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爹他,他出去了,”海氏不敢抬头看两个女儿,含糊道,“一早就出门了。”

    “看来是好了,他不在正好,娘,你来尝尝巧丫的手艺,我给你摆上,你吃点儿,衣裳你别管了,我给你洗了,只是这天这么冷,以后你可别再接活儿了,小心以后指头伸不开。”

    看到两个闺女吃的饱穿的暖海氏已经心满意足了,自己过成啥样又有什么关系?“你快放下吧,这些留着一会儿你爹回来了我们一起吃,衣裳我也快洗完了,你看我在灶房里洗,这里不冷,我还烧了些热水兑着用,不冷,真的不冷。”

    “干嘛要等他回来一起吃?他回来了还有你的份?我是你闺女,给你吃喝我愿意,其他人可是不行,”常相逢拉了海氏往屋里去,“你就妥妥的坐在这儿把饭吃了,不然我可是全拿走,”喂狗还能看他摇摇尾巴呢,给段天生吃?

    “哎,你别拽我,我知道了,我吃,我吃,”被常相逢一拽,海氏受了伤的胳膊钻心的疼,面色也变了。

    “娘你咋啦?”常巧姑听到声儿不对,急忙过来,“巧丫你就不能轻点儿?手那么狠咱娘受得住?!”

    常相逢根本不理会常巧姑的埋怨,一把将海氏包着头的手巾给扯了下来,“不是我手狠是有人手狠吧?”

    这时候常巧姑才看到海氏青肿的额头,“娘,他又打你了?这个杀千刀的,就不能叫他好!”

    常相逢目光阴沉的看着一直说“没啥,不疼”的海氏,“你真的要这么过下去?直到被他打死为止?今天又为啥?他能下地了,要出去赌,找你要钱是不是?”

    海氏被常相逢问的羞愧难当,嗫嚅道,“那有啥办法,我就这命啊,嫁了这么个人,不过你放心,我手里也没钱了,就算是他打死我,我也拿不出铜板了。”

    真真是不可理喻,自己问的是海氏有没有钱?常相逢懒得再跟海氏讲道理了,“你快吃吧,吃饱了也有劲儿挨打。”

    “巧丫,你就这么看着?咱娘这样下去怎么办啊,”从甜井胡同一出来,常巧姑就开始抹眼泪儿。

    “所以你就很孝顺的给她塞银子呗,”常相逢冷冷道,有些道理她反复说了,可这些人愣是没有听到耳里去过,“你小心段天生知道我不在东门儿了,到那个时候,只怕他闹到你那里去,你跟娘啊,就好好养着他,供着他赌好了,这才是好老婆好女儿呢。”

    听常相逢说段天生会闹到东门去,常巧姑的脸登时就白了,她不是常巧丫,如果段天生真去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那,那咋办?”

    如果自己立不起来,确切的说是不想立起来,别人还能关照你一辈子?何况在海氏跟段天生的问题上,常巧姑一直很圣母,就没有真正听过自己的话,现在来问自己,常相逢也不想再跟她嘱咐什么了,有些事有些人明明知道答案,可就是不肯自己做。

    常巧姑可没有想那么多,她被常相逢的话给吓住了,若是段天生真的缠上自己一家可怎么办?到底是继父,如果一味的不给,哪里还有名声在?可要是给了,以后真的像海氏那样过日子?“巧丫-”

    “这样的事你还是跟姐夫说说吧,看看他怎么样说法儿,毕竟你们才是一家,我那边生意也忙的很,总不能姓段的一去东门,我就跑过去吧?反正他敢到我荷花巷来,我一准儿是打断他的腿,”常相逢看着不远处马尾巴胡同里的一扇小门儿,心里大概有了主意。

    “跟你姐夫说,这事儿,”虽然窦恒对她们跟段天生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本能的,常巧姑还是不太想叫窦恒插手自己娘家的事情,尤其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说咋办我照着办不成么?”

