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入那片昏暗的丛林时,入口处的警备消失了。

    不止如此,曾经在那片远离人际的茂密原始森林里有着巡逻的小队,现在也一并无影无踪,这片寂静的林地间只有鸟雀的低鸣。

    阿萝想到那个似乎很厉害的苦修士伊登,还有他和利维的关系,大概猜到是他动的手脚。

    可利维不知道伊登的存在,他发现森林无人时只是小诧异了一下,接着就挺直腰杆:“呵,傻逼赫尔曼,还不是被老子吓得屁滚尿流。”

    “……”跟在他身后的黑发少女用一言难尽的神情看他,接着摇了摇头:“你打赢了?”

    这句话仿佛刺痛了狗东西的软肋,他闭嘴了,表情也阴沉起来,如果不是阿萝和他一起搭伙了挺长时间,八成会被这副吃小孩的面孔吓到。

    那是输了?阿萝幸灾乐祸地乱猜,可他似乎也没那么沮丧。

    “……老子从对决里逃跑了。”他扭过头去,只给阿萝一个后脑勺:“你的气息跑的太远我找不到,我很急,所以就丢下赫尔曼去找你了。”

    当时他喉咙里几乎要吐出血来,无边的愤怒和怨恨烧灼着他的理智,可……那天夜晚,蝉鸣鸟啼,风清月白,河边的波澜柔柔清清,她是那样轻地啄了他的脸。

    属于人类少女的精致小脸在他眼前明明灭灭,时而被赫尔曼暴砍而下的一剑打破,接着又顽强地出现在他眼前,在他脑海里。

    最后他狼狈地逃跑了,第一次在战场上丢下自己的敌人,虽然身体只受了些皮外伤,可战斗的勇气一丝不剩。

    他甚至开始恐惧,恐惧那一缕消失的气息。

    在发现这个女孩的强大时,他开始变得软弱了。

    这发现让他沮丧无比。

    阿萝因为他这副剖白而吃惊,看他耷拉的眉眼又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她沉默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没有说话。

    小狮子低落了一会,又高兴起来:“不过今天看他们人都撤走了,肯定是赫尔曼已经被我打怕了,也逃跑了,这个懦夫。”

    他回忆起昨天在妓院里得到的小窍门——和女生谈论爱情故事有可能会拉近距离——好耶,他脑子里有现成的!

    “老子和你说,这个赫尔曼,他看起来是个很牛逼的圣骑士,整天板着一张脸装模做样,其实他是个强奸犯!”他凑在阿萝耳边哔哔。

    阿萝果然被吸引到了,诧异地看过来。

    利维更加得意了:“他看上了一个女巫!女巫耶,是他的天敌之一,想不到吧,他还把人家强上了,还要杀掉她。”

    “想不到。”阿萝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虽然这个故事够爆炸信息量够大,但她还是发现了疑点:“你是怎么知道的?”

    利维拨开一片荆棘,用手掌捂在阿萝脑门上替她挡住碎叶:“那女巫和我说的啊,我去杀赫尔曼的时候听到他俩在睡觉。然后趁赫尔曼不在准备杀女巫的时候,她哭哭啼啼让我饶她一命呢,说自己也是被赫尔曼逼的。”

    他得意地一笑:“我没饶,我打穿了她的肠子。”

    “……”这人是神经病吧,阿萝有些无语。

    不管那个女巫结局怎样,前面的故事一看就是骗这傻子的啊,对有点脑子的人来说,面前这个傻大个脑子里缺点什么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实吧。

    但她没有戳穿利维的沾沾自喜,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赫尔曼真恶心,你真棒,我们快走吧。”

    利维:你真的在夸我吗?

    他纳闷地看了看身旁少女因为跋涉而微微染上红晕的脸蛋,心里那股不快咻地消散了,他咽了咽口水,把视线移开。

    妈的,好想咬一咬她的脸哦。

    咬是不敢咬的,之前他有多嚣张,在差点害死阿萝之后就有多怂。

    两人干巴巴地赶着路,在正午之前靠近了那片废墟。

    远远的,阿萝就看到了那边的荒凉。

    那个小小的村庄在树林外的空地里,隐约可以看出曾经围绕着村庄的可爱草坪,而现在已经是一片杂草丛生的乱野,与森林的树木之间建着围栏,早就朽坏了。

    村子大门前有一个小小的木牌,现在掉落了一半,上面隐隐约约写着地名。

    荒凉、杂乱,每一栋小屋都能看出曾经的快乐安闲,也都被破坏焚烧,留下隐约泛红的的不详印记。

    这个村子,像是从美梦里被惊醒,然后堕入地狱,永远保留着那副痛苦衰败的模样。

    利维从看到村子开始就不发一言,阿萝抬头看他,他本就凌厉的下颌线紧绷,刚刚为了赶路而拉着她手腕的右手握的很紧,像是发泄什么,又像是从她这里汲取力量。

    他迈开步子,有一瞬间阿萝都以为他要摔到了,可他站的稳稳的,拉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村庄里。

    两人脚下踩着污泥和木质碎片前进,这条乡间小路上洒满了这些东西,发出难听的刺啦刺啦声,利维似乎因为这声音而烦躁,愤愤地一脚踢开了一块最大的碎片。

    它猛地击打在一片已经腐朽的栅栏上,碎成更小的块。

    阿萝回握他的手:“利维,冷静一点。”这里说不定有危险,之前他不就推测过可能会有什么埋伏吗?

