“我们宝珠的命为何这么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你受这种磨难……”

    妙玉跟碧玉也在一旁伤心的落泪。

    大夫很快就来了,替宝珠把了脉,说是怒极攻心所致,因姑娘身子骨不错,并无什么大碍,扎了几针就醒了过来,又开了药方让丫鬟去熬药。

    宝珠白着脸躺在床头,沙哑着声音问碧玉,“盛大哥的尸首了?可运回来了?”

    岑氏侧身不忍看宝珠伤心的模样,碧玉哭道,“姑娘,盛大爷的尸首并没有运回来,说是放在义庄的时候被外头的兽给叼了去,如今不过是把盛大爷的随身衣物送回了伯府。”

    宝珠本来就惨白的脸色越发的白了,连唇色都青白青白的了。

    她楞楞的,茫然的看着一处,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盛名川的事情很快在京城传开了,不少人都暗暗唏嘘,盛家大爷这般出色的一个人物就这么去了,真是可惜了。没几天,京城忽然传来荣家七姑娘命不好,克夫的传闻来。

    都说荣七姑娘十岁就跟盛名川定了亲事,盛名川中了榜眼之后本该步步高升,哪儿想到在翰林院待了四年又被外放到那种地方去,这一去更是死去全尸。

    这不是克夫是什么?

    荣府却顾不上这种谣言,宝珠这几日都是昏昏沉沉的,整日躺在床上。岑氏却要忙着去忠义伯府慰问,还有之后的事宜。

    过了没两天,高阳来看了宝珠,高阳瘦了许多,一双眼睛也是又红又肿,显然知道盛大哥出事后也不好受。

    岑氏也希望有人多陪陪宝珠,替她开解一下,让丫鬟把高阳送进了宝珠房间就退了出来,只余下她们两人。

    宝珠这些日子没吃多少东西,瘦的吓人,瞧见高阳来,这才垫高了软枕,靠在软枕上对高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阿玉,你来了。”

    “宝珠……”高阳哽咽道,“我来看看你,你……”瞧见宝珠的模样,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劝说的话来,连她都伤心不已,更何况宝珠。

    默默的坐在床头,两人都不说话,过了会才咬牙切齿的道,“这事儿都是怪长安!”

    宝珠一惊,抬头看着高阳。

    高 阳恨声道,“我当初就觉盛大哥去西北的事情不对劲,找人查了查,没想到这里头有长安的影子……”高阳说着看了宝珠一眼,红了眼睛,“宝珠,对不起,以前我 都没有告诉你,其实长安一直属意盛大哥,可我想着盛大哥只喜欢你一人,根本不会搭理长安的,这才没把这事儿告诉你,那里想到长安为了让你们分开会让盛大哥 去那种地方……”

    宝珠惊愕,过了会才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都怪我……”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在锦衾之上,随即没入其中,只余下淡 淡的印子,“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盛大哥也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要不是她利用盛大哥对她的感情定下亲事来,要不她为了摆脱嫁给蜀王的命运跟盛大哥定下亲 事,长安也就不会为了让她们两人分开做出这种事情了。

    两人若是没有定亲,盛大哥也就不会去西北,也就不会出事了,都怪她,都怪她,她太自私了。

    “都怪我……”宝珠哽咽着,重复着这几个字,“要不是我,盛大哥就不会出这种事情,都是我不好……”

    低声的哽咽终于变成了嚎嚎大哭。

    高阳无措的坐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解,想起那玉树临风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心中悲愤,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两人哭的伤心,岑氏在外听着也是落泪,却并不进屋去劝,哭出来就好了。

    两人伤心的哭了一通,宝珠渐渐不哭,只愣愣的靠在软枕上,脑子一片空白。

    高阳擦了眼泪,咬牙道,“我只觉这事儿太蹊跷了些,不管如何我打算去西北一趟,就算盛大哥真的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骨给找回来,宝珠,我一定会把盛大哥找回来的!”哪怕他被野兽啃的只剩下骨头,她也要带回来。

    宝珠终于回神了点,眼里也有了点精神,“我也去,我跟你一块去。”

    高阳道,“你如何去的了?西北我熟悉的很,如今你在京城被人传的不堪,便好好待在家里就是了,我会悄悄的动身去西北的,你莫要担心,我一定会找回盛大哥的。”

    宝珠却是坚持,“不成,我一定要去!”她这会反而有了些动力,摇了床头的铃铛让丫鬟们进来伺候她起身吃东西。既决定去西北,她就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了。

    丫鬟伺候宝珠梳洗好,又端了热食进来,宝珠几乎是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吃了一小碗,连高阳都不忍看下去了。

    用了膳,宝珠便想跟岑氏说去西北的事情,不等岑氏来,忠义伯夫人先上门了。

    忠义伯夫人连帖子都没下,来了荣府也不找岑氏,直接过来了宝珠的院子里。

    不过短短十几日,忠义伯夫人已经苍老的厉害,满头的白发,宝珠心中越发自责,恨不得给自己一刀。几乎是强忍着才不让泪水下来,只请了忠义伯夫人进屋,又让丫鬟去上了茶水。

    “不必了!”忠义伯夫人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从袖子掏出一个东西甩在了桌上,“这是你的庚帖,如今他已不再人世,你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夫人……”宝珠脑子嗡嗡作响,身上抖的厉害,“您这是作何,不管如何,我……我便是,不管怎样,我都会嫁给盛大哥的,我……我要去西北找回盛大哥,待定下日子,我会去忠义伯府守着的,这辈子我都会守着盛大哥的。”

    “够了!”忠义伯夫人终于尖叫出声,“要不是你,我家名川又如何会去西北,要不是你我家名川又如何会死!他走之前我就同他说了,你不是良配,你会克他,可他偏偏不在意,什么都不听,说什么都要娶你,如今可好,如今可好……”

    “呜呜呜……”忠义伯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掩面哭泣了起来,“名川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就如我说的吧,你们的亲事就此作罢,你也不要去西北找他,我自会派人去寻,你去了,指不定连他的尸骨都……”

    宝珠呆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岑氏很快就过来了,也听见忠义伯夫人说的那些话,并不多说什么,只把盛名川的庚帖拿了出来给了忠义伯夫人。

    忠义伯夫人离开后,宝珠被人扶进了房里,沉默的坐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高阳心中不忍,“宝珠,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把盛大哥带回来的。”

    “你把小八带上吧。”宝珠沙哑着声音道,“小把的嗅觉很灵敏,会帮上忙的。”

    高阳没有拒绝,这种事情找一个军队来都比不上一个鼻子灵敏又听话的犬。

    宝珠寻了盛名川曾经送给的一些东西,让小八闻了味道,便让高阳带着小八离开了。

    高阳没有耽误,当天下午就启程带了小八去了西北,为了赶路并没有坐马车,只骑了马,几日时间就能到西北了。

    之后宝珠一整日一整日的都是待在佛堂中,每日吃斋念佛,只为求高阳能够找到盛大哥的尸骨。

    作者有话要说:人没死,人没死,盛大哥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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