    真是把自己的人生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可是常相逢能管她一辈子么?“我说你就不要理会他,当初我是怎么对他的?左右已经撕破了脸了,你要是还想顾着自己的‘孝顺’名声,那我真帮不了你了,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么忙,难道能天天守着东门?这种事,关键还是看自己。”

    送走常巧姑,常相逢又开始投入到自己的新生意里去了,不过她还是嘱咐锁住没事儿就回去住几晚,反正现在不用早起磨豆腐了,早上等城门开了再回来也来的及,顺便听着东门有什么消息没有。

    而锁住带回来的消息果然不出常相逢所料,段天生还真是又到东门去了,而常巧姑扛不住段天生一口一个不孝女的撒泼,每每都要将当天的收益都给了段天生才能换得几天的安生。

    “唉,这样也不是常事儿啊,你那个姐姐也真是太面了些,”又一次听到锁住说这样的事,连徐氏也忍不住了,“哪有老丈人成天到闺女女婿那里闹着要钱的?时间长了,你姐夫能愿意?”

    “这几天我恒叔都不叫我巧姑婶子到东门去了,可是那个段天生在东门看不到我婶子,就跑到村里去了,结果被我夏叔看着了,几锄头给奔出去了,我婶子哭了好几天呢,”锁住可怜巴巴的看着常相逢,今天他捎话也是常巧姑交待的,常巧姑实在拿自己这个后爹没办法了,想向妹子求助。

    “相逢,这事儿你准备咋管?”徐氏听了这么些天,大概也猜出了东门那边的意思,可是她对常巧姑这个当姐姐的做法却是不赞同的,哪有一个出嫁的媳妇子啥也不做,有麻烦就交给未出阁的妹子的?

    常相逢怎么会不明白常巧姑的意思?这是在逼自己啊,“大娘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看啊,你只安心做自己的生意,如果很段的真跑到咱们荷花巷,老婆子我有他好看的,至于半个店儿那边,有窦家人呢,巧姑也吃亏不到哪里去,”徐氏给常相逢出主意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了,常相逢便只当没有功夫去理会东门那边的情况,不过她也没有真的不理会段天生,抽了空到马尾巴胡同去了一趟,见了个能帮她的人。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进了十一月常相逢的生意已经在校场街有了些小名气,现在不但是大家知道了龙宫饭馆里有全城闻名的浆面条,更知道了龙宫饭馆里的“福女”常相逢还有一手好厨艺,特意过来尝新鲜的人也不在少数。

    “巧丫,巧丫,你可要给咱娘做主啊,咱娘以后可怎么办啊,”这日常相逢忙了一中午刚带着锁住收了门板想回去睡上一会儿,就看到姐姐常巧姑一脸泪水的跑来。

    “这是咋啦?我姐夫打你啦?”常相逢讶异的看着常巧姑,“还是哪家死了人?”

    “咱娘,咱娘要被那个姓段的休了!巧丫,你说怎么办啊,”常巧姑瞪了妹妹一眼,这人从来说话都不靠谱。

    “段天生要休咱娘?好事儿啊,你哭啥?快叫他将休书写了,从此咱们跟那个姓段的再没有关系,”常相逢不由喜形于色,自己的盘算到了今天算是看到成功的脑门了,“到底咋回事,快跟我说说-”

    常巧姑可不像常相逢这么想,不管段天生怎么样,都是海氏的男人,一个女人被夫家休弃,还有何面目见人?常巧姑忙把今天海氏来找她的前因后果给常相逢讲了一遍,“咱娘又没做错什么,段天生凭什么休了她?”