    他听进去了,越来越大的步子放慢了一点,用带着红血丝的碧绿双眼看了看身旁的女孩,然后狠狠吐了一口气。

    对,他需要冷静。

    逃出去之后他几乎没有再回到过这里,那次被那个恶心的寄生虫拉进幻境里,他才又身临实景一样看到了村庄的废墟。

    那家伙还逼问他记忆里的秘密,最后被反噬受了重伤。

    而眼前这个真正的小村落,与那片幻境里的无一不同。

    这说明那个背叛者来过这里,并且很有可能不止一次,因此,他踏入这里也有着一定的风险,况且他还带着一个柔弱的人类女人。

    ——这次,他不会抛下她一个人。

    利维放沉了脚步,将自己的五感调动到极致,细细探查着周围的踪迹。

    没有发现什么埋伏。

    他们已经走到了破坏最严重的那间小院子,仿佛这里是整个不幸爆炸的中心,房屋倒塌废弃,地面开裂凹陷,栅栏破碎,就连院子里的石桌都被削去了一大半,歪斜地倒在地上。

    还好没有尸骸,大概被圣骑士们收殓了。

    利维走到那片栅栏前,低着眼眸去看那歪歪扭扭脏兮兮的木料,他曾经的记忆里,自己需要踮起脚尖才能从栅栏上面探出头去,和小伙伴们叽叽喳喳。

    而现在他只要抬一抬腿就能迈过去,他已经长大了。

    ……但曾经盼着他快点长大变厉害强壮的人都消失了。

    他没有破坏已经朽烂到一碰就破的栅栏,跨过去之后又弯腰将阿萝提过去,让她寸步不离地紧跟在自己身后。

    “……这是你家吗?”阿萝左右看着,因为院落里的破损而触目惊心。

    黑发男人点了点头,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们都四下观察着院落,可是不管是藏起来的宝藏、密室,还是埋伏着的敌人,两人都没有发现一点动静。

    这里维持着那血腥的破碎一天的样子,足有十几年,寂寥无人。

    “院子里,还是屋子里?”阿萝小声地询问着他,她的探查术只学过圣术体系的,在这个有着魔族成员的家园遗址里,动用圣术似乎不太尊重。

    而且她打包票教廷的人已经把这个村子翻来覆去搜索了上千遍,就为了得出魔族袭击这里的目的。

    单纯的挖地叁尺应该没什么用,关键也许在身边这人身上。

    毕竟他是这里的血脉。

    利维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早出事,所以只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了一句语焉不详的提示。

    所以利维也只知道自己的家里会藏着什么东西,但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会在哪。

    “我们进屋子里,找找有没有东西。”他呼出一口气,拉着阿萝的手冷得像冰。

    这家伙年轻力壮,火力旺盛,一向非常不怕冷,身体像个小火炉,可现在……他嘴上不说,面上不显,也不看阿萝,只有这只与她联系在一起的手,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悲伤和痛苦。

    阿萝点了点头,用自己微温的手握紧了他。

    房子里也是一片糟乱,值钱的物件都消失了,连门把手上的镀银都被坑坑洼洼地抠下来,不过想想之前驻军的素质,这种事也并不让人意外。

    这间小屋有叁层,一层是客厅书房和餐桌,还有一个大大的储物间,二层是叁间卧室,还有一个工作间,里面堆了画布和颜料,上面还残留着画到一半的人像,只是过了太久,已经模糊氧化的看不清内容了。

    “这都是我母亲的作品。”地板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他站在门口看着,没有走进去。

    叁楼是一间低矮的阁楼,阿萝住的庄园里也有这种阁楼,不太适合住人,一般都会用来堆放杂物。

    利维护着阿萝爬上去,震起了簌簌灰尘,女孩捂着嘴咳嗽了一小会,才勉强睁开眼睛。

    利维正看着一幅画。

    那张画上是叁个人,带角的冷峻绿眼男人和同样带着一对短粗小角的绿眼小男孩,还有他们身边站着的温柔女人,她有着暖洋洋的笑脸。

    他就看着这幅画,不发一言,双拳握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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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有个伏笔,就是从前文里可以推断出来那里有奇怪的地方,有没有聪明的小孩能看出来是哪里!

    年过完了,基友明天回家,她可以搞黄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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