    “那你准备怎么办?去找段天生,告诉他,只要不休咱娘,你每天把东门挣到的钱都交给他,由着他想赌就赌?哪天欠了赌账,不论是卖你,还是卖你以后的儿女,你眉毛都不会眨一下?”常相逢看到常巧姑这副样子就忍不住想喷她。

    “自然不是,我是想叫你去跟段天生理论,他凭什么休了咱娘?巧丫,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咱们要是被休了,连你以后都别想好好嫁人了,”常巧姑觉得常相逢也太不懂事了,以前争啊吵啊都行,可是海氏被休,可是要命的大事。

    “你想好了怎么劝你就去吧,这事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咱们商量不住,你想找人撑腰,不是有我姐夫跟你一起去就好了,我是不会去的,”常相逢一开大门,“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她生的,宁愿成天看着她被当个下人使唤,动辄被打的遍体鳞伤,也硬要她呆在段家?名声,名声有那么重要吗?能当饭吃?你高抬贵手叫她跟着我过几天舒服日子不行?”

    “名声,名声咋不重要?如果咱娘被休弃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指点,那日子好过?”

    “走到哪里被人指点?她脑门上写着被休两个字呢?就算是被指点,能吃饱穿暖,不做苦工不挨打,我宁愿被人指点!”常相逢也怒了,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因为个破名声,连命都快搭进去了,有什么好?“你以为她过这样的日子,出去就不被指点了?只怕大家都笑她软,笑她憨呢!”

    “我不跟你说了,你跟我去找段天生!”常巧姑一把拉了常相逢往门外拉。

    “你不用拉我,我这就去,不过话我是摆到这儿了,我去也只是叫他立马休了咱娘,如果他肯痛快的休了,我倒贴几两银子都可以,到那个时候你可别后悔,”常相逢甩开常巧姑的手,径直往门外走去。

    “常巧丫,你敢这么做,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常巧姑被妹妹快逼疯了,“娘要是被休了,她会死的!”

    海氏会死?常相逢可不这么认为,她不认为一个抛家弃母跟人私奔的女人会有那么强的荣辱之心,因为被二婚的老公休弃就立马跳河,“你放心,她要是死了,我填命就是了,可是如果她不离开段天生,你敢不敢当着我姐夫的面儿,立下字据养着段天生跟咱娘?”

    “我,我已经嫁了啊,你姐夫是个好人,可是要真的养着段天生,只怕窦七爷都不肯啊,”常巧姑被常相逢逼的满脸通红,“我的意思是,咱们一家出一半儿,给段天生说个数,每月给他,叫他不要苛待咱娘了。”

    “这阵子你没少‘孝敬’他吧?可结果怎么样?他不但照样苛待咱娘,还要休了她,这你咋说?还有,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那就自己做好了,我不会同意的,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成天守着一口大锅,挣的都是辛苦钱,拿去给段天生赌?别说是卖过我,逼着我跳河的后爹了,就算是亲爹,也不行!”

    看着常巧姑失望的离去,常相逢回到屋里躺下,今天段天生要休海氏这一出,是自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精心策划的,光银子都填进去了好几两,怎么可能叫常巧姑给毁了?她得寻个空去见马尾巴胡同里做半开门儿生意的王氏,叫她再加把劲儿才成,只要段天生写了休书,自己将海氏接出来往寺沟关氏那里一送,才算是功德圆满。

    “巧丫,巧丫你在不?”海氏看着“龙宫饭馆”络绎的食客,有些不敢往里进,一直在荷花巷转到天色已晚,才怯怯的迈进大堂。

    ☆、第80章 八十一□□

    “是海妹妹吧?快进来坐,相逢在屋里炒菜呢,你快做,我们吃饭晚,你也一起吃一些,”徐氏已经从常相逢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现在海氏一进来,她就从两人仿佛的样貌上猜出了海氏的身份,一边张罗着海氏坐下,一边进厨房叫常相逢出来。

    “锁住你把土豆给炒了端出来,”常相逢解下围裙出来见海氏。

    海氏看到常相逢,眼泪已经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巧丫,巧丫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徐氏也是中年丧子丧媳,一个人拉扯着孙子长大,坚强惯了的,真心看不惯这种一来就哭的作派,“海妹妹,你看巧丫也忙了一天了,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呢,你呢,也是大老远的赶来,有什么话你们娘俩晚上慢慢说成不?咱们先吃饭,我给你盛碗汤。”

    “嫂子,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现在哪里吃的下啊,”海氏可怜巴巴的看着常相逢,“巧丫,你可要帮帮我啊,你爹说了,只要你能答应他的条件,他就不休我。”

    还有这一出?常相逢的脸立马沉了下来,“答应他的条件?什么条件?我这铺子每天的流水都交给他?叫他管着?然后再把我卖了?”

    海氏也觉得无颜来见自己这个女儿,可是她苦熬到了今天,若是再被段天生休了,这一生还有什么活头儿?“不是,我也没有生个儿子,你爹他自从受伤之后,身子也越发不如以前了,衙门里的月银又少的可怜,若是你能帮衬着些,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还有这样的亲娘?徐大娘都听不下去了,“海妹妹,据我所知,相逢是你们卖了的吧?这卖出去的姑娘还要养后爹,我老婆子土埋半截了也是头一回听说!”

    “嫂子,不是的,我没有想过卖巧丫,当初也是她爹欠了账没办法还才不得已卖了巧丫的,这不是日子难过-”在徐氏跟女儿讥讽的目光中,海氏羞的话也没勇气说下去了。

    “大娘,锁住,咱吃饭,”常相逢现在都后悔帮海氏了,如果这年头有报纸,她肯定第一时间登报跟海氏断绝母女关系,“你可是饿了,就一起吃点儿,要是太伤心了还想哭呢,就一边再哭会儿,我累了一天了,没功夫听你在这儿瞎话连篇儿。”

    海氏被女儿的话羞的无地自容,哪里还有脸跟他们一起吃饭,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常相逢他们吃完了饭,等着常相逢闲了能跟她好好说说话。

    “行了,你别再说了,据我所知,这阵子段天生没少从我姐那里抠钱出来,可为什么又要休了你呢?你说实话,”常相逢不耐烦海氏到了现在还在这儿为段天生遮遮掩掩,如果不是她跟海氏的血缘是割不断的,她真不想管她了。

    海氏看了一眼一直陪在她们身边提了篮儿花生在剥一点儿没有回去休息也没有的徐氏,这种丢人的事情,她真不想在外人面前说,可是常相逢一点儿叫徐氏回去的意思都没有,不由有些踌躇。

    常相逢最看不惯海氏这个样子了,拉了小凳子坐在徐大娘跟前抓了花生剥,“娘你还想瞒什么?我啥都不清楚能帮你?”

    海氏被常相逢逼的没办法,期期艾艾的将段天生跟马尾巴胡同一个做半开门生意的寡妇勾搭成奸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居然被一个没廉耻的女人迷了魂魄,硬要休了我娶那个女人,以前你爹只是好赌,根本不是这样的。”

    常相逢自租了徐大娘的院子,徐大娘看着她一手一脚的将这份家业置起,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这个同行者最清楚,也是因为这个,她害怕常相逢心一软答应了海氏跟她那个混账男人的要求,才一直守着常相逢没走的,可现在听了海氏被休的原因,也不由愕然,半天看着海氏,“我说大妹子,相逢还是个未出门子的大闺女,这种事儿你也来找她?”

    “那徐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们家就数巧丫有本事了,每有事的时候都是她顶头儿的,我性子软没主意,可你也清楚,咱们女人咋能叫人休了呢?”海氏觉得徐氏怎么着也应该明白自己的苦楚才是。

    做半开门生意的,不论长相如何,在打扮跟伺候男人方面,指定比只会哭哭啼啼的海氏强多了,有道是“劝赌不劝嫖”,如果段天生没有赌博,打老婆卖女儿的恶习,他被一个暗娼迷的要休妻再娶,徐氏觉得两个女儿联手赶走小妖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现在海氏的情况,这真是离开段家最好的时机了,“他说休妻咱们就答应了?你到里长保长那里直接跟他和离不就行了?这街面上嫌男人不争气闹和离的也不是没有,”这样海氏也不用背着个被休的名声。

    “那,那怎么可以,我有啥脸去闹和离?我连个儿子都没给他生下,”不会生儿子是海氏最大的痛脚,也是她被段天生折磨却一声不吭的最大原因。

    “那人家休你你还闹啥?无子可是犯了七出的,你叫我去跟段天生说啥?人家说你不会生的时候,你叫我说啥?”常相逢将手里的花生扔到篮子里,恨声道,“不论是和离还是休了你,你高高兴兴的拿着文书回来不行吗?”

    “别再跟我说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常相逢定定的看着海氏,意有所指道,“你的名声有多好?”

    海氏被常相逢一句话插了心窝,不由放声痛哭起来,她就是因为做姑娘的时候失足做错了事,才不想再错一回啊,一个跟人私奔,又叫人休弃的女人,活在世上有什么颜面?

    徐氏看海氏哭的不像样子,而常相逢并没有被海氏的哭声打动同意段天生的条件,也算是放下心来,她起身将篮子收了,“你好好劝劝你娘吧,这人糊涂了半辈子了,现在你们姐妹都出息了,可不能再这么糊涂了,会害死你们两个的!”

    说罢又看着兀自啼哭不休的海氏,“大妹子,我活到这把年岁了,觉得吧,这男人啥的,有时候真的没啥用处,倒是自己身上的骨肉,才是最亲的最疼的,这姐俩儿小时候跟着你没少吃苦,你忍心她们大了再拖累她们?”

    晚上海氏也没有怎么睡,一直哀哀的哭了一夜,倒是有徐氏的话在,海氏没好意思再逼常相逢去帮自己“讨回公道”,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回了甜井胡同。

    海氏一走,常相逢也没有闲着,直接换了身衣裳悄悄去了马尾巴胡同,见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王寡妇。

    “嘁,我就知道你会来,怎么样?我做的不错吧?”王寡妇伸出抹着红红蔻丹的手,“后面的一半银子呢?”

    “你急什么?我没见到段天生休了我娘,你哪里那么容易拿到那一半银子?”若不是怕被人看见,常相逢根本都不想进王氏的屋子。

    “这怨得了我?你那个娘简直就是个死心眼儿,段天生又打又骂的休书都甩到她脸上了,她就是不肯走,昨天倒是跑了,我还想着今天找你要钱呢,一大早她又跑回来了,不信你去看看,正抱着段天生的腿求呢,你也知道,我虽然名声不好,可并不真的想嫁那种废物,当然不能出头了,你啊,赶快过去接了段天生的休书,将你娘接走是正事。”王寡妇为了常相逢许的十两银子,先是忍着恶心勾搭上了段天生,后来又买通了大夫说自己怀了身子,不然段天生也不会铁了心休了海氏了。

    “这样吧,你跟段天生出主意,叫他跟我娘和离就是了,反正那个家也没有什么东西,他到官府办了和离文书,我跟你的账立马清了,有了十两银子在手,你干什么不行?”最初常相逢想着叫海氏摆脱段天生,倒没有想什么“休弃”“和离”的,昨天徐氏一说,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儿,虽然本质是一样的,和离确实比休弃好听的多。

    十两银子对王寡妇来说,确实不小数目,也值得她为此一搏,“成,就这么办吧,你走吧,我这就叫人给段天生捎信,唉,你那个娘啊,真也是人才,要是我,什么休书不休书的,早就跑了。”

    常相逢从马尾巴胡同出来,看着四下没有人注意她,才堪堪松了口气,她并没有听从王氏的建议到甜井胡同去,如果她去了,只会给海氏希望,叫她以为她会帮她留住段天生那个渣渣。

    “常姑娘,我们大东家想见你一面,”再抬头时,常相逢就看到胡万站在自己面前。

    “令狐大东家要见我?有事?”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常相逢点点头,“走吧,在哪里见?”

    这次被令狐俨接见的地方是一处布庄的二楼,常相逢看着这座两屋的小楼,八扇门分不开不得不承认令狐家这豫西首富的名头不是白叫的,这个布庄里的面料真真多的叫常相逢有些看不过来。

    ☆、第81章 八十二令狐俨出手

    “常姑娘,我们大东家在楼上呢,你请,”胡万看到常相逢眼花缭乱的样子,心里也挺得意,自家布庄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令狐家的铺子里找不到的料子,整个豫西都休想找得到!

    今天的令狐俨一如艰既往,坐在案前看账,虽然跟令狐俨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常相逢觉得自己跟他一点儿也不熟,“不知道令狐大东家找我有什么事?”

    令狐俨看着常相逢,半天才道,“你正在算计段天生,想叫他休了你母亲?”他真不知道这丫头脑子时是怎么想的,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真真是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蠢招。

    难怪自己一出马尾巴胡同就被胡万给堵住了,“令狐大东家在监视我?”

    “算不上监视,只是明奕临走时希望我能关照你一二,而你的性子只怕不会向我求助的,所以我只能麻烦一些,叫人留心荷花巷那边的动静了,”令狐俨狐惑的看着满脸胀红的常相逢,有些不明白她气从何来?

    “你别跟我扯明奕,我不相信他会叫你监视我,跟踪我,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关照!”原来自己做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常相逢感觉像被剥光了一样,“令狐大东家真是太闲了。”

    “你不用拿话刺我,你可是少惹些事,我会更闲,可是你居然买通了一个暗娼勾引自己的继父,为的是叫他休了自己的生母,我自诩有些见识,各地异闻也听过不少,像常姑娘这样有魄力的还真是头一回见,”令狐俨轻咳一声,“只是常姑娘做事之前好像从来不想自己,也不想关心你的人,或许在你的心里,除了自己痛快了,其他的人会不会因你被牵连,根本不重要!”

    这是什么意思?常相逢不解的看着令狐俨,“你的意思是为了保住我娘的好名声,所以她就算是天天被打,也要熬死在段家?还是为了保住我的好名声,就算是被段天生榨干我也要甘之如饴,二话不说的将自己的血汗钱献出去?对不住令狐大东家,像您这样金玉一样的人儿,自然体会不了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艰难,以我们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对我来说浮云一般。”

    令狐俨现在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常相逢,也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因为但凡跟她有关的事情,都会叫他头疼无比,不是因为事情有多么麻烦,而是这丫头的态度每每叫他暗伤不已,“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常常怀疑,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你在乎的人?我甚至都在想,明奕对你的一片痴情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干嘛叫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评判?常相逢淡淡一笑,明奕爱她,包括她的缺点,令狐俨的眼里自然看不到她的优点,想到这里,常相逢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疯狂的相信明奕,“如果令狐大东家只是来教训我的,那您的话我已经听明白了,告辞。”

    令狐俨被常相逢这路顽固的态度弄的挠头,他真不该答应明奕关照常相逢,“你先坐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算计段天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母亲被休,你跟明奕的事要怎么办?你跟他的身份已经如云泥一般,难道还要再添上一项?一个姑娘家如果有个被休弃的娘亲,不论是什么理由,都很找再寻到好亲事了。”

    “唉,原来你是要说这个,我承认是我想的不周全了,可是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成天生活在火坑里被朝打夕骂?当然,我也可以答应段天生的条件,每月孝敬他多少银子来买我娘片刻平安?可是大东家,你也是世面上行走的,什么时候见过赌徒嫌银子多的?只怕我应下他每月二两,很快就会变成五两十两,甚至最终的结果是再次被这个继父给卖掉的下场,明明知道是个无底洞,难道就因为一个‘孝’字,我就睁着眼睛往里跳?我跳进去了,又能保证我娘过几年的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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